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白妍珠安慰著吵鬨的白若妃,同時向保鏢詢問秦肆的去向。
保鏢們緘口不言。
白妍珠雙眸微微泛紅,臉上難以掩飾的落寞,宛如被雨水打濕的梨花,依舊嬌豔動人,卻透著淡淡的苦澀。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幾乎要滴落下來。
擊劍館內的鬨劇,最終在秦肆一句“技不如人”中畫上句號。
他什麼時候來的?又在暗中看了多久?他是為了誰而來?
如果在書房外聽到的那些話,可以視為最後的希望,那麼這希望又究竟意味著什麼?
白妍珠拚命告誡自己不要貪心,她已經得到了太多饋贈,但她依然感到不甘心。
上流社會中,聰明的女人不會直接與男人對抗,而是贏得他家族的支持,一旦得到家族的認可,她的地位便堅如磐石。
流言蜚語紛飛,白妍珠又怎麼可能不知道,都說秦肆和江稚月在貧民窟共度一個月,兩人形影不離,更有照片為證,送到了她的手中。
就連林駿那張大嘴巴,都曾繪聲繪色的描述她的未婚夫在危險情況下是如何護著江稚月。
她怎麼可能裝作若無其事,忽視這一切!?
她更無法理解,明明該陪伴在秦肆身邊,和他經曆那一切的人是她,她是他的未婚妻,是這個世界上最有資格與他共度風雨的人!
為什麼會變成江稚月?
她曾滿心委屈地質問蕭景潤,為何要如此安排,家族繼承人的考驗,為何要牽扯到一個看護的女兒?
江稚月到底有什麼資格闖入他們的世界?
那是白妍珠第一次失態,所以她清晰地捕捉到了男人臉上一閃而過的“果然如此”的表情。
就像在說:“看吧,就算是在上流圈子裡那些平日裡偽裝得無比完美,從來不會去主動欺負平民,總是以默默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的人,最終也會因為利益或者其他原因,暴露出真實的麵目。”
“為什麼不能是她呢?”男人淡然反問,“她很優秀,不是嗎?”
雙眼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那是白妍珠在蕭景潤臉上從未見過的眼神。
的確,為什麼不能是江稚月呢?
誰規定了繼承人身邊的女孩必須是名媛中的未婚妻?
到底是誰製定了這樣的規則,讓平民無論多麼努力,終其一生都無法踏入權貴的世界?一旦有了逾越,就要被排擠,被打壓,被質疑?
蕭景潤生就一雙溫潤而細長的眼眸,笑起來時,薄唇輕揚,勾勒出淺淺的弧度,連眼尾也隨之柔和地彎起。
他笑著詢問她時,白妍珠隻覺那雙眼仿佛洞悉了她心底的秘密,甚至家族深藏的隱情,她隻能落荒而逃。
一滴淚,落在了手背。
白妍珠恍惚抬起頭,白若妃滿臉憤恨,咬牙切齒,全然不顧掌心的傷口,狠狠地捶打著枕頭,“姐姐啊,姐夫什麼意思,他在袒護那個不要臉的臭女人嗎!”
“氣死我了,真是氣死我了!我們白家的顏麵都被丟儘了!要讓母親知道了怎麼辦!”
“可恨,學院裡那群見風使舵的人,肯定在背地裡看你的笑話!”
“今天發生的這一切是不是姐夫安排好的!難道就為了幫那個該死的女人出氣!”
“否則他怎麼會出現的那麼及時!?”
江稚月原本不想來醫院,沒想到身後跟著個牧蓮生。
這男人自稱是來抓捕她的,怪她放了他鴿子。
“你剛才的劍術不錯。”他眨眨眼,笑道:“下次要不要試試我的劍術。”
江稚月懶得理,他就像一塊狗皮膏藥,走到哪裡都被黏著。
她想跑,牧蓮生把人直接拉到了近前,大手往下滑去,握住了女孩的手。
江稚月用力一甩,反而被男人抓得更緊,不得不攤開掌心。
她手掌上的皮外傷尚未痊愈,奪刀的瞬間,傷口再次破裂,鮮血溢滿掌心,偏偏女孩咬牙不吭,隻是默默攥緊手指,一個勁遠離。
她總是這樣,不願意流露出任何一絲脆弱,其實從牧蓮生的視角看來,她不是柔弱的菟絲花,但她每個輕軟的眼神,都寫滿著脆弱。
“秦肆負責英雄救美,我就負責售後咯。”牧蓮生自我調侃道,畢竟秦肆在關鍵時刻出手,幫江稚月擋下了那重要一擊,將白若妃打飛。
霎時,全場爆發出一片驚呼。
要知道,那可是除了對白妍珠之外,對待任何異性都沒好臉色的秦肆。
白妍珠是唯一一個能陪在秦肆身邊,獲得秦家青睞的女人。
男人突如其來的舉動,打破了金童玉女的神話。
秦肆離開後。
牧蓮生笑嘻嘻的湊上前,專門在江稚月離開的必經之地等著。
女孩額頭上還帶著些薄汗,微紅的臉泛著潮意,耳邊的發髻也被汗水微微浸濕,外套掛在手臂上,就穿了件單衣。
風吹來,牧蓮生第一次從視覺上意識到她的纖細。
白色上衣緊緊貼著肌膚,勾勒出運動後緊致又凹凸的曲線,她的胸口仍在起伏,一滴晶瑩的水珠緩緩滑落,順著脖頸淌到鎖骨,又從鎖骨繼續落下。
“你今天怎麼突然轉性了?從軟綿綿的小白兔變成了咬人的小貓咪。”他突然問,習慣性地掏出一支煙,點燃後深深地吸了一口,穿透煙霧幽幽看她。
江稚月說:“容忍和抗爭就像天平的兩端。”
“哦?”
牧蓮生偏愛某個特定品牌的香煙,煙頭上印著一圈淡紅色的玫瑰花紋,呼出來的氣體帶著幾縷幽香。
他沒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你希望我的天平偏向哪一端呢?”
江稚月在醫院重新包紮了傷口,醫生還為她脖子上的傷口開了一副新藥。
處理完畢後,男醫生還格外膽戰心驚地朝牧蓮生望了兩眼。
牧蓮生笑而不語,突然掀開女孩的衣領,查看她皮膚上的痕跡。
見已淡了許多,他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牧蓮生是個目的明確的人,看戲歸看戲,從不忘記正事,邀請江稚月去家裡觀看他的貓後空翻。
江稚月難得被噎了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稚月?”
她聞聲回頭,是盛懷安。
他正推著一輛輪椅緩緩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