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厲元朗點燃一支煙,身子往後一靠,抱著胳膊靜等沈知曉的下文。
沈知曉繃著晃著的臉說:“厲老哥,你的事情比較複雜,我家老子也為難啊。”
厲元朗挑起厚重的濃眉問:“知曉你說說清楚,怎麼個為難法?”
“是這樣的……”聽沈知曉的意思,問題出在厲元朗錯綜複雜的身份關係上麵。
京城王家、葉家、穀家和金家都和他有著不同的關係。
先說王家,王家孫子王鬆的女朋友是葉卿柔,而葉卿柔又是厲元朗同母異父的妹妹,也就是說,王鬆是他未來的妹夫。
葉家更不用說,葉卿柔和厲元朗有嫡親血脈,割舍不斷的親情。
穀家是厲元朗未婚妻的娘家,這點毋庸置疑,也無從更改。
至於金家,對厲元朗也很看重,上到金老爺子,下到金維信,就連新市長魯為先都知道厲元朗這個人。
那麼問題來了,該怎麼安排厲元朗,成為擺在沈錚桌麵上的頭疼大事。
為什麼這麼說呢?
王銘宏著意提拔厲元朗,更多的是了解到厲元朗在水明鄉乾出的那份成績單。他回去後,刻意讓秘書弄清楚厲元朗的作為。
當秘書將整理好的材料放在他眼前時,他十分驚訝。萬萬想不到厲元朗僅僅用不到一年時間,就讓水明鄉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徹底改變水明鄉死氣沉沉的樣子,重新煥發出朝氣蓬勃的生機。
這是水明鄉近十幾年從沒有過的事情,之前多少任鄉領導走馬換燈,換了一茬又一茬,全把心思放在內鬥的損耗上,根本沒有誰把發展水明鄉當成頭等大事。
厲元朗一到,先是搬掉馬勝然這塊最大的絆腳石,之後全力以赴治理水明鄉。又是修路,又是招商引資,路現在已經修好,傷人草種植基地和實驗基地落成。就是從京城招來的投資公司,先期資金已然到位,正在日夜加緊施工,國慶節之前就可以建成投產,一下子解決掉一千個就業崗位。
乖乖,一千個就業崗位,那將帶動多大的經濟發展,解決掉多少家庭的就業問題,真是富了政府的財政收入又肥了老百姓的腰包,是千秋大計的大好事。
以前,王銘宏不了解厲元朗,還戴著有色眼鏡看他,現在他是真正佩服厲元朗的為人和能力。這樣的人才不提拔重用,就是他這個省委書記有眼無珠,是他的失職。
所以說,王銘宏當即給沈錚打電話,著重提到厲元朗,要求他這個難得人才一定要注重培養,給他好好加加擔子。
要是隻有王銘宏一個人的指示,沈錚倒好辦了。可是隨後,葉明天也專門給他通過氣,他沒有王銘宏那麼直接,采取迂回策略,說來說去,仍舊沒離開過厲元朗的名字,言外之意,他很注意這個年輕人。
緊接著,水慶章離任前,委婉提到厲元朗。水慶章在任時和沈錚搭班子,有過衝突,也有過合作,不算好更談不上壞。
再說,水慶章這次主動調走,等於給沈錚騰出位置,甭管二人之前關係怎樣,單憑這一點,沈錚也欠著水慶章一個人情。
所以,對於水慶章臨走時的交待,於公於私,沈錚都不好推辭和拒絕。
最後是金維信,意外的還有魯為先,這倆人也提到厲元朗。沈錚自然清楚魯為先背後的這條大船上,坐著金家老爺子和紀委常務副書記金佑柏。
金佑柏是何許人也?那是僅次於紀委書記的二號人物,掌管著華夏大地所有官員貪腐的利劍,劈到誰,不是粉身碎骨就是傾家蕩產,這輩子永無翻身之日。
還有金維信和魯為先,一個是組織部長,一個是市長,在常委中是很有分量的兩個職位,這二人的意見他也不可小覷。
這麼多人關心厲元朗,都給沈錚打過招呼,有希望厲元朗在政府部門錘煉,有的想讓他在縣委方麵多些經曆,還有的甚至覺得厲元朗在市委或者市政府更能發揮潛能。
總之,大家在提拔厲元朗這上麵沒異議,就是具體在哪裡任職有很大的分歧。
沈錚一下子犯起難來,誰都不好得罪,誰的意見都不好掌握,況且,兒子對厲元朗的印象也不壞。思來想去,他隻好暫時壓著這件事不做安排,正好有這麼一個學習機會,是給厲元朗增加履曆,也是給自己留下思考時間。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這可真是愉快的煩惱。
那麼或許有人要問,沈錚乾嘛不找厲元朗單獨談談,聽一聽他本人的想法和意見?
這正是沈錚為人的性格問題,他心眼不大,想事頗多。如果讓他這個市委書記找縣處下屬商量,豈不是自降身段?會留下他能力水平不高的詬語。
這件事一定要等他完全想好了才會通知厲元朗,我市委書記的安排你厲元朗即便上麵有人罩著,也得完全服從,才能彰顯市委書記的威嚴和不可撼動的地位。
沈知曉絆絆磕磕的抻著僵硬舌頭,終於說清了厲元朗為何隻能暫時掛在甘平縣政府的原因。
厲元朗徹底無語,他意想不到,最終會是這麼一個結果,這才叫好心辦了壞事。
這頓飯,因為沈知曉過早喝大了,不到兩個小時匆匆結束。
等到司機把沈知曉率先送回家後,黃立偉也在中途下車,他家住在市區,黨校管理不算嚴格,索性就不打算住校,哪住都不如家裡摟老婆睡覺舒服。
司機送厲元朗到黨校門口,才開車離去。
厲元朗喝得不多,主要是那瓶珍藏多年的飛天茅台基本上都被沈知曉承包了,他和黃立偉隻喝了兩小杯,等同於沒喝。
上樓回宿舍,走廊裡特彆安靜,經過彆的房間都沒動靜,後來厲元朗從其他學員那裡得知,敢情頭一天上課,大家還正經八經的像模像樣聽課。
試探到黨校管理鬆散,家住市裡的都回家去住,不在市區的就在附近租賓館住或者乾脆不來,誰也不願意住在黨校分給的宿舍,感覺受管製。
這一期的學員都是縣級領導,平常管彆人管慣了,讓彆人管反倒不習慣。
尤其第二天上課,厲元朗在課堂上見到許多張陌生麵孔,其中還包括隋豐年,他看厲元朗的眼神依然帶有恨意,白了一眼,直接把頭扭向一邊。
對於這樣的小人,厲元朗根本不在乎,也懶得理他。
厲元朗算是看透了,這些人都是學員的秘書,他們以工作忙為由,派秘書前來聽課做筆記,本人則再也不露廬山真麵目,躲了個嚴實。
班主任羅珊似乎見慣不怪,點名時明明不是本人卻熟視無睹,裝作完全不知道,依舊在花名冊上打著對號。厲元朗覺得這樣的學習毫無意義,擺明是在走過場。
特彆有意思的是,羅珊講完課,提議選舉一名班長,好有助於校方和學員之間的溝通,有事情可以向班長彙報,由班長代為轉達。大家采取無記名投票方式,最終結果令人大跌眼鏡,竟然選榮自斌當班長。
人家連來都沒來,是隋豐年代為陳述班長發言,畢竟是秘書出身,講話滔滔不絕,引得羅珊直拍巴掌,一個勁兒誇:“榮自斌同學說得很好,來,我們一起為他精彩發言鼓掌。”
厲元朗和身旁的黃立偉相互對視搖頭苦笑,這樣的進修班就跟小孩子過家家一樣,如同兒戲。關鍵是羅珊讚揚隋豐年的時候,表情非常自然,就好像隋豐年就是宋榮自斌,令人十分搞笑。
厲元朗不管彆人,該學習,該記筆記一樣不落,反正學到的知識都是自己的,權當充電了。
一晃過了兩天,正好趕上周末。厲元朗和水婷月早就商量好,周末先去甘平看老爸,然後再去省城允陽。新房已經裝修好,趁著休息和水婷月一起去選家電家具以及其他應用物品,順便拜會一下水慶章和穀紅岩夫婦。
想來水慶章卸任廣南市委書記已經有十餘天了,允陽這邊還沒動靜,聽水婷月講,老爸最近愁眉不展,似乎這件事遇到了麻煩,誰問都不說,包括她媽媽。
畢竟是自己的嶽父,厲元朗也想知道其中原因,看看能不能幫到他。
這次去甘平縣還有件重要事情,厲元朗要和水婷月領結婚證。
他已經委托田東旭幫忙聯係民政局,因為沒時間,隻好占用辦理人員的休息時間了。
水婷月開著她的白色寶馬車,和厲元朗在廣南市黨校彙合,之後一路高速趕往甘平。
田東旭早就等在民政局門口,就連民政局長也陪在旁邊,笑臉相迎。
怎麼說厲元朗也是甘平的副縣長,雖然不分管民政局,可是級彆和地位在那擺著呢,民政局長豈能怠慢。
有民政局長出麵,事情辦起來非常順利,前後不到十分鐘,兩張鑲嵌國徽的通紅結婚證就已經辦理妥當。
厲元朗此刻心潮澎湃,望著身旁激動得雙眼泛紅的水婷月,他深深清楚。從現在開始,這個女人,他將嗬護她,愛護她,做她一輩子永遠的保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