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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都是市機械廠家屬區五號樓的住戶。
由於是老樓,以前五樓以上全都限時供水。
為了改變這種情況,市供水公司在十月初廢棄舊的供水管道,接入新管道。
這樣一來有了二次供水,五樓以上居民就可以享用二十四小時供水的惠民措施。
本來目的是好的,可接入管道的地點正好位於樓下一家餐館,需要在餐館的廚房裡挖開管道接入點。
關鍵那家餐館老板不同意,說這麼做耽誤他家做生意,會損失不少收入。
供水公司的施工隊一商量,乾脆一次性賠付餐館兩千塊錢。並且保證兩個小時之內完工,並把挖開的地方照原樣恢複,頂多能耽擱餐館一上午。
不過老板死活不同意,說兩千塊錢根本不夠補償他的損失,他一上午就能掙一萬,說啥也要一萬打底,否則免談。
施工隊多次上門協商,都找到門市房的房東,那人和餐館老板一個鼻孔出氣,張嘴閉嘴就是要賠償,少了一萬堅決不行。
如此一來,施工隊實在沒有辦法,原有老管道已經拆除不用,隻好從附近的四號樓接了一條臨時管道,先保證這棟樓的居民正常用水。
因為臨時管道走的是外麵,用的隻是普通不防凍的塑料管。
結果天一冷,塑料管裡的水結冰凍上,整棟樓的居民全都沒有水可用。
一天兩天還成,這一停就是五天,給居民生活造成了很大的不便。
有的投親靠友,沒有地方可去的隻能去附近打水。
為此,還有賣水車出現。
居民去找餐館老板理論,老板不理這茬,他隻跟施工隊談,還說,要他答應也行,你們這棟樓的居民湊夠一萬塊錢,他立馬同意。並口出狂言,願意告就去告,他上麵有人誰都不怕。
居民沒辦法,又去找施工隊。
施工隊說他們也沒轍,這事得找市供水公司。
皮球又踢到供水公司,結果供水公司的經理說,他們最多能拿出三千塊,剩下的由居民們自行承擔。
反正都是你們受益,攤點錢也是應該的。
後來,大家夥一算,一家也就出個一百多塊錢,就準備交錢了。
可這其中就有人不答應,彆的樓房供水管道改造,每家一分錢不掏,憑什麼讓他們交錢。
持這種意見的不在少數,而且越來越多。
那些原本打算交錢的住戶,一看不少人不同意交錢,他們如果交錢,等於承擔了那些不交錢住戶的分攤,他們還跟著受益,這種傻事誰能乾啊。
於是,大家夥再次商量,乾脆全樓每家出個代表,來市政府告狀,希望政府出麵幫助解決問題。
老頭最後說,他們每天都來,已經連續三天了,信訪局嘴上答應幫忙協調,可就不見有人管這事。
好些天沒水,老頭家又住在七樓,兒女不在身邊。老兩口為了省錢不買水用,去相隔一條街的親戚家打水,一天往返幾個來回,累的腰酸腿疼。
而且為了省水,上廁所都去附近公廁,吃飯更是隻啃買來的饅頭,好些天沒有喝稀的了。
厲元朗聽完,終於明白這是典型的推諉扯皮。
他把事情的詳細經過記在本子上,回到辦公室一個電話把信訪局陶峰局長叫來。
陶峰接電話還在納悶,李副秘書長是哪位?
他一打聽,原來人家不姓李,姓厲,今天才上任,方副市長讓他負責信訪局這一塊。
好麼,這人原來是自己的頂頭上司,都怪他孤陋寡聞,政治敏銳度太低。
當陶峰拿著本子和筆,一路小跑來到厲元朗的辦公室後,厲元朗也沒客氣,劈頭蓋臉的質問:“你們信訪局是不是沒錢交不起供熱費,信訪大廳的暖氣直凍手,這是怎麼回事?解釋。”
陶峰一聽就懵了,敢情這位厲副秘書長偷偷去了信訪局,他怎麼不知道?
“這個……”陶峰猶豫著說道:“是、是供熱管道出了問題,我馬上催人去弄。”
“哼!”厲元朗冷笑道:“真是供熱出問題了麼!彆以為你耍小伎倆我不知道,故意把屋子弄冷,就是不想讓老百姓上門,不想聽他們嘮叨,說白了,就是不想解決老百姓的疾苦。你這是懶政、怠政,是不把老百姓擺在第一位的官老爺作風!”
好家夥,厲元朗這麼一說,可把陶峰嚇個不輕。
雖然厲元朗沒有撤掉他的權利,可人家好歹是主管領導,萬一把這事彙報給方副市長,惹得方副市長生氣,他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陶峰見狀,馬上接連賠著不是,一個勁認錯,態度是相當恭維。
厲元朗不想在這件事過多糾纏,便又談及了機械廠五號樓沒水的問題。
這事陶峰是知道的,可他也有苦衷。
如果政府出麵,餐館老板肯定會坐地起價,反正公家的錢,不要白不要。
陶峰隻能先穩住五號樓居民,能拖一天算一天。
供水公司經理不聽他的,餐館老板更不鳥他。
信訪局隻是負責溝通協調,沒有行政權力,說話不硬放屁不響,彆人家根本不拿信訪局當盤菜。
這也是信訪不能有效解決問題的根本原因。
厲元朗不等聽完陶峰的訴苦,打斷他問道:“你知不知道機械廠家屬五號樓在什麼地方?”
陶峰愣愣的點了點頭。
“走,咱們現在就去看看那裡的情況。”厲元朗大手一揮,率先走出辦公室。
半個小時後,他們兩個站在五號樓的樓下。
隻見樓裡不少人進出,無論進去的還是出來的,每個人手裡都拎著塑料桶或者裝水的物件。
再看樓外麵的白色塑料管,上麵已經結了一層冰,這麼冷的天,不凍上才怪。
遇見從樓裡出來和進去的人,厲元朗上前打聽詢問,反映的情況和老頭說的基本一致。
厲元朗看了看時間,正好該吃午飯了,便對陶峰說:“走,咱倆吃飯去!”
陶峰摸不透這位厲副秘書長什麼打法,上現場來問了幾個人,就沒有下文了,還要去吃午飯,是不是也要喝點小酒,和其他領導一樣,下午迷糊糊的,什麼事都不做了。
雷聲大雨點小,還以為遇見一位乾實事的領導,敢情天下烏鴉一般黑,全都這德行。
他心裡這麼想著,嘴上卻不能說出來。
趕緊轉變口風說:“行,正好我代表信訪局給您接風。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不錯的殺豬菜,味道正宗,要不咱們就去那裡。”
厲元朗一擺手否決道:“何必舍近求遠,你看那家鑫鮮餐館就不錯,咱們去那地方吃。”
說罷,率先往餐館走去。
鑫鮮餐館,名字咋這麼耳熟?
陶峰猛然一想,這不就是索要一萬塊錢的那家餐館嗎?
瞬間他就明白了,厲元朗吃飯是假,探聽虛實才是真。
三分鐘後,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餐館。
現在正是飯口,餐館裡用餐的人並不多,零零星星有三桌人。
厲元朗挑了一個角落坐下,陶峰坐在他對麵。
馬上有服務員過來伺候他倆點菜。
厲元朗把菜單交給陶峰,自己則點燃一支煙,邊抽邊觀察著餐館裡用餐情況。
陶峰點了四菜一湯,兩葷兩素基本標配,並問厲元朗喝不喝酒?
厲元朗搖頭道:“下午還有事,喝茶就行。”
服務員對於沒賣出酒心有不爽,白了倆人一眼,慢吞吞的去通知廚房準備去了。
這會兒,厲元朗看見吧台那裡有個長得肥頭大耳的禿頭男子,猜想應該就是餐館老板,眼珠一轉立時來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