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檢查更加迅速了,檢查人員基本就是將工人攜帶的東西檢查一遍,身上是不檢查了。
有的工人兜裡殘留的鋼渣或者碎屑都能引來一陣狗叫聲,這使得隊伍裡的工人們都開始翻找著自己的兜,看看有沒有殘渣。
隊伍的速度快了,檢查人員省勁兒,工人們省時間, 雖然會有一些小誤會,但還是讓人很欣喜地見到警犬的作用。
以前排隊十幾分鐘,現在隻需要幾分鐘,大大提升了工人們出廠的通過速度。
工人們在隊伍裡議論著這種變化,排在隊伍裡的扈正權可是腦門上見了汗。
扈正權見門口蹲著十條大狗,有時聞到異味會“旺旺”地叫,十次有七八次是查到了東西, 雖然不是故意攜帶吧,但是這種檢查效果實在是給了扈正權很大壓力。
給扈正權更大壓力的是站在大門裡麵的調查部人員,今天上午和下午,治安股的人帶著調查部的人對於保密文件和韓工程師失蹤案進行了走訪和調查,包括接走韓工程師的人和同行的人。
另一處壓力就是那個站在大門外麵的李學武,兩人的眼神在空中已經交織了幾次,扈正權雖然穩定著自己的心神和神色,在外人看來,扈正權沒什麼變化,還是那個溫文爾雅的工程師形象。
人流在一點點挪動,李學武和姬衛東的視線也隨著扈正權的位置挪動,這種注視連帶著許寧、韓戰、韓雅婷也都注視著扈正權。
上行下效,自己的科長、股長盯著的人,其他的保衛和護衛隊員也盯了過去。
心裡沒有事兒的人被這麼盯著都得毛楞,更何況是心裡裝著天大的事兒的扈正權呢,看著現在走的正常,實際上身上已經見了汗。
要不是扈正權把棉帽子拉的低, 興許現在腦門兒上的汗水已經沿著臉頰滴下來了。
扈正權終於在十幾道目光的鎖定下走到了檢查位置,剛遞出公文包就聽見一陣陣的狗叫聲。
“汪汪汪”
“汪汪汪”
“汪汪汪”
這還不是一隻狗在叫, 而是十隻狗都對著扈正權叫,眼瞅著扈正權臉色大變,就要有所動作了,就見一輛吉普車從辦公樓方向一溜煙兒地開了過來,到了大門前“嘎吱”一聲踩下刹車,任憑吉普車向前滑動了幾米遠,車上坐著的司機也不下車,不斷地按著喇叭。
這喇叭聲音和狗叫聲摻雜在一起,讓周圍的人都被噪音影響的皺了眉頭,都把目光看向吉普車。
但見吉普車的車牌子就知道這是廠長的車,當然了,不可能是廠長開的,也不可能是廠長司機開的,一定是廠長的那個混蛋小舅子開的,這小子有時會趁著廠長不在或者坐彆人車出門的空兒檔把自己姐夫的車開出來“兜風”。
還彆說,真的是兜風,現在的吉普車真的是四處漏風,冬天坐在吉普車裡得穿大棉襖,坐的時間長了還得停車下去跑一會兒, 不然就得凍僵了。
李學武也往吉普車那邊瞟了一眼, 從正麵看去,是黃平坐在駕駛位置上。
“趕緊的,閃開,沒見到車過來啊?”見廠大門的門衛隻是看著不給讓位置,黃平沒了耐心,踹開車門子站在腳踏上衝著這邊喊道。
每天下班的時候,廠領導的小車是不從正門走的,而是繞到宿舍那邊的門,那邊的門在這個時間也隻能進出車輛,所以不設檢查崗。
黃平應該是為了省事兒,以前李學武在保衛科的時候他是不敢招惹保衛科的,都是繞個遠兒走小門,但是今天不一樣了,今天李學武下台了,所以就故意走了正門。
韓戰在李學武的示意下對著閆解成說道:“告訴他,走側門去,不知道規矩啊”。
閆解成剛剛得罪了自己隊長,哪裡再敢囉嗦,敬了個禮,拎著長槍走到吉普車前麵,壯著膽子喊道:“這邊不許走車,繞到側門去”
黃平嚷嚷完,見一個小保衛過來回複自己,撇著眼睛看了看一臉嚴肅的李學武,又往大門看去,看著檢查崗有狗在叫著,便嘲諷地說道:“嘿,狗仗人勢的東西,你們的後台都下崗了,還叫呢!還當自己是皇親國戚呢,呸!”
黃平指桑罵槐地說完,又對著像是要被狗嚇得癱軟的扈正權說道:“扈工程師,坐我車回去吧,我送你,昨晚說的介紹大學老師給我,你喝到半路就跑了,咱們現在去詳細聊聊這事兒”
扈正權見來了救星,哪裡還有不願意的,定了定心神,將那些狗盯著的袖口收了收,拿過保衛剛檢查完的公文包走向黃平的車。
“那感情好,王老師也是有意要認識認識咱們軋鋼廠的青年才俊第一人呢”
韓戰對著閆解放瞪了瞪眼睛,閆解放哭著臉點了點頭,又對著黃平喊道:“這裡不許走車,去走側門去,趕緊的”
黃平就是故意來找茬兒的,見過來搭茬兒的這個像個娘們兒似的,對自己喊話時都是中氣不足的樣子,更是對沒了李學武這個主心骨的保衛科充滿了輕視。
見扈正權已經上了車,黃平對著大門的保衛喊道:“好狗不擋道兒,我一會開車衝過去你們要是不躲,出了事兒可是你們自己的”
見黃平不搭理自己,閆解成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回頭兒看看身後韓戰的眼神都要能吃人了,跟昨晚於麗的眼神兒一樣,現在的閆解成跟也昨晚一樣,將自己的脖子又鎖了回去,裝作聽不見,看不著。
韓戰見閆解成裝死,走到大門處站定,對著黃平說道:“你開一個試試”
黃平氣憤著上車甩上車門子,踩著油門就要往這邊開來,但見韓戰一擺手,檢查崗牽狗的那些護衛隊員將狗的口罩摘了下來,作勢就要撒開狗。
其他警戒的保衛都是把槍抄起來了,直接對準了吉普車。
這吉普車的車頂和側麵都是帆布的,冬天開著齁冷,不說都是窟窿吧,狗還是能從窗子鑽進來的,即使鑽不進來也能把人嚇的夠嗆。
黃平從小就怕狗,見護衛隊員要鬆狗咬自己,那一條條狗都像是發了瘋似的往吉普車這邊叫著咬著,屬實嚇人。
黃平把車倒了回去,從帆布窗口衝著李學武這邊喊道:“特麼的,李學武是科長的時候你們欺負我,李學武下台了你們還欺負我,那李學武不是白下台了嘛,你們等著,明天我叫你們這些狗東西跟李學武一樣,都下台!”
話一說完便開著吉普車一溜煙兒地往側門開去。
姬衛東站在大門前看了看李學武,道:“你就這麼點兒道行?這麼個雜碎你都治不了,還當什麼保衛乾部,嗬嗬,笑麵虎,嘿,是夠麵的”
韓戰見姬衛東嘲笑完李學武便往辦公樓那邊兒走,看了李學武一眼就想追上去,卻是被許寧拉住了,在韓戰耳邊說了什麼,這才製止了韓戰。
大門口因為一場鬨劇變得亂糟糟,又因為鬨劇的主人黃平的走又恢複了秩序,護衛們給狗帶上了口罩繼續檢查。
李學武對著韓雅婷擺了擺手,韓雅婷點頭答應,去停車場取了車子便走了,一起走的還有趙雅軍三人,其他人已經先一步去了書店。
扈正權坐在黃平的車上,聽著黃平罵罵咧咧地說著保衛科的壞話,不住地點頭附和著,心裡卻是已經亂了。
情況太緊急了,這份文件就在自己的袖子裡,保衛科的人盯著,調查部的人盯著,還有那麼多狗盯著,自己能夠逃出來還多虧了身邊的這個棒槌。
這份文件就是個燙手的山芋,不能再留在自己的手裡了,必須跟組織接頭了,一定要送出去,送完自己就走。
扈正權現在還沒弄明白這份文件到底是怎麼到自己手裡的,但是今天跟自己接頭的人表示,已經將危險消除了,但是沒有說是誰放的,難道實驗樓裡還有跟自己一樣潛伏的人?
自己有心想探查一下,但是這次的事情實在是太緊急了,實在是沒時間測試事情的真偽了,昨天把文件放在辦公室裡一天,自己已經擔心死了,好在今早去的時候鎖頭完好,文件還在。
扈正權心裡已經知道事情有些不對了,從前天晚上開始自己就聯係組織,雖然在昨天幫自己處理了隱患,但也沒有新的安置方案,隻是不斷地叫自己把文件帶出來。
今天扈正權又聯係了自己的聯絡員,卻是電話打不通,沒消息,發暗號,去團結湖邊等,也不見人來。
扈正權知道那人的工作地點特殊,一般人沒法去找他,所以還不能主動聯係他,現在事情越來越嚴重,不能再等了,必須走。
跟扈正權一樣想著走的還有一個,那就是馮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自己做的事情自己知道。
自己已經背叛組織了,交代了那麼多東西,早晚會被組織知道的,自己必須趕在組織知道的前麵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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