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不久前,東河省委在全省公安機關領導乾部會議上,宣布付成舉同誌任省政府黨組成員,公安廳黨委書記,提名省政府副省長兼省公安廳廳長。
這就意味著,從今往後,東河省政法委書記不再兼任公安廳廳長了。
其實原因也很簡單,公檢法受政法委協調,而公安局辦案則受檢察院監督。
如果政法委書記兼任公安局長,就成為公安局管法院和檢察院係統,成為公安局一家獨大的局麵了。
這就造成法院院長、檢察院檢察長俯首聽命於公安局長的指揮棒,冤假錯案發生概率相應會提高。
為了製止這種怪相,國家出台了相關措施,政法委書記不在兼任公安局長,但是公安局長卻可以兼任政府部門的副職。
比如說省公安廳廳長可以兼任副省長,市公安局局長可以任副市長。
相應的,西吳縣新任公安局長完全可以兼任副縣長,級彆提到副處級,位置變得相當重要了。
聽榮自斌的意思,正好借助這次整頓公安隊伍之際,拿下萬明磊,同時讓黃維高卸下兼任的公安局長職務,專心做他的政法委書記。
還要把縣公安局長提到副縣長位子上,這樣一來,縣公安局長的位子就十分誘人了。
副處級,又手握實權,誰不會眼饞和心動呢?
看來,朱方覺是無意於這個位置,他把主動權交給厲元朗。但是問題來了,如果公安局長身兼副縣長,這可是需要廣南市委批準。
公安局屬於雙重領導,人事、財政等歸縣政府管轄,業務要歸地市級公安部門領導。
縣長有提名縣公安局長的權利,也有提名副縣長的權利,綜合二者看來,榮自斌在這件事上,有很大的主動權和話語權。
厲元朗還是把這件事想簡單了,原本以為趁此機會拿下萬明磊,安排自己的人進入公安局擔任局長,就萬事大吉了。
不成想,榮自斌弄了這麼一出,非要把公安局長提到副縣級。
這麼一來,原本沒人在意的位子,瞬間提高身價,虎視眈眈的人肯定大有人在。
就是之前一直支持自己選人的朱方覺,還會持原來的觀點嗎?
朱方覺有點迫不及待,在縣公安局人選上,他傾向於厲元朗提出來,說白了,就是送給厲元朗一份大蛋糕,一個記得住的人情。
主要這是沈錚書記特彆交代的,這件事要以厲元朗為主,這人能跟葉明天說得上話,也能平息省委對此事的關注。
好麼,省委書記、省長,再加上一個常委的省軍區政委,三個大佬都過問此事,他一個市委書記怎能抵擋得住?
好在厲元朗跟這三位都有關係,隻要厲元朗挑不出來毛病,就會萬事大吉。
由此朱方覺才要快刀斬亂麻,以最快速度辦妥這事。
他之前已經和黃維高單獨談過話,明確告訴他,萬明磊這次必須下台,還發狠的說:“萬明磊這是咎由自取,誰都彆想保他!如果他懂得進退,以後我會考慮給他一個好的安置,否則的話,直接讓縣紀委介入,查一查他屁股乾不乾淨,有沒有痔瘡!”
這話說的夠堅決,夠徹底,夠無情。
是說給萬明磊的,更多直指黃維高。
他不是你的好下屬麼,你要是講情的話,不好意思,我會趕儘殺絕,直接查萬明磊的貪腐問題。
這年頭,手腳乾淨的乾部不多。尤其萬明磊在警界多年,肯定沒少拿好處,一查一個準。
所以說,麵對朱方覺難得動怒,黃維高乾張著嘴半天,把一肚子的話硬是生生咽進去。
看來,回去要好好做一做萬明磊的工作,這次真格保不住他的烏紗帽了。
事情總得有人背鍋,不是他萬明磊,就是我黃維高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先蟄伏一段時間,等有機會再重新啟用,這招是許多下崗乾部慣用的伎倆。
這邊和黃維高談完話,朱方覺看差不多了,這才主動聯係厲元朗,再次問起他對新局長人選可有目標。
“朱書記,我有過考慮,就是現任甘平縣公安局副局長的張全龍同誌。這位同誌我了解,是位經得住考驗的好同誌。前段時間,抓捕左庫鄉副鄉長劉傳利的案子,就是這位張全龍副局長幫的忙,這位同誌,絕對值得信賴。”
這番話,也表達出兩層意思,一個是,張全龍是厲元朗信任的人。另一層也說明,張全龍兩袖清風,一身正氣,絕非貪念之人。
張全龍是誰,他是怎樣一個人,朱方覺不了解也不想知道,反正隻要厲元朗提出來的,他會百分百答應。
但是,厲元朗接下來的一番話,頓時把朱方覺氣得火冒三丈,暴跳如雷。
“朱書記,隻是這件事還不能定下來。主要是……我聽榮縣長的意思,是想新任公安局長要兼任副縣長,他說彆的縣都這麼做了,咱們縣也不能落後。所以,這事還需要你和榮縣長好好溝通,意見一致為好。”
朱方覺聞聽,差點把話機砸了。
這個榮自斌,他到底要乾什麼!
不知道平息省委市委領導是第一位的麼,怎麼一到關鍵時刻,就乾跑肚拉稀的爛事兒。
黃維高原來在常委裡自成一係,現在丟失公安局這一大塊,你來個順手牽羊,把這一塊收入自己麾下,壯大你的隊伍,想得倒美。
不行,絕對不行!
隻要有我朱方覺在任一天,你想都不要想。
於是乎,朱方覺氣呼呼的叫來張令,讓他聯係榮自斌,無論忙什麼,也要馬上到這裡來一趟,有急事。
還彆說,榮自斌此刻正坐車去鄉下檢查工作,秘書隋豐年接到張令的電話,捂著話筒回頭問榮自斌:“朱書記找您,要您馬上去他的辦公室。”
榮自斌摸了摸油光鋥亮的大背頭,冷聲說:“不管他,就說我已經到達元索鎮,回來的話也是晚上。他要是能等就等,不能等明天再說。”
當張令從隋豐年那裡得到榮自斌的回話後,立即想著編排語言,儘量把榮自斌難聽的話,換成另外一種方式告訴給自己老板。
如果實言相告,朱方覺非得氣炸肺不可。
即便如此,朱方覺聽完臉色還是很難看,鼓起腮幫子,老半天一句話也不說。
厲元朗接完朱方覺電話後,胡喜德突然風塵仆仆闖進來,也不顧其他的,一把抓起厲元朗桌上的水杯,一連喝了幾大口茶水,胡亂擦了擦了嘴,上氣不接下氣的說:“書記,不好了,蔣玉帆失蹤了!”
失蹤了!
“對啊,上午還看他在單位上班,剛才接到我的人打來電話,說辦公室沒人,他家裡也沒人,手機關機,不知道人跑到哪裡去了!”
厲元朗眉頭緊皺,吩咐胡喜德:“馬上在高速路口,車站,所有進出縣城的地方設卡,一旦見到本人,立刻抓起來。”
“好,我這就去辦。”
沒等胡喜德走出去,厲元朗馬上叫住他,並問:“那個人表現怎樣?有沒有異常?”
胡喜德想了想,“還行,沒發現有什麼不妥之處。”
“你去吧。”厲元朗擺了擺手,隨後抓起桌上話機,打給陳玉棟。
“陳主任,你馬上準備個花籃,陪我去醫院見個病人。”
陳玉棟是辦公室主任,一把手發話了,他立馬照辦,很快就定了個大花籃,坐在厲元朗的帕薩特車裡,前往縣人民醫院。
在車裡,陳玉棟心裡一直泛著嘀咕,心想這位厲書記去醫院看誰呢?
相反的,厲元朗一邊開車,眼角餘光偷偷觀察陳玉棟的表情,心裡卻有另外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