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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武皇後的客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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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忠心急火燎的來到甘露殿後殿,通傳之後,進入殿內。

正要請安時,悚然一驚,隻見李治坐在榻上,正與一人下棋。那人赫然是李貞。

李治笑道:“忠兒來了,快向你八叔請安吧。”

李忠心中砰砰直跳,先向李治拜了禮,這才向李貞見禮。

李貞和他一樣是親王,站起身,朝他回了半禮。

“陳王不必多禮,我最近得了幾匹良馬,本想送你一匹,又怕惹人非議。如今當著陛下的麵,我這做叔叔的,總能疼一下侄子了。”

李治笑道:“八兄何必在意彆人怎麼說,以後想送東西給忠兒,不必顧慮,隻不過莫把他寵壞就是。”

李貞笑道:“臣過幾日就要離京,想寵壞他也不成咯。”

李治笑了笑,所有兄弟之中,也隻有李貞和他說話這般隨意。

兩人繼續下棋,李忠則站在一旁觀看,王伏勝給他搬來張椅子,他也不坐。

李貞是藩王之中少有的文武全才,也隻有當年的吳王李恪,比他強上一些。

李治棋力頗不如他,不過李貞手法很高明,暗中放水,盤麵上的局麵很是焦灼。

李治自然瞧出來了,一下就沒了爭輸贏的興致,邊落子邊與他談起閒話。

兩人聊著聊著,便聊到滕王李元嬰。

從李貞言語中來看,他對李元嬰頗為不滿。

大唐藩王很多,其中有李治的叔叔輩,也就是李淵的兒子。

因李淵老當益壯,生了二十多個兒子,還有十多個活著。

除他們外,就是李治的兄弟輩,人數反不如叔叔輩多。

這兩幫藩王不大和睦。

主要是李淵的兒子喜歡充大輩,品行又不好,李治的兄弟輩都看不起這幫叔叔,雙方時有爭吵。

李治落下一字,道:“王叔這次應該沒有回長安吧,八兄為何生他的氣?”

李貞歎了口氣,道:“怪隻怪臣的封地距離他太近,想不聽到他的事都難。”

滕王李元嬰是李世民最小的弟弟,最開始封地在滕縣。

李元嬰被李淵寵過頭,從小驕奢淫逸,橫征暴斂,修建了第一座滕王閣。

唐高宗登基的第三年,魏王李泰死在鄖縣,李元嬰對身邊人笑道:“濮王年紀輕輕就死了,真是一樁怪事。”

唐高宗便將他貶到蘇州,接著又貶到洪州,擔任洪州都督。

通過腦海中湧出的記憶,李治知道唐高宗對李元嬰也很不滿。

李貞接著道:“陛下有所不知,李元嬰到洪州後,死性不改,建了座新的滕王閣,且好色無度,連下屬妻子都不放過,把皇室臉麵都丟儘了。”

李治皺眉不語。

滕王喜歡建滕王閣他知道,隻是沒想到他竟如此好色。

“這事朕會派人調查,倘若王叔果然橫征暴斂,違法亂紀,朕絕不會坐視。”

李貞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李治道:“八兄不信朕?”

李貞道:“臣不敢,隻是據說滕王與長孫太尉關係極佳,這些年來,彈劾他的奏章,都被長孫太尉扣下。”

長孫無忌與李世民那一輩的藩王關係不錯,而與李治一輩的藩王關係較差。

李治看了他一眼,道:“隻要真如你所說,無論是誰保滕王,朕也不會姑息。”

李貞拱手道:“陛下既有決心,臣便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不一會,兩人一盤棋下完,李貞輸了兩路,告退離開。

李治看了李忠一眼,笑道:“你剛才開始就心神不寧,是有什麼事要向我稟告嗎?”

李忠點點頭,道:“孩兒有話想單獨告訴父親。”

李治遂屏退眾人。

李忠將剛才看到李貞與小內侍說話的事全部說了。

李治聽完後心中一動,立刻猜出那小內侍是小吉。

他早懷疑小吉不簡單,普通人家的婦人,哪有功夫學琴曲,何況是“碣石調幽蘭”這種高雅曲子。

隻是沒想到,他竟是吳王李恪的兒子。

李貞與李恪關係不錯,他是知道的,李貞剛才有意攻擊長孫無忌,李治也心知肚明。

憑著越王和紀王的能力,將李恪一個兒子藏到皇宮,並不困難,此事應該不假。

李恪被長孫無忌冤殺,子女都被發配嶺表,直到長孫無忌被武則天整治,這件冤案才大白天下。

李治現在要做的事一大堆,暫時也沒工夫幫李恪翻案,不過李恪的孩子,自然也要保護。

想到此處,他緩緩道:“忠兒,此事你還告訴了誰?”

李忠道:“孩兒隻告訴了阿娘,是阿娘讓孩兒把此事告訴父親的。”

李治點點頭,道:“你阿娘這次很識大體,回去之後,你且告訴她,這件事你們都藏在肚子裡,誰都不要說,記住了嗎?”

李忠見父親並未大發雷霆,心中很是歡喜,道:“孩兒記住了。”

李治拍了拍他肩膀,道:“去吧。”

李忠趕忙道:“父親,您不檢查孩兒課業了嗎?”

李治一拍額頭,笑道:“倒把此事給忘了,你拿過來給朕瞧瞧。”

李忠的課業比李弘更長。

他已經開始讀春秋、尚書、禮記等書,所以題目也更難一些,其中很多連李治都答不出來。

他對這個長子越來越滿意了,笑道:“很不錯,看來平日有在用功讀書。”

李忠喜道:“全賴父親替孩兒選的教習好。”

李治點點頭,道:“好了,你退下吧。”

李治與李貞見麵的時候,越王妃孟氏也在立政殿拜見武皇後。

越王妃的姨娘,是武媚娘的表姐,所以兩人也沾著一層親戚關係。

“你能入宮看我,我已經很高興了,何必帶這些東西?”武媚娘微笑著道。

孟氏是個身材嬌小的女子,聲音也溫潤柔軟,輕輕一笑,道:“知道殿下不缺這些東西,但妾若不帶,被人說不知禮儀倒還罷了,就怕他們傳謠言,說殿下與親族不睦,有損殿下母儀天下的名聲。”

武媚娘聽了,目光閃動了幾下。

自她被冊立皇後,便總有人傳她與親族不睦,苛待長兄。

其目的不言而喻,是想讓天下人覺得,她是個心胸狹隘的皇後,連親族尚不能善待,如何善待天下百姓?

越王妃捂住小嘴,忙道:“妾失言,殿下恕罪。”

武媚娘看了她一眼,道:“這個謠言最近還在長安流傳嗎?”

越王妃小心翼翼的道:“不僅這個謠言在傳,這兩日又有新謠言呢。”

武媚娘道:“什麼謠言?”

越王妃遲疑道:“有人在說,您性子喜怒無常,連您的姊姊不小心得罪了您,原本的一品國夫人,也被降為郡夫人。”

武媚娘忽然“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越王妃微微一愣,不明白她為何發笑。

武媚娘微笑道:“好了,不說這些了,多海,將常州上供來的陽羨茶取來,給越王妃嘗嘗。”

茶畢,越王妃又閒話了幾句,便告辭離開了。

她剛走不久,張多海便跪在地上,朝武媚娘叩首道:“殿下,臣該死。”

武媚娘淡淡道:“哦,你怎麼該死了?”

張多海道:“民間那些謠言並非臣不報您,臣是怕擾了您元日的興致,所以……”

武媚娘點頭道:“嗯,長進不小,可以替吾拿主意了。”

張多海大駭,跪在地上不住叩首。

過了好半晌,武媚娘才開口道:“行了,起來吧。”

張多海這才起身,額頭都磕紅腫了。

“殿下,越王妃突然提起這些事,隻怕另有目的。”他咬著牙道。

武媚娘掃了他一眼,道:“還用你提醒?她是受李貞指使,想挑撥吾與長孫無忌爭鬥。”

張多海道:“無論如何,長孫無忌散播如此謠言,其心可誅。殿下,咱們要不要反擊?”

武媚娘笑道:“這法子一定是長孫無忌手下人乾的,他可不會乾這麼蠢的事。”

張多海愣了一下,恍然道:“對啊,賀蘭夫人的事,聖人最清楚,隻要傳入聖人耳中,必定憐惜殿下,厭惡長孫無忌!”

武媚娘微笑道:“筆墨伺候。”

張多海命人傳了筆墨紙硯,又湊到武媚娘身邊。

“殿下,此事可以不理,但咱們可以利用劉仁軌等人整肅吏治的機會,收拾幾個長孫無忌的同黨。”

武媚娘一邊寫字,一邊說道:“吾來問你,長孫無忌最近在做什麼?”

張多海想了想,道:“如果謠言之事,不是他所為,他好像什麼也沒乾。”

武媚娘淡淡道:“這就是了。眼下局勢變化,與長孫無忌之爭,在於這兩個字。”

張多海低頭一看,隻見武媚娘在紙上寫了兩個俊逸大字。

“不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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