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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副主任好——”
“哎,你好——”
走廊裡,王姐歸來的師弱翁謙虛地同每一個跟他打招呼的同誌熱情地回應著。
機關裡都在傳,師副主任變了。
在營城勞動了大半年,好像換了個人一樣。
以前的陰翳和傲慢半點不見,見著誰都客客氣氣的。
臉上展現出來的笑容,甜度比在醫院治療糖尿病的工會熊主蓆的尿都多兩個加號。
不能說人見人愛吧,但他見著誰都像花一樣熱情開放。
“蛇蠍的笑容,看著就假的滲人。”
顧城抱著胳膊,手裡夾著煙卷,瞥了一眼走廊那邊的熱鬨,回頭對樓梯拐角處的彭曉力問道:“聽說沙副主任升了?”
“你才知道?”
彭曉力吐了一口煙霧,表情略帶惆悵,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活脫脫一個致鬱係男青年。
“還在想她呢?”
顧城打量了好兄弟一眼,無奈地說道:“你得學會放下,彆跟自己過不去。”
“嗯,放下——”
彭曉力又垂下了視角,低沉著聲音說道:“我有什麼資格放不下。”
“這麼矯情?”
顧城走過來彎著腰瞅了瞅他的眼睛,好笑地問道:“彆不是偷偷看什麼情詩雜誌了吧?”
“唉——”
彭曉力懶得搭理他,抽了一口煙問道:“這麼詆毀你的上級,你不怕他給你穿小鞋啊?”
“我傻啊?”顧城翻了個白眼,咗了一口煙,瞅了一眼走廊方向,這才吞雲吐霧地說道:“我還能當著他的麵說?”
師弱翁一回來便由著丁自貴重新對管委辦進行了分工,主管廠務工作。
李學武依舊是負責協調和部分組織工作,敖雨華則與李學武配合,負責委辦機關和其他組織工作。
在小車隊當隊長的顧城正受師弱翁管理,也就是彭曉力話裡的上級。
“再說了,這些話也就跟你說說,我有幾個朋友?”
說完,顧城用腳尖踢了踢彭曉力的鞋尖,挑眉問道:“李副主任這次動作不小,怎麼沒有你呢?”
“我才去幾天啊?”
彭曉力瞥了他一眼,轉過身去,正對著側麵窗外說道:“咋地,你有心思啊?”
“這話說的,誰不想進步?”
顧城撇嘴道:“我做夢都想進步,更好地為人民服務!”
他口號喊得山響,不過還算有幾分自知之明。
“不過我這寸功未立,也不好跟領導提要求是吧。可你不一樣啊!”
顧城側頭看著他說道:“沙副主任當初可是不到半年就提了副科。”
“他多大,我多大?”
彭曉力心明鏡似的,咋可能因為顧城的幾句話就熱血上頭了。
“他都三十了,早就能提副科了,”他嘴角扯了扯,解釋道:“就是這次提正科都被壓了半年。”
“半年怎麼了,”顧城微微搖頭,有些羨慕地說道:“他這也算修成正果了。”
“當初都在傳,李副主任安排他組建對外辦就是為了年初的對外活動。”
他小聲講道:“明眼人誰不知道這是大功勞,乾得好了,指定要進步的。”
“照你這麼說,三月份的事,五月份就應該有結果了。”
彭曉力斜瞥了好基友一眼,道:“現在都八月份了!”
“無非是晚了三個月!”
顧城抽了一口煙,慢吐煙霧羨慕地說道:“津門貿易管理中心副主任啊,正科級啊——”
“嘖嘖嘖,可能是我這輩子的上限了。”
“彆妄自菲薄,”彭曉力笑著說道:“領導還是很欣賞你的。”
“得了吧,你那位領導太危險了,我可不敢著邊。”
顧城苦笑道:“師副主任才給他下了一個絆子,就發配營城鍛煉大半年,不敢想……”
“這都是為了他好,”彭曉力回頭看了一眼走廊的方向,眼神裡輕蔑地說道:“現在他像個人了,不得謝謝我們領導啊?”
“你去跟他說吧!”顧城好笑地逗趣道:“看他是謝你們領導,還是恨你們領導。”
“用不著我去說,人教人教不會,事教人一遍會。”
彭曉力話說完,見後麵走廊來人,用腳踢了顧城一下,隨後主動招呼道:“張主任。”
“跟這抽煙呢——”
張士誠笑著點點頭,同彭曉力打過招呼便從樓梯下了樓。
顧城這張嘴是不讓人的,趴著扶手空檔看人離開了,這才撇嘴嘀咕道:“人模狗樣的。”
“嗬嗬——”
彭曉力挑眉笑問道:“羨慕了?”
“狗屁!”顧城不屑地說道:“我要是舍得下臉來,比他會拍馬屁!”
“可你舍不得啊!”
彭曉力湊近了輕聲調侃道:“你們一起來的吧?人家可都副科長了。”
這一次人事調整的幅度很大,尤其是在基層,機關裡更是換了一大片。
沙器之外調津門,程開元的秘書張士誠調任對外辦公室主任,副科級。
同在一個辦公室裡成長起來的,張士誠的進步,如何能不讓顧城眼氣。
可惜他太著急了,也是沒機緣,當初借著李學武的力下放到了小車隊。
其實他不著急也沒用,不能給領導當秘書,真在辦公室裡硬熬啊?
在小車隊管咋地自由一些,跟領導接觸的機會也多一些。
總比這一次機關人事調整,大家一窩蜂地下了車間,當思想教育組長強吧。
教育組長連股級都不算,隻能算乾事,乾一輩子也就那樣了,不出成績。
“副科長就副科長吧,誰讓咱沒福氣呢——”
顧城倒是看得開,既然舍不得臉麵,就得心大一點,不然還不得嘔死啊。
這會兒按滅了煙頭,歪著嘴角說道:“現在哥們就指望你彭主任的提攜了,鞍前馬後,牽馬墜凳,全不在話下。”
“扯淡——”
彭曉力知道他在扯淡,但還是笑著撞了一下他的肩膀,輕聲說道:“彆說哥們不仗義。”
“這一次我們消防科提了一位到委辦三科任副科長,介紹給你認識啊?”
“男的女的?”
顧城眼睛一亮,挑眉問道:“多大歲數,結過婚的也行啊。”
“兄弟,你是真餓了啊!”
彭曉力理解地拍了拍好基友的肩膀,示意了對麵保衛樓提醒道:“她愛人是保衛股股長。”
“你玩我啊!”
顧城瞪了瞪眼睛,不滿地說道:“有家有口的你還給我介紹!”
“誰特麼有你的心思歪啊!”
彭曉力推了他一下,正經地說道:“彆扯淡啊,這是個機會。”
他眨了眨眼睛,意味深長地說道:“哥們啥時候虧待過你了?”
“你是說……”
顧城腦瓜子嗡的一下子,盯著彭曉力的眼睛眨了眨,好像是懂了。
——
“謝謝領導照顧我——”
樊華站在李學武辦公桌前,滿含感激地說道:“我給您惹了這麼多麻煩,您還……”
“行了,過去的事了。”
李學武抬起頭看了她一眼,點點頭,問道:“身體養好了?孩子誰給看著呢?”
“我婆婆幫忙看著呢,謝謝您的關心。”
樊華休了病假回來臉都圓了,看樣子婆家是很照顧她的。
“原本我還打算回單位跟科長說說,能不能白天值班的……”
“嗯,為人父母了,該成長起來了。”
李學武打量了她一眼,叮囑道:“你和任安都年輕,未來廣闊,在一個處室裡不大合適。”
“是,領導,我明白您的意思。”
樊華很是感激地說道:“我有思想準備,任安也很理解。”
“那就好,任安更適合在保衛處工作,”李學武微微一笑,看著她說道:“你更適合在機關工作。”
“是您給我機會,”樊華不好意思地理了耳邊的頭發,說道:“隻是去委辦工作,怕給您丟臉了。”
“好好乾,爭取彆丟臉就是了——”
李學武端起茶杯,逗了她一句,再喝了一口熱茶後,這才笑著說道:“我相信你可以的。”
“有您這句話我就信心十足了——”
樊華確實很適合在機關工作,如果當初不是因為家裡的原因,她現在都能提正科了。
不過這一次休假回來直接提副科,還是讓她喜出望外。
去年這個時候她還是保衛科的副科長,惹了禍以後被李學武撤了職,調去了消防科。
當時差點崩潰,好在是對象任安不離不棄,支撐著她走了出來。
一年的時間結婚生子,小兩口和和睦睦,尤其任安,在她的幫助下有了十足的進步。
其實樊華自己也清楚,之所以能在這個時候提副科,一方麵是廠裡有了東風。
李主任在會議上強調加快人事變革,推動全廠組織革新的講話已經印發到基層了。
另一方麵還得說李學武這人念舊情,並沒有一杆子把人打倒。
最後她必須感謝愛人,當初是任安幫著領導處理了一些事情,這才有了今天的回報。
她在消防科才多長時間,哪有什麼功勞,無非是以前表現出來的能力,以及在領導心裡罷了。
所以這一次接到人事通知以後,樊華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要感謝任安,再然後就是李學武了。
“其實,上個月雅婷問過我一回來著,”樊華笑著說道:“她想讓我去國際飯店幫她,後來又跟我說位置有人了。”
“你去國際飯店不合適。”
李學武看了看她,講道:“那邊的工作性質更偏向於服務,更開放一些。”
他話講到這裡,不用再往下說,樊華也懂了,還是任安的位置問題。
任安在保衛處,她在國際飯店的工作絕對不好乾,有哪個領導能信得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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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像韓雅婷那樣,愛人不在紅星廠,去哪裡都不用顧忌。
“是,雅婷跟我說了,”樊華點頭應聲道:“說是從三產那邊調過去的,也是位女同誌。”
“乾部交流計劃,早就有的。”
李學武點點頭,稍作解釋道:“原來在紡織廠工會,後來在三產任車間主任。”
“哦,回頭有機會認識一下。”
樊華就是為了多跟領導說幾句話,也是一種職場的經營手段。
這種打聽並不算忌諱,領導願意說就聽著,往後也知道誰是誰的關係,省的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自家人。
領導說這些,也是一種親近的表現,能讓下屬更體會到自己的態度。
工作都是人乾的,誰敢說一點個人感情都沒有,那不是扯淡嘛。
樊華這邊又聊了幾句,見李學武辦公室來人了,這才主動提了告辭。
李學武叮囑了幾句,這才招呼了進來的幾人在沙發這邊落座。
——
“恭喜啊,以後又得稱呼樊科長了。”
任安就在樓梯拐角處等著媳婦呢,見樊華出來,主動笑著鬨了一句。
樊華瞪了他一眼,眼角忍不住的欣喜和幸福。
找了這麼一個木頭疙瘩,當初保衛科多少人追求她,都說她眼睛瞎了。
風浪過後,她才證明自己眼睛不瞎,一見鐘情哪裡抵得上青梅竹馬。
兩人少小在一起長大,要論知根知底,誰比得上他?
就說兩人結婚生子,一樣都沒用他們操心,全是雙方父母操辦的。
一個大院裡,住的還特彆的近,吃飯都不用自己做,孩子都不用自己管,誰有她幸福。
兩人笑鬨了一句往樓下走,樊華回頭望了一眼身後,悄聲提醒道:“技術處那邊的。”
“是嘛——”
任安後知後覺地掃了一眼,隨著媳婦下樓,嘴裡問道:“咋地了?”
“跟我一樣,”樊華輕聲說道:“都是這一次人事調整的乾部。”
她眉毛挑了挑,回想著說道:“有兩個人是跟我一起排隊等著組織談話的。”
“我倒是認識那個男的。”
任安下樓後示意了自己的辦公室方向,邊走邊說道:“就是傳的風言風語的那個——”
他嘰咕嘰咕眼睛,湊近了提醒樊華道:“他對象是舞蹈隊隊長的那個。”
“你還知道這個呢?”
樊華很是意外地瞧了他一眼,故作懷疑地問道:“咋地,你也喜歡舞蹈隊的演員啊?”
“彆鬨了,我還是因為趙雅軍的事才聽了那邊的閒話。”
任安打開辦公室的房門,讓媳婦兒先進,這才跟了進來。
“這些話你少說啊,影響不好。”
樊華坐在了椅子上,提醒他道:“你也知道趙雅軍是誰的關係。”
“領導倒是沒在乎這個。”
任安點點頭,一邊應著媳婦的話,一邊解釋道:“是私下裡為趙雅軍道不平來著。”
“他喜歡舞蹈隊的那個周小玲,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科裡的都知道。”
主動給媳婦兒倒了熱水,他是一點保衛股長的架子都沒有。
當然了,在副科長和母老虎麵前,他哪裡有架子。
“聽說還是領導給牽線搭的橋,”任安挑眉道:“那位愣是不願意,結果趙雅軍找的王露。”
“你不提我還沒想起來,舞蹈隊也有人升了,”樊華捧著茶杯說道:“王亞娟,兼了宣傳二科的副科長,也跟我們一起的。”
“太多了,這一次提了好多人。”
任安搖頭道:“剛剛我說的那個周小玲,說是找的關係當了表演隊長。”
“彆瞎說——”
樊華瞪了他一眼,隨後看了看門口,這才小聲給他解釋道:“李主任本來就想擴大文宣隊的影響力,在內部提拔都是應該的。”
“你說的這個,應該跟李雪有點關係,上次我還見兩人在一起來這。”
她眉頭挑了挑,說道:“總之這裡麵關係很複雜,誰扯閒話你都彆扯,保衛股也彆扯。”
“嗨——這不是話趕話嘛,我管他們啊?”
任安靠在辦公桌旁,笑著搖頭道:“領導說的沒錯,你確實更適合在機關。”
“周小玲怎麼走的關係我都不知道,你卻能知道是李雪。”
“沒啥玄妙的,你多觀察,也聽賊話,也能知道!”
樊華笑著說道:“機關裡心眼子多,嘴也多,總有漏出來的。”
“說不好混,無非是懶。”
她總結道:“太把自己當回事,太把彆人當回事,太把事當事。”
——
“這不算組織談話啊,不用這麼緊張,嗬嗬嗬——”
李學武坐在沙發上,看著顯得有些拘謹的眾人,輕笑著招呼了一句。
彭曉力給眾人上了熱茶便出去了,門並沒有關,就像領導說的那樣,這不是什麼太嚴肅的談話。
“周坦我們是第一次見,上官琪這不用說了,”李學武擺了擺手,目光掃向屋內的眾人,笑著點點頭說道:“諸位都是紅星廠技術領域的未來和骨乾啊。”
“李副主任對你們的期望很高。”
夏中全適時地插話道:“李主任也是多次強調對科學發展技術的重視,這才有了今天的見麵。”
他示意了李學武這邊,很直白地講道:“在這次基層和中層乾部調整工作中,是李副主任力排眾議,加大了對技術乾部的支持和傾斜。”
“這也體現了廠領導對技術的重視嘛——”
李學武接過話頭,看著眾人說道:“你們有紅星廠自己培養的大學生,像周坦,對吧。”
“也有征調或者隨項目調整來的技術骨乾,像上官琪是吧。”
他很誠懇地點點頭,說道:“李主任跟我講,沒有技術處,紅星廠就像斷了手。”
“那麼我要講,沒有科研所,紅星廠就像瞎了眼,看不清前進的方向。”
他認真的語氣以及陳懇的話語讓沙發上就座的眾人表情認真了起來,內心對紅星廠的歸屬感和自信也多了幾層。
李學武著重關心了他們的成長和發展,講了紅星廠未來對科學技術發展的目標。
也強調了廠管委會,廠領導對科學技術引領生產力的態度,鼓勵他們在新的工作崗位上繼續努力,再創輝煌。
沙發上就座的幾人心情各異,態度是統一的。
紅星廠依靠科學技術發展生產力不是一天兩天了,一年多的時間,無論是資金投入還是安全保障方麵,這是有目共睹的。
華清大學都快把實驗室搬過來了,這裡也快成為華清大學紅星分校了。
尤其是紅星職業技術學院的創建,優秀的教學環境,豐富的教學資源,更是讓以華清大學為主的京城重點院校覬覦和珍惜。
能跟紅星廠一起合作,培養人才,保存師資力量,在這個時代是很難得的。
尤其是大量的科學人才湧入紅星廠,走進科研所實驗室。
一份份實驗,一項項成果,通過紅星廠技術發展領導小組辦公室直接運作生產,經濟效益反哺科研所,讓教授和學生有了更多的學習和發展空間。
僅僅是一年半的時間,在紅星廠實習的大學生就有超過兩千人。
真正留下來,並且正式入職的就有超過五百多人。
這其中也包括穀維潔從全國其他高校直招來的大學生,切實地充實了紅星廠的技術人才隊伍,也豐富了企業管理隊伍。
此次基層和中層人事變革,老李的決心有一部分是來源於這些大學生。
這個年代的大學生可不得了,拿得出手,真能挑起擔子來。
尤其是經過實習鍛煉的大學生,放在車間裡一兩年就能培養出個車間主任來。
不僅僅是李學武,全廠上下,從李懷德開始,就已經形成了尊重技術,尊重知識的意識,所以大學生在紅星廠實習,很能體會到安全和信任。
這一次乾部調整,也包括了一部分中層乾部,主要是十六家工廠兼並的結果。
也有項目組兼並的情況,比如701項目組。
一個月的時間,冰城飛機製造廠已經給這些人辦理了組織人事移交手續。
隨著工程師團隊的陸續到來,紅星廠飛行器研究所也快速形成了規模。
當然了,現在的701項目組已經沒了,早在上個月月中就拆分了。
一部分人員參加了赴日考察團,一部分則被上官琪挑走,剩下的這些人將作為支撐力量,組建飛行器研究所。
飛行器研究所目前的主要工作目標是配合赴日考察團,在鋼城籌建飛行器製造廠。
同時也要整理和歸納目前國內的直升機研發情況,搭建和考察供應鏈市場。
701項目組原主任孔曉博任技術處副處長、原副主任白光明任飛行器研究所所長。
原總工程師施致遠任飛行器研究所總工程師(赴日),原副總工程師邱冠霖任飛行器研究所副總工程師。
邱冠霖的心情是很複雜的,他被留在了京城,要配合紅星廠這邊組織力量去鋼城籌建製造廠。
這方麵他們是最有經驗的,完全可以從冰飛取經,也是為什麼紅星廠給了他們這麼好的待遇。
孔曉博一躍成為了行政處室的副職,白光明還擔任了研究所的正職,總算是讓他們安了心。
隻是有一樣,他是副總工程師,團隊裡原來的研究員上官琪這一次也成為了副總工程師。
莫名其妙的,他甚至都不知道對方在研究什麼項目,掛副總工程師必然是項目帶頭人。
問過孔曉博和白光明,兩人也不大清楚,隻知道這個項目在京城,未來的科技園裡。
而且,雖然上官琪的組織關係是在飛行器研究所,但飛行器研究所內,並沒有與之相匹配的組織結構。
很奇怪,也不奇怪,他們心裡都有譜,這一定是保密任務了。
隻是邱冠霖有些不服氣罷了,可沒奈何,人家就是跟他平起平坐了。
當然了,他後來也想清楚了,上官琪一家人都來了京城,但又都沒見著。
這裡說的沒見著,不是人沒見著,他們都在一個生活區內,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他的意思是組織架構名單上,隻在研究員的名單上能找到上官一家人的名字。
也就是說,學識和能力更強的上官宏正,也就是上官琪的父親並沒有擔任任何職務。
這是有點反常的,可也能說得通。
當初上官一家回來後,冰飛是安排上官宏正擔任技術管理的。
隻不過後來撤掉了,可能對此有所顧慮,安排上官琪站在了前麵。
如果這樣想,就全都能想得通了。
上官琪一家人參與的一個項目,其實技術的主要力量是她的父親和兄長們。
她更多的負責了行政和對外的工作,與紅星廠的這位李副主任溝通。
保密任務,還是脫胎於冰飛廠,調了好多優秀的研究員,他們在研究什麼?
坐在李學武的辦公室裡,技術處的一眾乾部們仔細聽著李學武的講話。
在隨後各自也做了表態發言,得到了李學武的認同和點評。
談話結束後,李學武主動送了眾人出門,與孔曉博握手道彆時,對方感慨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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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學武也是笑著鼓勵對方,既來之則安之,仔細感受一下紅星廠的工作氛圍,絕對不會讓他們失望。
人都在這了,孔曉博也成為了副處級乾部,他自然知道屁股往哪邊歪。
所以話裡話外除了感激全是忠心,誰說文化人就不會拍馬屁了,你看拍的李學武多舒服!
——
“李副主任,謝謝您。”
好像是故意的,上官琪並沒有隨夏中全等人一起離開。
她留在了最後,語氣感激又溫柔,聽得李學武耳朵癢癢。
見她欲言又止的表情,李學武招了招手,示意她跟著自己又進了辦公室。
正在收拾茶杯和衛生的彭曉力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不是都走了嘛,咋又跟回來一個。
他的反應多快了,微笑著同上官琪點了點頭,示意了手裡的茶杯說道:“不好意思啊,我再幫您準備一杯。”
“謝謝您,不用了——”
上官琪微笑著道了謝,示意了走向辦公桌的李學武那邊說道:“我就說幾句話。”
“等會再收拾吧,”李學武坐在了辦公桌後麵,端起茶杯對看過來的彭曉力點點頭,示意他不用留在這。
這就是領導和秘書之間的默契,彭曉力早就鍛煉出來了。
甚至在出門的時候還把風吹偏的辦公室門開到了最大掩上了。
領導為啥沒去沙發那邊坐,而是坐在了辦公桌後麵。
畢竟是女同誌,真要遇見豁得出去的,那可就說不清楚了。
所以隔著辦公桌談話挺好的,就算對方爬上來,也能一腳踹回去。
“坐,不要拘謹,”李學武一邊翻找著桌上的文件,一邊點了點對麵的椅子,示意了她隨意,“咱們又不是第一次見麵了,對吧?”
上官琪抿了抿嘴唇,這才在對麵的椅子上坐了。
“感謝的話就不要再說了,這一上午我聽的夠多的了。”
李學武示意了手裡的人事任免通知,全廠通發的那種,厚厚的一疊,可見這一次的調整範圍之大了。
“是您大公無私,慧眼識人。”
上官琪見他很是隨意,心中的忐忑也鬆弛了幾分,嘴上也學著彆人恭維了兩句。
隻是現學現賣,臉麵還是有些放不開,誇人都顯得不那麼真誠。
“有事吧?”
李學武好笑地抬起頭看了她一眼,隨後擰開了手裡的鋼筆示意了一下,道:“彆介意啊,你說你的,我都能聽見,手裡不得閒。”
“對不起,打擾您工作了。”
上官琪不知道李學武說的是真話還是故意提醒她的,這會兒剛剛鬆弛的內心又緊張了起來。
“要不我……”
“沒事,說吧,到底啥事?”
李學武頭也沒抬地看著手裡的文件,鋼筆在文件上時不時地圈點兩下。
“我記得跟你說過了,紅星廠和我本人對你們沒有什麼壞心思,咱們也不是一錘子買賣。”
讀完了文件,他落筆在文件的最後做了批示,嘴裡卻是繼續說道:“無論是生活上,還是工作上,有什麼困難直接講。”
“能辦的辦,不能辦的想轍辦!”
他簽好了自己的名字,抬起頭看了她微微一笑,道:“怎麼?這麼說,夠敞亮吧?”
“嗯——”
上官琪回來幾年了,但都在冰飛廠生活和工作,並沒有接觸太多的內地社會。
來京城的這段時間,算是她遇到的最複雜的工作狀況,也是最複雜的人際關係了。
她實在想不出李學武為啥要出手幫她,更想不出李學武為啥要把這麼重要的工作交給她。
如果說惜才,冰飛廠也好,其他飛機製造廠也罷,都能找到相關的人才。
起初她還以為紅星廠缺少科研力量,沒什麼基礎呢,直到去了科研車間和研究所。
真正的研究所,不是他們最開始來時參觀的那幾間。
這個時候她才認識到,紅星廠已經具有了比較好的科研基礎和條件。
她不是小孩子,更不是愣頭青,內地的科研狀況和組織狀況,好像不太可能把一個耗資頗大的項目交給一個年輕人。
哦,眼前的這位領導也是年輕人,可這不能算理由吧?
聽見李學武溫和的語氣,她心裡思緒翻飛,低著頭理了一下頭發。
見對麵的李學武又低下頭看文件了,這才猶豫著從兜裡掏出了一塊金燦燦的懷表,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辦公桌上。
“李……李副主任……我……”
好像做了什麼錯事似的,她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像下了油鍋的大蝦一般。
她支吾著,低著頭,伸手把懷表往前推了推,用蚊子一般的聲音說道:“謝謝……”
“嗯?”
李學武正翻頁,這才瞧見了對麵像鵪鶉似的上官琪的異樣。
目光隨著她紅彤彤的手臂一直看到了她推過來的懷表,眼神不由得一凝。
“你這是什麼意思?”
“您——您彆誤會!”
上官琪的聲音好像是從嗓子眼裡擠出來的一樣,緊張著,顫抖著。
她用帶著一點哭腔的聲音解釋道:“這是我父親的,他說……他真心感謝……感謝您。”
“既然是你父親的,為什麼要送給我?”
老一輩文人都喜歡懷表,既能在關鍵時候賣錢救命,又能做日常裝飾和使用。
關鍵是這玩意兒當初作為紳士的標配,算是文明的象征,跟文明棍一樣。
你看徐誌摩的照片,手不離棍,懷不離表。
當然了,那都是黑白照片,不然你還能看見他的帽子上帶著一點草原色。
金質懷表,這輩子如果沒有救命和送人的機會,那是要陪葬進棺材的。
現在由上官琪送給自己,他可不認為自己是對方的老友,值得一塊金表。
當然了,可能跟救人有關係,但對方這個時候拿出來,那必然是其他財物早就被搜刮一空了。
至於是誰掠走了那些浮財,這裡就不多說了。
“收起來吧,”李學武並沒有用嚴肅的語氣訓斥她,更沒有過分地表現廉潔,隻是很輕鬆地說道:“我們領導說了,不讓收禮物。”
這話要是小乾部說出來還不好笑,李學武這樣的人說出來才是玩笑呢。
上官琪緊張的心都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她也是第一次……第一次乾這個。
“替我跟你父親問好,請他好好生活,好好工作,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想了。”
李學武笑著用鋼筆把那塊金表推了回去,說道:“這一定是你父親的心愛之物,我就不奪人所好了。”
看著倏地抬起頭,滿眼茫然的上官琪,他點點頭,認真地說道:“以後有機會了,我多向他討教飛行器的相關知識。”
說完,示意了身後書架上幾本關於飛機製造的書籍,道:“才疏學淺,勤能補拙,我挺喜歡這門學科的。”
“您……這……”
上官琪不知道是自己送禮的方式不對,還是表述不符合對方的要求。
臉色有些發白地看著桌上的手表,不知道該怎麼是好。
“我知道你的意思,並不是想賄賂我,是真心的感謝。”
他這一句話說完,上官琪很是認真地點點頭,可沒等她開口,李學武又繼續講道:“可我是組織培養的乾部,是有原則的。”
“無論你感謝我的心情如何,這禮物我都不能收,太貴重了。”
他態度變的很認真了起來,但表情並不嚴肅,是一種坦然的誠懇。
“君子不奪人所好,也請你尊重我的原則和人格,”他點點頭,說道:“你也相信我們的隊伍裡更多的是好人,不然你們一家人也不會回來了,對吧?”
“那……”上官琪猶豫著拿起了桌上的懷表,看著李學武遲疑地問道:“我該怎麼感謝您,我父親是真心……”
“我懂,我懂你的意思。”
李學武點點頭,解釋道:“咱們相處的時間還短,你可能不了解我這個人。”
“我更習慣於把工作和個人分開,”他解釋道:“工作是工作,個人是個人。”
“我不想你把我在工作上對你的幫助和感激反饋給我個人,這是不對的。”
他笑著低下頭,看著手裡的文件說道:“時間長了,你就知道我是個特彆正經的人了。”
“對不起,又給您添麻煩了!”
上官琪很是羞愧地低下頭,嘴裡說著抱歉的話。
當——當——
李學武手裡的鋼筆帽敲了敲桌子上的玻璃。
看著對麵抬起頭的上官琪問道:“來京城有好好轉轉這座古城嗎?”
見她茫然的模樣,李學武笑了笑,說道:“晚上有空嗎?我請你們全家吃飯。”
說完,他還特意補充道:“交朋友,我是不會拒絕的。”
“啊?”
上官琪沒反應過來,呆呆地看著李學武,還以為他是想私下裡要這塊金表呢。
李學武洞察人心的工夫了得,特意點了點她,嚴肅地提醒道:“不要再做這種事了。”
“第一次我還可以原諒你,再有下一次,我就請紀監的同事找你談話了。”
“是,我請您吃飯!”
上官琪理解了李學武的意思,不好意思地鬆開了兜裡的懷表,主動表示道:“您選地方。”
“你請我就不去了——”
李學武見她這樣,臉上才有了笑容,叮囑道:“晚上我安排車去接你們,咱們去嘗嘗國際飯店的法國菜,不是出了名的吃不飽嗎?”
“唔——”
上官琪沒想到領導突然開玩笑,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她捂著嘴站起身,微微躬身再次表示了感謝,這才出去了。
可能經曆了太多的不正常,遇到一個正常的全家都變得誠惶誠恐了起來。
這不是上官一家的悲哀,是時代的悲哀,李學武能做的就是儘自己的一份力,輕輕撫平他們心裡的創傷。
恐怕他們還沒有意識到,李學武提出的這個項目,對未來的意義有多麼的重大。
目光回到辦公桌上,卻不經意地掃到了那份人事通報上。
一個意外的名字出現在了紙上,讓他的眉頭皺了皺。
【王寒露,擬任紅星廠教育管理處辦公室副主任。】
問:文末出現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