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倒的孩子,如果看不到家長,會自己消化傷害。
一旦看到家長,就會立即釋放自己的委屈和痛苦,尋找家長的安撫。
現在的拉布米桑就是摔倒的孩子。
以為哥哥死了,他把恐懼和悲傷強行忍在心裡,突然發現哥哥還活著,壓抑的一切全都爆發出來。
顧道揮手間召喚惡魔咆哮,給他造成的巨大恐懼和壓力,成為揮之不去的噩夢。
此時全都釋放出來。
以至於他像一個胡言亂語的瘋子。
普讚在收到金牛之後不久,就得到消息,佛子到了狼泉河召他立即去見。他立即啟程去迎接,這才躲過了一劫。
他不知道雪崩是顧道引發的,還以為是天災,所以一直非常自責。
現在被自己弟弟一說,立即臉色煞白。
可彆人不相信,召喚地獄惡魔的咆哮,簡直是胡說八道。
“大相,你為了逃避責任竟然安排你弟弟造這種鬼話,真是用心良苦。可彆把我們當傻子。”
澄光佛子的禁衛軍統領蘇普嘲笑著說道。
“不!”一個輕柔的聲音出現。
卻讓凶悍的蘇普立即收斂嘲笑,恭敬的低下頭顱。
“我來狼泉河的路上,就預感到有危險靠近,所以才把大相召喚到身邊。以佛法庇護。”
一個二十歲上下,眉目乾淨如蓮花的和尚走過來。
他身披一件純黑色的袍子,袍子背後刺繡著一朵二十三瓣盛放的蓮花。
“沒想到,危險竟然是這個!”澄光佛子的聲音輕柔乾淨,仿佛能淨化世間一切煩惱。
讓瘋狂的拉布米桑也安靜下來,他恭敬的跪在佛子麵前。
“你把你看到的景況跟我說一遍,摒棄所有恐懼,去掉心中所有煩惱,隻說你看到的。”
佛子說道。
拉布米桑神奇的安靜下來,那天的噩夢一樣的場景再次出現在眼前。隻不過這次沒有恐懼。
他把顧道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個動作,全都重複下來。
佛子聽著他的話,充滿智慧的雙眸看向遠方,仿佛要穿越時空回到那個時刻。
“看來問題是出現在那兩個金牛身上,他並不是召喚了惡魔咆哮,而是利用了那兩個金牛。”
佛子一下子就看到了事情的本質。
“金牛?我一直奇怪,談判而已,他送我金牛乾什麼,原來是想要弄死我……”
普讚咬牙切齒的說道。
“顧道的目標應該是你,殺掉你趁亂進攻惡狼穀。他不是高原人,不知道巨大的聲音,會帶來雪崩的後果。”
佛子淡然的說道。
顧道要是在這裡,一定佩服這位佛子智多近乎妖。
竟然被他分析到了事情的本質。
不過接下來佛子的話,如果被顧道聽到,一定會笑噴了。
“那兩個金牛一定被下了某種邪惡而強大的法術,他發動這種法術的時候,會爆發巨大的力量和聲音。”
佛子自信的說道。
智慧會被見識局限,佛子不知道火藥,他把這個歸結於法術。
但是佛子的話,還是讓所有人心驚肉跳。
這法術也太強大了,強大到根本不是人能對抗的,以後怎麼跟顧道對陣?
兩軍對陣,他一揮手,法術在密集的軍陣之中爆發,那還不是想要殺多少就殺多少?
佛子看出他們的擔心,淡然的說道:
“你們也不用擔心,越是強大而邪惡的法術,受到的限製就越大。”
“首先這種法術必須以雕刻經文的金牛為祭品,以後我們小心這些東西就好。”
“其次,這種法術不是隨意發動的,現在的顧道恐怕也已經筋疲力儘,沒能力發動了。”
佛子的話和雙眸充滿了智慧和力量。
讓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這才正常麼。
顧道要是知道佛子這番言論,一定把大炮拉出來讓他見識一下,什麼叫禁術無儘。
“不要說金牛,以後但凡顧道送的東西,我們都不要碰。這個人太陰險了。”
大相普讚說道。
“報,佛子,東呂國的軍隊來了。有將近兩萬人,其中一萬人身披鐵甲。”
一個部落酋長跑過來報告。
“一萬鐵甲?顧道來了?佛子請讓我帶禁衛軍與之一戰。”蘇普興奮的握著手中的刀兵說道。
佛子卻搖了搖頭。
“我們已經敗了,此時無需以東呂國為敵人。造成更大的傷亡沒有意義。”
“派出使者,邀請顧道過來談判。”
佛子下令,斯隆國的軍隊緩緩推出狼泉河的草場。嫚熙看著退走的斯隆國軍隊,感覺很沒意思。
怎麼一仗不打就走了,好歹給我個衝鋒陷陣的機會啊。要不然不白穿這麼好的鐵甲了?
雙方隔著冰凍的狼泉河紮營,澄光佛子和嫚熙在河邊的一處背風處相見。
“佛子,不打一仗麼?太慫了吧!”
嫚熙一身華麗的鐵甲,頭戴金冠威風凜凜,出言極其不客氣。
佛子看著眼前這位女王,心中震驚。
拉布米桑告訴他,東呂國嫚熙成了女王。他以為是顧道扶持的提線木偶,女人除了生孩子還能做什麼?
可是如今一見卻發現自己錯了。
嫚熙比她父親曼陀,更有王者氣質,麵對自己不但缺乏敬意,甚至敢公然邀戰。
就算是曼陀在的時候,明知道要戰場廝殺的情況下。見到自己也會頂禮膜拜。
因為佛子代表了黑廟信仰在人間的行走,同時作為斯隆國的掌握者,也具有世俗權利。
世俗權利可以廝殺,信仰則必須膜拜。
可是這個桀驁不馴的女王,對自己連彎腰的敬意都欠奉。
“我是神靈在人間的行走,你對我好像沒有敬意。”佛子並沒有生氣,他更關心信仰為什麼流失。
嫚熙嘴角輕蔑的撇了撇。
“如果你見識過神的降臨,就不會在乎他在人間的行走。”
“神的降臨?”佛子語氣迷惑,“你說的是顧道麼?那不是神,那是魔鬼的力量。”
嫚熙眼神漸冷。
“我不質疑你是不是神的人間行走,但是我不喜歡你這樣評價他。除非你要開戰。”
佛子揉捏著手中的珊瑚念珠,心中有了些許煩躁。
世俗的權利、戰爭的勝負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信仰不能分裂和缺失,這是他掌控人間的力量根源。而嫚熙的信仰明顯被動搖了。
“我要跟他談談。”佛子說道。
“巧了,他也想跟你談談,前提是我得到狼泉河草場。”嫚熙冷聲說道。
“可以……”佛子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佛子帶著人徹底退出狼泉河草場,疆土界限恢複到了從前的樣子,這讓蘇普等人很不理解。
“佛子,難道惡狼穀的仇恨就這樣算了?”蘇普問道。
佛子在蒲團上做好,整理了一下衣服。
“如果壞事發生,你就要想想其中有沒有好的一麵,蘇普你不能隻看到仇恨。”
蘇普想不明白,損失了幾萬驍勇的勇士,哪裡來的好處。
普讚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想明白了佛子的意思。
“佛子說的是鹽同部落,此時鹽同部落酋長昂日死了,鹽同再無接觸的人物,斯隆國可以正式吞並鹽同部。”
蘇普想了一會兒終於明白了普讚和佛子在說什麼。
“你還是斯隆國的大相,去辦吧!”佛子說完便在蒲團上入定。
蘇普不敢說話,惡狠狠的看了普讚一眼,脖子氣的鼓鼓的。竟然讓這個家夥逃過一劫,自己什麼時候才能成為大相?
鹽同部雖然投降歸順了佛子,但是自主權利極大,跟斯隆國算是聯合的關係。
現在精銳喪失,酋長戰死,加上麵臨司馬無兌進攻,此時正是可以吞並的時候。
這對斯隆國來說,鹽同部就成了它的一部分,反而變得更加強大了。
等所有人都退出去之後,佛子睜開眼睛。
他並未入定,今天嫚熙的那句話,讓他心緒不寧。
上一代二十三瓣金蓮絕頂上師,領悟的預言:‘五芒出,天下一’
未必指的是自己一個人。這顧道是不是也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