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的時間不是很長,沙器之泡好的茶都沒喝完,李學武的結婚正審工作就結束了。
而送走兩人後,李學武又雙叒……趕上地震了。
按照這個月前二十多次的感受估計,也就是一般般,五級左右。
李學武看了看手上的時間,兩點多。
“處長”
沙器之從樓下回來也是一臉的無奈,現在大家都不知道應不應該跑地震了。
這要是天天震,大家可就真不當回事兒了。
李學武也是無語地苦笑著擺了擺手,餘震的效果不強,呈現衰減姿態。
按照李學武那淺薄的地震知識,每天一次的狀況已經在消失了。
昨天就沒地震,可能後天、大後天都不震了。
“要地震了啊”
李學武看著桌子上的報紙,微微皺眉歎了一口氣。
報紙的標題正是魔都傳回來的消息,可並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
不是李學武不重視,而是報紙沒有重視。
報紙是歸誰管的?
這將引發隨後兩個月的激烈對抗,李學武知道他在時代布局的時間沒剩下多少了。
看了看報紙,想要拿起電話給乾爸鄭樹森打去,但想了想還是放下。
那邊應該也是旋渦之中,這個電話過去,怕不是又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針插不進,水潑不進還了得?
曆史的慣性不會因為某個人的出現,或者某個人的努力而改變。
愚弄時間,終究是要被時間玩弄。
李學武知道李懷德要乾啥了,這人的政治敏感度真的很靈敏,而且敢於投機。
如果,李學武不是有著特殊的曆史記憶,他是萬萬不敢這麼布局的,尤其是到了最後兩個月,李學武的做法有些激進。
可李懷德是沒有這個機遇的,他卻能在大浪來臨前選擇蟄伏,選擇隱忍,這是李學武很佩服的。
在正治鬥爭中,根本沒有好人和壞人,更沒有正確和錯誤,有的隻是成王敗寇。
而壞人做壞事,也是做法和行為有問題,李懷德的為人李學武很清楚,不會超綱,更沒有太大的野心。
這種人的成長環境和受教育環境決定了他的世界觀和眼界,李學武雖然佩服他的能力,但並不耽誤站在曆史的高度上評價他。
沙器之沒有回答李學武,因為這句要地震了,他確定李學武說的不是他嘴裡剛才說的地震。
“人事處找你談話了?”
“是”
沙器之將茶幾上的衛生收拾了,隨後看著站在窗前的李學武的背影回道:“熬副處長給我做的組織談話”。
“嗯,祝你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李學武笑著轉身,勉勵了沙器之一句。
而沙器之則是笑著說道:“還望處長多多支持和幫助”。
“嗬嗬”
李學武笑著擺了擺手,便坐回了辦公桌繼續工作。
沙器之在給李學武做秘書前便是科員級了,按照慣例,在給李學武當辦事員後會給按照他的資曆和年齡做提半級給予副主任科員的待遇。
這件事因為李學武一直都在忙,又因為於德才在等李學武對沙器之做事的態度和看法,所以直到最近才幫沙器之提交了晉級申請。
李學武並沒有說什麼便在申請上麵簽了字,按照組織程序,將由於德才和人事處的乾部對沙器之進行組織談話。
一般來說,沙器之從科員升副主任科員是不需要人事處副處長談話的。
但沙器之這個副主任科員是給李學武服務的,所以人事處副處長敖雨華算是給了李學武一個麵子。
有人問了,副主任就是副主任,科員就是科員,副主任科員是什麼鬼?
其實跟古代的官吏勳製度有些相似,但不算完全一致,也是分三種,官、吏、勳。
在古代官有大小,吏和勳也是分大小的,但不是那麼的明顯,其中勳有點兒虛。
縣衙的皂吏一定比不上府衙的皂吏,意思差不多。
在建國後,關於在職乾部也分兩種,領導職務和非領導職務的。
例如沙器之,他的崗位是處長辦事員,可他的行政級彆是二十五級,職務是科員。
他因為某些原因提升等級了,又不能更換崗位,沒有擔任領導職務的,比如副科長一類的,那麼他的什麼會提升呢?
答案是職務,崗位不變,還是李學武的辦事員,不過現在將要成為行政級彆為二十四級的副主任科員了。
崗位不變,待遇變了,這也是對辦事人員的一種獎勵和提升。
畢竟單位就那麼幾個領導崗位,總不能大家都挪著屁股坐一下是吧。
所以,如果沙器之一直從事這種辦事人員的工作的話,那他在走完辦事員、科員,再到副主任科員後,理論上將能繼續提升至主任科員、副調研員、調研員、副巡視員、巡視員。
當然了軋鋼廠是司局級單位,沒有那麼多的職務可供升級,所有很多辦公室的同誌都是熬到了主任科員就要退休了。
要不怎麼說大家都奔著領導崗位用勁呢。
那問了,沙器之以前算不算乾部?
算,一直都是,乾部不是領導,是比領導這個崗位名詞更大的範圍所指。
比如李學武,在入職的時候檔案標注的就是乾部崗。
啥意思?
意思就是李學武來了就是當乾部來的,不是工人身份,更不會去車間勞動。
如果李學武不爭氣,當一輩子保衛乾事崗位也是有可能的。
但他到退休,身份依舊是乾部。
再說個有意思的,比如一個人的職務很高,級彆也很高,那他會不會沒有崗位呢?
有,很常見。
但這個時候是他最尷尬的時候,要麼上,要麼永遠這樣,要麼進去。
李學武知道,傻柱經常去服務的那個大領導就將麵臨這種尷尬的場麵。
那反過來問了,一個人職務很低,級彆原來也很低,那他會不會崗位很高呢?
嘿嘿,還真有。
彆著急,馬上就有了,村乾部、售貨員、紡織工等等,都能當負縂裡。
所以跟古代官宦等級相對應的,官就代表崗位,吏則代表職務,勳則代表等級。
前文也說了,相似,不完全一致。
沙器之很感謝李學武的扶持和幫助,不能說在參加工作後到給李學武當辦事員這階段啥也沒學吧,但加起來都沒有這幾個月學的多是一定的。
而且這幾個月在李學武這兒他所學到的也不是前幾年能比擬的。
升級帶來的好處有很多,比如科室裡的同事可以管他叫沙副主任了。
如果明白事兒的直接會喊沙主任,或者年齡和資曆相差懸殊的也會叫領導。
還有就是工資提高了,二十五級三十七塊五毛錢,二十四級四十三塊錢。
每個月多五塊五,在這個時代代表什麼?
再有一個便是機會,副主任科員可以直接擔當領導職務,一般的可以直接接任副科長。
如果下放,或者在副主任科員職務上的工作年限和資曆夠了,也可以直接擔任主任或者科長。
有人又問了,李學武啥職務?
答案是沒有職務,在領導崗位上,崗位等同於職務,但也有偏差。
李學武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副處長職務,代行處長崗位職責,你跟他叫處長也可以,叫副處長他也不會當麵就打你。
沙器之收拾完辦公室便出門了,這個時候李學武會在辦公室裡辦公,他要回到大辦公室自己的位置處理跟李學武相關的文件,也會完成自己的學習和任務。
剛一進門,便見著周瑤往出走,眼瞅著他進來了,笑著讓了門口的位置。
同時跟沙器之打招呼道:“沙主任”。
這一聲稱呼給沙器之叫的一愣,隨即苦笑著問道:“咱倆沒有仇吧?”
???
周瑤不知道沙器之這是啥情況,有些愣目愣眼地看了看沙器之。
沙器之則是走進屋,對著周瑤繼續問道:“如果沒有仇,殺我乾啥?”
“哈哈哈~~~”
屋裡坐著的辦事員們都聽明白沙器之的笑話了,甭管冷不冷,反正大家笑的都挺開心的。
周瑤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解釋,卻是在大家的笑聲中有些不知所措。
沙器之對她笑了笑,道:“開玩笑的”。
“對不起啊,沙……”
周瑤道了一聲歉,可隨後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沙器之了。
沙器之則是借著這個機會用全辦公室人都能聽清的聲音笑著說道:“我覺得還是以前的叫法比較好,我跟大家還是坐在一個屋裡辦公,就多掙五塊錢,你們不會嫌我占地方,要給我擠走吧?”
“哈哈哈哈~”
跟沙器之坐對麵兒的龔富山笑道:“小周啊,如果叫沙副主任是不是會避免產生誤會了?”
沙器之看了看龔富山,笑著眯著眼睛沒有說什麼,坐回了辦公桌。
周瑤也是看了看屋裡這些人的眼神,她覺得這個四十多歲的老同誌話裡有話啊。
吃一塹長一智,人都是會成長的,周瑤已經踩了幾次雷了,現在在辦公室裡行事和說話很是謹慎小心。
由著大家笑,周瑤轉身出去辦事兒了。
等辦好了事兒回來,走到自己辦公桌拿了一份文件又走到沙器之身邊俯下身子輕聲說道:“沙秘書,領導讓寫的稿,我這是第一次接到任務,不知道領導以前都有什麼要求,您能幫我看看嗎?”
沙器之抬起頭看了這個新來的大學生一眼,他是沒想到,這姑娘很有靈性嘛。
“好”
沙器之微笑著應了,隨後拿起鉛筆一邊看一邊給周瑤做著講解。
而坐在對麵的龔富山則也是微笑著看著這邊,好像一個和煦的老同誌,看見前後輩相互提攜而欣慰的樣子。
實際上從他眯著的眼睛中就能看出他對沙器之的恨意。
當初於德才給李學武推薦的人有三個,他,沙器之,康汝選。
康汝選落選是自然的,一個十九歲的年輕人怎麼可能給李學武當秘書。
他想到了自己會被李學武詢問,可他沒覺得沙器之會贏的這麼徹底,根本沒有他跟李學武見麵的機會。
龔富山覺得是沙器之搶了他的崗位,搶了他的機遇,如果不是沙器之,那今天大家恭喜和巴結的就應該是他了。
這也是他為什麼點了周瑤管沙器之叫副主任的原因,他就是副主任。
沙器之在不到三十歲的年齡就追上了他,如果說沒有李學武辦事員身份的加成,沒人會相信。
沙器之也看出來自對麵的敵意了,不過他沒有當場發作。
首先他是贏家,如果跟對方頂起來,無論如何,他在李學武那兒印象分都要降低。
李學武和於德才不會處分他們任何人,但也不會讓他們兩個鬨。
再有,兩人都是科室裡的同誌,鬨出事兒來回給其他人造成影響,那他的威信會被損傷,不值得。
最後便是他篤定對方不敢明目張膽地欺負他,因為他是李學武的辦事員,欺負他就是欺負李學武了。
到時候可就不是他跟龔富山對陣,而是龔富山跟李學武對陣了。
辦公室從來不缺鬥爭,更不缺暗箭,造謠傷人的都算是稀鬆平常了。
沙器之在這個辦公室待了快四年了,在其他部門的辦公室待了超過六年了,他什麼沒見過。
慢慢來,隻要在李學武那不失分,在於德才那不丟臉,那在辦公室的地位永遠穩固。
再有,對付這種老同誌,玩硬的不成,得玩絕的,一招兒製敵,讓他還手的能力都沒有。
聰明人永遠都做聰明事,就像現在的周瑤,已經慢慢適應了自己的工作。
話越來越少,做事的時間越來越多,相比較,跟周瑤一起來的黃詩雯還停留在摸索階段,而傅林芳更是有些坐不住了。
這種情況很多見,剛分下來的大學生屁股都是尖尖的,坐不住,總想著工作是重要的,人生是波瀾的。
可辦公室十年如一日的文案工作,要麼磨平了屁股,要麼自己走人。
這個時候可沒有辭職自己找工作那一說兒,所以辭職是不可能辭職的,多是調崗。
“哎,詩雯”
這會兒屋裡相鄰的乾事出門辦事去了,坐在角落裡的傅林芳對著黃詩雯小聲招呼了一句。
黃詩雯正在照鏡子整理自己的臉,聽見傅林芳的話便轉過了頭。
“怎麼了?”
傅林芳看了周圍一眼,見大家埋頭做事,便輕聲跟黃詩雯說道:“你喜歡這裡嗎?”
“什麼意思?”
黃詩雯微微皺眉道:“什麼喜歡?”
看著傅林芳的表情,黃詩雯瞬間明白了,打開了眉頭,瞪著眼睛驚訝地問道:“你說這兒的工作?”
“小點聲”
傅林芳嘰咕嘰咕眼睛,隨後又看了一眼周圍的人,除了周瑤在跟沙秘書請教問題,其他人都沒有聲音。
“我聽說服務處的房立寧當股長了,開始管理人了”
“啥?”
黃詩雯有些驚訝地問了一句,隨後又皺著眉頭道:“這麼快?”
房立寧她認識,雖然不是她們班的,但是同一個學校的。
學習成績還不如她們呢,這就開始定崗了?
黃詩雯想了一下,道:“有什麼呀,一個破股長,等咱們一轉正就是科員級了,如果實習期間表現的好,還能定副主任科員,甭羨慕他”。
說是不羨慕,可她們都知道,想要在實習期間表現的好,也得有機會啊。
傅林芳已經明白她們在保衛處的工作了,就是案頭這些文件,每天接收上麵下來的,處理下麵上來的,還得學習和寫文稿。
最近又接了主任的活兒,要整理文件稿,很繁瑣,很累人。
她是一個勝負心很強的人,不甘心在辦公桌後麵處理文件一輩子,她想做點兒什麼。
“我跟房立寧聯係了”
“乾啥?”
黃詩雯挑著眉毛問道:“你不會跟他處對象吧?”
“不是~”
傅林芳說正事兒,也沒在意黃詩雯的調侃,而是輕聲說道:“服務處的王處長說了,如果咱們過去,也可以當股長,帶隊伍”。
“你說真的?”
黃詩雯有些驚訝了,這話聽著好像不大對啊,一個處的處長怎麼會通過一個實習的學生來傳話呢。
“千真萬確”
傅林芳看了看黃詩雯,咬了咬牙,滿臉認真地說道:“我跟你說個事兒,你可不能說出去,包括周瑤”。
“你說”
都是女生,就愛聽秘密,越不讓說的那種越好奇。
傅林芳再次看了看黃詩雯,考慮了一下,這才說道:“其實我已經見到王處長了,剛才的話是他親口跟我說的”。
“真的?”
這次黃詩雯信了,因為傅林芳絕對不會拿這個傳瞎話兒的。
不過她還是因為這個消息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這兩個姑娘是一起來的,又是同學,平時就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屋裡眾人也沒在意。
黃詩雯看了門口一眼,有些猶豫地問道:“咱們這麼做是不是不太好啊,尤其是……”
傅林芳擠了擠眉頭,道:“王處長答應了,隻要咱們決定去,其他的工作他來辦”。
“我考慮考慮吧”
黃詩雯沒有立即答應傅林芳,而是低著頭開始了尋思。
能在實習期間就當上管理者,自然有表現的機會。
而且看傅林芳所說,她們會被安排在一線,更能展示能力的地方。
現在就當股長,要是一畢業,結束實習工作,定崗的時候一定是要加分的。
那……到時候……
黃詩雯想了許有半個多小時,見傅林芳的臉色越來越冷,越來越不耐煩,便抬起頭小聲問道:“問不問周瑤啊?”
“不行!”
傅林芳皺著眉頭解釋道:“咱們的分配是廠辦定的,領導同意的,如果所有人都調走了,那保衛處就該有意見了”。
其實這不是主要原因,在服務處王主任給她說的時候要的是周瑤,留的是黃詩雯。
因為這批大學生裡就她們三個長的最漂亮,而周瑤是她們三個之中最漂亮的。
王敬章在見著這批大學生的時候就已經在心裡把這三個人定在服務處了。
但徐斯年不杵他,瞅他就煩,故意把他要的這三個人分到了保衛處。
這事兒還鬨到了景玉農那兒,畢竟現在服務處是景玉農管。
但當時景玉農正是走高的時候,就怕李學武反應激烈,哪裡敢因為他想要三個女大學生而拿著王敬章這塊兒豆腐去逗式保衛處之虎啊。
誰成想,王敬章不死心,既然上麵不行就來下麵。
他也怕李學武,所以在跟主動找來的傅林芳說了,先問周瑤,周瑤不同意再問黃詩雯。
傅林芳當時很猶豫,她感覺這個王處長好像彆有目的呢。
但當王敬章給她講了服務處要乾一把大的,急需要知識青年,有為青年,她也就打消了疑慮。
在試探周瑤的時候還擔心呢,怕周瑤長得好,到了服務處比她強了去。
因為周瑤在保衛處連受挫折,她覺得自己一問,周瑤指定答應她。
可是萬萬沒想到啊,她擔心到最後,竟然得到了否定的答複。
她擔心泄露消息,便求著周瑤不要說出去,周瑤答應了。
傅林芳當然不會跟黃詩雯說這些,看了看李學武辦公室的方向,又繼續低聲說道:“保衛處李副處長不是好惹的,王處長也不會因為咱們跟他鬨的太僵”。
聽見傅林芳提到李學武,黃詩雯的心裡又開始打退堂鼓了。
她可是清楚地聽老同誌們說了,她們現在的這位領導最喜歡處理人。
這位領導比她們隻早來四個月,可已經處理了兩百多人了,這還不包括傳言他在南方做的事情。
如果她們“叛變”了,這位會不會拎著槍去……
見著黃詩雯的臉色,傅林芳低沉著聲音道:“去不去給個痛快話兒,咱們又不是去彆的廠,保衛處給不了咱們乾工作的機會,總不能攔著咱們進步吧?”
黃詩雯再次看了一眼李學武辦公室的方向,隨後對著傅林芳遲疑地點了點頭,道:“好吧”。
答應完好像沒有什麼喜悅和興奮,倒是有些負罪感。
“那能不能等主任這個工作完成後咱們再過去,畢竟於主任對咱們還是很好的”。
這話說的很有意思,言下便是她們來了這些天,這保衛處隻有於德才主任對她們還算有情誼,其他人都白扯。
傅林芳瞪著眼睛道:“你當這是過家家呢?你等於主任,王處長等你啊?”
“可……”
黃詩雯看了於德才辦公室一眼,猶豫了一陣,道:“好吧,那可得保證咱們去了能有表現的機會”。
傅林芳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隨後便低頭忙自己的了。
她們現在能做的不多,那就是安靜地等待消息。
周瑤問好了問題,拿著文件走回來,正瞧見黃詩雯偷看自己。
見自己看過去,黃詩雯又低下了頭。
不用問了,周瑤知道傅林芳把跟她說的話又跟黃詩雯說了。
在學校她跟黃詩雯的關係好,跟傅林芳關係一般。
但現在看來,黃詩雯選擇了傅林芳說的那條路。
隨說人各有誌,不可強求,但她覺得先學做人,再學做事。
她們才剛邁入社會,急功近利隻會影響她們的實習,沒有基礎哪裡來的成長。
想要勸黃詩雯一句,但見黃詩雯躲在文件堆裡裝鵪鶉,又見傅林芳看過來的眼神,周瑤也懶得搭理她們了。
——
“咋地了?”
周亞梅正在院裡收被子,眼瞅著太陽熱度不足了,她便將曬在院裡的被子收了。
這會兒正趕上顧寧進院兒,看著顧寧的表情便問了一句。
這兩天早上看著顧寧情緒就不高,晚上回來早早的就上樓了。
她去書房看了的,顧寧沒有看書,而是躺下了。
周亞梅想要跟顧寧聊一聊,但顧寧有些抗拒,不想說話。
“沒事兒”
顧寧笑了笑,走上前幫著周亞梅收了一床被子。
“真的?”
周亞梅不信,但她不能過分地探究顧寧的想法。
雖然她是顧寧的心理醫生,但在這兒住了這麼長時間,她很清楚顧寧的身份和性格。
這是一個內心極其敏感的姑娘,更有著堅韌的個性和獨立的思想。
想要走進這個姑娘的內心深處是一個宏偉的工程,周亞梅沒有這個打算,也沒有這個時間。
“如果想跟我聊聊的話,隨時奉陪”
周亞梅笑著眨了眨眼睛,道:“不過得在我安頓好屋裡那個小家夥才行”。
這會兒付之棟拎著他的小手槍登登登地跑出來,趴著門看了一眼,見著是小寧姨回來了,便笑喊道:“小寧姨!明天是周日!我不用上學了!”
顧寧見著孩子天真無邪的笑臉也跟著笑了起來,沒有人能拒絕孩子的笑容。
“你不是喜歡上學的嘛?”
“額……”
付之棟遲疑了一下,這才抬起頭問道:“李叔叔什麼時候來啊?”
顧寧沒想到付之棟竟然想李學武了,不由得抬了抬眉頭,蹲下身子問道:“找叔叔乾啥?”
付之棟看了看顧寧,隨後說道:“李叔叔說要跟我去幼兒園的,我都跟小朋友們說了叔叔是警查,他們不信我的話了”。
顧寧沒想到的是這個原因,孩子的世界裡總有著淺顯但大人不理解的道理。
“那就給叔叔打電話呀”
“不行”
付之棟很是確認地搖了搖頭,道:“叔叔說小孩子身高沒有電話線長的時候是不能摸電話的”。
“是嘛~”
顧寧想了想家裡的電話線的長度,伸手拍了拍付之棟的肩膀道:“希望你快快長到兩米高”。
“嗯!”
付之棟很是自信地點點頭,道:“我會的!很快!”
周亞梅笑著看了看兒子,知道是李學武在哄騙兒子,但並沒有選擇拆穿。
這個時候的電話很緊張,小孩子亂拿會給電話局造成工作困擾。
一次兩次無所謂,次數多了你家的電話就廢了。
兩大一小,抱著被子進了屋,一個去收拾被子,一個去廚房做飯,一個去比量電話線。
顧寧的悶悶不樂來源於今天科室趙主任跟她說的話,她知道領導去給李學武做談話了。
趙主任在下午的時候偶然碰見她,笑著跟她誇了李學武的優秀,也很自豪處室裡的醫生能有這麼好的結婚對象。
她跟趙主任的關係一般,不是那麼的親密,聽著趙主任的關心和恭喜,她隻覺得內心有些猶豫。
李學武有多優秀她見識過,也聽過很多,但她也聽說了李學武的另一麵。
這個男人跟她的相遇和相知都有著絕對的偶然性,好像上天撕拉硬拽地捆綁在一起似的。
讓她說對李學武多麼的喜歡,她又說不上來,可要她現在反對這段感情她又在心裡不願意。
是不是世間所有的感情都會遭受磨難和挫折,是不是所有的婚姻都帶有不完整的部分。
顧寧將被子疊好,鋪好,走到書房拿了當初在醫院借給李學武看的那本《簡愛》,放在書桌上看了許久,卻是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
她從未想過自己的感情生活會有波折,就像她從未對自己的感情抱有幻想。
可就在她拾起信心開始一段感情的時候,是給自己信心的這個男人再一次給她潑了一盆涼水。
不知道為什麼,她沒有憤怒,沒有歇斯底裡,更沒有當麵質問,而是默默地繼續著這段感情,裝作不知,走向婚姻。
她知道,今天是給李學武做談話,明天就是醫院給自己做談話了。
談話結束也代表組織對兩人結婚態度的肯定,依著兩人的身份,用不了兩天,審核結果一定會下來。
到時候就是下一步,領證。
其實不用下一步,隻要審核結果下來,他們兩人的命運便被聯係在了一起,軍婚正審不是兒戲,誰也不敢開玩笑,更沒有撤回的。
顧寧很迷茫,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選,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做。
可能是母親對他的喜愛,可能是父親的猶豫,也可能是她真的喜歡上了這個壞小子。
——
“媽,布和棉花拿回來了啊”
李學武下班後,路過自己家的時候也沒進屋,對著開門燒火的母親知會了一聲。
下班的時候李學武躲著前麵開車和副駕駛上兩人的目光,在後備廂準備了這些東西。
等到家的時候在韓建昆驚異的目光中,李學武讓他從後備廂裡抱出了兩袋子壓實成的棉花,和一捆棉布。
韓建昆不知道自己管理的車後麵什麼時候多了這些東西,但既然是領導知道的,他也沒多問。
畢竟這車在小車班的時候他是看不見的,許是領導讓沙秘書買的,放在後備廂了。
並不是說這車由他開,鑰匙就他有。
綜合辦有,領導也有。
他沒問,沙器之就更不會問了,因為這車是韓建昆管的,他還以為是李學武交代韓建昆采買的呢。
兩人不可能討論領導的這個事兒,所以幫著領導把東西搬進倒座房便離開了。
這會兒李學武剛要轉身回後院兒,卻是聽見南屋大嫂喊他。
“學武回來了?”
“大嫂”
李學武笑著進了屋,跟出來的趙雅芳招呼道:“咋回來的?”
“彪子接的”
趙雅芳很是感激李學武這幾天的安排,車接車送她娘家人的。
娘家媽來了,在婆家受到重視是她表現的好,可這跟二小叔子是沒有關係的。
畢竟二小叔子已經分家了,不這麼安排她也說不出啥來。
現在李學武這麼安排著,全是因為心眼兒好,對她和李學文的感情親近。
“想跟你道謝呢,怕你惱,就讓你哥給你攢了一個收音機”
趙雅芳笑著拿了一個收音機出來遞給李學武,道:“上次聽你跟你哥說想要來著”。
李學武當然不會拒了趙雅芳的謝,接了收音機壞笑道:“嘿嘿,我哥不是很情願吧?”
“彆瞎說!”
這會兒正跟屋裡看書的李學文很是堅定地對著門口的二弟說道:“我是情願的!”
“我不信!”
李學武對著大哥揚了揚手裡巴掌大的收音機,道:“除非你再幫我攢十個!”
李學文:“……”
見著哥倆兒鬨,屋裡趙根家的和劉茵她們都笑了起來。
趙雅芳則是笑著維護李學文,對著李學武擺手道:“不許欺負你哥!”
“得,剛才還說謝呢”
李學武抿著嘴故意地扒扯道:“一看心就不誠”。
“去,這一個都叫你哥心淌血了”
趙雅芳也是故意逗李學武和李學文哥倆兒,對著李學武打趣道:“要就這一個,不要我可給李姝了”。
“嗬嗬~”
李學武顛了顛手裡的收音機,對著裡屋櫃蓋上正爬著淘氣的李姝示意了一下,道:“這玩意兒就算是我哥用鐵打的,到我閨女手裡不超一個小時,能摔成稀碎稀碎的小零件兒”。
“呀!拿!”
許是聽見李學武的聲音,李姝緊著爬了幾下,歪著頭從裡屋門看見了爸爸。
當然了,也看見了爸爸手裡顛著的玩意兒了。
這個她真沒見過,違著身子一屁股坐下了,小手一指李學武喊了一句。
現在這小魔頭學說話很有目的性和選擇性,她想用啥就就學啥。
比如她生氣了,或者要動手了,準是先給你來一個打字,好像蓄力一樣,打的狠。
現在她想對爸爸說:“呀!爸爸,把你手裡那玩意兒拿給我李姝大魔王瞧瞧!”這嘴裡就會蹦出一個拿字!
李學武可不敢給她,畢竟不是鐵打的。
這玩意兒雖然不金貴,但也是大哥大嫂的心意,真要給閨女摔了,怕不是大哥要哭出來。
“咦~~你還真想要啊!”
趙雅芳走進了裡屋笑著逗著李姝,伸手抱了起來。
“跟大娘說,在家是不是天天就吃飯了,咋又沉了!”
李姝大眼睛看了看趙雅芳,伸手捏了捏趙雅芳的臉,隨後小手一指李學武的方向咿咿呀呀地開始告狀。
她也知道誰跟誰說話客氣呢,李雪要是不順她心了,準是找李順告狀。
要是爺爺惹她了,才不會找李雪呢,準找太太告狀。
剛才見著爸爸跟大娘好好說話了,這會兒得不著東西知道找大娘告狀了。
“你個小機靈鬼,咋這麼淘”
趙雅芳是真喜歡李姝,打心裡喜歡,不然抱回來的那個晚上也不會提出由她們來養了。
這會兒臉抵在李姝的懷裡晃悠著,逗得李姝咯咯樂。
老太太看著大孫媳婦兒抱了一會兒趕緊接了過去。
“可不是鬨著玩兒的,這孩子我現在都要抱不動,彆鬨了你”
趙雅芳也知道老太太的意思,這幾個月得小心呢,便也順了老太太的話。
等一轉身想跟李學武說話的時候,卻是見著李學武將李學文叫了出去,哥倆兒正跟屋門口說著什麼。
等李學武回了後院,李學文回屋的時候,趙雅芳明顯看出李學文的焦慮了。
“咋地了?”
趙雅芳得了機會進了裡屋,跟皺著眉頭的李學文問了一句。
李學文則是看了看客廳,見丈母娘和自己母親沒注意這邊,便小聲跟媳婦兒說道:“學武說想讓你休假”。
“啥?”
趙雅芳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問道:“學武啥意思?是擔心我身體?”
她不得不這麼想,而且想的是,是不是婆婆怕自己頭一胎,又是家裡實際長房第一個孩子,所以希望她休息養胎。
雖然她也很喜歡孩子,很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順順利利健康出生成長,但她更放棄不了自己的教學。
這是她的事業,這是她苦學多年才得來的成績,怎麼可能放棄。
再說了,現在她的身體很好,沒有休假的必要的。
“不是”
李學文搖了搖頭,道:“學武不懂醫,更不會傳話,是他想要你休息”。
說著話拉了媳婦兒坐下,小聲解釋道:“學武說學校那邊可能要……擔心咱們……”
趙雅芳聽完解釋皺著眉頭問道:“他怎麼……?”
“不要問”
李學文皺著眉頭說道:“學武能跟我說,那就一定是到了必須說的地步了,咱們得做這道選擇題”。
趙雅芳看著李學文,道:“我不是不信任學武,我是說……”
猶豫了一下,趙雅芳還是說道:“我是說學武說的可能真的是真的”。
“你知道?”
現在輪到李學文驚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