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之後。
其他三州的兵馬,全部由副將帶領,來到了潞州城外集結。
雖然有吃空餉的現象,但是基本上每一州都到了四千人左右。
加上潞州的四千軍隊,一共一萬兩千人。
顧道立即命令打亂編製,裁汰老弱,重新整編訓練,最後得到一萬新軍。
而唯獨延州軍隊沒到,反而等來一封公文。
延州鎮山卒副將李扶搖發來的。
聲稱延州府內亂民造反,鎮山卒正在跟知府大人一起平亂。
此時若是無兵鎮守,亂民熾焰必然囂張,請侯爺體諒。
仿佛是為了呼應他的話。
公文到的第三天,亂民的軍隊就攻破了兩座縣城,戰報立即到了顧道手裡。
原本隻存在於傳聞的亂民,一瞬間竟突然聲勢驚人,攻城略地了。
“亂民能攻破縣城?”顧道隨手把戰報扔在一邊,他根本不信。
所謂亂民,不過是官逼民反的農民,從他們上報出現亂民到現在,不過一個月的時間。
他們哪裡來的這麼強大的組織力?
甚至連攻堅能力都有了?要知道攻打縣城可是個技術活。
“給李杲去文書,就說本侯馬上率軍過去幫他們平叛,讓他們隨時把戰報送給本侯。”
顧道看了一下延州的地圖,然後吩咐關石頭。
“本侯倒要看看你們平的什麼叛。”
延州。
李杲和李扶搖,帶著五千鎮山卒又收複了一座縣城,在縣城裡麵接受了縣令的盛情款待。
這已經是他們收複的第四座縣城了,叛軍在前麵攻城,他在後麵收複。
“幸虧大人來得及時,趕走了叛軍。不過這糧食和庫房裡麵的銀子,被搶走了不少……”
縣令端著酒杯,斟酌著跟李杲說道。
“叛軍肆虐,損失巨大在所難免,糧食沒了再跟朝廷申請就好。縣令要心裡有數……”
李杲矜持的說道。
“大人放心,屬下怎能不清楚。”縣令諂媚的說道。
李杲點點頭,酒宴開始進入歡快的氣氛。
就在這個時候,李扶搖走了進來。
“大人。”李扶搖把一封文書遞過來,“顧侯要來幫咱們一起平叛。”
這話一出口,整個宴會氣氛瞬間凍結到了冰點。
甚至縣令端著酒杯的手都瑟瑟發抖。
“大人,顧侯要來麼?”縣令忐忑地看著李杲。
“怎麼,他來就來,平叛是好事啊!告訴他我們追叛軍去高粱山了!”
李杲不以為意的說道。
“好,大人英明,高梁山蒼茫一片,就是藏十萬軍隊也不在話下。可不好找叛軍!”
縣令擦了擦汗水,笑著說道,反正不在他這裡就好。
李杲在高倉縣舒服了幾天,估計顧道快到了,這才懶洋洋地帶著五千鎮山卒去了高梁山。
他要在這裡等顧道的大軍到來,然後一起搜山,反正叛軍就在這裡,大家一起找。
找不到再說找不到的。
一日之後,一萬軍隊到了高梁山下,與李杲彙合。
“下官李杲恭迎侯爺……”
“末將李扶搖恭迎侯爺……”
李杲和李扶搖,兩人遠遠地看著顧道的大旗到了,趕緊在路邊恭迎。
雖然心裡一百個不願意,但是顧道侯爵之位不能缺了禮數。
“兩位大人多禮了。”李兵跳下馬,回禮之後說道。
“侯爺何在?”李杲疑惑地問道。
“剿滅區區民亂,豈能勞煩侯爺親自出馬?侯爺隻是讓末將虛張大旗而來,配合大人。
至於侯爺本人,也許在去了州城,也許去了剛收複的縣城,就不是末將所知道了。”
李兵淡淡的說道。
李杲一個晃悠,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顧道要去州城或者被收複的縣城。
那不是一切全都露餡了麼?
“馬上返回州城,快!”李杲不顧對李兵的失禮,大聲說道。
顧道太不講究了,竟然玩聲東擊西!
兩人剛要走。
“李扶搖聽令。”李兵卻拿出一張軍令,冷冷的說道。
“侯爺將令在此,李扶搖配合李兵剿滅亂民,任務不完不得擅自脫離戰場。”
“李將軍,您要抗命麼?”
麵對李兵的咄咄逼人,李扶搖臉色瞬間難看。李杲也臉色大變。
此時的顧道,已經來到了高倉縣。
把正在往外運的糧食,堵在了城門口,高倉縣的知縣滿頭大汗地跪在地上。
顧侯不是去剿滅亂民了麼,怎麼來到了高倉縣,這下要死了。
“下官、下官見過顧侯……”
“跟本侯解釋一下,這些糧食運到哪裡去?騙我就殺你全家,你應該知道本侯有這個愛好。”
顧道用馬鞭敲著自己的大腿,冷聲說道。
縣令差點嚇得暈死過去。
“回,侯爺這些糧食,這些糧食……對,是調給平定亂民軍隊的軍糧。”
縣令想到一個說法。
“可有調糧的文書?”顧道繼續問道。
“文書……文書……因為著急,文書需要後補。”縣令擦擦額頭上的汗水繼續編造。
“砍了……”顧道冷聲。
“侯爺不要,我說……”縣令一聽趕緊大喊,可惜躍躍欲試的孔三刀等半天了。
一刀下去,好大的頭顱落地。這孩子殺心賊重。
顧道指了指縣丞。
“你來說!”
說話間,孔三刀拎著帶血的刀,已經來到了縣丞的身後,瞄準了縣丞的脖子。
“回侯爺,這些糧食是知縣準備運往州城,交給知府大人家裡人的。”
縣丞隻覺得脖子一陣涼風,趕緊說道。
“本侯耐心不多,把知道的都說了。”顧道冷聲說道。
縣丞哪裡還敢隱瞞,為了保命,直接說道。
“回侯爺,這些糧食和後麵一車銀子,都是送到知府家裡的。”
“這些糧食是賑災糧庫的,銀子是縣衙銀庫的,送給知府五成,剩下五成留給縣內大家一起發財。”
“侯爺要問為什麼這麼大膽,因為有亂民攻入城中,這些東西名義上已經被他們劫掠了,賬冊也燒了。”
“如果侯爺問亂民哪裡來的?小人也不知道,反正知縣大人偷偷打開城門,然後所謂亂民就衝進來。殺了幾個跟知縣大人不對付的就走了。”
“小人不敢不從,否則也被殺了,侯爺饒命啊!”
縣丞這一套說辭,邏輯清晰,層層遞進,節奏跟說快板一樣。
關石頭和楚矛聽得目瞪口呆。
還可以這麼玩?
找人假扮亂民進來溜達一圈,然後知府後腳就到,收複縣城。
知府大人有了軍功,然後還堂而皇之地分了銀子和糧食。順便排除異己。
至於黑鍋,那就保甲法來背著,反正這些亂民都是被保甲法逼反的。
“真他娘的太離譜了。這膽子包了天了?”楚矛氣的咬牙切齒。
關石頭握緊刀兵,一言不發。
哈哈哈……
顧道卻爆發出來一陣狂笑,甚至眼淚都差點笑出來了。
他想起一隻猴子,闖進地府改生死簿的故事,看似猴子贏了,實際上不知道幫多少人平了賬。
真是異曲同工之妙。
“我說怎麼亂民戰鬥力如此之強,竟然能攻城略地了。原來他們是來平賬的!”
“好,好,好得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