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前腳離開,後腳跟孫執中對峙的城門就打開了,一萬大乾軍隊進城。
打開城門的是普通士兵。
在這裡對峙之後,孫執中沒有馬上進攻,而是不斷喊話,甚至把紙條射入城中。
除了官員,他赦免了所有士兵和百姓,如果能打開城門,上次兩個知府的一成家產。
至於其他官員,殺為首者,可贖罪。
根本不用進攻,城門打開,孫執中進城之後,城裡已經殺亂套了。
不少官員捧著昔日同僚的腦袋,請孫鎮撫贖罪。
孫執中的命令模糊,殺為首者可贖罪,知府就兩個,不夠分的。
那就從官職分。
比知府低一點的,也算是為首者,於是被下級官員給殺了,搶了人頭。
下級官員,還有下級。
再說知府腦袋就那麼兩個,搶到手再說,至於是誰砍的,那說不清楚,誰拿著算誰的。
“老夫也分不清,你們誰砍了為首者,既然如此,你們都去死吧!”
現在的孫鎮撫,純粹就是大魔頭,他一開始就沒打算守信用。
何況還有理由。
最後兩個州的官員,也被他全都殺光,查抄官員家產,然後給百姓放糧。
孫執中算了一筆賬,七州高官殺光之後,所得的糧食,賑濟箕子七州,綽綽有餘。
“大人,七州高官已經殺完了,我們護送您回大乾吧!”
領兵的校尉說道。
此時的孫執中,讓他們又敬又怕,每天喝著毒藥,輕描淡寫地殺人。
你說他是惡魔,他為了箕子七州百姓能活。
你說他是好人,可是殺戮太重,而且變著花樣殺人,傳說中的酷吏都不如他。
校尉的意思,讓他落葉歸根。
“不回了,沒臉見人!”孫執中說著,拿出一個小本子。
校尉看到這個小本子,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這個小本子上麵,都是百姓舉報,一些盤踞一方的大貴族,還有一些縣令級彆的貪官。
因為不順路,來不及處置。
“還有點時間,把事情辦了!”孫執中掀開本子,開始調兵遣將。
州級的殺完了,還有漏網的大貴族,和縣一級彆的官員,接著殺。
十餘日之後。
箕子七州一處大貴族的宅邸,孫執中已經形容枯槁,一口黑血噴出來。
自知要死,把校尉找來。
“我該上路了,把所有查抄的金銀和值錢的東西,送到遼東鎮守府。”
“金銀太冷換不回熱乎乎的人命,但這是我唯一能補償的了。”
“你跟顧道說,這是補償給那些百姓的,他若是敢貪一天,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孫執中用枯槁的手,拉著校尉叮囑。
“鎮撫大人放心,顧公不差錢,應該不至於貪圖百姓的補償。”
校尉說道。
“嗬嗬……”
"他就是個混蛋,明明有擎天的本事,卻非要站在一邊看笑話,老夫瞧不起他。"
提到顧道,孫執中依舊心懷怨懟。
說完,孫執中拿起那個小本子,看著剩餘的一些地方,終究是去不了啦。
“我死了之後,不回大乾,隨便找個地方埋了就行。不用立碑。”
孫執中與跟隨他的老奴,做出最後的交代。
彌留之際,仿佛看到了什麼,笑著直視前方,伸手抓了抓。
“我孫某人方正迂直一生,沒想到臨了入魔了,不過……”
“暢快!”
說完又是一口血噴出來,撒手西歸。
孫執中死了,被放進早就準備好的紅木棺材裡麵,這棺材十分豪奢。
原本是當地大貴族給自己準備的,現在被孫執中給占用了。
“校尉,孫鎮撫沒了,接下來我們怎麼辦?”手下來問校尉。
“怎麼辦?”
校尉撿起地上沾血的小本子,看著上麵還剩下幾頁,說道:
“抬上孫大人,把該辦的事情辦完。”
校尉帶著軍隊,抬著孫執中的棺材,繼續朝著下一個目標前進。
雪,時有時無。
路上的使者穿梭不停,天上的鳥也飛得頻繁。遼東都水監隨時把情況報給京城。
京城太子府。
孫執中請罪折子所說的慘狀,都被都水監證實。
因此,太子心情憋屈鬱悶。
壓服顧道雖然成了他的執念,但是遼東子民遭受如此慘禍,絕不是他想看到的。
良心不斷煎熬著,他內心有個聲音,是孤錯了。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說治大國如同烹小鮮,作為君王不能亂動。
國家和百姓,就如同鍋裡的小魚小蝦。
頻繁的翻動就碎了,君王一個政令下去,一個意誌的落實,都影響著萬千百姓的生死。
他要壓服顧道,錯用了孫執中鎮撫箕子七州。
明知道孫執中先斬後奏,放流民入遼東是錯的,但為了壓製顧道,他還是將錯就錯。
把治國變成了置氣。
結果……
他已經有點不敢麵對,不敢想象這樣的慘狀,是自己決定造成的。
“也許一開始就錯了……”
太子一個人,在書房懊悔地喃喃自語,但緊接著他咬了咬牙。
“已經付出如此大的代價,還不能壓服顧道,豈不是更為可惜?”
巨大的後果,反而刺激了太子,讓他決心把事情進行到底。
此時敲門聲響起。
太子收拾了情緒,故作古井無波,這才讓人進來。
“殿下,都水監最新情報。”劉鐵柱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顯然是狂奔過來的。
太子接過來一看,心裡咯噔一下。
之間上麵寫著:
‘鎮撫服慢毒,命餘數日,儘殺七州官員,事未辦。’
孫執中喝了慢性毒藥,而且命不久矣,他正殺儘箕子七州的官員?
而他讓孫執中改奏折的事情沒辦成。
太子腦袋仿佛被錘子砸了一下,頭痛伴隨著眩暈。
“孫執中這是瘋了麼?”太子怒問。
可不就是瘋了,不是瘋子,哪能一邊喝毒藥,一邊殺箕子七州的官員?
“該死,他該死!”太子憤怒之後咆哮著。
不是該死,而是應該死了。
那殺光了官員的箕子七州,該怎麼辦?
這個大坑怎麼去填?
官員害民的確可惡,但是他聽朝廷的,你殺過癮了,可百姓也沒人管了。
想要回複克隆質,需要至少七個知府和幾十個知縣級彆的官員。
這還不算吏員。
這些人,還要熟悉箕子七州語言風俗。
朝廷去哪裡找這麼多人?
而且太子把顧道請斬孫執中的奏折,和孫執中請罪的奏折,全都壓下了。
以至於朝中的大臣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情。
太子以為,他憑借自己的手段可以解決。
現在才發現,毫無辦法。
這時候的太子,就像一個一心要擺脫大人,創出一番事業,結果闖了個大禍的孩子。
向大人求助,他自尊心受不了,可是憑自己,又收拾不了這個爛攤子。
等等!
太子猛然想到,為什麼要自己收拾?
為什麼不讓顧道接手箕子七州?把這個沉重的負擔甩給他不就行了。
以前以為箕子國是肥肉,怕顧道接手之後,野心膨脹朝廷難以控製,所以要阻攔。
現在發現,箕子國就是一個大坑,正好讓顧道接手,吸乾遼東的血。
如果這樣,也不存在流民的事情了。
一舉兩得啊。
“殿下!”
一個小太監走進來,跟太子稟告。“去遼東送諭旨的欽差返回,前來太子府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