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嗡——”
午後時分,青金色的巨龍拍打著翅膀緩慢劃過雲層,耀眼的金色陽光照亮了巨龍翡翠般的瞳孔和脊背上的每一塊鱗片,
伴隨著高天之上永不止息的流風,翼翅有力拍擊空氣的聲音,如同千百年前那般傳入了一旁白袍身影的耳畔。
久違以這副姿態重新出現在蒙德眾人的麵前,就算是溫迪也難免的露出了些許懷念的神色。
“”
一神一龍之間並無言語,
巨龍與神明相伴而飛,所過之處有陣陣微風吹起,
星星點點的天青色光點在二者的身後留下極光般絢爛的軌跡,隨後又落雨一般灑入田野與平原,
而這些性質溫和的風屬性元素在落入人群之中後,也驅散了連番異變帶來的惶恐,讓民眾的目光無可抑製的牢牢固定在天穹之上。
下方,此前稍顯混亂的蒙德城。
“那,那是巴巴托斯大人和剛剛回歸的風之龍?!
哦,我居然親自看見了這種隻被記載在詩歌裡的場麵,
回去之後我一定要為眼前的景象做上三篇不,十篇詩歌進行傳唱!”
大街中央,一位吟遊詩人抬頭看向天空,
因為這就連夢中都未曾設想過的場景,一時間整個人都陷入了難以言喻的感動之中。
“——快!架留影機!”
“——我這次就要讓所有沒申請來蒙德的學者追悔莫及,今年的「曆史一刻」最佳攝影獎非我們幾個莫屬!!!”
一如既往的畫風不同,
眼見如此具有曆史意義的一幕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雖然風之神的周邊像是有一道流風一般讓祂的麵貌模糊不清,
但一眾教令院學者的激動心情卻也絲毫不減。
因為目標在高速運動狀態裡,
負責攝影的學者直接放棄了架子,以生平最高的專注力將留影機的參數進行精確調整,
可就在他終於找機會抓拍了一張效果勉強還湊合的畫片之後,
看著其上的一處細節,這位妙論派的學者也變得一臉震驚:
“——等等,龍背上還有一個人影!
這又是什麼情況?難不成賢者大人竟然也來了嗎?!”
即便畫片同樣無法拍清楚那道人影的任何特征,但一眾學者還是下意識的感覺那就是自家賢者,
雖然不知道為何風之龍會願意載著一位陌生的神明,
但單憑這「三神同框」的內容,這一張模糊畫片的價值就已經不再受到“手法”、“構圖”、乃至“清晰度”的任何影響。
與此同時,天空之上。
被溫迪以「你在這次行動中出力最多、所以也該來露個麵」的理由強行拉來,又被特瓦林主動邀請站在背上。
明明自己早就可以飛翔,但林楓注視著那些被翅膀劃破的潔白雲層,感受到耳畔那巨龍拍擊翅膀時帶來的紊亂氣流,一時之間竟然也有些感動:
——即便同樣是飛翔,但不同方式之間能給人帶來的感觸卻天差地彆,
相比起平日裡為了趕路或是戰鬥,
此刻這立於巨龍背部、悠哉看雲吹風的體驗,對他來說大概是來到蒙德之後、第一次完全拋開壓力的“遊覽”。
俯視下方,
一望無際的綠色丘陵與平原遍布整片蒙德大地,
而被果酒湖環繞的蒙德城,此刻看去就像是一枚鑲嵌在水晶裡的工藝品那般顯眼。
一時之間,記憶仿佛回到了自己穿越之初還在雨林的那段時間,
在那些還不需要背負起眾人期盼、哪怕看幾顆大蘑菇都感到新鮮的日子裡,
如今的“神明”每天所想的從來都不是什麼注定到來的末日,而隻是明天會看到什麼新東西的滿滿期待感。
“怎麼樣,朋友?有放鬆一點嗎?”
“——在很久很久以前、這片大地上還沒有那麼多災禍的日子,我和特瓦林可是經常這樣一邊彈琴一邊在天空之上飛行”
“雖然有的時候我會因為喝酒喝多了而不小心掉下去,但特瓦林的速度很快,從來都會十分靠譜的接住暈暈乎乎的我。”
“有時候我們就這樣在天空之上一飛一整天,
從太陽還沒出來的時候到陽光慢慢從山峰和大地上消失,
偶爾我飛累了也會躺在特瓦林的背上,就這樣聽著耳邊的風聲墜入夢鄉”
“”
似乎是久違的觸景生情,平日裡總是一副不著調樣子的溫迪這一刻卻出乎意料的正經,
以一種詩歌般的詠歎調,緩緩的訴說著過去的故事
輕輕撫過特瓦林那略顯粗糙的鱗片,
望著麵前變了一副樣子卻依舊善良友好的老朋友,相比較巨龍體型而言隻有那麼一丁點大的某位吟遊詩人,這一刻的心情顯然也十分不錯。
“嗯這裡的風景很獨特,
而且,我也沒想到對於我而言,隻是一場不使用元素的飛行竟然會顯得如此特殊,
大概,我現在有些理解風元素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元素、你又為什麼會如此向往高天與自由。”
深吸一口自鼻尖流淌而過、略帶潮濕與涼意的潔白雲氣,
站在龍背上的林楓拉伸舒展了一下身體,久違的感到了一絲愜意。
“嘿嘿,誰讓朋友你雖然看起來輕鬆,但其實一直都心事重重呢。”
“在我看來,你攬下的責任就算比起那位代理團長都要多上太多了,
而且這份責任更加沉重、也更加絕望,
甚至如果說背負它們的不是朋友你的話,一般存在隻是得知一點點,就會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
明白即便自己這位朋友的力量已經強到難以想象,等之後複刻了特瓦林的權柄,甚至都能觸碰到這片世界的底層邏輯。
但相比起眾多一無所知、卻可以在短短的生命裡度過安然無夢一生的尋常生靈,
這樣一位偉大者的存在,雖然對於世界眾生而言是一種不敢想象的幸運與奇跡,
但單以背負著這一切的本人來說,有時候知道的太多也著實不是什麼好事。
稍微頓了頓,
溫迪摸出一個瓶子喝上一口酒,
在略微的猶豫之後,罕見的將他手中的酒分享了過來,
望著此刻似乎和自己一樣、都遺忘了那些煩心事的林楓,
他也長出了一口氣,滿臉愜意的開口提議道:
“反正距離那些糟糕事情發生的日子還很長,
朋友你如果真要趕時間的話,其實也沒人攔得住你。”
“所以,既然時間上是完全充足的,
那麼相比繼續為那些還沒有到來的事情而苦惱,果然還是時不時放鬆的玩一趟比較好吧~”
“——給,要不要試試我手中的這一瓶蘋果酒,
當初我為各種事情苦惱的時候,可就是靠著它們才撐到了今天。”
“”
“多謝,你的慷慨我確實感受到了,但這瓶還是你自己喝吧
等之後有機會了,我可能會去酒館嘗試一下。”
瞥了一眼溫迪手中那瓶已經被他喝了一小半的陳年蘋果酒,
雖然清楚從酒蒙子的手裡分享到他的酒是一件極為不容易的事情,
但無論如何,現在的這瓶他確實是沒什麼興趣。
“——嘿嘿,那就說好了!
如果以後的哪一天朋友你真的有些累了,那麼我們兩個就一起去酒館裡喝上一點蘋果酒吧,
放心,到時候我會想辦法說服查爾斯的,絕對不會讓朋友你和那位旅行者一樣隻能喝果汁”
似乎是因為終於有希望多出一位可靠的酒友,
某隻身後還拖著兩塊小翅膀的時裝款酒蒙子絮絮叨叨的又說了很多,
即便換了一副樣子也依舊未曾改變這家夥平日裡的不著調,
但在這高天的流風與巨龍的振翅之下,
不知何時又彈奏起了天空之琴的溫迪卻也顯露出了一絲難得的正經。
“”
巨龍與神明的身影漸漸從蒙德城的上空遠去,隻留下尾端那一條整體天青色、又摻雜了些許金光的行跡,
而在雲層之上,
一道如詩般婉轉、又如祝福般誠摯的話語緩緩傳來,
最終在停留了片刻之後,悄然散入了經久不息的千年流風之中:
「就像是琴弦一般,再堅韌的材質繃緊了太久也總會斷,
對我而言的保養與修複,就是甘美的蘋果酒與悠揚的詩篇,
而相比起最終的結果,願你在旅程之中也能尋找到屬於自己的‘美酒’與‘詩篇’」
蒙德城上空的神明與龍緩緩消失,那段意味深長的神言究竟有何意義也引起了激烈的討論,
但在整體而言一片歡騰的風之城邦外,
滿是嚴冰的雪國之中卻有著另一場彆開生麵的討論:
“典籍之中記載的是真的,不要輕易對元素龍出手?”
“那個自大的家夥最後傳來的信息就隻有這個?”
“果然,這種過於年輕、偏執而又以自我為中心的切片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存在。”
森寒的實驗室之中,全盛時期的「博士」觀察著手中一枚寶石般圓潤的晶體,
聽著一道如同老人般的聲音,在腦海中對在蒙德消失的那個切片進行了點評。
“——誰說年輕就不好了?像你這種老家夥一樣完全墨守成規、拒絕任何風險與挑戰又和死了有什麼區彆?”
“雖然那家夥的確處在一個滿是幻想、急於證明自己的時期,但他的消失至少也為我們帶來了一個有用的消息”
另一道更為年輕、還是少年階段的聲音傳來,
顯然對前者那無差彆諷刺的語氣不太滿意。
“但切片的造價可不低,足足數百年的積累卻在短短時間內就消失了兩個,
如今那個‘異數’存在的地區已經成為了我們活動的禁地。”
“雖然那家夥的消失看似與須彌的神明並無直接關係,但隻有蠢貨才會將一切都歸咎於巧合”
“可以預見的是,隨著那位神明的腳步逐漸擴展,留給我們的活動空間可是已經所剩不多。”
“但「醜角」說過,絕不可與其正麵為敵,
如果元素龍的力量也如此強大,甚至到了讓「三號」心生畏懼的程度,那麼蒙德今後也會成為行動的禁地”
腦海中的討論越發激烈,但完全沒有給出什麼可靠的破局之機,
實驗室中的多托雷搖了搖頭,有些不耐煩的將手中這一枚失敗的「改良型邪眼」碾成了齏粉:
“——元素龍的實力再強,如今也隻是會倚仗蠻力的蠢貨而已,
過往的文明早已消散,作為「敗者」的它們又能剩下幾隻?”
“但對於當下的局勢而言,如今這些魔神殘渣的力量也終究是有些無趣了。”
“如果想要尋求破局的機會,那麼接下來的研究目標必須要是更有價值、更有潛力的東西才行”
“難道你是說?”
似乎是對他的決議有些驚訝,切片的交流網絡之中也一時間陷入了沉寂。
“風險與收益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成正比,
但隻顧收益的隻能被稱之為賭徒,而絕無資格作為學者。”
“我自然不會像那個蠢貨一樣隻看著自己想要的東西,
不過比起「醜角」那與閉目等死無疑的決議,尚在掌控之中的些許風險也完全值得一試。”
又拿出了一塊前些時日剛剛製作出的邪眼,
全盛時期、占據主導的多托雷也發自內心的感覺無趣。
相比起那些生來就高高在上、無法進行複刻的神明,
如同昔日坎瑞亞那般、足以讓凡人直麵神明、乃至成為神明的技術才有資格成為他的追求之一,
「奪取隻屬於神明的權柄」,邪眼就是在這樣理念之下開發而出的試驗品,
至於自己的某位“同僚”,雖然他如今的力量同樣也仰仗了女皇大人的恩賜,
但至少杠杆的幅度足夠顯著,隻需要些許的投入就能夠帶來足夠讓人滿意的收獲。
“說起來,「隊長」現在在哪裡?還是在北境之上執行任務嗎?”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多托雷也提起了這個一向與他合不來的無腦莽夫。
“卡皮塔諾嗎?現在的確還沒有傳來回歸的消息,
但據說前些時日裡他與蒙德的遠征團隊打過照麵,隻是並沒有帶回來任何的戰果”
“”
“嗬,果然又是那些無所謂的道義與堅持,
我早就建議過他,如果放棄這些東西,那麼他絕對可以擁有更加卓越、讓神明也為之震撼的成就。”
無趣的搖了搖頭,不再關心那個憑借純粹武力成就的「一席」,
多托雷斷開了這個如今看來沒什麼大用的切片網絡,
在心中的眾多預備計劃之中進行起了篩選,在那個意外變數帶來的額外壓力下,絞儘腦汁的想要找出一個足以破局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