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
即便是待得諸位先天大神回返各自道場之時。
諸多大神們,皆都還如墜夢中。
但是,他們卻可以分明察覺到。
那洪荒天地之間,依舊殘留的天地之喜。
那冥冥萬道之間,分明存續的幽冥氣韻。
這一切都提醒他們。
方才一切,並非虛妄之幻夢。
那位冥河道君。
已真在那洪荒之外立起幽冥,開辟陰曹。
而且
此君更定下萬載之期,欲效道祖開講聖人大道。
而諸多先天大神們,此刻腦海中自也有各種念頭升騰。
有心思沉鬱者,或許思索:“那位幽冥聖人是否要借講道之便,於洪荒擴張自身之影響?”
有一心求道者,或許向往:“道分而不同,理卻總通——道祖傳下鴻鈞大道,為萬靈之師料想冥河道君亦當如此?”
有遭遇瓶頸者,則或許思索:“那陰神之位,此間若往幽冥聽道吾當求之!”
但毫無疑問。
“白鶴,去將我那呈裝三光神水的罐子取來。”
昆侖山內,元始天尊正著童子取寶。
“雷元,去將我前些年采雷所摘取的那兩枚雷杏取來。”
大荒雷澤之內,雷澤大神正與自家子嗣交代。
沒錯。
無論是如何作想,無論是怎般思慮。
此刻諸位先天大神,所作所為都是一樣的。
聖人講道傳法,總是要去的。
而冥河不比道祖。
其並未遠居混沌,也並非是萬靈之師。
所以既是要去,那便總要準備些賀禮。
否則怠慢了聖人,自也不妥。
一時間。
洪荒生靈便也發現。
隻因那位冥河聖人的一語。
整個洪荒,竟是迎來了一段少有的平和歲月。
皆因整個洪荒之內,無數先天大神皆開始準備萬載之後那場道會的賀禮。
便是連那誌在爭霸洪荒的巫妖二族。
此間卻也一並偃旗息鼓。
尤其是隨著地府建立。
新立幽冥所引,六道輪回所序。
無數魂魄陰鬼,無數隕落之真靈。
皆在幽冥使者引導,諸多陰神勾魂的情況下前往陰司。
整個洪荒,更頗有一種煥然一新之感。
但是洪荒眾生卻自然不知。
此刻,那位直接導致了如今洪荒局麵的冥河道君。
卻正帶著自家弟子,在幽冥之中逡巡。
“師尊,咱們這是要去何處?”
此刻,藤霓與孔宣正在冥河身旁相隨行走。
“怎的?”
而冥河則是一邊踏步而走,一邊輕聲笑道:“叫你陪為師走走都不樂意?”
“怎敢啊。”
而藤霓聞言則是幽幽道:“隻不過師尊不知道——弟子今日可是還有七座陰山有陰靈誕育呢!”
“孔宣師兄那邊亦是,勾魂司這才點卯了今日新死之魂隻怕馬上就要呈送酆都叫師兄處理了。”
話語之間,突出一個熟悉的陰陽怪氣。
其中意思分明。
師尊您閒雲野鶴每天在幽冥閒逛,弟子二人卻是忙得腳不沾地。
她藤某人不敢說師尊憊懶。
但事實如此。
“哦?”
聞言,冥河也是挑眉看了她一眼:“既如此,卻不若叫為師撤了你的神位如何?”
“誒!?”
聞言,藤霓也是連忙訕笑著湊到冥河身邊。
又是捏臂又是捶肩:“師尊這是哪裡的話!?”
而見得此景。
在一旁負手而立,亦步亦趨的孔宣則是用鄙視的目光看了藤霓一眼。
“孔宣吾徒,你又覺得如何?”
不過這一眼,卻被冥河精準捕捉。
於是他亦是笑道:“可是這神職位份繁重了些?是否須得為師替你消去負擔?”
聞言,孔宣麵色不變。
隻拱手道:“本座覺得——師尊有事,弟子服其勞,此乃應當之事!”
“師妹此前的話,說得著實不妥。”
迎著藤霓看叛徒一般的目光,他這番話可謂是擲地有聲。
言語之間,突出一個成熟穩重。
沒錯。
師徒三人開玩笑歸於開玩笑。
孔宣與藤霓這段時日確實也是忙得腳不沾地,此話不假。
但是他們卻都知曉。
他們此刻的每一分忙碌,都可讓他們更熟稔的掌握幽冥神職。
他們的每一分忙碌,都代表著巨量的神道功德與神道氣運。
此間師徒三人言語。
卻也多半隻是親近之人間的打鬨罷了。
“不愧是貧道大弟子,如今亦是成熟了不少呀!”
冥河點頭,撫著不存在的胡須而笑。
但隨後,他卻也不再打鬨。
隻笑道:“今日叫爾等隨為師而來,乃是要爾等見一見爾等師妹。”
“師妹?”
而聽聞此話。
藤霓與孔宣也是立馬正色。
“師尊,您所言當真!?”
尤其是藤霓,此刻更是言語興奮。
她本就一直很不甘心。
分明她比孔宣真說在冥河麾下修行,其實要更早。
甚至孔宣誕生,都算是她孵化的。
結果孔宣卻是大師兄,她卻落得了個門內老幺的位份。
這自是讓她不滿得很。
此間聽聞冥河居然又要收得弟子。
她自是顯出期待之色。
“騙爾等作甚?”
而此刻,冥河與二徒踏步之間。
卻也是不知不覺,已然行至那金銀橋上。
此刻,眼見得那金銀橋下。
赤紅奪目的忘川之水內,六道恢弘的光圈顯化無邊輪回氣象。
冥河輕笑之間,卻也是抬手輕輕一揮。
下一刻
“嗡!”
藤霓與孔宣,便是齊齊見得。
自冥河袖內。
此刻,正有一道真靈飛掠而出。
隻不過
“!!!”
作為陰司如今僅有的二位四陰冥君。
藤霓與孔宣這段時日,也算是見多了真靈魂魄。
從凡俗之魂,到仙真之魂,甚至大羅之魂。
他們都曾分明得見。
但是,他們卻從未見過此刻冥河所顯出的這等真靈。
隻見那真靈隱隱顯化鼇形。
但卻宏大而悠遠。
沒錯。
此刻,冥河所取出的卻自不是他物。
正是那巨鼇之界的界域真靈。
“今日輪回既誕,當應昔年之諾。”
冥河低聲呢喃。
隨後,他便也是直接將那真靈抬手朝著下方六道輪回之內一扔。
“去!”
他輕聲道。
而隨著他將那真靈扔出的同時。
“嗡!”
藤霓與孔宣便是齊齊見得。
自那下方忘川之內,自那幽冥無邊天地之間。
於此刻,分明有恢弘功德彙聚。
於此刻,分明有無邊造化相隨。
那是混元點化,那是冥道賜福。
而在那無邊功德與造化輝映之下。
“嗡!”
隻見一道身影,也是緩緩自其中衍生。
沒錯。
昔年冥河與那一界之巨鼇曾有一諾。
待得輪回立起,他要送這巨鼇往生。
並收其為弟子,令其得真自由。
而冥河自不會不遵此諾。
此刻,正是要借六道輪回與天地功德造化。
助這巨鼇轉世。
這對於昔年的冥河而言,自不可為。
但對於如今混元已成,司掌輪回的冥河而言。
卻不過抬手可為。
而此刻。
那身影於輪回之中孕育。
卻是已現其容。
那是一名少女。
其麵容生得極為秀美,仿佛鐘天地之敏秀。
她著一身紗衣。
紗衣之上,似乎隱隱可見天地萬象之景。
而紗衣後擺,更刻繪一頭巨鼇之形。
她此刻並無任何修為隨身。
但是藤霓與孔宣,此刻卻是忍不住色變。
因為在這一瞬間。
他們都可分明察覺到。
自這少女身上,所迸發出的氣息!
那是衝天的氣血。
那龐大的氣血直衝天際,甚至將此方幽冥天空之上流轉的陰氣與死氣都一並刺破!
那氣血之盛,單其氣血隻怕都可讓太乙金仙心驚。
甚至讓藤霓與孔宣都忍不住想起了如今在洪荒聲名赫赫的巫族。
但是,他們卻又本能地可以察覺到自家這位師妹與巫族的不同。
巫族的氣血之盛,來源於盤古精血與地煞濁氣。
其氣血盛且暴,旺且戾。
凶險難當,仿佛惡獸當麵。
但此刻,這少女的氣血雖也強盛至極。
但自其中。
他們卻仿佛可以感應到天地有序,萬象有法,眾生有靈。
花香草木,走獸飛禽。
一切萬象之氣血,仿佛皆存於其中。
就仿佛此刻,這少女的氣血並非是她一人所得。
那是一片世界的生靈,氣血合並所彙。
而此刻,冥河也是略帶驚奇地看向麵前的少女。
他自是早知曉。
那一界巨鼇真靈所孕的存在,絕是不凡。
但是
“萬象氣血所彙,一界萬靈所孕氣血之盛,雖初誕不如祖巫。”
“但要論潛力,隻怕還要更甚!”
冥河自是知曉這一點。
昔年那巨鼇誕育一界。
其生機便是一界所有生靈所彙聚,何等之盛?
可以說。
即便是祖巫。
真要論起氣血,比起那巨鼇隻怕也是遠遠不如。
而這少女雖隻是巨鼇真靈所孕。
但得六道輪回造化,得幽冥天地氣運。
其氣血初誕之時,雖不比祖巫。
但來日,潛力卻絕對更勝一籌!
而此刻
“”
那初生的少女,看向麵前的三人。
其目光,卻是混混沌沌。
似初孕之胎靈,迷蒙不醒。
但此時,冥河卻隻是輕笑一聲。
他輕輕抬手。
下一刻,便見得他的手中已是多出一物。
那是一根線。
一根赤紅的,已然斷去的魚線。
“”
於是。
便見得那巨鼇真靈所化的少女,目光驟然看向那魚線。
隨後
“”
她便是下意識地,一口將那魚線自冥河手中咬下。
而見得此景。
“哈哈哈哈!”
冥河也是哈哈大笑。
他看向少女,眼中自有慨然。
“昔年釣緣曾起,如今轉劫仍記——緣也!緣也!當真妙不可言!”
他大笑著,抬手一點便點在了那少女眉心。
“我今傳你法脈,解你胎迷。”
“你便為我幽冥門下三弟子,正喚作敖緣!”
昔年緣起結因果。
如今緣落稱師徒。
敖緣者,鼇緣也!
於是
“嗡!”
那少女混沌蒙昧的眼神,便在頃刻之間顯出慧光。
半響之後。
“你”
她似是想起了什麼,又似是未曾想起。
恰如此前所言。
真靈重孕之魂,已是新生。
昔年過往,或許記之,卻不由之。
所以此刻,她隻躬身對著冥河輕輕一拜。
“弟子敖緣,拜見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