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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赦之殤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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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賈璉離京之後,王熙鳳便令平兒挪進正屋來,每夜與自己同寢。

然即便如此,也難解賈璉離家之憂思,又兼身子愈重,一邊還要管理繁瑣的家事,幾下裡聚到一起,難免精力不濟,日漸憔悴。

她這模樣,連經常過來瞧她的侄兒媳婦,都常勸她多注意休息,她隻是不理。

唯獨賈母見了,喝命她辭去管家之事。

王夫人無奈,也隻得重啟李紈接替她管家。

隻是李紈秉性溫良,賈府家下人丁又多有倚老賣老者、偷奸耍滑者、看人下菜碟者。

因見李紈許多事照應不到,賞罰不明,越發的不把李紈放在眼裡,導致有些事情拖延、署理不清,王夫人又隻能讓管家媳婦們,多去請教王熙鳳。

王熙鳳本來就是貪圖權柄,好賣弄的人,見了家裡這個狀況,更以為一家人離了她,就諸事不順了,因此越發自大。雖然礙於賈母的命令不敢去奪李紈的權,到底隻要底下的人來問她事情,她就坐在炕上,也給她們樣樣弄得清楚明白。

直到她的肚子高高鼓起,越發折磨的她不生不死的時候,她才真正丟開家事,躲在家裡待產。

好容易熬到了七月初,幸而一胎下來,母女平安,合府的人都替她大鬆了口氣。

賈母更是每天派鴛鴦過來瞧她,人參、肉桂,一應補品,應有儘有的送來,不怕她沒有,就怕她吃不下。

唯有王熙鳳自己,本來立誓定要生個男胎,以免去自己的後顧之憂,誰知偏偏是個女兒,便悵然若失了好長時間。

誰知女兒的滿月酒過了不久,一道金陵來的書信,又將賈府的安靜打破。

薛家長子薛蟠惹上了人命官司,寫信入京求助!

王熙鳳一聽是姑媽家出了事,哪裡還坐得住,連忙來找王夫人商議,因問究竟什麼原因。

“聽說是和人爭搶戲子,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許是下手沒個輕重,就將對方給打死了。

人命關天啊,蟠兒這個不爭氣的孽障!”

王夫人一邊歎,一邊罵不爭氣的外甥,又將書信遞給王熙鳳看了。

王熙鳳就道“前兒聽老爺說,認了咱們家宗親的那個賈雨村,新上任了應天府,這個案子,剛好就是在他案下審理。隻要我們稍作打點,不愁不能將這個案子了結!”

王夫人歎道“也隻好如此了。

我已經寫信和你姑媽說了,叫她帶著蟠兒和寶釵,一起搬到京城來住。

正好她之前也說,今年許是會上京來一趟,如今又出了這件事,想必她會答應了。

她們家那房子十多年沒人住了,收拾起來想必麻煩,如今你叔叔又不在家,所以我想把她接到咱們家來住……你回頭替我探探老太太的口風,看她老人家是否同意……”

王熙鳳一聽就懂其中的道理,笑道“老太太最喜好熱鬨,姑媽和寶釵又都是好性子的人,不愁老太太不答應。我倒是擔心,咱們家房子雖多,隻怕沒有合適的地方給姑媽她們一家住。”

“這個你不用擔心,咱們府東北角上有一處院子,原是先國公爺在世的時候,給他老人家修得養靜之所,地方雖然不大,倒也清靜,也夠她們住了。

老爺那邊自是不用擔心,隻等老太太點頭了,你就著人去收拾出來。”

王熙鳳笑著答應了,又與王夫人說了幾句人命官司的事,就摸到賈母的屋裡來,尋找說話的機會。

賈母確實是個喜歡熱鬨的人,早年也見過薛姨媽,對她印象不錯,一聽王熙鳳說話,就知道是兒媳婦自己不好意思說,所以支王熙鳳來打邊鼓。

倒也不在意,隻笑道“如此倒好了,我聽說,姨太太生的兒子不好,倒是生了個女兒,是個極好的,文墨、模樣,都是極好的,可是當真?”

“這個我可不敢和老太太打包票,畢竟我也隻她好小的時候才見過,隻是聽姑媽的口吻,自是比我強得多了。”

賈母嗤然笑道“這世上的女子,但凡大家出身的,隻怕也難找到一個比你張牙舞爪,一點也不含蓄的了,自然個個都是比你好的。”

笑了一回,也就把事情落定了。

旁人且罷,一聽薛家大爺因為一點小事就把人給打死,下意識的就對薛家印象不太好,唯獨賈寶玉,隻聽到賈母等人說,薛家女兒“模樣好,文墨極通”這幾個字,就高興的拍起來手來,扭著賈母,巴不得明兒就把人給接過來給他看看!

如此過了不到兩月,薛家果然如約至京,合府歡迎,自是熱鬨非常。

唯獨王熙鳳,卻總是高興一陣,又失落一陣。

既擔心賈璉,又苦於邊關路遠,往來書信不便,不能了解賈璉之近況,難免日日懸心。

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好幾晚,她都夢到賈璉與韃靼的軍隊戰鬥,一身秀氣的他,如何是那些凶惡野蠻人的對手,未幾便見他喋血疆場,嚇得她於夢中驚叫出聲,若非平兒在她旁邊呼喚安撫,隻怕就得驚出病來。

許是怕什麼來什麼,一道邊關傳回來的消息,讓王熙鳳差點嚇個半死。

韃靼多部,趁著入冬之前,越境搶糧,搶錢,搶女人,與邊軍駐守將士發生多次激戰,雙方各有勝負……

王熙鳳哪裡還坐得住,不顧王夫人等人的勸慰,想儘一切辦法去打聽賈璉的處境。

隻是她一個婦道人家,又沒有尊貴的身份,能有什麼有效的渠道,能夠打聽到陷入邊關,一個個小小五品武官的生死安危?

直到這時,王熙鳳才意識到,她也隻能夠在賈府中呼風喚雨,一旦離開這一畝三分地,她也就和普通的女人,沒什麼兩樣。

好在她能確定,叔叔王子騰是無礙的,想來賈璉跟著他,也不會有什麼大事。

她隻能在心裡這般安慰自己。

外頭的事情沒有鬨清,誰知賈赦卻又出了事。

先前隻是說身上不好,大家都沒有太在意,畢竟入了冬,病病痛痛的也就多了,今兒不是這個身上不好,就是那個發燒咳嗽,也不過是請大夫吃藥罷了。

誰知賈赦卻是不同,那病來如山倒之厲害,不過幾日就像是到了要下世的光景似的。

邢夫人見實在瞞不住了,這才趕忙讓人去請賈母來。

賈母杵著拐杖過來一瞧,隻見賈赦麵目發黑,嘴唇乏青,躺在床上渾身哆嗦,哪怕見到她過來,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大驚,忙逼問緣由。

邢夫人畏畏縮縮的道“本來老爺也沒什麼事,隻那日在屋裡,不小心被桌子磕了一下腰,大老爺就叫不好,請了大夫,那大夫也不中用,隻說老爺是身子太虛弱,又服用了太多的銀汞丹藥所致。

老爺如何肯信,將那庸醫打了出去,又請太醫來瞧……”

賈母就問“好好的,怎麼叫桌子給磕了?”

邢夫人便不敢答言,屋裡站著的賈赦的姨娘、侍妾等,更是瑟瑟發抖。

賈母看了大致明白幾分,儘管心中嘔得半死,但見賈赦的模樣實在可憐,就忍住罵他,隻問“那太醫怎麼說?”

“太醫開始與那郎中說的差不太多,見老爺不聽,就說開幾副藥吃了看……

誰知吃了一點也不見好!

昨兒個剛請了王太醫來家裡瞧,王太醫瞧了之後也是神色凝重,今兒又來,他說……”

“他說什麼,快說!!”賈母將拐杖杵得梆梆作響。

“王太醫說,老爺是神虛體弱,五臟受損,兼之……腎水枯竭、精力衰敗,還有血脈中凝結了很多淤塞之物,以致於荼毒了身體,唯有以養精凝神的藥物,茲以上等補品蘊養身體,或有回緩的餘地。隻是叫千萬彆再吃那些一味催生精氣的丹藥了,說是那些丹藥都有副作用,以大老爺的身子,再也經不起了。”

邢夫人隻能將太醫的話大概敘述,實際上王太醫說的很多很詳細,他甚至說了,要是賈赦再不靜心修養,隻怕短則一二月,多則半年,就會有性命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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