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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為查園子要費好一番勁兒。

可誰知園裡的婢子們這些時日早將晝錦院當成了自己的院子,自己當成了主子。

以往院裡得了一斤茶葉她們隻敢拿一兩,可隨著主母遠離府邸,主母的那些陪嫁丫鬟婆子們也是慫包性子不敢管她們,一個個都大起膽來。

見彆人拿三兩,生怕自己拿的少了都被彆人拿了去,便也多拿。

一個個有樣學樣,更生怕自己這回不拿日後等少夫人回來了更沒機會偷拿了。

一斤茶葉,竟叫這群丫鬟婆子們足足敢昧下了七兩,另外三兩裡拿著各種碎茶陳茶摻滿。

隻一月功夫,一個個隻怕都不知從晝錦堂裡得了多少好處,竟都私底下置辦起許多行頭衣裳來。

十幾個仆婦闖進去翻箱倒櫃起來。

見到許多上鎖的箱櫃,便連忙逼那些小丫鬟們掏出鎖匙,將上了鎖頭的匣櫃一個個打開了。

如今這匣櫃一打開,裡頭藏著的東西可叫眾人大開眼界!

銀簪寶帳,琉璃玉器,補藥茶餅,綾羅綢緞——哪一件都不該是出現在這群婢子們寢間的東西!

這廂眾人還沒盤點出名堂來,那廂又有仆婦從曹嬤嬤房裡多寶閣上頭的大肚瓷瓶裡倒出吃的隻剩一個底兒的血燕。

“好啊!好啊,連老太太賞賜的血燕都敢拿!這可是進貢給宮裡娘娘們吃的好東西,你們也敢吃了!當真是反了天了!”

“事到如今,曹媽媽還是趕緊認了吧!說說你們將那香藏去了哪兒也省的我們到處搜了。”

“什麼香?”本以為鬨成這般,這曹媽媽該是知曉什麼叫好自為之,竟仍裝瘋賣傻,一問三不知!

“嗬!如今還嘴硬是吧?好著呢!也彆問了,將這些犯了事兒的通通反手綁了!帶上這些贓物,直接往老夫人院裡押過去!叫老夫人處置!”

原本她們還打算搜出香粉來,可香粉不比其它的東西,隨便塞去哪裡,或者叫她們提前知曉了消息往哪個石頭縫裡丟了去,如何好查?

索性這麼些贓物都被查出來了,多一件少一件已經沒有必要了。

晝錦園裡四十來個丫頭婆子們,這一通搜查出來,竟是沒幾個能幸免。

不過片刻功夫,容壽堂裡已經將廳堂都給騰了出來。

老夫人、兩房神態各異的夫人,並著兩位孫媳婦,每個主子身後又是立著許多丫鬟婆子,前頭打扇的,後頭端茶伺候的——頗有些三司會審的威嚴。

曹媽媽並著幾個丫鬟婆子被人押著膀子拿著麻繩反捆在地上,她隻覺兩邊的肩膀頭都要被擰碎了去,疼得她一路叫苦連天。

可身體上的疼也敵不過此情此景,麵對一群麵色不善的主子更叫她肝膽欲裂!

她至今仍不明白怎麼一聲不吭忽地就鬨到要搜園子的下場?

曹媽媽被壓在地上,一雙賊眼滴溜溜轉著,眼神往各個房的夫人們麵見梭過一遭,見站在韋夫人身後的三少夫人一副軟弱模樣,極快略過了視線——她將救命的眸光投去了韋夫人身上。

“夫人冤枉!”

韋夫人自方才起便一直不吭聲,原本還作壁上觀隻盤算著若是火燒到自己身上便立刻將這曹嬤嬤打殺了保全自己顏麵。

橫豎她是主母,管著滿府的活計,這些小事兒她如何能都知曉?

如何也是奴才們欺下瞞上,阮氏自己沒有本事,與她何乾?

可誰料——曹媽媽被綁來竟是一句話也不爭辯,反倒上來就來攀上自己!

韋夫人從未見過如此蠢笨如豬之人,被氣的心口一堵。

自己往日雖是信任她,也是自己叫她盯緊著新媳婦兒不假,可不是叫她帶著手底下的如此欺辱阮氏!將晝錦園裡好東西往自己身上扒的!呸!

韋夫人麵色又青又白,已經察覺老夫人一雙陰翳的眼朝自己冷剜過來。

那眸光,猶如千鈞之力。

一句話未說,便足以叫韋夫人麵若白紙。

韋夫人手腳冰涼從椅上撐起身,竟也不顧及體麵,上前兩步便朝著那張一瞧往日就是好吃懶做滿臉橫肉的臉上狠狠摜下去。

“虧我往日體諒你喂了冀兒兩口奶不容易,給你了臉麵才做主將晝錦堂裡外全交由你打理。我先前是如何吩咐你的?說阿阮才入府不知事,隻怕許多事插不上手不懂,叫你幫忙操持著,這便是你操持的結果?並著裡裡外外偷東西?!”

韋夫人臉色漆黑,轉身朝著老夫人道:“依我看,母親也無需叫這群醃臢事兒鬨了眼睛!這等奸奴賊婦萬萬不可多留,隻管拖出去發賣了去!”

曹嬤嬤聽了韋夫人的話,嚇得邊磕頭邊哭,絲毫不見以往風光模樣。

可嘴裡竟還惦記著自己天大的恩情:“三爺小時候隻認奴婢的奶,奴婢一手奶大的冀哥兒,奴婢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便饒了奴婢這一回吧”

曹嬤嬤說著這話,眼睛不斷瞥向上首幾位主母,見她們一個兩個沉著麵色眼中皆是厭惡,隻能將最後希冀的眸光投向一旁麵龐柔嫩的盈時身上。

“少夫人,少夫人您是知曉奴婢為人的,您替老奴求求情,隻此一回,隻此一回”

三爺是吃她的奶長大,三爺又去的早,都還沒報自己這哺育之恩,如今這萬頃家業全給了一個年輕不知分寸的少夫人——

自己不過是拿些東西罷了,如何也是自己該得的!

她本就得了天大的便宜,占了三爺所有的財產,如何還能狼心狗肺為了這等事兒就要發賣了自己?!

盈時看戲半晌,全程聽著韋夫人罵,曹嬤嬤等一群人解釋,不成想一時不查裙角便被爬過來的曹嬤嬤緊攥著,可叫她退也退不去。

盈時索性冷下了眉眼,失望道:“我可曾薄待了你?可曾缺了你的?”

“自從我嫁進來連使喚你一聲都不成,難道還要我將你當奶奶,當婆婆供著?”

曹嬤嬤怎麼也不敢想三少夫人這個往日溫吞的人竟說出這般利索的話,她驚慌之下竟開始推脫起來:“多是那群丫鬟們拿來的孝敬!奴婢若是知曉是從少夫人處拿的,哪裡敢用?”

隨她一起被押來的那些丫鬟們一聽,哪肯接這等要命的爛攤子?

“明明先前是你攛掇我們去拿,怎如今成了我們的孝敬了?”

“你這個老賊婦!明明是你說三少夫人好糊弄的!還說有夫人替你撐著腰,要我們無需怕她的!”

婢子婆子們七嘴八舌,求饒的求饒,哀哭的哀哭,場麵一團亂。

韋夫人捂著胸口,搖搖欲墜甚至在椅子上打了幾個擺子。

老夫人已經不想繼續聽下去,她臉色鐵青地揮手使婆子們將這群人堵著嘴壓下去。

韋夫人見此,連忙再度起身,道:“這事兒也是兒媳管教不嚴,兒媳一定嚴懲還阿阮一個公道!”

老夫人抬手撫了撫額角,語氣重了許多:“冀兒媳婦兒入了門也有段時日了,她院裡事兒該叫她自己管起來。你往日忙,便忙著前院的事兒去,莫插手媳婦院子裡的事兒了!”

這話叫韋夫人麵色難看。

自己縱使並不得老夫人歡心,可老夫人卻從未明麵上叫她下不來台。誰曾想臨到這把年紀了,還當著新入門兒媳和妯娌的麵被老夫人明裡暗裡說了一通?

什麼叫莫插手媳婦兒院子裡的事兒?

公府雖未曾分府,可自從老太爺去世田地屋契一應都已經分過了。

冀兒是長房嫡出,分的自然比梁直這個二房的要多許多,加上這些年又有自己這個親娘替他裡外打點,什麼值錢的鋪子良田地契總要想法子塞給自己兒子,雖兒子死得早,可他身後留下來的財產可謂堆金疊玉。

日後若是老大媳婦真進門,這穆國公府日後如何也輪不到她一個寡婦來管。自己丈夫早死了,唯一的兒子也死了,如今唯一能叫她攥在手裡的便是這屬於兒子的財產。

如今老夫人這意思莫不是要叫自己將自己兒子所有的家業交給一個才嫁進門的黃毛丫頭管著?

阮氏如今領著兩份月錢,手裡還能缺錢了不成!

一個年輕貌美的孀婦,叫她管著兒子所有家業,自己如何能放心!

韋夫人臉色難看,甚至都隱藏不住自己的不情願。

老夫人卻沒心思再管旁的,今日原本還算好心情卻被這一事兒鬨了一整個上午,心力交瘁間便擺手。

“罷了罷了,今日我也乏了,你們且退下吧。”

一時間女眷們紛紛起身,朝著老夫人告退。

韋夫人滿肚子的惱恨也隻能憋下,眼神晦暗瞥了盈時一眼,便領著仆人臉色陰沉的離去。

盈時見韋夫人這般模樣,便是知曉自己往後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也是,她叫韋夫人丟了好些心腹不提,還鬨得老夫人都對她厭煩了——以韋夫人秉性,她如今怕是恨死了自己。

盈時的直覺沒錯。

當日韋夫人還顧及顏麵,並未立刻使喚盈時過去折騰她。

翌日天還沒亮,韋夫人身邊的嬤嬤們便提著燈籠到了晝錦園,將還在睡夢中的盈時喚醒。

“夫人喚奴婢請少夫人去藻園一道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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