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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7章 怎麼就這麼招小姑娘喜歡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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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家家都這樣,不然早晨忙活這一會兒準一身汗。”

秦淮茹剛洗完了臉,在水池子裡倒了洗臉水,瞧見李學武抱著李姝從後院過來便招呼了一聲。

李姝看著院裡各家各戶在院子裡支小爐子炒菜做飯好稀奇。

就連李學武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也就有了秦淮茹的解釋。

“還是得說國棟心眼兒好!”

秦淮茹解釋道:“這鐵皮水桶誰家舍得做煤爐子,他幫忙給工地上要來的油漆桶,裁剪正合適。”

她這邊介紹著,李學武隻掃了一眼便知道這玩意兒是啥了。

後世也有,小攤小販支火爐子用鐵皮水桶,裡麵紮上水泥,再從一邊摳眼兒做煙道,十分方便。

一塊煤球,或者一塊蜂窩煤,足夠準備一家人早飯的。

“好家夥,這院裡酸甜苦辣鹹,各種味兒全了哈——”

李學武笑著點點頭說道:“我看不用吃飯,隻轉一圈就飽了。”

“那不真成喝西北風了嘛。”

賈張氏笑著盛了大勺裡的炒鹹菜,招呼李學武道:“你們爺倆這是剛起來了啊?我瞧見顧醫生一早就抱著孩子過去了。”

“難得周末沒啥事,睡了個懶覺。”

李學武看了看懷裡的閨女,笑著說道:“昨晚上怎麼都不睡,非要跟著我在倒座房,早晨就沒起來。”

李姝也知道爸爸正說的就是她,所以這會兒也是不好意思了。

“呦呦——瞧瞧,還知道不好意思呢。”

秦淮茹逗了逗她,笑著招呼李姝道:“早晨跟大姑這吃吧,大姑給煮雞蛋。”

“不要,我要跟弟弟一起吃。”

李姝摟著爸爸的脖子,躲了秦淮茹的手,眼睛卻還好奇地打量著院裡早晨。

到時候了,四月份一過,天氣就熱了。

你要說中午這頓飯怎麼糊弄一下都成,畢竟中午大太陽呢,院裡也熱呢。

就著早晨的剩飯剩菜對付一口,怎麼不是個飽啊。

再一個,中午在家吃飯的,多半是老人或者孩子。

不事生產,在生活物資分配上就沒有那麼足。

但一早一晚兩頓飯糊弄不得,上班的和下班的,都要在家吃。

似是秦淮茹這樣從事服務的乾部還好說,擱以前,她家裡就算是再困難,也得保證她吃飽了。

其他工人家庭也是一樣,掙錢的要是吃不飽,這錢還能掙回來?

養家糊口的錢掙不回來,全家都得餓死。

所以,很常見的,隻要家裡不是特殊困難的,早晚這兩頓飯,夥食都很不錯。

你也彆說炒三個顛兩個,那不現實,但最起碼的熱量是有的。

從後院過來,李學武就瞧見各家都在院裡支爐子,一走一過的,看得出來,今年的夥食質量比去年高。

你要說大學習活動開展後,給老百姓的生活帶來了一定的影響,這是必然的,但那是總體上來說的。

這個總體有幾億人,不是生活在京城,家裡有職工的這一部分人。

雖然大家的工資沒有漲,但市場供應水平有所提升,以前掐在手裡的票有空票的時候。

就是給你發了某種票,但你想買到這種東西千難萬難的那種情況。

進入五月份以後,第一茬暖棚蔬菜開始供應,大大緩解了青黃不接時期老百姓菜籃子的緊張。

再一個,工業經濟是正向發展和推進的,一季度工業指標完成度雖然沒有去年的高,但也是超額完成。

秦淮茹現在說請李姝來家裡吃早飯,吃煮雞蛋,這話以前她可不敢說。

不僅僅是以前她家裡沒這個條件,就是雞蛋她也掏噔不到。

六五年,李學武回來的那一年,想要給李姝買雞蛋補營養都很困難。

市麵上不能說沒有,可等你去的時候攤位上早就賣完了。

除非你有特彆情況,憑票、憑特殊證件才能買得到。

僅僅過了兩年,市場形勢就有了很大的改變。

現在你要去市場上找雞蛋,不能說隨處可見吧,但隻要你早起早排隊,絕對能買得到。

雞蛋僅僅是生活市場豐富和繁榮的一個縮影,其他包括肉食和蔬菜也在不斷提升供應水平。

工資不變,物價不變,供應量增加了,商品的虛擬價值就降低了。

說白了,雞蛋不就是用來吃的嘛。

需要它,是因為它的營養價值。

可當物資緊缺的時候,這種營養價值被無限地放大了,也就出現了一蛋難求的情況。

當物價回歸本真,再回頭看看那枚雞蛋,不吃它,不也活過來了嘛。

這種影響趨勢和市場價值的波動,很能看出當前經濟的發展狀況。

你要說李學武隻是早晨起晚了,從家裡出來這一路閒著沒事瞎晃悠,心裡瞎尋思,就看各家吃早飯還整一套一套的。

世事洞明皆學問,李學武不是地方乾部,關心街坊鄰居的飯碗子、菜籃子不是關注民生經濟。

在計劃經濟體係範圍內,工業經濟是重要的一環。

這院裡就算是個小社會了,啥樣人都有啊。

乾部、工人、臨時工。

老人、孩子、大小子。

就是這乾部和工人,都分了紅星廠的工人和其他廠工人。

李學武要看看紅星廠的工人生活水平怎麼樣,再比比其他廠、其他工人的生活水平怎麼樣。

紅星廠裡有專門的部門會調查這個,地方也有統計部門整理報告。

但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這種數據坐在辦公桌後麵看,跟走在群眾和職工身邊了看,完全是兩碼事。

“呦——七嫂,早晨吃的可夠好的啊!”

李學武抱著閨女過了三門,正瞧見著老七媳婦兒跟門庭外頭做早飯呢。

棒碴粥、炒小白菜,還有一盆醬豆腐。

這些當然不算硬菜,也當不得李學武誇一句吃的好。

再往鍋裡看,蒸簾兒上碼著泛著黃的白麵饅頭,還有三顆鹹鴨蛋。

白麵饅頭當然是白色的,泛著黃色不是李學武眼花了,是攙和了棒子麵。

喝稀的、吃乾的,一冷一熱還有鹹鴨蛋。

“你笑話我呢是吧——”

老七坐在三門庭回廊裡,麵前擺著小飯桌,桌子邊圍了一圈的孩子。

他笑著給李學武打招呼道:“就這飯菜兒,還能入得你眼?”

“七伯、七娘——”

李姝小嘴兒可甜了,尤其是跟老太太在這院裡兒玩的時間長了。

東北人帶孩子,出門最後的叮囑便是:“見著人叫人啊,彆跟啞巴似的。”

不扒瞎,都這麼說,帶孩子出門,要是孩子不叫人,可丟大人臉了。

要說混的明白,這院裡李學武都沒他閨女混的好。

老七和老七媳婦兒聽見這一聲叫,立馬喜笑顏開,隻覺得大大的有麵子。

老七媳婦兒伸手從剛起鍋的饅頭上揪了一塊硬塞給了李姝。

李姝倒是懂事兒,隻推辭著說不要,可給老七媳婦兒整不好意思了。

“七娘給的,拿著吃。”

“謝謝七娘吧——”

李學武見閨女手裡抓著饅頭看著他,便笑著點了點頭,教給她說謝謝。

李姝學著爸爸的話,看著老七媳婦兒說道:“謝謝七娘——!”

“哎——這謝啥!”老七媳婦兒笑著說道:“嘗嘗七娘的手藝,香了七娘再給。”

“混蛋玩意兒,咋不知道叫人呢!”

瞧見李學武教孩子,聽著李姝主動叫人的乖巧勁,再看看自己家的幾個崽子,一個個的悶頭搶飯吃,老七隻覺得沒麵子了。

他一巴掌扇在了自己家老大後腦勺上,不滿地訓斥了一句。

老大早習慣他爹的突然襲擊了,沒在意挨了一下子,皮了嘎滋兒地抬起頭,笑著跟李學武叫了叔。

李學武答應著,點了點老七道:“我可聽人說了,八車間的楊老七牛了,今年的技能頂級一把過。”

“那是——你也不看看咱是啥手藝!”

楊老七家裡的夥食標準猛地提升,跟他工資等級晉級有絕對的關係。

這事兒其實早就過了風頭,他前兩個月沒少在院裡吹。

隻是現在李學武又提起了,他覺得倍兒有麵子。

“在車間裡,我要說沒問題,這件到我手裡絕對手拿把掐,我要是乾不了,主任找誰都乾不了。”

“瞧給你能的——!”

老七媳婦兒對自己爺們那是相當尊重和敬重的,你看她現在謙虛著,那是話往反了說的。

這年月沒人理解凡爾賽是啥意思,但老七夫妻兩個的配合,絕對堪稱凡爾賽經典組合。

李學武自然知道他是啥德行,邊抱著李姝往外走,邊給他說道:“行,今年晉了四級,也算骨乾了,回頭有任務找你啊。”

“沒問題,沒問題——”

老七聽見李學武的話,興奮地站起身擺手道:“我隨時準備著!”

“傻娘們兒,你咋這麼摳呢!”

目送著李學武過了垂花門,老七這才重新坐下,嘴裡低聲訓斥了媳婦兒道:“我不是給你使眼色了嘛!”

“使眼色咋了?”老七媳婦兒不滿地嗆道:“給塊饅頭就行了唄!”

“人家稀罕你這饅頭啊!”

老七瞪了媳婦兒一眼,撿了籠屜裡的鹹鴨蛋磕了,嘴裡嘀嘀咕咕地說道:“就這倆玩意兒,還支眼皮了!”

“你不稀罕你彆吃——”

老七媳婦兒可是個厲害的主兒,這會兒嗆嗆道:“這是我媽給孩子們捎帶來的,叫你拿去做人情啊?”

“再說了,他就是擱話兒溜你兩句,你還真上頭啊!”

“什麼叫溜我啊?什麼叫上頭啊?”

老七不滿地說道:“人家稀罕逗著我玩兒啊,我算哪根蔥啊,值得人家拐彎抹角地誇我!”

“既然人家都說了是聽來的,就說明我這技術是真的好!”

“嘚嘚嘚,少扯閒蛋了。”

老七媳婦兒撇嘴道:“我不知道你,你自己還不知道你自己?”

她瞅了一眼後院道:“要不是趕上一大爺考核你們組,你能撿著這便宜?還一把過!”

“自己院裡說說得了,彆說的自己都信了。”

“哎——你這傻老娘們,你胡咧咧什麼呢!”

老七被媳婦兒戳中了軟肋,氣呼呼地罵道:“我那是正兒八經找一大爺考下來的,怎麼到你嘴裡就成了照顧了!”

——

前院兒老七家裡熱鬨,並未引起鄰居們的注意。

因為這一早晨,從五點天大亮的時候開始,就不缺少喧囂和吵鬨。

就算是家長叫孩子起床的嘶喊聲不鬨騰,這鍋鏟子跟鐵鍋吵架的聲音也足夠吵鬨的。

倒座房每天早晨也有一大群人吃早飯,可做飯的地方仍舊在廚房。

傻柱是主廚,他說在哪做飯,就得在哪做飯。

院裡人找沈國棟幫忙,買了些廢舊的鐵皮桶做火爐子,沈國棟還問了傻柱要不要回收站也做幾個。

傻柱的意思是,在廚房裡,正經灶台上顛勺炒菜做飯,是對飯菜最起碼的尊重。

整一火爐子往院裡支火去,這不跟要飯的似的了嘛!

早前乞丐蹲大街上挨家挨戶要飯,剩飯剩菜剩菜湯啥的,收集回來都涼了,不能直接往肚子裡灌啊。

三塊磚頭,半啦砂鍋,逮著犄角旮旯的哪方便往哪攢了。

填上柴火把要來的飯菜懟股在一塊兒熱了,吃點熱乎的身子不冷。

就這麼個要飯的在外麵做飯吃。

你看傻柱給人家做活去,紅白喜事啥的,要在外麵支火爐子,那也得是磚砌的,沒有水桶拎的。

小燕兒她們都說傻柱是窮講究,死鴨子嘴硬。

這一大早晨的,廚房裡生了火,做十幾、二十幾個人的早飯,光是那一大鍋窩窩頭都夠熱的了。

傻柱偏較真兒,多熱他都受著,說當廚子就是這個事。

他還拿廠食堂說話,食堂那麼熱,也沒見他們廚師班把廚房家夥什兒搬外頭炒菜做飯的。

所以,一進倒座房,明顯能感覺到門口走廊這溫度高,蒸汽也多。

“吃啥呢?給我吃一口!”

沈國棟就跟胡子似的,瞧見李學武抱著李姝進來便湊了過來嚇唬了一句。

他就是故意的,李姝正捏著饅頭往嘴裡送,被他抽冷子差點嚇一跳。

於麗從後麵過來拍了他一巴掌,罵了他當叔叔的沒溜兒,這才把李姝從李學武的懷裡接了過去。

李姝倒是不怕這個,學著小姨瞪了國棟叔一眼,嘰嘰喳喳地說道:“我不怕你——!”

“你不怕我?”沈國棟揚起手嚇唬她道:“我打你一頓你就知道怕我了!”

“再逗,都逗皮了——”

劉茵擺擺手,不叫沈國棟再給逗了,李姝現在都不怕嚇唬了。

一個沈國棟,一個傻柱,逗孩子、稀罕孩子都是沒輕沒重的,給孩子逗得都不怕他們了。

“誰給的饅頭啊?告訴小姨,香不香啊?”

於麗用手絹給李姝擦了擦小嘴兒,笑著問道:“咋還走一道吃一道呢?”

“七、七娘給的——”

李姝吃了嘴裡的饅頭,喳喳著解釋了,隨後將手裡剩下的饅頭都塞小姨嘴裡了。

她舍不得給逗她的國棟叔吃,倒是可舍得跟小姨分享好吃的。

於麗可不饞這一口饅頭,但卻是李姝給的,吃的可香了。

“從三門過,老七媳婦兒硬塞給她的。”

李學武笑著說了一句,往長條餐桌邊上坐了。

跟昨晚一樣,吃早飯的還是這麼些個人,還是昨晚的位置。

於麗抱著李姝坐在了他的對麵兒,笑著問道:“看沒看出來,老七媳婦兒又懷孕了。”

“啥玩意?又有了?”

李學武聽見這個消息,比聽見於麗懷孕了都要震驚。

他驚訝又好笑地問道:“這兩口子想乾啥,都快生一個班了,還要生?”

“老七說了,多子多福。”

於麗玩笑道:“他說生孩子就像種地,你不知道哪根莊稼結的果好,那就多種幾根兒壟。”

“這個想法很奇特啊!”

李學武撿了筷子和碗,打趣道:“他有沒有想過地裡的肥是有限的,莊稼多了不長個啊——”

“去,彆瞎說——”

劉茵笑著說了他,從廚房裡出來,給幾個帶孩子的一人一個雞蛋。

費善英和迪麗雅還要客氣,卻被她擺擺手製止了。

李家都習慣了,一天三頓飯都在這邊吃,趙雅芳吃雞蛋,怎麼好意思自己一個人吃啊。

平常在家裡喂孩子吃雞蛋黃,自己吃剩下的也就算了,今天趕上來這邊了,誰都不能落下。

李姝還得著一個呢,是奶奶遞給她的,由著小姨幫著扒了雞蛋皮。

早飯也很簡單,隻是人多,夥食多,顯得熱鬨。

炕桌和地桌上,分彆擺著兩個大盆,棒碴粥和甩袖湯。

李學武不是很餓,所以沒動棒碴粥,用勺子給自己舀了一碗雞蛋黃瓜湯。

可是吧,這一盆湯看著雞蛋和黃瓜都挺多的,真喝到嘴裡,味道並不是那麼濃。

他捏著窩窩頭,回頭看了一眼炕桌那盆湯,同樣如此,便問道:“這兩大盆湯,你打了幾個雞蛋啊?”

“還幾個雞蛋?想啥美事兒呢——!”

傻柱做完了早飯,端著一二大碗棒碴粥,手裡捏著窩窩頭笑著說道:“今兒也就是周日,趕上你來了,我才跟財務處長申請了一顆雞蛋。”

他手指了指炕上吃飯的小燕,道:“就這,陳處長都給我好一頓埋怨,說完產資階級思想冒頭,要做長期的想思學習。”

“一顆雞蛋?真假啊?”

李學武看了看盆裡的黃瓜蛋花湯,抬起手給傻柱比劃了個大拇指。

他說道:“真屈才了,就你這樣的手藝,當初要是在我們部隊,擱後勤炊事班,最少也得是三等功啊!”

“哈哈哈——!”

傻柱聽著李學武的調侃也是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

沈國棟嘗了一口湯,嘿笑道:“可不是嘛,一桶水,半根黃瓜一顆雞蛋,愣是做出了二十人的份量!”

他擠眉弄眼地看向李學武說道:“最少也得是二等功啊!”

“三等功就夠他受的了!”

李學武撇著嘴,好笑地說道:“像他這樣的,能活著從炊事班退伍都算他命硬抗打。”

“彆說風涼話——”

傻柱扒拉幾口棒碴粥,用筷子夾了河蝦炒鹹菜,嘴裡強調道:“我這可是為了咱們回收站全體人員負責。”

“你是不知道啊,陳處長多次跟我強調,咱們的後勤壓力很緊張!”

他怪模怪樣地說道:“我身為回收站廚房的最高管理者,有責任和義務把後勤工作做好,一顆雞蛋要做出十顆雞蛋的成績嘛!”

“柱子哥,你就寒磣我吧!”小燕坐在炕上樂得都要吃不下飯了,她嗔道:“我什麼時候這麼說給你了!”

回收站的賬本和財務權利,現在都還在姥爺的手裡掐著。

小燕隻是負責物資的采買,或者日常花銷的管理。

傻柱就是故意開玩笑的,說小燕是回收站的財務處長,回收站哪有這個職務啊,廚房也沒有什麼最高管理者。

“我看啊,一顆雞蛋都有點多了!”

李學武逗了他說道:“回頭半顆雞蛋蒸一海碗雞蛋羹,雞蛋羹更好吃。”

“你弄死我得了——!”

傻柱沒好氣地說道:“黃世仁都沒有你狠啊!”

“哈哈哈——!”

——

“呦——學文回來了。”

“哎,嬸子您出去啊。”

李學文推著自行車進了大門,笑著給鄰居們打了招呼。

一大爺從垂花門出來,見著李學文推著車子愣了一下,隨後笑著問道:“咋沒存西院去?”

“還說呢,西院大門都沒開啊——”

垂花門正對著倒座房的窗戶,李學文一邊回著一大爺,一邊往倒座房裡看了,沒有人。

“早晨還熱鬨呢,學武回來了,一家子都在這吃飯來著。”

一大爺也是看了一眼,點頭道:“問問西院兒去,我剛過來,你家裡也沒人。”

這四合院就這樣,沒啥隱私。

李家這邊向陽,窗明幾淨的,從院裡一走一過都能瞧見家裡有沒有人。

李學文點頭應了,這便推著車子從外院過屏門,往西院走。

他嘴裡還嘀咕道:“往天這會兒大門都是開著的呢。”

直到過了西院的門,這才瞧見人都在西院這邊曬洋洋呢。

“我還說呢,早晨沒見著你,還以為你這周不回來了呢。”

趙雅芳坐在凳子上,抱著李唐給李學文打了聲招呼。

她的身邊是抱著孩子的顧寧、傻柱和費善英,以及劉茵和老太太她們。

是不是這群人裡混進來什麼奇奇怪怪的人了?

沒錯,傻柱榮升奶爸之後,混的圈子一下子調整到了奶媽群裡。

他們家何壯,那是名副其實的壯,快到二十斤了,何雨水抱了一早晨就告饒了。

回收站這邊大姥早就不做木工活兒了,家具生產都由著茶澱那邊統一成規模的負責。

不過西院還存著一些桌椅板凳,倒不是大姥做的,也不是二手的,而是有瑕疵的,從車上甩下來的。

大姥心疼這些家具,便利用空閒時間修補打磨,重新規整好了再銷售。

這會兒傻柱賣力氣,把四張八仙桌拚在了一處,就跟大舞台似的,或者叫娃娃擂台也行。

因為幾個孩子都被放在了八仙桌上學著爬,學著坐著,方桌周圍站了一圈的家長,隻看著孩子樂。

李學文每周都會回家,不過隻趕著周日早晨回來,周一早晨走。

他舍不得一監所裡那麼優秀的看書環境,更舍不得那些勤學好問的“學生”。

該說不說,不論基礎,不論素質,他在一監所裡主持的那個培訓班裡的學生,是他見過的,學習態度最好的一屆。

真的,但凡學不會,跟不上進度,那些“學生”都能急的哇哇哭。

從電子培訓班裡結業,就等於進了一監所的電子廠,也就意味著他們能乾輕巧活兒,吃得好,睡的好。

彆的不敢保證,從一監所電子培訓班裡結業的學生,出來後負責一個家電門市部絕對沒有問題。

李學文甚至想過,如果所有的學生都如一監所裡那些犯人刻苦學習和努力,這天下是不是就沒有文盲了?

當然了,再舍不得那些書、那些學生,他最舍不得的還是自己兒子。

“這胖小子,誰回來了?”

李學文支好了車子,走到方桌邊上,找到自己兒子叫了兩聲。

可李唐還小呢,認識人倒是認識人,隻是今天的孩子多,他看花眼了,來不及看他爸爸了。

這會兒叫了幾聲,李學文最後沒法,硬把孩子從桌子上抱了起來稀罕著,惹得大家笑出了聲。

“今天怎麼都來這邊開茶話會了?”

李學文看了一眼,聚在這邊的可不止自己家人,更不止有小孩子的,一些老太太也來這邊坐著曬太陽了。

八點多快九點了,這會兒的太陽可厲害,小孩子是要曬太陽的,可最多也不能超了半個小時。

他回來這會兒,大家都要散了。

傻柱站在這也是有些尷尬的,好不容易見著李學文了,便也就解釋開了。

“你回來晚了,國棟他們昨兒收車就在大倉庫那邊,今天都搬過去了。”

他示意了這院裡的倉庫道:“今兒人多,他準備把這些倉庫裡東西收拾收拾,能賣的賣,不能賣的都處理了呢。”

“這就搬走了?”

李學文倒是聽說過這件事,看了一眼院裡,問道:“學武也跟著去了?”

“去俱樂部了,說是有事。”

傻柱點點頭,說道:“大庫房那邊更方便,我還去看了,大院比這邊敞亮的多。”

“我說今天不開門呢,敢情車都不在這邊了。”

李學文看了一眼大門口,問道:“以後這邊不存廢品了,說沒說乾啥啊?”

“存門市部收上來的東西,也存門市部賣的東西。”

傻柱介紹道:“具體乾啥玩意兒國棟那邊還沒確定呢,我也是一聽,還說要跟你借徒弟,搞電子電器維修和組裝呢。”

“跟我借徒弟?啥意思?”

李學文沒聽明白,抱著兒子稀罕著,問道:“電器不都是跟一監所修嗎?”

“可能不方便了吧,那邊沒給你說嗎?”

趙雅芳接了話茬兒,道:“劉光福不是回來了嘛,說是學了一身的手藝,國棟相中了,覺得開個被服廠也不錯。”

“他咋想的?”李學文笑著問道:“就想著從一監所刑滿釋放的人員裡招人做事?”

“街道給的任務,這不是一舉兩得嘛。”

趙雅芳就怕傻柱和李學文說話說禿嚕嘴了,這邊坐著的,可不都是信任的人。

她把話茬兒接過去,這說的就穩妥多了。

“街道不僅僅要管待業的青年,這些勞教結束釋放的人不也得管著嘛,真有個小集體願意接收,他們樂不得的。”

“異想天開了吧?”李學文是抱著懷疑態度的,他搖了搖頭道:“這管理環境都不一樣了,能管得住那些人嗎?”

“沈國棟怕這個?”

趙雅芳站起身,招呼了大家往院裡走,說是再曬下去,孩子都曬黑了,逗得大家嗬嗬笑。

她找了機會給李學文叮囑道:“這些事你可彆攙和!”

“國棟他們手多黑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有街道給撐腰辦小集體,誰敢跟他們來勁,弄不好還得人送回一監所去。”

——

“你真叫劉光福往西院去上班了?”

於麗給李學武遞了一杯茶,問道:“你不怕他再給你惹禍啊?”

早晨出來的時候,她是見著劉光福了的,隻是不知道劉光福啥時候回來的,更不知道劉光福一回來就來西院上班了。

“不算上班,西院哪有班給他上”李學武看著手裡的賬本,道:“回收站,誰有能耐誰掙這份錢去。”

“那三輪車是國棟給安排的?”

於麗提醒道:“好多人都排隊等著安排三輪車呢,他一來就得了,小心讓人不服氣呢。”

“沈國棟也不是他爹,憑啥一上來就給他安排三輪車啊。”

李學武抬起頭瞅了於麗一眼,解釋道:“那三輪車卻是他爹給安排的,下血本了。”

“劉海中給買的?真的假的?他能舍得給兒子身上投資這個?”

於麗也是覺得好笑,坐在李學武的對麵,好奇地問道:“劉海中怎麼跟你說的?你怎麼想著答應幫他了?”

“一個院裡住著,又不是殺人放火”李學武隨口解釋了一句,抬起頭打量了於麗,端起茶杯,一邊喝茶一邊問道:“你怎麼突然關心起他們家了?有仇啊?”

“沒仇,我能有啥仇——”

於麗抿著嘴角,伸手在桌子上用指甲敲了敲,小聲問道:“前兒晚上劉海中跟門房那遇著我了,你知道他跟我說啥嗎?”

“說啥?說喜歡你啊?”

李學武見於麗瞪著他,撇著嘴角笑道:“我也不是算卦的,我猜的著嘛!”

“他跟我說,要給我介紹對象。”

於麗意味深長地看著李學武,問道:“你知道他給我介紹的誰嗎?”

“嗯,他還真是喜歡你啊!”

李學武眼眉一抬,隻一瞬間便猜到於麗話裡說的是誰了,笑鬨著說道:“女大三,抱金磚,我看正合適。”

“你能不能正經點——”

於麗嗔怪著瞪了他,道:“你說說他咋想的,我就那麼便宜的沒人要了?”

“也不一定,這事兒說不上誰吃虧呢——”

李學武靠坐在了椅子上,晃悠著右腿說道:“真給你找一個十六的,你不得偷著樂啊。”

“你再這麼說,我生氣了啊——!”

於麗氣呼呼地看了他,站起身說道:“你小心點吧,引狼入室,悔之晚矣!”

“哎——!真生氣了?”

李學武看著小氣包似的離開的於麗,笑著喊了一嗓子,沒給於麗喊回來,倒是把周小白喊進來了。

“你啥時候回來的?又沒回家?”

“咋了?你不歡迎我?”

周小白也品出來了,跟李學武相處,你就不能太矜持了。

大大方方的,越直白越好,喜歡就衝,衝上去就啃,啃了他他也不敢跟你動手,更不能罵你打你。

所以,一進屋,她也沒在意李學武的態度,繞過辦公桌墊著腳就坐在了桌子上。

李學武無奈地抿了抿嘴,用手裡的鉛筆敲了敲桌麵,提醒道:“姑娘,你可穿著裙子呢,就這麼對著我?”

“你是正人君子,你又不會看”周小白晃悠著小腿,調戲著李學武說道:“除非你承認對我有非分之想。”

“我承認,我想掐死你。”

李學武抬手推開了這倒黴孩子的大腿,從下麵抻了文件出來繼續看著,嘴裡問道:“津門的事怎麼著了?”

“你問的是哪件事啊?”

周小白一隻胳膊撐在桌子上,低頭看著李學武手裡的文件,也不管看不看得懂,或者方不方便,主打一個鬨騰。

“吳老師的事?還是楊召的事?還是回收站派駐機構的事?”

“嗯,你是有備而來啊!”

李學武聽見周小白說了回收站的事,頭也沒抬,但話語裡有了幾分調侃,道:“怎麼著,有沒有膽戰心驚、如坐針氈、如履薄冰的感覺?”

“得了吧,就那麼幾個人,幾條槍,您比胡傳魁都不如”周小白低頭看著李學武說道:“你就因為這個謹慎小心的?”

“嗯?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李學武抬起頭,看著周小白說道:“紅星廠是紅星廠,回收站是回收站,我是我,你是你,懂了嗎?”

“懂——我非常的懂!”

周小白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李學武的頭發,關心地說道:“哥,你太辛苦了。”

“你有病吧?”

李學武皺起眉頭,靠坐在椅子上,像是看傻子一樣地看著周小白,問道:“你看著啥了,或者誰跟你說啥了?”

“沒人跟我說,都是我自己想明白的。”

周小白雙手撐在大腿兩邊的桌子上,目光炯炯有神地盯著李學武,問道:“你搞那什麼海鮮供應鏈,什麼回收站,都是為了我對吧?”

看著李學武驚訝的目光,她抬手點了點李學武,一副被我猜中了的表情道:“我就知道是這樣的!”

“你安排吳老師和楊召他們去津門幫我,就是想鍛煉我,教我做事,對不對?”

“嘶——周小白,你什麼時候學的這麼聰明了?”

李學武被這一驚一乍的孩子嚇了一跳,還以為她看出什麼來了呢,沒想到她咋呼半天就看出來個這!

“我一直都很聰明——”

周小白嘴角彎彎的,但很是認真地看著李學武說道:“你是覺得我太年輕,太幼稚,做事沒有頭腦,所以才這麼安排的對吧?”

她雙手撐著桌子,突然跳了下來,直接騎在了李學武的腿上,摟著他的肩膀說道:“你就是想讓我快點長大,對不對?”

“……這個,小白,你是不是先下來。”

李學武真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了,這姑娘的腦回路都給他乾迷糊了。

“長大的事,咱們有話好好說,你有什麼意見都可以提。”

“我不——!我想好了,我得為你做點什麼。”

周小白攬著李學武的肩膀,很是認真地保證道:“你為了我做了這麼多,付出了這麼多。”

她逐漸靠近了往後退無可退的李學武,輕聲說道:“海鮮供應鏈,你忙前忙後,工資都給了我,現在又怕我辛苦,找人幫我……”

“咳咳——呦,說悄悄話呐?”

門口傳來了打趣的聲音,李學武早就發現了,周小白說著話的時候,黃乾就站在門口看熱鬨了。

周小白被身後的聲音嚇了一跳,騰地從李學武腿上跳了下來。

等見著門口說壞話的是黃乾,她這才紅著臉往出走,路過黃乾的時候還嗔了一句討厭。

“嘿嘿嘿——打擾你好事了?”

黃乾嘰咕眼睛從門口進來,坐在了李學武的對麵調侃道:“真看不出來,你到底哪裡好了,怎麼就這麼招小姑娘喜歡呢。”

“知道打擾我了還來?”

李學武也是見著黃乾出現了,這才沒有硬推開周小白,很怕傷了這姑娘的自尊心。

至於說周小白坐自己腿上,叫黃乾看見了沒什麼,他很清楚周小白的身份,更知道自己不會越雷池一步。

“看你春風得意的,是家裡紅旗站穩了,還是外麵彩旗飄順了?”

“什麼紅旗彩旗的,彆拿我跟你比,我可是正經人!”

黃乾翻了翻眼珠子,一本正經地說道:“我開誠布公地跟她談過了。”

“然後呢?”李學武扔了手裡的鉛筆,問道:“以後做朋友?”

“屁——”黃乾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說道:“她說她恨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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