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三團食堂中午準備飯了,可李學武沒吃,他實在是吃夠了。
不是食堂的飯菜口味變了,是他的心變了。
連吃一個月,他的心想不變都不成了。
說好的周末回家過,結果過成了周末想回家。
可算是把最後的收尾工作完成了,李學武甚至是用逃的心情上了韓建昆來接他的車。
“處長”
“嗯”
李學武關上車門子,指了指停車場的大門道:“快走,一會兒說不定又有事了”。
韓建昆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踩了油門往出開,嘴還是很嚴實的樣子。
等出了胡同了,李學武這才回頭看了一眼衛三團駐地,長出一口氣,說道:“終於結束了啊”。
韓建昆使勁抿著嘴,不讓自己笑出來,甚至連一點笑意都沒有。
李學武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問道:“你工作的時候要一直這麼保持沉默狀態嘛?”
“……”
韓建昆不知道領導為啥這麼說,不過還是不好意思地說道:“領導您說就是了”。
“嗬嗬~”
李學武都聽秦京茹吐槽他了,這人也真是怪,上班的時候嘴跟上了鎖似的,跟她相處起來卻是要把所有的話找補回來似的。
不過也正是這份堅持,李學武覺得他做司機工作還是很合格的。
韓建昆開著車直接送了李學武到家,下車的時候還主動幫了李學武拿行李。
可能是知道李學武今天回來,也可能是聽見車動靜了,還沒等韓建昆按門鈴,秦京茹已經開了大門。
“李哥~”
“嗬嗬,不認識了咋地”
李學武看著有些意外的秦京茹,又笑著說道:“還是覺得建昆一個人來找你的好啊?”
“哎呀~”
她倒是不好意思了,都不敢看韓建昆,低著頭去車上拎了其他東西了。
韓建昆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臉紅了,拎著李學武的兩大包行李進了院。
看見韓建昆進院,老太太抱著李姝走了出來。
再看見叭叭回來了,李姝激動地揮舞著小手要抱抱。
老太太笑著把李姝放在了台階下麵,由著她晃著小身子向李學武那邊跑去。
一個月沒見著,這小家夥長的倒是快,尤其是走路穩當了不少。
李學武看她邁步往自己這邊來,主動迎接了一段,可見她走得好,又慢慢的往回退,試著讓她多走幾步。
李姝可不傻,眼瞅著都要抱著叭叭了,卻又發現叭叭往後退,立即站住了腳,發脾氣似的跺腳使勁喊了一句:“呀~!叭叭~”
“哈哈哈哈~”
李學武大笑著上前兩步,將閨女一把抄在了懷裡,使勁地親了兩口。
李姝用小手使勁兒地推著叭叭,不讓他跟自己鬨,卻是又被叭叭在自己的小手上親了一下。
看了看自己白白淨淨的小手,李姝微微皺眉地聞了聞,隨即把小手儘量往遠處伸著,嘴裡哭喊著“不要啦~”
“嗬嗬嗬~”
李學武恨得牙癢癢,笑著哄了在懷裡喊著的閨女道:“你自己的手不要了啊?”
“嗚嗚~不要~”
李姝閉著眼睛磨人,小嘴咦咦咦地說著,滿臉的嫌棄樣。
路過的秦京茹點了點她的小手,笑著逗她道:“剛才你不是說想叭叭了嘛,這會兒怎麼又嫌棄上了~”
“想~”
李姝的嘴利索了,字都咬的清了,隻是這會兒咦咦咦的磨人,剛說完自己確實想叭叭了,可又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哭著說道:“臭~!”
“哈哈哈哈~”
院裡站著的幾人都笑不活了,這個月份的小孩子正是童言無忌逗樂的時候,尤其是會說話以後,更是逗人。
李學武培訓的行李不多,臟衣服多,都拿進屋裡後,讓了韓建昆進屋坐,他卻是笑著拒絕了,說是去廠裡還車。
秦京茹卻是擺了擺手,示意李學武不要留他,還主動送了韓建昆出門。
等李學武抱著李姝進了客廳,跟下樓來的顧寧笑著說了幾句話,這才又對著進屋來的秦京茹問道:“咋地了?鬨彆扭了?”
“沒有~”
秦京茹一邊收拾著李學武帶回來的衣服,一邊解釋道:“他在這搗啥亂,趕緊下班回家該乾點啥乾點啥得了~”。
老太太笑著看了她一眼,對著李學武解釋道:“見過家長了,正準備著結婚呢”。
“老太太~”
秦京茹嬌嗔了一句,躲著李學武的眼神,拎著那些衣服去了衛生間。
老太太卻是笑著回道:“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又是個好姻緣”。
李學武笑著顛了顛閨女,老太太拿著手絹給她擦了擦手,這才讓她回心轉意,重新接納了自己的小手。
叭叭回家,李姝還是很開心的,一個勁兒地扳著叭叭的臉,隻讓他跟自己一個人說話。
一會兒讓叭叭看舅舅給她買的新玩具,一會兒又讓叭叭看她畫的畫,等扳不住叭叭的臉了,發現他老是看麻麻,又伸著小手讓他帶自己去看魚。
老太太看著她搗亂,笑著伸手逗她道:“來,太太抱啊,來太太這兒”。
“嗯~~~”
李姝一擰身子,直接把小臉調過去了,小手還拒絕地擺動著。
老太太笑著打了她屁股一下,嗔道:“這會兒就爸爸好了,不跟太太好了是吧?”
李姝這會兒的新鮮勁兒還沒過去呢,覺得叭叭就是好的,小手摟著叭叭的脖子說著悄悄話。
李學武也沒聽出個數來,不知道她在說點啥,隻是點頭答應就對了。
顧寧四個月的身子了,肚子已經顯懷了,她自己也注意著,剛才下樓來走的穩著呢。
本就是個喜靜的人,李學武倒是不擔心她生活,隻是工作那邊一個月沒怎麼關心,怕她有事情。
顧寧微笑著說了一切都好,她們單位畢竟跟地方醫院的性質不同,並沒有出現什麼事。
又說了醫院裡的同事對她都很照顧,現在已經不上手術台了,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李學武並沒有說讓她回家來休養,這不是什麼難題,無論是誰來辦,醫院那邊都不成問題。
可他還是想尊重顧寧的意願,在身體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是上班,還是在家休養,都隨她。
家人重聚,所有人都很開心,老太太叫了秦京茹不要著急收拾衣服,先準備中午飯。
李姝有她叭叭哄著,老太太也去幫了手,兩人倒也是習慣了。
客廳裡就剩下李學武和顧寧,以及不想讓叭叭麻麻太親近的李姝。
望著愛人暖暖的眼神,顧寧微微一笑,略微羞澀地伸出手扒拉了一下李學武的臉,不想讓他這麼看著自己。
跟狼似的~
李姝卻是會錯了意,以為麻麻在打叭叭呢,瞪著大眼睛看得好驚訝。
直到發現叭叭和麻麻都在笑,這才知道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麻~”
李姝蹬著小腿兒從李學武懷裡跳到了沙發上,又抓了麻麻的手對著叭叭示意道:“打!”
“嗬嗬~你個小壞蛋~”
李學武咯吱了閨女,逗笑道:“你想讓媽媽打爸爸啊?”
“嗯!”
李姝很是認真地點了點頭,好像就是這樣似的。
顧寧伸手給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小衣服,笑著解釋道:“她是覺得我打你那一下你開心我也開心呢,還想讓咱們開心”。
李學武這才想明白,笑著要抱閨女親一口,卻是被李姝使勁躲了過去。
現在這孩子嘴利索,腿兒也利索,沿著沙發跑的快呢。
看著她跑到沙發那一頭躲了,李學武笑著看了顧寧一眼,伸手拉了她的手。
顧寧甩了甩,沒甩開,就由著李學武握了。
夫妻兩個久彆勝新婚,不比秦京茹和韓建昆那一對兒差多少甜蜜。
更何況兩人是正兒八經的新婚呢。
“顧延呢?”
好半天沒見著顧延,李學武這才想起來問了一嘴。
顧寧卻是抿了抿嘴說道:“回學校去了,說是要統一下去鍛煉學習,爸那邊問過了”。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道:“這還真不湊巧,要是知道我就回來送他了”。
顧寧微微搖了搖頭,道:“是他不讓我跟你說的,說下次放假再回來這邊”。
“嗬嗬~”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隨時歡迎啊”。
顧寧卻是嘟著嘴看了他一眼,道:“你們兩個倒是好,他來之前我讓你管著他,你可都沒做到”。
“嗨~姐夫小舅子,咋好拘束著他啊”
接住了跑過來的李姝,抱在懷裡稀罕了一陣,又由著她跑開了。
小家夥兒隻有扶著茶幾,或者沙發靠背才敢跑,有的時候也摔跤。
不過皮的很,都不用彆人扶她,自己爬起來又開始跑,就是閒不住那小腿兒,老想著跑起來。
顧寧和他一起看著李姝,溫馨中帶著親情,跟外麵的陽光一樣溫暖。
九月了,就算是夏天,也沒有以往那麼的熱了,馬上進入秋天,曬人的陽光中都有了涼風。
屋裡有過堂風,涼快的很,李姝都不敢給穿小背心了,是於麗給做的短袖。
拿了一個鐵飛機回來遞給李學武,一隻手扶著沙發,一隻手指著叭叭手裡的鐵飛機,小腳丫不安分地踩著另一隻腳,小嘴嘟嘟囔囔地給叭叭解釋著這是她最喜歡的玩具。
李學武晃了晃手裡的鐵飛機,笑著問道:“誰給的?”
“舅~!”
李姝仰著小臉兒,嘟著小嘴說了一句,隨後搶了他手裡的飛機放在地上軲轆著,給他演示著玩具應該怎麼玩。
鐵飛機下麵的輪子是帶著發條的,往後上勁兒,鬆開手就會往前跑。
李姝還是玩的不大明白,上的勁兒短,隻往前跑了不到兩步。
可這也讓李姝驕傲的夠嗆,好像給叭叭演示了多麼了不起的玩意兒似的。
李學武很配合地給了閨女一個驚訝的表情,這讓李姝笑的更開心了。
顧寧手撐著下巴,看著父女兩個互動,微笑著說道:“可算是把她舅舅給交下了,臨走的時候抱著她去了王府井,要啥就給買啥”。
李學武笑了笑,知道小舅子是愛屋及烏,不過李姝也是真招人稀罕。
他這麼想著,嘴裡卻是不這麼說的,隻是笑著抱怨道:“在家就不說了,你不知道他在俱樂部掛了我多少賬,給他外甥女出點血是應該的”。
說著話,在李姝的示意下從沙發上挪著屁股坐在了地板上,就靠在顧寧的腿邊,哄著閨女玩那個鐵飛機。
李姝笨笨的拖拽著鐵飛機往後退著,隨即抬起頭看了一眼叭叭的距離,隨即鬆開手,看著小飛機跑向叭叭。
可實在是她沒力氣,廢了好大的勁而,那飛機隻跑了一小半的路程。
沒關係,李姝抬起小腳丫,一腳就給踢到了叭叭身前。
李學武無語地撿起鐵飛機,看著上麵的傷痕累累的痕跡,就知道這些都是李姝的傑作了。
這閨女從小就是玩具殺手,李學武管過,顧寧也管過,沒啥用,他們不在家的時候依舊是該怎麼玩就怎麼玩。
就像這飛機,前半段是科技,後半段是體育,李學武隻當閨女還有足球的天賦吧。
至少這準確度比後世國足強多了!
中午飯很豐盛,老太太心疼孫子,給張羅了好幾樣他喜歡吃的。
李學武也很給麵子,吃了兩大碗飯,看的老太太直笑。
“下午我回四合院一趟,您要回去嗎?”
“晚上在那邊住?”
老太太微微驚訝地看了孫子一眼,問道:“你明天不上班嗎?”
“上班,但是一個月沒回去了,看看家裡”
李學武笑著解釋道:“不然就得等著下周末才能回了”。
老太太卻是猶豫了,給李姝擦了小嘴,對著李學武說道:“都下午了,就不折騰了,累著你,也累著小寧”。
說著話又解釋道:“上個月你媽來過了,等下周咱們再一起回吧”。
“那好,我跟我媽說一聲,咱們下周回”
李學武笑著逗了逗閨女,問道:“吃飽沒有啊?”
李姝看了看自己的小肚子,還伸手摸了摸,這才認真地點了點頭。
秦京茹笑著看了她,解釋道:“上次吃多了,肚子不好受,老太太跟她說,肚子鼓起來了就是吃飽了”。
說著又看了顧寧一眼,道:“她有時候也學她媽媽,摸著肚子表示吃飽了~”
“嗬嗬~這小機靈鬼~”
李學武等顧寧她們吃完了才站起身,看了看手表,想著先去哪。
顧寧卻是看了他一眼,道:“樓上睡一覺再出門吧,這會兒正曬著呢”。
李學武微微一笑,道:“好”。
知道是想自己呢,扶著她出了客廳,往樓上走。
“爸媽那邊還好吧?”
“嗯”
顧寧的肚子不算大,走路不費勁,就是上樓梯小心著,扶著扶手。
“爸在醫院住了有十幾天,回去後就接到了調令,去了金陵,說是要籌備新的軍事學院”。
李學武微微一皺眉,這件事他倒是有些了解,設在金陵的軍院是今年停止辦學的,可後來再建校已經是三年後了。
這倒是差不多,畢竟軋鋼廠的體量和整個社會相比還是微不足道的。
李學武看軋鋼廠裡的風過去了,卻是忘了外麵的風還正大著。
真就是三年後才以停止辦學的高等軍事學院、金陵軍事學院、正治學院、後勤學院為基礎,合並組建了軍正大學。
“也好,爸的身體不好,正合適修養一段時間”
李學武隨著顧寧進了臥室,看著她躺下,去衛生間裡洗了個澡,也才光著上身躺下了。
顧寧微微歎了一口氣,說道:“現在學校裡麵不安穩,我怕爸又休息不好”。
“沒事的,學校和學校之間也有不同的”
李學武拿了蒲扇給她扇著風,嘴裡安慰道:“不是還有媽呢嘛,會照顧好他的”。
顧寧點了點頭,念叨著說了金陵的情況,又說了大哥的事,最後才又說起顧延。
彆看顧延在這的時候她嫌棄著,可畢竟是親弟弟,總是關心的。
李學武聽著她說,心裡卻是想著軋鋼廠的事,想著他所處的這個時代青年人的事。
嚴格意義上說,他這個年齡,正是應該參與到時代的進步中去,可偏偏他卻站在了時代的身後,冷眼旁觀。
後世有些人寫這個年代,把文字堆砌成苦悶的樣子,一個個的講述著自己是多麼的不幸,身處這個年代,苦不堪言。
如梁小聲、阿成、張炕炕、史帖聲……他們都是成名的人。
但是,他們的文字裡,都隻寫了自己如何受苦,卻沒見一個老實寫出當年自己十六七歲時做的那些事。
也沒寫他們的思想是究竟怎麼變成反對一切、仇恨文化、以搞破壞為榮的,一代青年是怎麼自願變作無知的。
他們隻會埋怨時代,埋怨大環境給他們造成的影響,真應該讓本山大叔好好給他們說道說道大環境的事。
——
都下午三點多了,李學武才開著車到了四合院,叫上了老彪子,又往俱樂部去了。
“武哥,你這次培訓結束,不會再這麼封閉培訓了吧?”
看著老彪子無奈的眼神,李學武也是苦笑連連,一手扶方向盤,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好說,看情況”。
老彪子抹嗦了一把臉,苦著臉說道:“我有點理解你之前跟我說的話了”。
“什麼話?”
李學武跟他說的多了,誰知道他提的是哪一句。
“小草和大樹那句”
老彪子靠坐在副駕駛,腳蹬著前麵,感慨地說道:“你是不知道這一個月四九城發生了什麼呀~”
“不對!”
感慨完,老彪子又轉頭看向了李學武,道:“你就算是封閉培訓,也應該知道的!”
李學武的臉上沒了笑容,而是有些沉重地點了點頭。
看街上相比一個月前少了的那些熱鬨就知道這一個月都發生了什麼。
老彪子心有餘悸地說道:“沈國棟說他要不是及時跳上了車,說不定就被趕到鄉下去了”。
“你呢?”
李學武知道他剛回來沒多久,應該趕上了個尾巴。
老彪子擺了擺手,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說道:“不提了,都是鬨心事”。
李學武抿了抿嘴,很理解大胸弟的苦悶。
“真不打算招待了?”
“不了,鬨騰,也沒意思”
老彪子看著車外,嘴裡卻是說道:“她也不想要這個熱鬨,這樣挺好的”。
李學武打著方向盤拐了個彎兒,看了一眼路邊的商店,道:“老叔老嬸兒那邊呢,帶回去看了嗎?”
“看了,一肚子氣”
老彪子氣呼呼地說道:“他們眼裡隻有二兒子,沒有我了”。
也不等李學武問,絮絮叨叨地說了她媽是如何不待見這個兒媳婦的,又說了他媽想要他那處宅子。
就是中戲門口那處,還說現在他三舅也不回來,他們住在三舅那,中戲門口的宅子空著也是空著,正好給他弟弟一家住。
老彪子沒往下說他是如何處理的,隻說了麥慶蘭的好,理解了他的苦衷,也沒氣他們家的冷漠和怠慢。
李學武沒說他什麼,這麼大的人了,又是結了婚的,就算是成年人了,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不用自己教給他了。
打了方向盤到了俱樂部這邊,看了一眼關著的大鐵門按了按喇叭,趙老五從門房裡的小窗子裡探出腦袋看了一眼,隨即縮了回去。
很快,大門就被他從裡麵給推開了。
李學武踩著油門進了院子,找了個陰涼位置把車停了,又對著著急忙慌從門房裡跑過來的趙老四笑了笑,問道:“大白天的還鎖大門啊?”
“呼~李處長,這不是我膽小嘛~”
趙老四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裝的樣子,到了李學武跟前先是喘了口氣,這才回了話。
“您是不知道最近街麵上不太平,上一次差點讓那些小崽子給瞄上,要不是我動了那杆老火槍,說不定真就要出事”。
李學武看了一眼順脖子汗流的趙老四,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辛苦了”。
“哎,不辛苦,都是應該的”
趙老四笑嗬嗬地應著,直到看見李學武掏出十塊錢來,這才連連擺手道:“李處長,這可不行,於主任都給我們發獎金了”。
“於主任發的另算,這是我給的”
李學武抬手示意了他一下,道:“明天山上的保衛科培訓結束回來你,們就輕鬆了,找個時間帶他們去吃頓好的”。
“哎!謝謝李處長!”
趙老四答應的特彆痛快,雖然心裡想著明天保衛科回來的事,可麵上卻是欣喜的很,嘴裡不住地道著謝。
李學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等明天他們回來,你把門房的庶務交給你弟弟,再把保衛科給我帶出來,回頭去帶服務員,把服務質量提上來”。
“是,明白,明白!”
趙老四這一次是真的發自內心的欣喜,李學武的這句話意思就是他要升了。
先彆問工資有沒有,這活兒乾了,職務升了,以後就不能單純的叫他是門房了。
以前乾門房都那麼樂嗬呢,要是當了管理,以後這俱樂部他可真真的算是老人兒了。
“好好乾,明年俱樂部正式開業一定會更好!”
“哎!”
趙老四笑嗬嗬地目送了李學武和彪哥往管理處去了,再等回了門房,忍不住地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自己的弟弟。
趙老五愣目愣眼的,看著高興的合不攏嘴的大哥問道:“從門房再往上升是什麼?”
“不知道”
趙老四晃了晃腦袋,抿著嘴想了想,說道:“要是管著所有服務員,那得是股長了吧~”。
“那這官兒還真不小”
趙老五很是羨慕地點了點頭,又問道:“那哥,你工資是多少啊?”
“嘶~~~找彆扭是吧!”
趙老四排了他弟弟一巴掌,擠眉弄眼地說道:“就會在我高興的時候說不開心的事!”
說完又挑了挑眉毛,道:“你想啊,我都是股長了,以後這工資還能少了嘛!”
“還有!”
示意了門外管理處方向道:“剛才李處長不是說了嘛,讓咱們好好乾,明年俱樂部會更好!”
“咱們好好乾,俱樂部當然會更好”
趙老五攤手道:“可跟咱們有啥關係,李處長沒說給你工資的事啊~”
“滾滾滾!我給你滾出去!”
趙老四麵對自己弟弟的撒鹽行為很是氣憤,他怎麼就說不明白了呢,在這乾活是為了工資嘛!
那是為了事業!
——
“一切都是為了咱們共同的事業~”
李學武放下手裡的茶杯,看著滿臉抱怨的婁姐笑了笑,說道:“你們都辛苦了”。
婁姐卻是晃了晃下巴,擰著手裡的鋼筆說道:“好像是我們都為了你的事業吧~”
“那個……武哥,要不我先上個廁所?”
老彪子相當的有眼力見,聽著婁姐的話茬兒不對,趕緊要跑路。
李學武卻是用眼神瞪了他,隨後又轉向婁姐,笑著說道:“這話讓你說的,人人為我,我為人人嘛,誰敢說這不是你的事業?”
婁姐扯了扯嘴角,耷拉著眼皮道:“那我怎麼隻見我們忙,沒見著你的人影呢,說好的一周聯係一次,人呢?”
“這可不怨我”
李學武苦笑著說道:“治安大隊合改編,所有人都在忙,就連王小琴都出不來,我怎麼好意思回家過周末”。
說著話趕緊擺手示意老彪子坐下,同時問道:“說說這次去東北的事吧”。
婁姐明顯的怨氣很大,不想說這個,隻能由著老彪子開口。
今天帶著他來這邊,也是想著以後婁姐去港城,老彪子在內地,他們兩個之間的聯係合作比較多,儘早的磨合。
老彪子看了婁姐一眼,隨即咳嗽了一聲,道:“先說說鋼城的事吧……”
鋼城的事主要分兩個部分,一部分是煉鋼廠的公事,一個是回收站的公事。
煉鋼廠那邊是李學武讓他們代他去跟董文學接觸的,一方麵是讓董文學知道他派人過去了,一方麵也是自己過不去,得有人給自己帶回來第一手資料。
從老彪子手裡接過了資料看著,聽著老彪子的介紹,這才知道鋼城的動作不小。
首先是煉鋼廠,在董文學的主持下,超過一半的煉鋼爐改成了煉製特種鋼和合金鋼,鋼材受用範圍小,但需求量特彆大。
在滿足自用的前提下,已經開始給其他軋鋼廠和生產企業提供原材料了。
這是一個很大的進步,證明煉鋼廠是有能力完成特種材料生產的。
這要感謝這個時代的體係,天知道煉鋼廠煉廢了多少爐鋼才有了今天的結果。
也正是因為有了現在的合金鋼材基礎,李學武才敢在這邊搞工業化生產基地。
以軋鋼廠的財力和體量,工廠還是隨便建的,看聯合企業籌建的那些工廠就知道,對於建設一個廠子來說,不算很困難。
可李學武要建的是生產基地,是覆蓋大多數目標工廠的配套產業。
簡單的來說,在生產基地內,有發動機生產廠,有變速箱生產廠,有汽車鋼架生產廠……這些生產廠的產品再供給給汽車製造廠組裝成成品汽車。
這就是生產基地,李學武雖然跟夏中全說的,要把大多數零件都交給其他工廠來生產,但有的零部件必須自己加工生產的就得放在鋼城了。
比如發動機,比如變速箱,這是核心技術,也是汽車的靈魂。
現在有些工廠生產的零部件達不到平均水平,次品率比較高,用在汽車其他位置都能控品,唯獨發動機和變速箱等關鍵零部件組裝時沒辦法控製品質。
李學武是很有野心的,現在要造的汽車隻是第一代,是要把基礎搭建起來,要讓汽車廠轉起來。
他有十幾年的時間來發展汽車工業,他有信心在未來站住腳跟。
軋鋼廠轉型必須有核心產業來支撐,汽車就是一個很優秀的賽道,至少跟其他企業比,軋鋼廠要少走很多彎路。
煉鋼廠在完成特種鋼材和合金鋼材的冶煉升級後,便開始按照李學武給他們提供設計圖紙進行工業生產化的設計工作。
剛開始拿到圖紙的時候董文學也很詫異,這些不就是工具廠生產的那些東西嘛,有什麼好稀奇的。
但是,叫了煉鋼廠和軋鋼廠調過去的工程師研究後才發現,這是一整套的維修工具。
就拿螺絲批來說,不同的類型、大小、使用環境等等,會用到十字的,扁頭的,各種型號的。
再如扳手,各種型號就不說了,平頭扳手、定量扳手……正個一套下來,根本不能小瞧了。
李學武給出的圖紙分為兩種,一種是工業用集成箱,一種是家用集成箱。
工業的特彆全,家用的就隻適用於家庭日常維修所用五金工具。
在設計圖紙上,李學武給夏中全畫的那些靈魂圖紙全都被他修改成了正規化的工業圖紙。
當然了,他也在李學武的一再要求下,保留了原本的精致和美觀特點,一改軋鋼廠從老毛子那裡學的傻大黑粗風格,力求美觀又實用。
尤其是工業集成箱和家庭集成箱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力求方便實用,美觀大方。
老彪子在講這些項目的時候,也說了他在考察學習的時候驚訝於能推著走的工具箱,以及拎著特彆美觀的工具箱。
他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見到過集成化這麼高的工具套裝。
五金工具是李學武要打開“國際市場”的利器,東西沒什麼科級含量,主打一個結實耐用,美觀新穎。
他也不求這玩意能給他賺來多少錢,隻要保證能給鋼城的貿易項目打開市場就行。
家用套裝一定賣的多,但利潤薄,可以主攻國外市場。
工業套裝適用環境有限製,但利潤高,主攻國內工廠采購,也一樣能賺錢。
老彪子還提到了李學武最關心的一個東西,那就是指甲刀。
這玩意兒是真的小,可也不好造,鋼口要求高,現在隻有南方的一家小作坊做的好。
李學武要把這玩意兒工業化生產,吃第一桶金。
彆看這東西是日常用品,賣的還便宜,可成本低啊,小作坊造的那個要賣幾毛錢。
煉鋼廠這邊生產了也賣幾毛錢,成本能打到幾分錢。
賣指甲刀不一定比賣五金工具和汽車賺的少,因為有的人買不起工具箱,買不起汽車,但他一定買的起指甲刀。
關鍵是買的起工具箱和汽車人一輩子也不一定再買這些東西,但買指甲刀的人可能一輩子要買好多個。
就像李學武要搞的鍕工廠一樣,先搞起來,專挑現在特彆需要的,先把錢賺了,再回頭來研發主力產品。
國內還沒有專門生產特種車輛,或者輕型吉普車的工廠,他們都奔著高載重、高技術去,李學武偏偏就要搞低端的。
212賣三萬,那紅星吉普就賣七千!
212敢賣兩萬,那紅星吉普就敢賣五千!
紅星吉普車最低能賣到三千,李學武就不信212也能賣到三千,主打一個價格戰。
外形更漂亮,能滿足絕大部分的日常使用,李學武就不信賣不出去車。
老彪子說了汽車生產廠的事,煉鋼廠那邊已經給留出位置了,就等著這邊的工業化生產方案呢。
李學武也著急,可著急沒有用,總不能拿槍頂著夏中全去搞研究吧。
“說說造船廠的事”
“船廠……”
老彪子見武哥不願意再聽造車的彙報,翻了頁,開始說造船的事。
造船就比造車順心多了,關鍵是煉鋼廠撿著大便宜了。
工廠出現問題,資金開始凍結,經濟開始下行,不是一個工廠的事,也不是京城軋鋼廠自己遇到了,鋼城也有影響。
今年都在搞大學習,聽說北麵的省份已經到了秋收季節了,可地裡的莊家沒人管,都還扔著呢。
上麵急的上火,可有的人還嫌火不夠,急急忙忙的填柴火。
營城造船廠,就在鋼城內河出海口的邊上,每次東風船務的貨船從出海口往來,都能見著那邊的造船廠。
要說營城造船廠,還得從五幾年濱城造船廠萬噸巨輪下水的新聞開始說,這件事轟動了全國啊。
營城就說了,我們也不能落後啊,都是靠海的,他們能造船,我們也能造。
所以就選了列強時期留下來的造船廠進行合並改造。
咋說呢,理想是好的,現實是當頭一棒子。
早先的造船廠技術水平和能力都是可以的,但誰叫老毛子在這邊刮了地皮了呢,重要的機械都沒了,光剩水泥墩子也沒用。
好多船廠都荒廢了,長滿了蘆葦,行程了水塘。
最後是燒荒挖泥,重新建廠房,重新開船塢,抽調各種機械開始建設這個大項目。
要說了,真堅持下來也就建成了,關鍵是趕上今年了,船廠直接癱瘓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設計部門咬著牙要堅持下來,可怎奈沒有鋼材了,無論是車間,還是其他機械,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因為煉鋼廠產鋼材,所以知道了這個消息,主動同營城方麵進行了溝通和商談。
本來營城是不打算放棄的,畢竟這是個大項目,快十年了,投入的太多了,眼瞅著馬上就成了。
就差這最後一哆嗦了,真要說放棄,誰也不敢應這個口。
可他們不答應,煉鋼廠也不著急,沒有鋼材,造船廠就得停工,鬨活動都來不及呢,誰還有心關注這個。
上個月中旬,造船廠堅持不下去了,營城方麵不想背這個大包袱了,主動找了煉鋼廠談合作,想要合股造船。
董文學怎麼可能給彆人做嫁衣,一口咬定了因為軋鋼廠的管理要求,必須是收購,全股份收購,包括船廠的工人和機械。
營城拖了幾天,實在沒法,隻能以一百五十萬的價格將營城造船廠出售給了煉鋼廠。
李學武看了手裡的資料,上麵羅列了造船廠完工所需資金和鋼材數量。
隻要李懷德支持,這件事一定能成,一百五十萬,白撿的大便宜。
重要的是,有了造船廠,就等於在營城有了港口了。
鋼城是內陸城市,雖然有大河連通大海,但李學武可不敢賭那條大河什麼時候枯水。
到時候一千噸的貨船擱淺在河灘上,李學武抱著聞三兒哭都找不著調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