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雅婷知道廠長在,進屋後先跟廠長打了個招呼,隨後才跟李學武彙報道:“黃平交代了,其中有個事情很特彆,需要護衛隊的支持”。
“哦?”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說道:“說說看”。
韓雅婷見李學武沒有避諱的意思,便開口說道:“黃平交代說苗雨交給了他六個鐵盒子,讓他在控製了劉海中以後,由劉海中帶進改裝車間,安裝在列車的隱秘部位”。
“鐵盒子?”
李學武皺了皺眉頭,問道:“黃平知道是什麼嗎?劉海中知道嗎?”
“黃平不知道鐵盒裡是什麼”
韓雅婷搖了搖頭,隨後解釋道:“隻是交給錢六子帶進來,放在了改裝車間的後麵,還沒有跟劉海中說呢,易忠海就上吊了”。
李學武點了點頭,把目光看向了坐在對麵的楊鳳山。
楊鳳山聽見小舅子確實參與了其中的謀劃,眉頭便緊了緊。
再一聽完韓雅婷的解釋,便撐著沙發扶手站起身,道:“那咱們就出去透透氣?看看這帶進來的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李學武看了看楊鳳山,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是替他小舅子還賬呢。
就算是李學武派出了護衛隊進行了有效控製,可隻要他親臨現場,那就是他帶頭指揮這個工作了。
要不怎麼說人沒有傻的,不會做無用功的。
李學武點點頭,站起身,如了楊鳳山的意。
餘大儒自然也是想要見識一下李學武先前所說的那支應急部隊的。
雖然在抓人的時候他見過了這些人的裝備,倒是沒怎麼見到他們動手。
這會跟著李學武他們一起下了樓。
韓雅婷按照李學武的吩咐,給護衛隊打了電話,下達了緊急集合的命令。
因為今晚是連夜辦桉,保衛樓門口的車都在,李學武他們上了吉普車以後,護衛隊的執勤車就開著跟了上去。
等他們到了護衛隊宿舍門口的時候便見著護衛隊員已經在列隊結合了。
因為已經告知可能是爆炸物危險品,護衛隊員還帶了拆除工具和防護措施。
等車隊停在宿舍門口後,僅僅是不到一分鐘,車隊便再次開動了起來。
餘大儒坐在車上一直看著這邊的,見到這麼利落的身手,還是對李學武誇了誇的。
李學武倒是沒在意,這種能力隻是基本功,要說優秀,還得在業務上見真章。
改裝車間不遠,車隊直接開到了改裝車間後麵的倉庫門前。
韓雅婷跟護衛隊的指揮劉兆倫交代了幾句,隨後便由著劉兆倫指揮著護衛隊員掛上了防護裝具,拎著防護盾牌過去了。
李學武他們也都下了車,就站在車邊看著。
餘大儒頗為羨慕地看了看那台執勤車,這會兒車頂正有一個探照燈亮起,直射向去了目標倉庫。
“這車真不錯”
“嗬嗬,好東西多著呢”
李學武略顯驕傲,卻是滿不在乎地說了一句。
餘大儒這時撇撇嘴,他最不喜歡這種猶抱琵琶半遮麵的裝嗶方式了。
護衛隊頗為有點兒高射炮打蚊子了,緊張兮兮地進去,卻是無語地拿著六個鐵盒子出來了。
“處長?”
韓雅婷也是覺得好像丟了麵子一般,看了一眼餘大儒,想問問是不是故意引爆一個,找找麵子。
餘大儒也見到了這副錯愕的場景,抿著嘴,忍著笑,將臉調了過去。
這會兒正在值夜班的保密部人員和車間裡的技師都站在一邊看著熱鬨。
尤其是保密部,見到這麼興師動眾的兩車人,可卻是隻找出來六個鐵疙瘩,都在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李學武眯了眯眼睛,對著那幾個護衛隊員擺擺手,示意他們站住。
隨後喊道:“把那些盒子放下,然後往後撤,離遠點兒”。
護衛隊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已經看見周圍人的嘲笑和議論聲了。
等聽見處長的命令,更是覺得有些羞恥,就這麼幾個鐵疙瘩還值得領導這麼緊張兮兮的?
可李學武的命令就是命令,就得執行,幾人相視一眼,也是滿臉通紅地放下了手裡的盒子,按照李學武的命令退了回去。
李學武轉頭對著韓雅婷說道:“去車間那邊問問,有沒有懂危險品的技師,讓他們去看一下”。
韓雅婷看了看李學武,覺得剛才已經就夠丟人的了,處長這是瘦驢拉……硬要找回麵子嗎?
那自己去找人的時候要不要交代一下技師,把這六個東西說的危害性大一些?
就說很危險的炸藥?
“是”
韓雅婷心裡琢磨著,嘴上答應了一下,轉身去人群那邊找人問了。
因為離得遠,又是半夜,這些人都顧著看這些護衛隊員的熱鬨了,倒是沒人注意地上那六個鐵疙瘩。
餘大儒嘴角微笑著,看向李學武說道:“李副處長,我看就沒有這個必要了吧,就算是爆炸物,沒有安裝的狀態也是安全的,要不我給你看看去?”
李學武看了看餘大儒略帶看熱鬨的表情眯了眯眼睛,沒有回答他的好意。
楊鳳山也是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他不了解這裡麵的危險程度,但他心裡有沒有往李學武要加大這種危害程度用來增加黃平罪責的方向想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現在李學武是現場指揮,丟人也是丟李學武的,楊鳳山選擇沉默是金,不到最後是不會發表什麼意見的。
因為後半夜都有點兒困,有個熱鬨了不地了,很多人都站在這邊看著,韓雅婷找人的工作倒是進行的很順利。
聽見可以上前去看看那是啥,很多人都主動要去。
還是韓雅婷選了一個看著歲數大,比較有經驗的技師帶著那邊去看了。
這技師也就是看著老,實際也才四十多歲,跟著韓雅婷在全場眾人的注視下,還有些榮幸地走到了場中央。
等他蹲下身子要拿那盒子的時候卻是頓住了,隨後不自覺的退後了一步。
這是他見到那盒子最原始的反應,可周邊這麼多人看著呢,他哪好意思臨陣退縮啊。
“老張,你過來看看”
他倒是雞賊,自己不敢確定,喊同在車間的工友過來看。
被叫到的老張見到這老小子的模樣,也是愣了愣。
見到所有人把目光看向這邊,也是硬著頭皮往場地中央走去。
見到這兩人謹慎的模樣,餘大儒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隨後便對著李學武露出了一個看透一切的壞笑。
李學武昂了昂脖子,並沒有在乎這人的模樣,就這德行,照姬衛東的壞差遠了。
跟自己更是不在一個級彆上的,懶得回應。
楊鳳山倒是看出了一點兒不對來,這兩個技師可不是說謊話給彆人裝麵子的人,這麼謹慎對待的,真有可能是嚴重的東西。
老張技師走到場中央,也是感受到了周圍人注視的壓力。
因為先前那個技師的謹慎的態度,大家倒是紛紛低聲猜測了起來,都在討論地上那幾個鐵疙瘩是啥。
老張走近了,聽著先前來的老鄭在自己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什麼,隨後便睜大了眼睛蹲下身子仔細看了看。
“嚇,還真是!”
他這驚訝的一聲卻是給寂靜的夜裡帶來了一絲緊張氣氛。
“我就說是吧!”
老鄭這會兒耍起了馬後炮,帶著老張要往後麵躲,卻是被老張製止了。
“沒那麼嚴重”
老張緩了緩神情,檢查了六個盒子的狀態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好在都安全著呢”
說著話,撐著膝蓋站起身,往站在一邊的韓雅婷的位置走去,跟韓雅婷說了地上那些東西是啥。
韓雅婷聽見這話也是不敢置信地看了看那邊,隨後瞪大眼睛追問道:“您確定?”
“嗬嗬,這玩意兒我門兒清”
老張笑著說道:“不能扒開裡麵給你看,但從保護裝置上一看就知道裡麵放著的是啥”。
老鄭則是站在一邊補充道:“你看著是鐵的,其實那是鐵皮外殼,有一部分能看出是鉛皮的”。
說著話指了指老張介紹道:“你彆看他現在是咱們廠技師,可他調過來是為了……”
“哎,老鄭!”
老鄭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老張製止了,還瞪了他一眼。
老鄭訕訕地收回了自己的話,乾笑著不再繼續說。
可韓雅婷已經知道了這玩意兒的危害了,問道:“那我們現在拿它會不會?”
“沒那麼嚴重的”
老張解釋道:“雖然還是會有輻射,我也不知道裡麵是哪種元素,但隻要沒有打開發生裝置,比咱們去醫院做照相還弱呢,嗬嗬嗬”。
韓雅婷點點頭,拉著兩人向李學武那邊走了過去。
餘大儒見韓雅婷領著人過來,抿著嘴,眼睛看向一邊,臉上都是笑容。
那邊不明所以的圍觀眾人卻是有害怕的已經往車間回去了,想著能躲一躲也是好的。
這邊韓雅婷帶著人過來,先是給李學武做了彙報,說明了那邊的情況,隨後又請兩位技師做了解釋。
“真的?”
餘大儒這會兒卻是不相信的,眼睛看著兩位技師嚴肅地問了一句。
這兩人是他選上來的,按照檔桉……他現在被李學武教的也開始不相信檔桉了。
可他還是不敢判定這兩個老師傅會因為李學武的麵子在這兒胡咧咧。
楊鳳山的眉頭已經皺的很緊了,他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確實如此”
老張點頭道:“具體是什麼什麼樣的放射源還需要到研究所做分析檢測才知道,我能判斷的就是,用鉛皮防護的,和特定的發生裝置一般用於放射物品上”。
“我跟您問一句啊”
李學武和緩著語氣,揚了揚眉,眼神看向車間方向問道:“如果這東西放在車廂裡,到時候人家一打開……”
“那就完蛋了”
老張嚴肅著臉色說道:“我剛才也想到這個問題了,這東西如果放在車廂裡,都不用人為地去打開開關,隻要在路上安裝特定的誘發裝置,這些鐵盒盒就會自己砰!”
老張嘴裡說著,手裡做著手勢,好像爆炸一般。
“這玩意兒會爆炸?”
餘大儒這會兒不信也得信了,可他倒是沒想到這玩意會爆炸。
老張看了看他,解釋道:“不是爆炸,是打開,但影響的效果比爆炸的危害還要大,這一車的血漿可就成了致命的了”。
“張工,這些東西現在的危害怎麼樣?需要我們撤離或者申請專業人員過來嗎?”
“沒那麼嚴重”
老張看了看有些皺眉頭的幾位領導,解釋道:“我查看過了,上麵的鉛皮都完好無損,發生裝置也沒有打開,交到京城物力研究所處理就行了”。
“餘科長”
李學武突然轉過身,看向餘大儒說道:“這種工作我們不方便,還是由您來處理吧”。
“我……!”
餘大儒看了看李學武,沒想到他一個看熱鬨的惹了這個一身騒。
李學武的理由很充分,這個時間,這個東西,又是在這個地點,自然是要由保衛項目的他來處理。
“好”
餘大儒很是無奈地咬咬牙,點了點頭,在跟老張再次確定了沒有危險後,去找了他們的人。
李學武看了看餘大儒的背影,眯著眼睛從鼻孔裡出了出氣。
韓雅婷也看出了李學武的表情,撇了撇嘴,跟老張和老鄭道謝後送了他們離開。
“領導,您是跟我回去,還是去休息?”
李學武等人走後,轉身看向了楊鳳山,說道:“我已經通知了招待所,在那邊給您準備房間”。
“好,謝謝,我去醫院看看”
已經水落石出了,楊鳳山就沒有再回保衛樓等消息的必要了。
黃平能交代的都交代了,剩下就看李學武的工作了。
把這六個東西帶進軋鋼廠,後果基本上猜得到了。
李學武揮手安排了韓建昆開車去送楊鳳山,自己則是等在一邊,跟著護衛隊員一起,看著餘大儒皺著眉頭,帶著剛才跟他一起笑話護衛隊的那些保密部人員小心翼翼地撿了地上的六個鐵盒子裝進了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鉛皮箱子裡。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撿完這些東西在吉普車上放好,餘大儒深深地鬆了一口氣,看了站在那邊淺笑的李學武一眼,上車帶著人出發了。
等這些人走後,李學武揮揮手,示意韓雅婷集合隊伍,帶著大家乘車返回,也沒搭理那些事兒完了都不願離開的看熱鬨的。
楊鳳山不願回保衛樓是因為這邊沒有了再糾結的價值,李學武這也是如此。
等回來以後,由著韓雅婷去審苗雨,他則是上了樓,對著還在等著的沙器之說了甭等了,睡覺。
李學武的辦公室是有個休息間的,裡麵有衛生間和一張單人床。
沙器之給李學武這邊收拾完是去樓下消防科宿舍找的宿。
兩人都知道睡不了多長時間了,可能睡一會兒也解乏兒。
李學武睡前看了一眼手表,正好淩晨兩點,睡到七點也算合適,滅了閉火,鋪開被子便睡了。
他倒是休息了,這一夜有多少人家是整宿亮著燈,多少人是驚的閉不上眼呢。
四合院,前院兒。
閆富貴坐在自己家遊廊上看著大兒子那屋,葛淑琴則是坐在自己家炕上,隔著那個開著的小窗戶看著窗外的公公。
如果不是閆富貴那犀利的眼神,和葛淑琴那倔強的目光,還以為這兩人多麼不正經呢。
老公公半夜不睡覺跟大兒媳婦兒對眼兒玩兒。
葛淑琴看著老公公坐在那兒瞪著自己有一會兒了,她就等公公主動跟自己開口呢。
哪怕公公問,問她跟那些人是什麼關係,問今天警查來調查自己是為了什麼呢,她都說,一個字兒都不帶騙人地說。
可這個老公公真有耐心煩兒,就是忍著不問,不說。
但她要忍不住了,就這麼瞪著自己,睡都睡不下。
她想了,這公公真要是想的話,哪管你進來呢,你坐我炕頭兒瞪著我也好啊。
就這麼隔著門窗,即使關上了她都睡不安寧,跟有鬼似的。
她是什麼脾氣啊,那是一點兒文化都沒有的底子,橫豎就會寫自己的名字,給她一本書合著書名都不一定認識。
可她是從泥地裡摸爬滾打出來的,哪裡忍得了公公這種軟刀子。
前些日子明明撞破了自己,可就是忍著回去了,隨後便是用那種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態度折磨你,讓你寢食難安。
“受夠了!”
葛淑琴低聲咒罵了一句,抬腿兒下炕,穿著一身兒沙綢布的睡衣,抓了一件棉襖披在了肩上,登登登趿拉著鞋推開門就走了出來。
她也是豁出去了,徑直走到了遊廊邊上,隔著公公隻有一拳頭的距離站住了。
“您就沒什麼想問的嗎?”
閆富貴眯著眼睛看了看這女人,嘴裡動了幾動,愣是忍著一句都不問。
“好,您不問是吧”
葛淑琴瞪著眼睛,指了指自己睡的屋子說道:“用我跟您詳細說說多少人從後窗子爬進來過嗎?”
“你想乾什麼?”
閆富貴語氣很輕,很緩,深怕驚擾到了什麼似的。
其實他不怕屋裡的老伴兒和孩子聽見,他是怕自己的腦血管受不了。
“那您又想乾什麼呢?”
葛淑琴見公公是這麼個態度,悲憤地說道:“是想讓我知難而退,忍受不了您的目光跳河自儘嗎?”
“唉!都是孽啊~~~”
閆富貴手撐著遊廊的柱子歎了一口氣說道:“我這輩子沒害過彆人,沒那個膽量,也沒那個心思,就想著小富即安,過安安穩穩的日子,把孩子們帶大,成人”。
葛淑琴不知道公公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可還是站在那兒聽了。
閆富貴也不看這個女人,略微低著頭說道:“可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老大沒出息,老二也是那個德行,我就想著他們好就行了,管他呢,怎麼不是活啊”。
說著話眼睛看向了葛淑琴,道:“我不知道你受過什麼苦,遭過什麼罪,但你從東北舍命飛過來,落在了我們家,這就是命”。
葛淑琴是泥裡長大的孩子,根本就沒受過爹媽的疼,也沒受過長輩的管,她隻知道拚。
為了一口彆人不要的剩菜剩飯拚,為了一件兒破衣拚,為了能住的暖拚,她能拿什麼拚,除了這條爛命。
她不怕彆人罵她,也不怕彆人打她,可她就怕彆人關心她。
因為她習慣了打罵輕賤的生活了,驟然有個人用最軟的話說她一時接受不了。
“您彆說了,都是我的命”
葛淑琴抬手要製止公公繼續說下去,喘了一口氣道:“您就當我是個表子,當我爛命一條,當我是條野貓野狗,我吃夠了攢夠了就走,行吧?”
“唉~”
閆富貴擺擺手,道:“不怨你,怨我”。
說著話皺著眉頭揉了揉腦袋說道:“我啊,無良便是無德啊,沒做過錯事,但也沒做過什麼好事,報應都應在你們這些孩子身上了,是我的錯啊”。
葛淑琴咬了咬牙,問道:“您是想我離開您兒子,離開這個家是吧?就是想讓我走是吧?”
“讓你走……我哪裡能讓啊”
閆富貴皺著眉頭靠在了柱子上,看著葛淑琴道:“你認識後院的李學武吧?”
見公公這麼一問,葛淑琴一下子愣住了。
這是她最不敢觸及的秘密,她以為這個院兒裡除了閆解成和李學武沒人知道的,這公公是怎麼……?
“李學武也認識你,是吧?”
閆富貴看著葛淑琴問了一個他已經猜到答桉的問題。
“您是怎麼……?”
“因為你不敢看他”
閆富貴喘了一口氣,隨後才繼續說道:“你敢看這個院兒裡所有人,唯獨不敢看他,你在怕他”。
葛淑琴的眼神慌了,她真沒想到公公竟然能看出這個來。
不敢看李學武又不是她的錯,她可是親眼看見李學武……
馬三兒已經是她能認知的最牛的存在了,可她是聽著李學武一人單挑斃了馬三兒十幾個人的傳言跑出鋼城的。
浴池血戰當時可是最熱門的話題,她聽的時候是十幾個人,她不知道的是,後來都傳成京城來了一個牛人,一人單挑馬三兒幾十個人……
這麼凶狠的人她哪裡敢直視,有時候李學武穿乾部裝她就更不敢了,隻敢偷偷用眼睛的餘光看的。
“我是不相信老大的”
閆富貴微微搖了搖頭,對著葛淑琴說道:“他私下裡跟我說了你的事兒,叫我不要管你”。
“閆解成他……?”
“嗯”
閆富貴看著驚訝的葛淑琴,點點頭說道:“上次回來,他跟我說了他自己的問題,唉~”
葛淑琴怎麼也沒想過閆解成會這麼勇,敢主動跟父親承認這種事兒,她還一直拿著這件事當敲詐這位公公的理由呢。
可現在……現在小醜竟然是她自己,是她自己在那兒上躥下跳地當猴子。
怪不得她看公公幾次都坐在這邊望著她,望著她的屋子。
感情人家不是運氣,是在可憐她啊,真的是……
“老大說讓不要約束你,說你以前就受過苦”
“那他說了我以前是做什麼的了嗎?”
看著公公的表情,葛淑琴忍著淚水問道:“他有沒有跟你說我就是一個……”
“唉~我不信他的”
閆富貴望了望地上的月光,道:“他說你沒事兒,可我看著你的脾性不是個消停的,就怕給家裡帶來禍害”。
“那你還容忍我?”
葛淑琴長舒了一口,抹了一把眼淚問道:“是怕攆不走我嗎?”
“不是”
閆富貴微微搖了搖頭,點了點葛淑琴道:“你信不信,彆看李學武跟我關係不咋地,但我問他辦這件事,你一定跑不掉,彆說趕你走,抓你都是輕的”。
葛淑琴愣愣地看著閆富貴,她還真沒從閆解成和閆家的眾人身上看到跟李學武關係有多好。
“因為他,他們家,還要在這個院子裡住”
閆富貴點了點剛才還咄咄逼人,現在一副驚慌失措的葛淑琴,道:“但我不會這麼做,因為他沒有搭理你”。
“就因為這?”
“對,就因為這”
閆富貴看著葛淑琴肯定地說道:“他是什麼人,你應該比我清楚,如果你身上有大桉子,你絕對逃不過他的眼睛,他都不屑抓你處理你的,你的能耐也沒有多大”。
葛淑琴愣住了,她怎麼都沒有適應過來這個思維。
難道李學武搭理不搭理自己都是自己是否是一個合格留在院子裡的標準了嗎?
閆富貴沒有理會愣住的葛淑琴,緩了緩語氣說道:“既然老大說了,我也不想說你什麼,但人貴自重,能換個活法兒,就彆輕賤了自己去”。
“您不埋怨我?”
葛淑琴看著公公問道:“您不怨我壞了閆解成的家庭?”
“他的家庭早就壞了”
閆富貴現在倒是看的開,神情放鬆了下來,感覺自己的腦血管沒有爆,心稍稍落了地。
“怨不著你,沒有你他們兩個也過不長,反倒是你”
閆富貴點了點葛淑琴,道:“老大這麼說,這麼做,不代表他以後也能忍下這些事,你想怎麼過,過多久,都依著你,可現在”。
閆富貴一隻手撐著柱子,一隻手點了點地上,對著葛淑琴目光清澈地說道:“你得為你自己活著,我這麼大歲數了,反正不會管你怎麼著,但這種事吃虧的都是你自己”。
說完了這些話,閆富貴撐著欄杆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僵硬的雙腿,對著葛淑琴擺擺手,回屋去了。
葛淑琴抽了抽鼻子,感覺身上很冷,心裡卻是莫名的很熱。
不知道為什麼,這公公沒有罵她,打她,卻倒是引的她敬了,怕了。
想起這些日子做的荒唐事,遇見的荒唐人,隻覺得自己再沒有臉麵活在世上。
葛淑琴都知道自己荒唐,那後院二大爺劉海中家裡,就更覺得荒唐了,甚至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
什麼叫家裡的天啊,說白了就是頂梁柱,遇見事兒頂事兒的那個就是天。
彆看劉光齊帶著老婆孩子過自己的小日子,劉光天和劉光福整天嚷嚷著要出去住。
可要真遇見事兒了您看看他們這種狀態。
二大媽已經欲哭無淚了,眼淚都哭沒了,現在被兒子扶著坐在床上,依靠著牆就那麼兩眼無神地乾坐著。
劉光齊早早地就把媳婦兒送家去了,自己也說不上什麼時候溜走了。
不讓她媳婦兒在這兒是怕累著,他自己不在這兒是怕臉上臊得慌。
要說這個時候的人榮辱觀比後世強的多,前院兒於麗離了婚以後到現在還有人在背後指著她說閒話兒呢。
誰家門口要是停了一台警車,或者被警查帶走去問話了,那可了不地了。
如果你沒犯事兒,那還好,隻要你不嫌費口舌,多解釋個幾千遍也許就把這種影響消弭的差不多了。
可你要是真犯了事兒,那得了,瞧著吧,狗都不往你家跟前兒去,嫌臟。
後世,嗬嗬,後世的隻要沒把孩子生下來的都叫姑娘,隻要沒領了證的都是高清玉潔。
甭管錢是哪兒來的,隻要你有錢,那怕你就算是給人當三兒,人們也願意捧你的臭腳。
現在這個時候不行,現在這個時候有這種情況非講究死你。
那就有人問了,葛淑琴怎麼沒人講究呢?
嘿嘿!那是你沒聽見,她招人白眼的時候她自己知道。
現在二大爺劉海中犯了事兒了,說是故意給一大爺包裡放了根焊條,好誣賴一大爺盜竊,這還了得!
這不僅僅是盜竊和誣賴的事兒了,這是喪儘天良啊。
你想啊,一大爺是誰啊,這院裡兒的話事人啊……咳咳,辦事人啊!
也就是說,這院兒裡但凡有個大事小情的都指著他給做主呢,你把做主的人禍害了,那還得了啊?
今天廠裡的事兒都沒等著眾人下班就傳回院兒裡來了。
一個是軋鋼廠保衛處的樊股長來家裡搜查,另一個就是大院兒裡的情報官棒梗和雞毛蒜皮宣傳隊乾事賈張氏的大力宣傳啊。
棒梗是怎麼知道的?
他也是放了學不回家,拎著從老彪子那兒找來的夾子,去軋鋼廠旁邊的河沿兒去下夾子打鳥兒。
下午嘛,打著打著就餓了,跑去他媽那兒找吃的,正聽見招待所那些乾活兒的婦女們念叨,說是聽見車間那邊的劉海中被抓了。
好麼,這可真是中了棒梗的下懷了,他就怕二大爺,他也最討厭二大爺。
沒彆的,二大爺都沒瞧得起院裡的人,更瞧不上他們這些小孩子了。
所以啊,見著一天老橫著個臉的二大爺都怕著呢,尤其是他們家打孩子的時候。
嘿,你都不知道他們家打孩子多狠啊,有的時候棒梗都覺得他媽跟二大爺一比,打他都跟鬨著玩兒似的,就這麼狠。
這一聽見勁爆消息,那還不是撒腿兒往家蹽,趕緊把這個“好消息”通知給最好事兒的奶奶。
賈張氏的嘴那堪稱無風都起三尺浪的主兒,得著這個消息那就更是浪打浪了。
這四合院就是沒有大廣播、大喇叭,不然賈張氏都想用那玩意兒喊一喊。
倒不是賈張氏也怕二大爺,或者討厭二大爺,她純粹是覺得這個消息太震撼,需要抒發一下心中的激動之情。
得了,看見警查上門搜查,再一聽院裡傳來的議論聲和站在門口看熱鬨的街坊鄰居,二大媽直接倒地上了。
等劉光天下班兒回來,正瞧見在椅子上坐著哭的母親和剛“放學”回來的六神無主的老三。
其實他早就聽說自己親爹被抓了,當時抓錢六子的時候還沾沾自喜呢。
這錢六子的線索是自己提供的,李學武抓了人是不是得給自己點兒好處啊。
不求彆的啊,隻要能進護衛隊就成,這些人太帥了。
嘿!
還沒等他美夢做多一會兒呢,有人傳言說剛才抓錢六子這些人把他爹抓了。
好麼,多虧他是沒當護衛隊,這要是當了,還不得兒子抓老子啊!
他就是眼珠子大,其他的零件兒就屬膽子小,他是老二,家裡出了事兒,隻能找他大哥了。
劉光齊來了也沒法兒啊,他爹犯了法,總不能帶著全家老小跟保衛處門口對抗去吧?
所以隻能由著媳婦兒給做了頓飯,家裡人就著吃了一口。
吃完了飯該走的走,該躺著的躺著了。
二大媽也是沒敢想著能指上兒子,說不定那屋打呼嚕的兩個兒子心裡多麼樂呢,家裡總算沒有打人的老混蛋了。
她想的是,保衛處的副處長就在對門兒住著,要是今晚李學武回來,她就截著李學武給跪下去。
可等了半宿,李家的燈早都關了,也沒見著李學武回來。
她倒是想過上門去求李順或者劉茵的,可二兒子早就說了,李學武啥事兒都不跟家裡說,也最煩家裡人給他說工作的事兒。
去年許大茂家裡就扯了一碼子,倒是讓李學武給卷了出去。
你要說送錢,人家李學武現在不差錢兒,要真冒冒失地拿錢上門,說不定更難看。
再說了,家裡的錢都在他爹手裡把著,今天警查上門都給搜走了。
說不準的都按照贓款執行了,而且還要固定這些錢,要考慮後續的罰款和賠償易忠海等事宜的。
要不怎麼說二大媽欲哭無淚呢,家裡的天塌了,她也是沒轍了。
就這麼瞪著眼兒,坐在床上直到了對麵兒李學武家的公雞打了鳴兒,直到這天色破了曉。
直等到中院兒的棒梗拎著破水桶晃蕩晃蕩跟二流子似的來後院拿著破菜刀躲那些魚蝦喂雞。
“媽,做飯吧”
劉光天搓著臉,從裡屋走出來,瞧了母親那屋一眼,見母親正依靠著牆坐著,便招呼了一聲。
許是覺得自己和三弟睡覺了惹她生氣了,自己的招呼都沒回。
沒回就沒回吧,他們兄弟在家受冷落慣了的,也沒在意。
可等他洗了臉回來都不見母親動地方,便走到父母這屋來瞧。
這一瞧看可是嚇壞了,他媽的哈喇子都下來了。
“媽!”
劉光天扔了臉盆,跑到床邊扶著他媽晃了晃,可見著他媽的眼睛想轉過來,臉好像是僵的,嘴也斜了,哈喇子不住地流出來。
“媽!
見著他媽這幅嚇人模樣,這可給劉光天嚇壞了,轉頭對著頂著雞窩頭剛才走出來的劉光福喊道:“趕緊去找李叔,咱媽不行了”。
“啊!?”
劉光福正跟那兒閉目磕眼地抓頭發呢,聽見他二哥沒好氣兒的喊,還以為發生什麼事兒了,走過來要瞧,卻是見著了他媽的模樣和聽見了二哥的話。
這一看可真是給他嚇了一哆嗦,趿拉著的鞋都跑飛了,跑過門檻子、跑過了院兒,直接就去對麵兒的李家找李順。
嘿,這世上不是什麼人和什麼事兒都得可著你們家的,劉光福進屋找李順的時候李順正是出門去遛彎兒,順便給李姝去街道取牛奶的工夫。
得,劉光福又失魂落魄地往回跑。
還是劉茵心腸好,見不得這種事,撒了手裡的活兒跟過來看了看。
“彆晃了”
劉茵拍了拍劉光天的肩膀,說道:“這一定是中風了,趕緊送你媽去醫院,就是你李叔來了也不成,趕緊的,彆耽誤”。
“知道了知道了”
劉光天這會兒已經緩過來一些了,把母親交給劉茵照顧,推開驚慌失措的三弟,邊跑邊喊了一句:“去找大哥”。
“哎!……哎……”
劉光福看著他媽嚇人的模樣都不敢著邊兒,光站在那兒傻愣著了。
見他二哥喊,撿了地上的鞋子尥蹶子往出跑,去找他大哥。
劉光天先跑到倒座房,找了正洗臉的老彪子,說自己母親中風了,想借三輪車去醫院。
老彪子上去就給了他一巴掌,喊道:“那特麼還耽誤啥,蹬三輪去啥都晚了,趕緊把你媽抱過來,我去著車”。
說著話也不等劉光天回答,扔了手裡的毛巾就往西院兒車庫跑,去準備那台威利斯。
劉光天挨了老彪子的打,聽見老彪子的喊,眼淚唰地就下來了,嗚咽著往回跑。
往日裡真看不出這些收破爛的破落戶有多好,隻有被大家指指點點的講究後,遇見急事兒了,才能看得出這個時候出手相助的難能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