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司衙署前衙正堂。
看到李敘白平安無事,韓炳彥抿了抿嘴,嘴角的笑意怎麼也壓不下去,問李敘白:“起火的時候,你去哪了?”
李敘白微微挑眉:“下官夜裡睡在茶水間,有點認床,睡得不是很實在,聽到有人在甬道走動,發現是阿笨不知道抱著什麼東西走出來了,下官覺得可疑,就跟過去了。”
韓炳彥頭一回正視李敘白,頭一回有了重新認識李敘白的念頭,沉聲問道:“人呢?”
李敘白道:“送到司獄了,讓季副尉審問去了。”
“東西呢?”韓炳彥朝李敘白伸出了手。
李敘白沒有片刻猶豫,把一個藍布包遞給了韓炳彥:“這是下官抓人的時候,從阿笨身上搜出來的,下官沒有打開看過。”
韓炳彥對李敘白的識趣很是欣賞,打開藍布包看了一眼裡頭的東西,便一句話都沒說,就將藍布包重新包好,問李敘白:“阿笨可說了要將這東西送到哪去?”
李敘白搖頭,坦蕩道:“下官沒問,但是下官把他要見的人一起都抓回來了。”
“”韓炳彥大吃一驚,與盛衍明對視了一眼。
盛衍明重重點頭:“大人,李大人的確一個人就抓了阿笨和要他見的人,都帶回來了。”
“一共抓了多少人?”韓炳彥問道。
李敘白一臉平靜:“一共三個。”
“”聽到這話,韓炳彥簡直難以置信,下意識的捏了兩下李敘白的胳膊,瘦的像個小雞崽子一樣,能抓人?
沒被人打死都是走運吧?
李敘白似乎猜到了韓炳彥的懷疑,拿出一個紙包遞過去,舔著臉笑嘻嘻道:“這是下官找王院使要的迷藥,防身用的,都撒出去了,才抓住這三個人的,大人把這迷藥錢給下官報了吧,怪貴的。”
韓炳彥:“”
盛衍明:“”
重點是報銷銀子嗎,重點是這是大功一件,賞賜多多啊!
天邊微明,忙活了一整夜,才將火場清理乾淨。
韓炳彥透了一口氣,架閣庫的五樓焚毀嚴重,文卷的損失極為慘重。
審問阿笨那一乾人等,若是能審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尚可以將功補過。
若是審不出什麼來,他和武德司的一乾人等,都難逃瀆職的罪名。
一想到這裡,他就頭疼欲裂。
“大人,小李仵作那裡剖驗有發現。”季青臨氣喘籲籲的跑過來,臉色有些青白難看,顯然是剛剛觀摩了一場十分慘烈,令人欲嘔的剖驗現場。
聽到這話,韓炳彥心神一震,道:“走,去看看。”
李敘白也振奮了一下精神:“大人,下官也想去看看,下官還沒見過驗屍呢。”
季青臨一臉驚恐的盯著李敘白。
不是,驗屍有什麼可看的?李大人這一臉興奮,是個什麼意思?
“”韓炳彥同樣是一臉的難以置信:“你不害怕?”
李敘白一本正經的點頭:“怕啊。”
“怕你還要去看?”韓炳彥奇怪道。
李敘白興奮的摩拳擦掌:“多看幾次就不怕了。”
韓炳彥:“”
季青臨:“”
剖驗後的驗屍房裡籠罩著一股令人欲嘔的血腥氣。
小李仵作手腳發軟,臉色發白,有氣無力的行禮道:“諸位大人,死者死前吃過炊羊,蔥潑兔,蓮花鴨簽和百味羹,喝了酒,若卑職沒有聞錯,應當是樊樓的茉莉釀。”
“吃的還挺豐盛的。”韓炳彥“嗬”了一聲:“這些酒菜,應當都是樊樓特有的吧。”
季青臨重重點頭:“不錯,下官已經命人去樊樓查問了。”
韓炳彥讚賞的嗯了一聲,轉頭問李敘白:“你聽到阿蠢和阿笨二人走到甬道的時候,像是喝過酒的樣子嗎?”
李敘白搖頭:“沒有,說話走路都很正常,沒有喝過酒的樣子,尤其是阿笨,下官跟了他一路,看的很清楚,而且他身上沒有半點酒味。”
“這就奇怪了,”韓炳彥眯了眯眼:“小李仵作,能確認這個人的身份嗎?”
小李仵作搖了搖頭,無奈道:“屍身焚毀的太嚴重了,卑職沒有發現任何可以證明他身份的特征。”
韓炳彥也無計可施,沉聲道:“那就先收殮起來,以後若是有了其他的發現,再做對比。”
聽到這話,小李仵作的臉色白的更狠了。
料理完了驗屍一事,韓炳彥轉頭問李敘白:“本官要去司獄審問阿笨三人,李大人要不要一起去觀摩觀摩?”
“要。”李敘白雙眼一亮:“自然是要去的。”
“”季青臨扶額一歎,這都是什麼毛病,怎麼會對驗屍審問這麼感興趣呢?
穿著青綠比甲的婢女們有條不紊的在院子裡忙碌著。
“太夫人還沒起身,你們的手腳輕著些。”
“是,劉媽媽。”
宋時雨在噩夢中掙紮,手緊緊抓著被角,冷汗浸透了軟枕。
地上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死屍和鮮血。
無數冷箭破空而出,穿透了宋時雨的身體。
她瞪大了雙眼,重重倒在血泊中。
滂沱大雨如瀑落下。
一人一馬衝出茫茫雨霧。
有人絕望的抱起她漸漸冰冷的身軀,無聲呐喊。
“啊!”宋時雨突然驚恐的慘叫一聲,坐了起來,茫然的打量著四周。
她清楚的記得她死了,死在了崇寧二年的冬天,還是王敘白給她收的屍,所以一路殘魂才跟著王敘白回了京。
她更清楚的記得,王敘白帶著她的屍身回了京,剛剛三天,王敘白就中毒而亡,整個宣平侯府也葬身火海了。
她的殘魂也被烈焰焚燒,煙消雲散了。
誰知道一醒過來,她竟然成了王敘白早年守寡的繼母,宣平侯府的太夫人宋氏。
“太夫人醒了,太夫人臉色不好,可是夢魘了,今日是世子爺的生辰,世子爺二十二歲了,給老侯爺守孝三年,這婚事就耽擱了,二房把世子爺的生辰宴張羅的這麼熱鬨,就是想給世子爺相看呢,太夫人怎麼著都得露個麵才是,奴婢給太夫人上個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