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試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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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四樓,你去五樓送。”

同為特招生的同學先一步踏下電梯,不容置疑地對魂不守舍的郗禾說了句,就轉身離開了。

郗禾抱著手中沉重的印材,看著電梯裡隻剩下了寥寥幾人,猶豫了片刻,還是沒走出去和同學論個是非。

算了。

雖然她沒去過五層,但也就是幾分鐘的事。

一踏入第五層,郗禾就感覺到這一層出奇安靜。

走廊裡都沒什麼人,她感覺有些不對勁,隻是看著門牌上的花紋去找房間。

“叩叩。”郗禾敲門。

沒過幾秒,木質門就自動打開了。

一陣沁人心脾的香氣驀然從門內簇擁而來,混雜著些許淺淡的鬆油味。

天花板上仿佛彩色的光線陡然灑下,鑽入了眼簾。

郗禾下意識後退了一步,不習慣地眨了眨眼,還沒適應室內的光線,就被後麵急迫的人推了一把肩膀,將她往門裡側一按,來人匆匆地越過了她,朝屋裡走去。

郗禾手裡還抱著重物,差點沒穩住,立刻靠著牆站定。

她一抬眼,就看到四周大塊的拱形玻璃窗。

微風拂過淡色的窗簾,溫和的曦光肆意地穿過窗沿落入屋內,讓每一處角落都盈滿光線。

天花板上赫然是用各色寶石貼製而成的壁畫,在光線下熠熠生輝,華美而不失典雅。

坐在窗邊的少年緩緩抬起眼,轉頭看向郗禾,耳垂上的帝王綠耳墜隨著他的動作輕晃。

他少見的隻穿著一身寬鬆的黑襯,圍兜隨意地係在腰後,不經意勾勒出他勁瘦的腰肢。

“是你。”花諭笙彎起眼笑了笑。

相比起之前在餐廳裡見到他堪稱“全副武裝”時的裝扮,現在他看起來閒適許多,身上還有幾道顏料的痕跡。

也正是花諭笙的存在,才讓郗禾意識到這裡就是傳聞中4專屬的超豪華休息室。

雖然就規模而看這裡已經超越了尋常“室”的大小。

“你好。”郗禾不自在地開口,抬了抬手中的箱子,“我來送印材。”

“送給謝樾的吧,你放在一邊就好。”花諭笙習以為常地說。

謝樾。

也就是rce4其中之一,不光是聖德公正無私的學生會長,也是毋庸置疑的全年第一絕對的金字塔尖,彆人家的孩子。

許多同學一整個年級除了期末舞會,也就是在開學典禮致辭時遙遙見過他。

“好的,謝謝。”郗禾蹲下將箱子放在門口,剛準備走,突然想起什麼,又停住了步子。

郗禾猶豫著拿出包裡隨身帶的白顏料:“之前你幫過我,你出麵之後確實沒有同學在校內當眾為難我了,所以我想和你說聲謝謝。”

她說著,走上前微微傾身,雙手捧著手中的銀管白顏料,遞到了花諭笙的眼前:“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這是我的謝禮。”

花諭笙緩緩放下手中的畫筆,意外地望著郗禾,墨翡色的眼底隱約透著打量。

像是沒想過郗禾會給他送禮物。

“謝謝,你用心了,禮物我就收下了。”花諭笙站起身來,脊背挺直,雙手接過那管顏料,揚起淺淡的笑容。

他笑容像是一副精美絕倫的麵具,看不出分毫情緒。

也不知道究竟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同學們沒有再為難你就好。”花諭笙手指微曲,握著手中的銀管,似好心般掀起眼,隨意地問道,“有什麼是我能幫你的嗎?”

郗禾一愣,看不到他眼底涼涼的審視,迅速斬釘截鐵地搖了搖頭:“沒有。彆的事了,我先走了。”

反倒是花諭笙眼底一疑,可惜還未等郗禾轉身離去,門口外的走廊裡驟然傳來孝隨琛不耐煩的聲音。

在空曠的走廊裡仿佛有三四層混響回音。

“你們是廢物嗎?!”

“就這麼大個學校,找一個女人都找不到?!”

一句接一句,孝隨琛怒意逐漸積累起來仿佛蓄勢待發。

郗禾腳步一僵,臉色肉眼可見的慌亂起來,像是沒想到耽擱的這一下會讓她正麵撞見孝隨琛進來。

哪怕孝隨琛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認出她,更可能根本不會在意她的存在就筆直往裡走,但依然讓郗禾下意識怯場。

花諭笙敏銳地察覺到了郗禾身上的懼意,突然勾起嘴角,朝她招了招手,左手拂起身側的木架板材構造出的空隙,好整以暇地問:“要躲嗎?”

“你怕隨琛,既不想出意外。”他言笑晏晏地說,“那就避開他吧。”

郗禾對上花諭笙的目光,又看向他身後側板材的空隙,還沒來得及猶豫,就聽到了孝隨琛的腳步聲。

“咚。”“咚咚。”

如警告的鈴響。

郗禾一緊張,當即慌不擇路地朝花諭笙身後躲了進去,抱住曲起的腿動都不敢動,生怕被孝隨琛察覺。

花諭笙迅速將掩在郗禾頭上的板材和彩紙拉了拉,完美掩住她的身形,接著朝她笑了笑,朝她比了個“噓”的手勢。

下一刹,虛掩著的門被踹開。

孝隨琛走進了休息室,先是狐疑地左右看了看:“我剛剛好像看瞅到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

“鬼鬼祟祟”的郗禾低著頭不敢動。

郗禾的視角隻能看得到花諭笙坐下西褲提起時露出的潔白踝骨。

後悔感卻湧上了心頭。

明明她低頭跑出去就可以了,一緊張卻莫名其妙像是被花諭笙誘導了一樣躲在這裡。

偷偷摸摸的反而像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虧心事。

“你看錯了吧?”花諭笙若無其事地拿起畫筆,意外地看向孝隨琛,眨了下眼,“還是說你是在暗示我什麼?”

“那可能是我看錯了。”孝隨琛手插在皮褲口袋裡,掃了眼門外做事不利在罰站的人,“嗤”了聲,“我本來以為找人一個很簡單的事,結果就是怎麼都找不到。”

花諭笙餘光看到郗禾肩膀繃緊,露出的一小截下巴蒼白,好像聽到什麼可怖的字眼,突然來了興致。

“找人?”

孝隨琛動靜不小,消息鬨得聖德上下幾乎無人不知。

可花諭笙一直待在休息室裡繪畫,堪稱與世隔離,自然不知曉。

如果不是因為郗禾的失態,他可能都不在意。

在花諭笙眼裡,孝隨琛是四個兄弟裡麵最有活力的一個,一天天的像是有使不完的勁,總能弄出點新鮮事兒。

卻沒想到說到這個,孝隨琛反而紅了脖子,像是情竇初開,頗為不自在地開口:“就是,我有喜歡的人了。”

郗禾抖了抖,像是聽到了什麼恐怖故事。

花諭笙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垂下的眼眸宛若透徹的鏡麵,掃了眼郗禾的身影。

他雙手交叉,身子靠在椅背上,都沒注意手指上沾了顏料,指節壓著下巴,向來溫和似水的聲音如摘下麵具般平靜下來,百思不得其解地問:“所以,你是在找心上人?”

郗禾看不到花諭笙的變化。

但孝隨琛卻對他的變臉習以為常,點了點頭。

“你知道她在聖德裡,但不知道她是誰,不知道她叫什麼。”

花諭笙迅速分析出來,皺起了眉,困惑地反問:“那你喜歡她什麼?臉嗎?”

“不止是臉!”孝隨琛迅速反駁,耳廓通紅,“你不懂!我對她一見鐘情——”

花諭笙微微頷首:“哦,見色起意。”

“不是!你怎麼造謠啊!”孝隨琛暴躁地打斷花諭笙,看著他涼涼的視線,愈發不滿,“我是真喜歡她!”

“雖然我就見了她一麵,但她身上有一股奇異的魅力!”孝隨琛試圖比劃,“就是讓人挪不開眼,逃不開一樣,很奇妙,目光被她死死抓住,看到的不光是她的臉,還有一些其他的美麗畫麵,如夢似幻,像花又像雲……”

花諭笙陷入了沉默,眼睫在眼瞳裡壓出淺淺的陰影。

他完全不信所謂“一見鐘情”的說法。

孝隨琛再次強調:“是真的!”

“那她穿了什麼?”花諭笙問。

“她那天還穿了校服,在那個時間點出的校門的人不多,偏偏校外那幾個地方的監控都沒拍到!”孝隨琛煩悶地說,“當時出校門的人裡又沒有我要找的,真是不懂了!”

聖德不強製學生穿校服,校服在聖德更類似於學校“周邊”一樣的東西。

隻有在特彆正式、代表學校出席的場合才會強製要求穿,比如說學生代表聖德出去比賽。

按理來說,孝隨琛口中堪稱天仙下凡的女生如果在聖德,不會學期都過了快半還沒個聲響。

孝隨琛長這麼大見過那麼多人,好看的人在他眼裡早就過了個遍,什麼樣的沒見過,偏偏能被他形容的神乎其神的隻有這麼一個。

不應該難找,更不該找不到。

花諭笙不懷疑孝家和校方找人的能力。

可如果一直找不到,甚至還沒有線索,一有可能是燈下黑,二也有可能是這個人不存在。

花諭笙將郗禾的不自然儘收入眼底,又若有所思地看向煩躁到走來走去的孝隨琛,突然開口。

“她是黑發嗎?有什麼特征?戴了眼鏡嗎?”

郗禾脊背一寒,猛地抬起眼。

卻因為角度問題,郗禾看不到花諭笙的臉,隻看得到他沾染了顏料的骨節分明的手指,正一下又一下地點在膝蓋上。

黑發和戴眼鏡都不是極具針對性的特征。

可偏偏她就躲在這裡,這兩個線索又被花諭笙接連問出口,聽起來就極具有針對性,仿佛對著答案推過程。

“對,是黑發,頭發和綢緞似的,好像快到腰了。”孝隨琛點頭,不知不覺隨著花諭笙的話開始回憶,一邊不自覺拿手比劃著,“眼鏡……她沒戴眼鏡。”

郗禾剛要鬆一口氣。

下一秒,孝隨琛就立刻用自己突然驚豔眾人的記憶裡擊碎了她的妄想。

“但她好像手裡拿了個黑色的東西,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眼鏡。”孝隨琛冥思苦想,“好像是眼鏡?”

花諭笙笑道:“是麼。”

他像是已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攤開手,轉而用輕鬆的語氣開口:“你那天吃了什麼?”

“啊?”孝隨琛愣了下,回憶起來,慢半拍地意識到花諭笙的意思,惱火地大步走到花諭笙旁邊空著的桌子上,長腿一蹬,一屁股坐下,“我沒吃壞腦子!”

孝隨琛一靠近,郗禾愈發緊張。

花諭笙聽到身側窸窣的聲響,瞥了眼身側瑟縮的影子,身子前傾擋在兩人間的直線上,真摯地意有所指。

“但你的描述像是吃了菌子。”

什麼如夢似幻,像花像雲。

都不太像是描述人的詞。

“還是去查一下吧?”花諭笙親切又善意地開口。

“我沒開玩笑!”孝隨琛惱羞成怒,猛地站起來,轉大步身朝休息室裡側的房間走,“我不管,我要讓謝樾幫我找!”

“okay,祝福你。”花諭笙擺手道彆。

直至看到孝隨琛怒氣衝衝地走進裡麵的房間,花諭笙才悠悠然轉過身。

他拿起放在一側的細長手杖,毫不在意地用頂端的翡翠撐住木支架上的硬殼紙板。

郗禾仰起頭,對上了花諭笙笑意盎然的眼瞳。

“我為你保守了秘密。”他頷首俯視著郗禾,宛若精致的小孔雀。

“這回,你又要怎麼感謝我?”

郗禾頓了頓,側過頭剛站起身來,頭就頂在了硬紙板上,不得不扭身鑽了出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平靜地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花諭笙手指一繞,將手杖捏回了手中撐在地上,耳垂上的耳墜微晃,和手杖上的翡色相輝映。

他看著郗禾的背影,好奇地開口:“有沒有人說過你不擅長演戲。”

郗禾走了幾步,最終還是轉過了身,直視著身後的花諭笙。

少年眉眼微揚,透徹的眼眸裡帶著洞悉一切的敏銳,隻是平日裡的笑意掩去了他的所有鋒芒,讓人覺得他溫和而無害。

郗禾望著花諭笙的眼睛,緊張之下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他在試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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