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狄的騎兵瘋瘋狂的去戰馬,撞向身披鐵甲的武卒方陣,如同黑色的長矛刺中銀色盾牌。
冷不防,一支銀色騎兵從赤狄左翼插入,如同一柄長槍突刺。
嫚熙披著精致的嵌銀山文甲,大紅色的鬥篷如同跳動的晚霞,手使三棱鐵鞭。
在萬軍之中橫衝直撞,沒有一合之敵,很快就把赤狄軍隊懶腰鑿穿。
赤狄騎兵陷入混亂。
武卒發出怒吼,揮舞著手中的沉重巨斧,朝著騎兵壓了過來不斷劈砍。
一斧之下,人馬俱裂。
失去速度的騎兵,被緩緩前進的武卒方陣步步砍殺。無數羽箭從武卒身後射來,收割騎兵的性命。
隗嶽的獨眼,看著勇士們一個個倒下,心疼的要死。
“後退,命令所有人後退,不要跟步兵糾纏。回複速度。”
隗昆大聲喊道。
話音剛落,一陣號角從背後響起,他震驚的回頭一看,一麵金龍旗幟出現在身後。
“大乾皇帝?不好……”
隗嶽嚇出一身冷汗,後路被大乾皇帝給掏了。
“撤退,向北……”他決定跟白墩兵合一處,此時已經顧不得彆的了。
率領撤出來的殘部,朝著北方一路狂奔,有超過一半人被大乾軍隊消滅。
沒跑出百裡,就遇到了白狄的撤回來的軍隊。
“北邊走不了啦!”白墩跟隗嶽大吼。
“西邊大乾的皇帝到了。”隗嶽對白墩大吼。
“向東走!”白墩趕緊說道。
隗嶽卻沒有動彈,緊接著白墩也明白過來,東邊恐怕也有人。
顧道到現在都沒出現,怕是在東邊等著那。
“全力向北,北方大部分都是步兵,你我二人合力,不惜代價才有機會。”
白墩說道。
隗嶽同意了這個建議,二人兵合一處,全力朝著北方的突擊。
隻要打開司馬如意的防線,就能逃出升天。
看著遠處排山倒海而來的騎兵,司馬如意知道今日未有死戰,生死就看天命了。
“諸位!”他召集了所有將官。
曾經的年輕俊美公子,此時渾身甲胄殘破,血染全身,憔悴至極。
“因為我們父子一己私欲,讓諸位一起陷入不忠不義,孤立無根之地。”
“如今仗打成這個樣子,對得起朝廷了,接下來一戰十死無生。”
“我有一道去蜀中催糧的軍令,你們想走的拿著回去,將來皇帝不會怪你們。”
說完,司馬如意把軍令放在一塊大石上,他自己則上馬整頓赤虎軍,準備死戰。
赤虎軍是他司馬家的烙印,他們注定走不了,其他人卻沒有必要跟著赴死。
“這這一杖打到生死關頭走,以後怎麼做人?不如去找鎮守大人一起做鬼吧!”
一個副將緊了緊頭上‘雪恥’二字的白布,帶上兜鍪。帶著自己的軍隊緊隨其後。
“這幫畜生要是從我們蜀中子弟麵前逃走,大乾的冤魂會讓我們永世不得安寧,死後沒臉見祖宗。”
另外一個副將拍了拍胸甲,抄起鐵槍跟了上去。
“這下,終於他娘的沒人管我喝酒了!”一個大胡子校尉,掏出私藏的酒壺,咕咚咕咚的喝乾。
扔掉酒壺,一抹大胡子,扛著戰斧跟了上去。
無數將官,士兵緊隨其後。
一直負責監視司馬如意的謝安,此時也歎了口氣,拔出腰間的寶劍跟了上去。
“侯爺,你還真是給我找了個好差事啊!”
當初二十萬人出蜀中,顧道派他去監視,就一直沒回京城。
最後,大石上隻留下孤零零,被風吹動的一紙催糧命令。
白紙抖動,蜀中鎮守府的印痕,鮮紅如血。
天空下起雨雪,天地間一片蒼茫。
泥濘的大地,被馬蹄擊碎,黑色的泥土紛飛。
士兵的刀斧,切開雨雪,切進敵人的身體,帶出一片猩紅。
司馬如意軍隊,依托峽穀口的有利地形,死死地頂住騎兵衝鋒。
隗嶽和白墩不在保留任何實力,不斷派人衝擊著防線,每一次眼看就要打穿,最後都被擠壓回來。
穀口屍橫遍野。
血水染紅了大地。
皇帝急躁地催促著戰馬,心已經提到嗓子眼了。
他跟嫚熙兵合一處,剿滅了殘留的赤狄,但是也讓隗嶽帶著其他的赤狄跑了。
而且方向是北方。
哪裡還有白狄的部落,如果白狄和赤狄兵合一處,司馬如意能擋住麼?
鎮守府最後的二十萬殘兵,還有戰鬥意誌麼,能不能拖住他們?
一天的時間,隻要拖住一天。
朕就給你們鎮守府一個體麵的退場,朕就原諒你們所有的一切。
“司馬如意,要給朕抗住啊!”皇帝對著雨雪怒吼。
戰馬鼻孔噴出一股股白氣,此時所有人都不惜馬力,縱然戰馬全部累死,也要留住北狄。
昨天晚上,皇帝一夜沒睡著。
早飯更是一口沒吃,他很擔心北邊的防線崩潰。
當他們靠近穀口,卻聽到了號角連綿,戰馬嘶吼,以及衝天的喊殺聲。
皇帝長出一口氣,心終於放下了,他看了看天空。
“司馬無兌,你生了個好兒子,朕原諒你做的一切了。恩怨一筆勾銷!”
“進攻……”嫚熙一馬當先衝了出去。
“進攻!”皇帝也衝了出去。
兩支騎兵,一左一右,朝著白狄和赤狄的方向衝擊。
“完了!”白墩臉色大變。
就差一點點,今天就能打開這個穀口,可是此時援兵到了。
“沒完,抓住皇帝我們還有生路!”隗嶽瞪著獨眼,指著金龍大旗,不甘的說道。
白墩也沒辦法,這是最後的希望。
二人集結起來所有精銳,朝著金龍戰旗衝擊。
皇帝身邊的騎兵雖然隻有兩萬,可是那也是全身披著鐵甲的精銳。
除了顧道剛剛訓練的鐵浮圖,大乾最精銳的騎兵都在這裡了。
雙方撞在一起開始廝殺,一直打了半天,皇帝沒抓到,自己損失慘重。
尤其是嫚熙帶著三萬高原騎兵,所向披靡,很快就把北狄騎兵打散。
“完了,這下真的完了。”白墩徹底絕望了。
他能呆在身邊的騎兵,不足五千之數。而隗嶽也差不多。
其他人都被打散了,已經是無可挽回的大敗了。
兩人隻能一邊收攏潰兵,一邊向東逃竄,他們也知道東邊肯定不通。
但是不願意束手就擒。
“勝了!”皇帝看著戰場,長出一口氣。
他的胸甲上都挨了一箭,可見剛才戰鬥的險惡。
但是大乾打勝了。
二十年一口惡氣終於出了。
“朕,無愧於祖宗和江山了。”皇帝喃喃自語地說道。
然後他縱馬來到了穀口,屍體在地上層層疊疊,血流成河。
“臣,司馬如意拜見陛下!”司馬如意跪在皇帝馬前。
一張嘴不斷地吐血,但儘力讓自己跪得筆直。
皇帝下馬,伸手把他攙扶起來。卻見曾經俊美的臉孔,已經是傷口縱橫。
“好樣的賢侄。你們給鎮守府一個體麵的收場,你把你父親的丟的東西賺回來了。”
皇帝拍著他的肩膀,朗聲說道。
然後他翻身上馬,對著所有鎮守府的士兵大聲喊道。
“蜀中鎮守府的士將士們,朕代替大乾百姓,謝謝你們!”
沒有歡呼。
能動的人,默默摘下額頭上‘雪恥’的白布。然後緩緩地坐在地上。
有的傻笑,有的哭泣,憋著的這口氣終於吐出來了。
二十萬人轉戰到這裡,如今能動彈的,隻有三萬多。堪稱慘烈!
“陛下,找到北狄大王隗昆了。”有戰馬突然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