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
“呀!”
“怎麼是你!”
“怎麼是你!”
棒梗在俱樂部見著於麗姨並不稀奇,可在這還能見著許大茂的媳婦兒就稀奇了!
當然了,後院許大茂離婚搬家他還是知道的。
可住在後院的女人去了哪他就不知道了。
他這樣的年紀,調皮搗蛋的事兒還能記著,家長裡短的事可記不得。
除非他奶奶經常叨咕的!
恰巧了!
眼巴前的這位就不是他奶奶嘴裡叨咕的!
所以了,他真的很意外能在這見著“老鄉”。
婁曉娥也是意外,看了一眼棒梗,又看了門外,對著於麗問道:“秦淮茹來了?”
“哪兒啊~”
於麗笑著說道:“跟著李學武來的”。
棒梗兀自在這懷疑人生呢,這大院是正經俱樂部嗎?!
怎麼都是離婚女人啊!
他現在小小的腦子裡還沒有人欺的概念,隻能用離婚女人來形容自己的驚訝了。
婁曉娥笑著看了他一眼,從櫃子裡找了自己的零食給了棒梗。
見棒梗還裝不好意思,便笑著說道:“咋了?不認識我了?”
“也不是~”
棒梗看了看眼巴前的好吃的,遲疑著說道:“就是不知道該叫啥了”。
說著話看了一眼於麗,那意思是你現在還不是跟於麗姨一樣啊,我得怎麼稱呼你啊,總不能是嬸子吧!
“嗬~你真隨了你媽了~”
婁曉娥點了棒梗的腦門,把手裡的零食塞到了他懷裡。
隨後走到辦公桌後麵說道:“就叫小姨吧”。
“知道了小姨”
棒梗有了吃的彆說叫小姨了,叫媽也成啊,出了這門又不虧著啥。
於麗推了他後背一下,示意了沙發那邊道:“先去坐著,等我忙完了再帶你去玩”。
“我自己也成!”
棒梗晃了晃大腦袋,道:“武叔帶我來過,還玩摔跤了呢”。
說著話示意了大院中間的花廳,道:“就是那邊,一個老頭和一個小夥來著”。
“沒了~”
於麗邊往出走邊說道:“你在這消停兒的,不許吵著曉娥姨辦公啊!”
棒梗看著於麗姨離開,有些吃驚地看著曉娥姨,支支吾吾地問道:“小姨,那倆人咋死的?”
“誰?”
婁曉娥正在那看文件呢,被棒梗的話問的一愣。
棒梗卻是眨了眨眼睛示意了大院中間的花廳道:“就是以前在這個院教我摔跤的那個老頭和小夥”。
他有些遺憾地說道:“這人好麼勁兒的可能打了,說沒就沒了~”
“嗬嗬~”
婁曉娥這才反應過來,輕笑著說道:“你小姨的意思是,那倆人不在這邊上班了,不是死了”。
“啊!是這樣嗎?”
棒梗甩了甩大臉蛋子,麵上的遺憾還沒消失,有點愣傻愣傻的。
婁曉娥看著有趣,故意逗他道:“你怎麼想起學摔跤了?”
“就是……想學了唄~”
棒梗心道:我說學了摔跤打武叔,你還不得給我告狀去啊!你當我傻呢!
一看這女人就不太聰明的樣子!
“跟誰學?”
婁曉娥問道:“我們這可沒會摔跤的,倒是有練武術的”。
“那沒用,花拳繡腿的”
棒梗到是啥都明白似的,啃著手裡的栗子,道:“武叔說了,拳法再高,也怕菜刀,腿法再快,也沒槍快”。
“嗬嗬~”
婁曉娥被他的模樣逗的嗬嗬直笑,嘴裡猶自問著:“你說這些沒用,為啥還學摔跤?”
“因為摔跤不用菜刀和槍~”
棒梗給了她一個“你怕不是傻子吧”的眼神,又一想到手裡的栗子還是這個小姨給的呢,又收斂了一些。
婁曉娥倒是沒跟他在意這個,點點頭說道:“好好學吧,跟你武叔學點好的,千萬彆學他的臭無賴~”
棒梗挑了挑眉毛,不解地看著埋頭辦公的女人。
就這智商還能坐在辦公室裡辦公呢?!
什麼話這是!
武叔是臭無賴?
豈有此理!
你等我吃完這些栗子的!
……
“你等我打完這一局的!”
黃乾見李學武走過來擺了擺手,隻說了一句便又把注意力放在了球桌上。
對麵伏低身子正準備打球的李白也見著李學武了,剛想起身跟李學武打招呼,卻是被他擺手示意繼續。
你看這白球,它又圓又白!
一杆打出去,這球是晃了幾晃,耀眼的很。
黃乾舔了舔嘴唇,嘰咕了一下眼睛,見著李白起身便裝模作樣地去找球路了。
李學武對著微笑示意的李白點了點頭,又把目光看向了休息區。
馬俊等人都在,見他過來還給挪讓了沙發上的位置。
李學武笑著看了一眼,給自己留出來的位置旁邊坐著的卻是上次來過的小白姑娘。
“武哥~”
歐欣她們不在,大姑娘隻看了李白,沙發這邊也隻有羅芸笑著給他打招呼。
周小白還是有些靦腆,雖然看見李學武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可當李學武坐過來的時候又躲閃著。
“今天怎麼這麼閒?”
李學武坐下後接了鐘景學扔過來的煙卻是沒抽,拿在手裡問了他們一句。
馬俊點了點對麵坐著的鐘景學說道:“上周他有事,上上周我有事”。
說完又看了李學武笑著道:“你不來,我們也沒啥意思”。
“是嗎?”
李學武左右看了看姑娘們,意味深長地說道:“我怎麼沒看出來呢!”
羅芸就坐在鐘景學的沙發扶手上,身子傾斜著,過膝長裙裡的大腿挨著對方的大腿,就差坐他懷裡去了。
這小姑娘的年齡不大,心眼子倒是不少,比歐欣她們都敢玩兒。
相比於歐欣這樣的大姑娘,羅芸這樣年齡的小姑娘更帶著青春的肆意和瘋狂。
也許這就是她們新生代青年所追求和向往的自由。
歐欣她們也不是不想玩,而是顧忌多,想要的也多,年齡大一些了,總想著以後的事。
羅芸卻是不顧忌的,開心一天是一天,跟這些大哥哥在一起時間長了,再回去看院裡那些土小子就覺得沒意思。
拎著把匕首晃晃悠悠的橫衝直撞,那就是時尚了?那就是英雄了?
放在這個時代尋常姑娘眼裡也許是,可她們見識了這邊好玩的,好吃的,再回頭看就看不得了。
人都是這樣,階層的改變必然帶來思想上的變革。
男女之間說精神,說三觀,其實說的就是這個,眼界。
說起來,這俱樂部裡也沒啥可開眼界的,就是有一些外麵不常見的,或者玩不著的東西。
你說打靶,大院裡的姑娘們哪個沒跟自己父親去靶場玩耍過,那個不稀奇。
稀奇的是電影院、健身房、桌球室、服務部和大餐廳等等。
這就稀奇了?
外麵不是也有嘛!
不!
稀奇的是,這些服務都在一個院裡。
稀奇的是,這些在外麵也有的場所裡有特殊的好玩意兒。
電影院裡的內部片、健身房裡的器械、服務部裡的精致服裝、大餐廳裡的周末大菜。
聽說餐廳準備上海鮮了,京城哪個館子敢說給他們吃海鮮啊。
還有馬上建好的網球場、茶廳、圖書館、招待所、棋牌室、浴場、小舞廳……
最最稀奇的是,這裡不對外,隻招待會員。
她們之所以能進得來,那是因為跟著黃乾。
就算是馬哥他們,也沒隨便進出這裡的資格。
俱樂部玩到最後比拚的就是逼格!
所以,隻要黃乾要來,約了馬俊就一定回來,問了她們,有事也會推掉來這邊玩。
甭說這裡稀奇的玩意兒多,就是平常的玩意兒,隔著一道牆,外人進不來的地方她們也覺得好玩。
看著周小白坐在李哥身邊沒反應,羅芸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了李哥手上的香煙。
周小白也看見羅芸的眼神了,可抿了抿嘴唇,看了一眼正在說話的李學武,還是覺得不好意思。
羅芸的出身背景不算很高,可她不一樣,她的爸爸可沒說讓閨女點煙倒水的受委屈。
不過她也是在猶豫著,倒是沒覺得給李學武點煙,或者跟這些大人坐在一起就低三下四了。
馬俊他們也沒說看不起她們,拿她們怎麼著了,就當院裡的後輩和妹妹看待。
如果真是舊社會的那種舞女,說不定這會兒多麼醃臢呢。
更不是她們坐在這一起玩兒的精神狀態了。
當然了,這個哥哥妹妹絕對不是大家想的那種純潔的兄妹關係,可也沒說有多汙。
至少她知道的,看見的,聽說的,就沒見這些大哥們做出格的事。
所以,就像上次從這邊回去後羅芸所說的,他們需要青春活力來補充營養,而自己等人也需要機遇和人脈來開闊視野。
誰也不吃虧,誰也不搭啥,白吃白玩的,鬨了個成長。
倒是羅芸,周小白看著她用小腿磨蹭鐘景學的小腿,羞的臉都紅了。
“景學那邊還好吧?”
李學武同馬俊說了說檢院裡的事,他們單位最近查抄和接收了不少東西,已經聯係了老彪子。
兩人說的是京城這邊的形勢變化對未來檢院,乃至是司院係統的影響。
當然了,李學武隻是一半真一半假的做了個預判,可僅僅是這些也給馬俊等人帶來了不安和憂愁。
他們當然相信李學武的話,雖然不是全信的那種,可黃乾對李學武奉若天人的態度,以及一監所的發展情況,不得不讓他們多想。
鐘景學有些擔憂,他怕西城三監所好不容易打開的局麵又毀於一旦。
這種擔憂讓他都沒顧得上身邊小丫頭的調戲。
“聽你說這些之前,我還覺得很好的”
鐘景學苦笑道:“可是現在我覺得有些不好了”。
馬俊比他還愁呢,靠坐在單人沙發上抽著煙,好像要大難臨頭了一般。
唯獨敖衷亮還算是鎮定,可眉頭也是深深地皺著,坐在扶手椅上點了點煙灰,道:“至少有個準備”。
“要把握好方向”
李學武用拿著香煙的手點了點茶幾,對幾人強調道:“踏錯一步就是深淵”。
“還有~”
他掃了三人一眼,道:“要防小人”。
“景學那邊好說”
馬俊坐起身子按滅了煙頭,道:“他關起門來好掃灰,我們這邊不一樣,上上下下,牽一發而動全身”。
“那就跳出來慢慢掃”
李學武將煙刁在了嘴上要去摸兜裡的火機,這時卻感覺耳邊傳來了洋火的劃擦聲。
轉頭一看卻是叫小白的姑娘,正端著手裡火要給自己點上。
“謝謝”
李學武點了煙,輕聲道了謝,這才又看向馬俊說道:“我不知道你家裡對你有沒有什麼安排,或者備案,但現在絕對不是你參與遊戲的時候”。
“沒必要惹一身騷”
黃乾拎著球杆走了過來,站到了敖衷亮的身邊,很是正經地說道:“你看那些上躥下跳的多煩人,以後能有好下場?”
“甭惦記那仨瓜倆棗的,不值當”
他拍了拍敖衷亮的肩膀,說的是馬俊,可也帶著他。
敖衷亮坐在那沒吱聲,這是個深沉的人,很有想法的。
黃乾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他該說的話反正是說了。
這會兒示意了沙發上坐著的李學武問道:“還記得鐘文濤吧?以前城西鼓樓所的”。
說完也不等李學武點頭,挑了挑眉毛道:“就因為幫某位大人物遮了個小事,這周三給他下的通知,支邊”。
李學武皺著眉頭問道:“他不是調分局了嗎?”
這個人他當然還記得,就是培訓集合的時候在火車站遇到的,對方還把他誤當成了關係戶。
而後在培訓的時候互相了解了,也就有聯係了。
培訓結束後鐘文濤調進了x城分局,俱樂部成立的時候對方也加入了。
平時也過來玩,隻是次數很少罷了。
俱樂部裡的會員自由度很高,沒有活動會束縛他們必須參加,每周一次的聚餐也是有人缺席的。
李學武有的時候會參加,有的時候工作忙也會缺席,大家就是這樣隨意相處的。
隻是所有人的信息都在他的腦中,這就是一種關係。
現在關係中的一個小點出了問題,他必然要有所了解。
況且這幾個月以來已經不隻是這個小點出了問題。
尤其是最近幾個月,顯得尤為瘋狂。
有的時候你不想沾染因果,因果卻是主動碰瓷你。
所以誰升了,誰降了,誰走了,誰沒了,俱樂部裡都有本賬。
而會員們也都有過約定,出了事,要告知俱樂部,能幫的大家都會幫忙,幫不了的,也會在以後幫忙。
很顯然,鐘文濤出事是跟黃乾說了的。
黃乾就知道李學武會這麼問,無奈地說道:“都是命啊,如果他沒調到分局,說不定還沒有這一劫呢”。
敖衷亮抬起頭看了李學武一眼,道:“鐘文濤我知道,腦子簡單,性格比較直,做事利索,可在機關不大適合”。
“讓人利用了”
馬俊總結道:“上個月太亂了,出了啥事都不稀奇”。
“真應了那句老話了”
他哼聲說道:“秋後算賬!”
“他來找的我”
黃乾點頭道:“我讓王箏給他問過了,就是分局下的命令,改不得,也沒時間改”。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皺眉思索著。
他不了解這裡麵發生了什麼,可他知道西城就是個坑。
東城其實也是,隻不過他對東城這邊很了解了,知道怎麼躲避。
西城那邊……當初鄭富華差點就栽過去,還是高震找了關係。
現在鄭富華都半死不活的,未來的路基本上被堵死了,還不就是這個原因嘛。
鐘文濤進機關應該是被調上去重用的,有人想要打開局麵罷了。
而他在執行過程中走錯了方向,或者說受到了一些其他因素影響。
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
調你來辦事的,你卻給彆人眉來眼去的,這個節骨眼誰敢用你。
尤其是前期已經用你辦了一些事,京城還能容得下你?
四九城裡的風都快要刮了十八遍了,遍遍都有新花樣,次次都會添新墳。
你說冤,還有比你更冤的呢。
黃乾就是這個意思,勸幾人儘可能的躲出來,不摻和那些破事,沒啥好下場。
你摻和到其中,獲利多少不知道,以後準有人找你算賬。
你要是辦的事出了差錯,第一個收拾你的就是他們。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何必呢~
說起鐘文濤的事,還是借了今天這個話題了,今天休息日,黃乾本不願拿這個煩大家的。
李學武坐在那好半晌才問道:“沒給搞個歡送會啥的?”
“彆嘰霸扯了~”
黃乾無奈地說道:“辦個屁的歡送會,當天下的命令,第二天的火車票!”
他說完這個,拎起台球杆示意道:“人家讓他趕緊滾蛋呢!”
“你還玩不玩了?!”
李白站在球桌邊看著黃乾在那比比劃劃的,不滿地叫了一聲。
黃乾衝幾人抬了抬眉毛,轉回身去玩了。
李學武彈了彈煙灰,思索著京城裡的亂局,恐怕明年要更嚴重。
他是無意牽扯其中的,這俱樂部裡的人有問到他頭上的也多是真有事了。
不想被當成神算子,他也是十句話裡摻著三句半的假話,給他們提個醒罷了。
軋鋼廠裡的一派祥和穩定可不代表四九城裡也是這樣。
五月份到九月份,短短五個月的時間,城裡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市裡的決策班子已經三刷了,進步師生接待處遍布大街小巷,天南海北的青年聚會京城,真正享受了一把知識就是力量的優越。
可這種優越裡也暗藏危機,天下間終究是知識分子多一些,知識分子的子女也多一些。
這種情況若是放在全國不算什麼,可幾千萬人彙聚京城,對那些大院裡的年輕人可是個威脅了。
這些年輕人剛剛完成組織聯合,經曆了“大風大浪”“煽風點火”。
事業已經搞起來了,他們現在開始關心起接班人的事了。
可以說,他們是充滿了神聖的使命感,迫不及待地想擔負起接班的重任。
淘汰局首先發生在了他們內部,淨化組織是必要任務。
以前團結的廣大目標在完成變革事業後已經不需要了。
為了保衛變革果實,便在有心人的指揮下開始了篩選工作。
篩選的標準也很簡單,非紅即黑。
把這一部分出身的人淘汰出局後,能跟大院裡的青年子弟一爭的,隻有兩顆星了。
特彆是知識家庭的孩子,人數太多,資源太少,僧多粥少怎麼實現優越性啊。
所以了,他們之間必然會存在一場龍爭虎鬥。
知識家庭的孩子靠的是能力和人數,大院裡的青年隻能靠級階出身,這是他們擊敗對方最有力的武器。
前段時間不是有個大院裡的青年子弟在華清的辯論會上說:“天下都是老子的爹媽流血犧牲換來的,這天下也要輪到老子來坐”。
這正是大院青年子弟與知識分子子女爭奪“接班人”的殺手鐧。
李學武知道,有人在促使和激勵這種情況的發生,甚至是利用這些熱血青年來攪動風雨。
凡是阻擋和妨礙這種潮流的人都會被摧毀和排擠,無論他做的是對還是錯。
這叫大勢所趨,人力所不及。
就沒人看得清這種形勢嗎?非要他來點撥?
並不是,身在局中難免會有“遮望眼”的時候,但他們都是“職業”的,又怎麼會不懂往前看的道理。
可是,有的時候你明明感覺得到深淺,但真正做的時候又覺得很迷茫,這大勢如無底深淵,層巒疊嶂,迷霧叢叢。
所以這個時候他們都需要人來點撥,給他們指引前進的方向。
周小白坐在李學武的身旁就聽得很迷糊,好像知道他們在說啥,可又聽不懂。
有的時候隻言片語的也透露出了幾人話裡的猙獰,但現場桌球碰撞聲又顯得一派祥和。
李學武心裡想著事情,身子往後一靠,手便隨意地搭在了一旁的“扶手”上。
他是沒注意,或者說習慣性的動作,可卻是給周小白嚇了一跳。
尤其是李哥的手上還夾著香煙呢,身上的裙子是她新做的,今天剛穿上啊。
周小白緊張極了,一個是李哥的手碰到了她的大腿,一個是李哥手裡的煙,嚇的她不敢亂動。
羅芸早見著他們之間的“互動”了,本以為這位李哥多孤傲呢,沒想到他喜歡小白這樣矜持的。
早知道自己也矜持了!
矜持誰不會啊!
李學武其實已經感覺到不對了,沙發扶手怎麼會顫抖,更不會這麼滑膩啊。
他倒是鎮定,轉頭看了周小白一眼,問道:“你們院裡熱鬨不?”
這麼說著話,又故意探著身子彈了彈還很少的煙灰,再收回手的時候直接擱在了疊著的膝蓋上,免了兩人之間的尷尬。
不尷尬的是他,周小白這會兒還低著頭呢。
她在想著李哥收回手的時候會不會繼續把手擱在她的腿上,她是不是應該躲一下,躲了是不是會很不好。
可發現李學武並沒有再這麼做的時候她又有點確幸和失落。
那一點失落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現在的心裡亂極了,都忘了李哥剛才問的是啥了。
羅芸見周小白臉紅著坐在那,抿著嘴笑道:“李哥,小白不參與那些熱鬨的”。
說完站起身坐到了李學武身邊,解釋道:“我們院裡的孩子基本上都在八一上中學”。
“您就想了,四九城裡最早的就有我們學校,您說熱不熱鬨?”
李學武看她願意說,也能說,小嘴嘰嘰喳喳的,便笑著看向了她。
“那,現在學校、學生、大院,或者說是你們,又都是個怎麼個狀態啊?”
三人沙發不算小,李學武坐在中間,羅芸倒是很懂,並沒有緊挨著李學武坐,側著身子對著李學武正合適。
“怎麼個狀態?”
羅芸故意似的攤了攤手,給李學武比劃道:“您看我現在,不就是沒了圈的羊,散養了嘛~”。
“嗬嗬~”
李學武輕笑了一聲,探身將手裡的煙按滅在了煙灰缸裡,擺手示意羅芸繼續。
羅芸倒是個爽利的,小嘴叭叭叭地給李學武講了。
倒不是說那些男青年不願意帶著女青年玩兒,而是最近進行的一些事情不太適合女青年。
羅芸撇著嘴說了這些壞蛋乾的事,以及那些滿是熱血上頭的蠢事。
她說話倒是很有條理,順著李學武問的問題,一個點一個點的講述著外麵發生的事。
馬俊等人就坐在一旁聽著,思考著,眉頭越加的皺起。
周小白聽著羅芸的口若懸河漸漸的也從臉紅的狀態走了出來,可發現李學武的注意力全在羅芸身上後,她又有些不高興了。
感受著身邊李學武的氣息是那麼近,可又那麼遠。
上次回去後,她依著從這邊聽來的隻言片語,按圖索驥找到了李學武寫的兩本書。
而又依照書上的內容找了李學武的兩個單位,又從單位的角度出發,找了李學武的相關報道。
在她生活的世界裡,想要調查一個人還是很容易的。
尤其是有了充分的線索,或者說李學武故意讓外人看到的情況,她就依托這些,在腦海中有了個大概的形象。
從南方回來的鬥戰英雄、強力部門的後起之秀、重工業企業的中流砥柱……
最難得的是富有學識,能力出眾,又有一顆赤子之心。
傳言可以是假的,報紙上的報道做不得假,李學武將所有出書的稿費捐贈給了教育事業,這更讓她心中的偉岸形象豐滿了起來。
本來她作為副司今的女兒是不缺少崇拜偶像的,父親就是她的偶像。
可在青年一輩中,她從校園裡走出來,對比生活中的大院,再看俱樂部裡遇到的李學武。
這種對比和差距讓她出現了一種不真實的崇拜衝動,好像李學武就是她心目中的完美形象。
今天兩人的互動並沒有給她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反而是李學武處理方式讓她心目中的形象更生動了。
少女情懷總是詩,推窗明滅露濃時,海棠無語兩三枝。
誰見幾多煩惱事,花糕半盞礙芳姿,牙梳一尺遍青絲。
十六歲的芳心年華,多少心事有誰知曉,扭捏非本意,卻把秋風換春心。
這個時候的八一學校可沒有高中部,倒是在去年籌備高中部來著,因為今年的風波被全部打亂了。
也正是因為沒有高中部,才會鬨的凶。
高中學生可都是人尖子,懂得審時度勢,輕易不會下場乾壞事。
可那些初中的小崽子們就無所顧忌,熱血上頭誰都敢揍。
馬俊幾人也聽明白了,李學武是借著羅芸的話來點他們呢。
從這姑娘的角度出發,更能看清風波的本質,也讓他們有個直觀的印象。
道理不用講,他們已經懂了,而李學武想要做的不僅僅是讓他們懂,也讓俱樂部裡的人都懂。
今天的談話一定會被黃乾傳給其他人,到時候怎麼解釋和說明就不知道了,但中心思想不會改變。
羅芸自己說著說著也知道李學武問她的大概意思了,說到最後的時候她已經是麵對著馬俊等人了。
氣氛也沒了剛才的壓抑,換成了一種遺憾和警覺。
“我覺得他們沒乾好事,可還是打著正義的旗號”
羅芸的總結讓李學武嗬嗬一笑,可卻也沒再繼續問起這個話題。
黃乾玩了一局,走過來找了位置坐下,同李學武和鐘景學說了說監所裡的項目。
他現在是一心隻看項目書,兩耳不聞窗外事,即便是有進步的機會他都不想要了。
這個時候進步?
彆鬨了,說不定進哪去呢。
再說他也是剛剛進步,正適合穩紮穩打呢,就像李學武所說的那樣,起步先走穩,三年後再說吧。
中午飯就在餐廳包間裡吃的,周小白幾人也沒走,真像是“混吃混喝”的模樣。
老彪子從軋鋼廠搞到的汽水供應給了餐廳,售價稍稍比外麵便宜些,可也有的賺。
其實俱樂部一直都在賠錢,不算正在改造的區域,光是日常的運營就在賠錢。
婁姐每個月都會心疼那麼幾天,再經過李學武的安慰後才能緩和。
來日方長嘛~
真想開門就日進鬥金,那還不得出大事啊!
再說這處俱樂部也不是為了賺錢才開的,真想賺錢也不乾這個勞心費力的活兒啊。
第一年邊改造邊試營業,查缺補漏,會員就這麼多,一個不加,認賠錢。
第二年正式營業,所有項目全部開放,但會員數依舊要把控,隻能放出一點名額,賠的會更多。
第三年……
……
俱樂部真有收支平衡那一天,恐怕得很多年了,至少經濟要開放一些了,有些事情允許了。
但賺錢絕對不是目的,目的也不是從會員身上賺錢,不能本末倒置。
賠!使勁了賠!
大不了婁姐家的錢還不上,他以身抵債!
婁姐倒是想收一點利息呢,可見著他身邊坐著的小姑娘又恨得牙癢癢了。
招蜂引蝶的!
一看他就氣!
黃乾帶來的這些人她早就熟悉了,這幾個小姑娘她也認識。
起先她並沒有在意,十六歲的姑娘他還能下得去手?!
可是!
這些日子常來這邊學戲佟慧美和金姣姣引起了她的注意。
同樣是十六七歲的年紀,青春年少,嬌俏可人,可走的路卻不像是姑娘,倒像是個……好氣哦!
都不用猜是誰乾的,誰又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搶食吃!
再看李學武幾人那桌,上桌時她分明看到叫羅芸的小姑娘拉著那個叫小白的女孩兒坐在了李學武身邊。
咋?
還要給我唱一出兒《西廂記》啊!
你要當紅娘?!
周小白落座在李學武身旁也是有些害羞的,眼睛都不敢去看李學武,都是羅芸在鬨。
中午因為大家都在,黃乾便大方的請客,多要了幾個菜。
酒是三十八度酒,羅芸起哄給她們也倒了一小杯。
婁姐出門的時候正看見於麗帶著棒梗要去餐廳吃飯,心裡一動,叫住了兩人。
她也是會說,問了棒梗這好不好,又說了李學武在包間裡吃好的,叫他也去。
棒梗眼睛一亮,聽話地就跟著她去了。
於麗站在院裡也看明白婁曉娥要乾啥,可她沒想著阻止,更有看熱鬨的心思。
李學武可不會在這院裡亂來,更不會跟院裡結識的人亂來,婁曉娥吃醋她也沒覺得有啥不對的。
鬨著玩唄,李學武都不來真的,婁曉娥也鬨不出什麼陣仗來,充其量就是搗亂。
婁姐就是想搗亂,可帶著棒梗進屋後這小子就不聽話了!
在外麵的時候交代他挨著李學武坐,大胖臉答應的好好的!
可這會兒進了屋,看見一桌子人,一桌子菜,人家讓他在哪他就在哪坐下了。
門外告訴他擠了那姑娘坐,他可倒好,挨著李學武坐另一邊了。
能乾點啥!
啥也不是!
棒梗上了桌一副乖巧模樣,見著這麼多好吃的可跟家裡筷子橫飛不同,年歲大了,也懂的臉皮呢。
李學武給他夾了幾次菜便沒理他,他倒也吃的香。
至於婁姨交給他的任務全都忘在腦後了。
真拿我賈經理四六不懂呢?!
大小王都分不清,我還怎麼混這四九城!
反過來說了,這婁姨也真是的,明擺著是要利用我嘛!
她也不看看我跟武叔之間是啥關係!
是……
嗯,這肉真香!
我媽說了,吃飯的時候不能胡思亂想,耽誤吃肉!
——
“我想吃肉”
“你說啥?”
“我說……我想吃肉”
張國祁躺在床上,兩眼無神地看著醫院的棚頂。
他現在萬念俱灰,生不如死,最後的靠山沒了,活著跟死了沒什麼區彆。
病房已經被保衛科的人控製了,給他的飯菜是保衛科的人從小食堂“押送”過來的小灶。
雖然說是小灶,可小食堂今天是楊師傅值班,知道是給中毒的張國祁做飯,哪裡敢大意了。
清水煮白菜,清蒸窩窩頭,特彆簡單,油鹽都不放,純生態,健康品!
楊老二想了,這是件吃力不討好的活兒,你給他弄的太好了,人家還不戳他脊梁骨。
而若是弄差了,張國祁吵嚷誣賴他“下毒”可就麻煩了。
所以啊,清水是自來水,白菜是新白菜,保衛科的挑的,絕對沒有任何添加痕跡。
可特麼這飯菜給豬都不吃,清湯寡水怎麼下咽啊。
張國祁想吃肉,特彆想!
不是他以前虧了胃了,而是他知道,再不嘗嘗肉味,就真的吃不到了。
李懷德絕對不會放過他的,一定會往死裡收拾他。
現在紀監所掌握的情況已經很清楚了,上個月的事他被定為了主謀,這罪名都夠他去往西天極樂世界了。
即便是他死扛著不交代,可保衛科那邊已經抓著他的證據,他交代了李懷德的贓物藏匿地點,也暴露了他自己的。
從現在情況來看,李懷德的八成是轉移了,而他的已經被定為了確鑿證據。
“哢噠~”
病房門被推開,紀監的人走了進來,同保衛科的人做了交接,準備繼續進行審問。
“吃飽了嗎?吃飽了該說點啥你自己清楚吧?”
紀監的人這會兒也沒好臉色,可態度上依舊是遵守程序的,保衛科的人沒走,同行而來的還有讜委的人。
不能說是三堂會審吧,隻能說保證他的合法權益,公平公正。
紀監的人還真是第一次在這種情況下辦案,所以顯得很是不耐煩。
張國祁抬起頭看了看紀監的人,還是先前審他那幾人。
再看看門口坐著的保衛科乾事,以及黨委辦的汪宗麗。
“下毒的人抓著?”
張國祁喘了粗氣,道:“是了,是了,沒抓著下毒的人,你們紀監也不能出現在這”。
“說說吧,是誰要我的命”
“這算是交換條件?”
主持審訊工作的老王看了床上的張國祁一眼,隨後點點頭說道:“可以告訴你,給你下毒的是服務處的房立寧和黃詩雯”。
“為什麼?!”
張國祁硬撐著床鋪坐起身子,不解地看著老王,道:“我可沒得罪過他們呐!”
“你自己做過什麼還用得著我告訴你?”
老王眯著眼睛看著他,鄙夷地說道:“傅林芳,想起來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