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二叔原本想著山穀裡的東西該收了，是不是和裴宴寧顧四他們再商量商量，那些東西是怎麼個章程。
可現在……
問什麼，靈曦都那樣了！
裴二叔和裴瑾，有時候還有裴瑜爺三個一起，將山穀裡的東西給收了，板栗柿子石榴這些果園子裡的，還有他們種的瓜果菜蔬和糧食。
這天晚上，三輛牛車騾子拉著，到了機械廠的大門口，停在陰影處。
裴瑾去喊門。
剛巧，今晚曾家旺值班，一看裴瑾，就立刻支使著人去通知裴宴寧。
裴瑾最多兩三天就要往這邊跑一回，廠裡麵尤其是住在一樓的，看裴瑾眼熟的有不少，曾家旺就在其中。
他等人走遠了，連忙將大門打開。
“先進來再說。”
遠遠瞧著上麵又是瓜又是菜下麵還有麻袋，曾家旺心裡麵冒酸水，他家老家怎麼沒有人給他送糧食呢！
裴瑾眼睛閃了閃，知道這是讓他們偷摸進去，就笑，背著的筐子就直接往他那邊遞：“村裡麵今年收成不錯，叔兒拿回去嘗嘗新鮮。”
這裡麵是一筐子黃瓜冬瓜南瓜菠菜還有些鮮嫩嫩的玉米……
家裡麵多的吃不完，可城裡麵是真挺稀罕。
曾家旺也沒客氣，人家能缺這一點嗎？
現在全國大豐收，都報道了，家家戶戶大米白麵精細糧吃都吃不完，他們這些拿死工資供應糧的不知多羨慕，比他們強多了，
曾家旺和裴瑾寒暄，裴瑾也不能直白的說實話，曾家旺口中的羨慕和向往險些溢出來。
匆忙忙趕來的裴宴寧：“……”
他沒在外人麵前寒暄，和曾家旺打了個招呼，就領著人往廠子裡走。
村裡到底是不是豐收，有裴瑾經常來他比誰都清楚，那這些……
他驚了一下，“怎麼這麼多？”
裴二叔拿了根嫩黃瓜卡擦卡擦。
“聽說你這邊房子分下來了，趁著這段時間我們還沒忙到走不開，給你們送點兒過來。”像是各種的瓜啊菜啊的，老四也不知道怎麼種的，山穀裡到處都是。
是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這些個菜啊瓜啊的，你們看看怎麼收拾，做醃菜送人情都成。
等過段時間我再給你拉幾車來。”
總歸留在家裡，也是浪費。
至於那些糧食……
幾麻袋的嫩玉米，先吃著，吃不完的曬曬還能磨玉米麵。
當然，送東西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裴二叔想要看看靈曦。
裴宴寧點點頭，帶著人直接拉著車繞路走了條偏僻的道兒到了那片新分下來的小平房，糧食卸進了屋子裡，落上了鎖。
實際上，瓜果蔬菜的，他在鎖門的瞬間就收到了儲物袋中。
裴二叔他們終於看見了靈曦。
此時的靈曦睡得沉，都沒打擾她，可看見那肚子，裴二叔眼圈還是忍不住泛紅。
靈曦是又瘦了！
這得遭多少罪啊！
可他真什麼都乾不了。
裴二叔他們過來，家裡麵繼續以往的操作，他們就算要趕回去，在家裡麵肯定是要吃頓飯的。顧四和裴瑾給煮麵，裴二叔裴三叔和裴宴寧哥三個，商量糧食的事兒，報紙廣播鋪天蓋地的大豐收，再不未雨綢繆，多做點準備，怕是要晚了。
裴二叔他們回家，老太太還沒睡正等著。
裴二叔這會兒滿腦子都是睡得不怎麼安穩的靈曦，那小山高的肚子，心裡麵發愁，感覺自己頭發都要愁掉了。
他看老太太似乎因著進城沒帶她一起去有些不高興，無奈。
“您跟著去能乾嘛？靈曦現在七個多月，肚子這麼大，還不止一個，我和裴瑾他們去的時候人還睡著，裴瑾跑那麼些回了，也沒和靈曦說過幾回話，不是睡覺就是困的想睡覺。”
老太太現在看裴二叔就有點兒不順眼。
可聽見裴二叔的話，老太太神情有些恍惚，眼中的擔心和愧疚要溢出來。
“真這麼嚴重啊！”
“我糊弄您做什麼？”
裴二叔歎氣：“老四現在是一步都不敢離靈曦跟前，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老小也是……”
裴二叔的話音戛然而止，笑道。
“您彆操心，有他們看顧著靈曦肯定是沒事的，您好好養著您身體，老小為了您可是把咱們附近最有名的神醫都給請家裡了，您好好聽醫囑，彆再讓老小跟著多懸一份兒的心。”
要不人家是神醫呢！
不知道怎麼給治的，反正老太太疑神疑鬼的毛病現在沒了。
而且，聽說之前還看東西眼花重影的，最近也好很多。
這精氣神兒都不一樣了。
老太太嘴硬，一巴掌拍裴二叔身上：“老娘要你們這些個不孝子管？”
她邁著小腳轉身回屋，身後黑洞洞的天，陰沉沉。
裴二叔望了眼天色，看裴瑾：“沒聽說要下雨吧？”
裴瑾搖頭：“沒聽說，曬場裡還曬著糧食呢！要是有雨，咱們村兒那些個族老，早就吆喝起來了。”
一個個都是看天氣的好手。
靈曦破天荒的做了夢。
她夢見了老太太，老太太在夢裡笑嗬嗬給她做好吃的，可下一瞬老太太整個人的形象兀然一變，全身籠罩一層黑暗，陡然撲過來，惡狠狠的。
靈曦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從夢中驚醒，猛地坐起身。
然而——
腹部倏然遭受劇烈擠壓之下，猛地一抽疼，她雙眼都瞪圓了抱著肚子。
“四哥，爸……”
現在不過晚上十一點不到，顧四和裴宴寧都還沒睡。
兩個人就在陽台外麵的小書房正在壓低聲商量著家裡麵囤的米還不夠，是去哪弄一批大米回來，廠裡麵發的各種福利票糧票也要儘快全都換成實物。
兩個人都是走一步看十步的人，最近報紙廣播鋪天蓋地的大豐收的消息，兩個人非常清楚接下來要麵臨的問題。
但——
就算他們都在商量事情，精神力也一直籠罩在靈曦身上。
因著這突然間的變故，驚得站起身連忙趕過去，磕碰到桌椅尚且顧不上，嚇到心都忘記要繼續跳動的感覺。
靈曦眨巴眨巴眼，看他們這麼衝進來，勉強露出一個笑，伸出手。
顧四下意識的扶住她。
“怎麼了怎麼了？疼麼，還是他們又不乖了。”
“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