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情勢是,雙方都推出各自人選,各執一詞。
當榮自斌的話說完後,會議一度陷入冷場,沒人搭茬也沒人說話。
朱方覺作為主持人,自然不希望出現這樣的情況。
他掃視一圈,最後將目光落在一直沒有表態的倪以正、李士利和厲元朗三人身上。
他首先對倪以正說:“以正書記,你對張令和隋豐年二人有何看法,不妨說出來。”
倪以正把身體往後靠了靠,一副老僧坐定的樣子,慢悠悠說:“我還是那句話,我沒有意見,他們兩個誰當都可以。”
對麵的榮自斌則冷著臉問:“沒意見?你就是棄權了。”
“棄權就棄權,我無所謂。”倪以正聳了聳肩膀,不再說話了。
他的話,對於朱、榮二人來講,並不是很滿意。
可沒辦法,倪以正畢竟是西吳縣的第三號人物,地位在那擺著呢,大庭廣眾之下,總得留有餘地,不能硬逼著他站隊。
於是,朱方覺又把眼神拐向李士利,“士利部長,你是組織部長,對全縣乾部你是掌握的,你的話最有發言權,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李士利兩手擺弄著簽字筆,頭不抬眼不睜的說:“我和倪書記一樣,對此不發表看法。”
好嘛,這倆人之前肯定在私下裡溝通過了,口徑一致,明擺著不表態不站隊,分明是在向朱方覺和榮自斌做出沉默的反抗。
朱方覺胖臉展現出陰雲,隻是不好發作,暗自卻把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
榮自斌則用充滿玩味的眼神看向倪、李二人,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最後,朱方覺看向厲元朗,露出慈眉善目的表情,口氣溫和的說:“元朗書記,你的意見如何?”
其實,從朱方覺依次點了倪以正和李士利之後,厲元朗已經做好應對準備。
今天的常委會商議團結鎮的鎮長人選,目前態勢來看,朱方覺和榮自斌旗鼓相當,難分伯仲。
因此,急需新鮮血液注入。
倪以正他們三個,哪怕隻有一人加入某一方的陣營,那麼,勝利的天平就會傾斜到這一方。
關鍵是,倪以正和李士利都以不參與的方式選擇了棄權。
厲元朗的態度反倒成為最重要一環。可以說,朱方覺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厲元朗身上,並不為過。
“朱書記,各位常委。”厲元朗環顧眾人一圈,徐徐說道:“團結鎮是咱們西吳縣經濟的排頭兵,既然是選鎮長,就應該選舉一位懂經濟有經驗的乾部擔任。從這一點來看,張令和隋豐年兩位同誌都不具備,這對團結鎮的發展和未來都是沒有益處的。”
嘩!
厲元朗的話剛落定,會場禁不住一片嘩然。
好家夥,這位厲大書記可是真敢說,一句話否定的不止是張令和隋豐年,還有他們背後的朱方覺和榮自斌。
紀委書記同時不給縣委書記和縣長的麵子,這在西吳縣的曆史上可是絕無僅有的。
你是省委領導的女婿不假,可你要懂得縣官不如現管的道理。
同時得罪一二把手,厲元朗今後還怎麼在西吳縣立足?
沒有縣委的支持,沒有縣政府的配合,你這個紀委書記怎麼工作,彆再弄個灰頭土臉,可就得不償失了。
就連倪以正和李士利都大感意外,本來三人中午吃飯時,基本上製定出應對之策,就是采取棄權方式,誰也不支持,誰也不反對,讓他們自己折騰去。
偏偏厲元朗反其道行之,硬生生否決兩個候選人,等於打了朱方覺左臉一巴掌,反手又抽了榮自斌右臉一下子。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你這不是不怕虎,你這是真的虎。
朱方覺聞聽後,胖臉上的笑容以光的速度變化為陰沉沉的,感覺都能攥出一臉盆水來。
榮自斌也好不到哪裡去,老臉黑的堪比包公。
“啪”的一聲,他直接把手中的碳素筆往桌子上一拍,由於用力過大,直接把筆帽震飛,筆杆拍得稀碎。
轉過臉來看向厲元朗,雙目噴火的怒問道:“厲元朗,你這話我就不愛聽。我問你,誰一生下來什麼都會?還不是靠後天的學習和積累麼。你擔任紀委書記之前,還隻是個鄉長,現在做紀委書記還不是做的不錯麼。憑什麼以你的臆斷就否定我們的同誌!你這樣做,簡直就是鼠目寸光,目中無人。”
朱方覺接過榮自斌的話茬,冷冰冰說:“榮縣長說的非常有理。厲元朗同誌,你可以像以正和士利那樣,選擇棄權,但是你不能貶損人,這是對我們同誌極不負責任的做法。張令也好,隋豐年也罷,是沒有基層工作經驗,沒有可以學嘛。誰規定我們任命乾部一定要有本職位的經驗了?要按這麼說,你之前還沒在紀委工作過,你還不能成為紀委書記了?簡直是無稽之談,奇談怪論!”
真沒想到,朱方覺和榮自斌兩人,因為爭鎮長位子水火不容已久了。
但在對待厲元朗的態度上,難得出現一致。
黑臉白臉一齊上陣,大有不把厲元朗說得無地自容,羞愧難當不罷休的架勢。
麵對朱方覺和榮自斌的輪番炮轟,厲元朗卻不急不惱,他不疾不徐的說道:“沒想到我一個中肯的建議,卻引來朱書記榮縣長這麼過激的反應。朱書記不是說了麼,常委會是暢所欲言的地方,會上討論會後不議論,怎麼?到我這裡就不行了?”
厲元朗略作停頓,喝了一口茶水,繼續說道:“朱書記提出的人選是張令,榮縣長則是隋豐年,我還有人選呢,我提議團結鎮的裘鐵冒同誌,他在擔任副鎮長的時候,為老百姓做了許多好事,大家有目共睹。不能因為某些不白之事就把他之前的政績否決掉。這樣一心為民的官員,我們為什麼不能重新啟用,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呢。”
此言一出,再次引來軒然大波。
誰都知道裘鐵冒因何被開除的,和有夫之婦的牛桂花來往密切,並被人家丈夫舉報,這樣的人還能任用,而且是提上半個台階,從副鎮長到鎮長,簡直不可思議。
朱方覺立刻感受到,厲元朗不是來參加會議的,他就是一個攪局者。
“厲元朗,你是不是發燒說胡話呢。”朱方覺真是氣急了,連厲元朗同誌都不稱呼了,直接叫他的名字。
“我看,不是發燒說胡話,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在這裡胡攪蠻纏,胡說八道。”榮自斌更是氣憤的一句好話都不說了,開始貶低厲元朗。
“裘鐵冒是什麼人,我相信在座各位都清楚,勾搭有夫之婦,他的人品就有問題。這樣一個人,開除都是輕的,我認為,應該把他繩之以法,以儆效尤才對。”
說話的是房大法,厲元朗否定隋豐年,也是否定他,因為他是徹底支持隋豐年的。
“房副縣長,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厲元朗反唇相譏,“裘鐵冒生病住院,牛桂花守在醫院多天,要是沒有感情,她會這麼做嗎?”
“還有,說他勾搭有夫之婦,並不正確。你們知不知道,牛桂花和她丈夫早就辦理了離婚手續,隻是為了便於照顧,牛桂花才和她前夫在一起生活。況且,裘鐵冒擔心影響到牛桂花和她前夫之間關係,對牛桂花的主動追求,一直沒答應。同誌們,試問這樣一位心地善良有擔當的人,我們為什麼不能重新啟用,給他機會呢?”
厲元朗說完,會議再度冷場。
不為彆的,是因為厲元朗所說的確有道理。
朱方覺暗中運氣,正想做最後的反擊,卻意外聽到,在會場某個方位,出現了一個聲音:“我認為厲書記說的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