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禦設了這麼大一個局,把她都誆住了。
若不是她要殺林綰綰,猜到他的意圖,他定會繼續在自己麵前演下去。
他的城府,深得可怕。
周雲若不由地想,若是哪天他要算計自己,隻怕她也會像林綰綰一般,死了還要替他謀福利。
想到此,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慢慢回過身,低頭摸著肚子:“好孩子,可不能隨了他,心眼子太多,長大了沒人跟你玩。”
“母親!”
身後突然傳來子歸的聲音,接著又伸出一隻小手,貼在她的肚子上。
“母親,我願意跟妹妹玩。”
周雲若輕歎,若暖暖真隨了他的性子,隻怕子歸見了,都要躲起來。
想到那幅場景,她又不覺失笑。
拉著他的手問:“早膳想吃什麼?”
“母親,昭兒弟弟說,他今早要來府裡看你。他還說,想吃府裡的黃燜魚翅,還有五味蒸雞········”
周雲若愣了愣,這孩子好些日子沒來了。
其實她忘不掉前世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
可每當他一臉委屈地望著自己,一聲聲喚娘的時候,她的心就狠不下來。
吩咐丫鬟去廚房說一聲。
閆昭嘴刁,他點的那幾樣菜,做起來很費功夫。
早膳,周雲若和子歸用了些肉羹。
眼見天色不早了,也沒見著閆昭的影子,子歸望著院門念叨:“怎麼還不來?”
周雲若笑了笑:“他慣愛睡懶覺,隻怕這會兒才剛起呢!”
聞言,子歸也笑了。
片刻,又仰頭看向周雲若:“母親,昭兒弟弟的父親,每日都親自接他下學。好幾次見了我,都向我打聽你。”
她神色微頓,“他打聽什麼?”
“就是問你身子好不好,府裡有沒有人欺負你。昨日見了,他突然問,你與大人有沒有分床睡?”
子歸蹙眉:”兒子弄不明白,您都與他和離了,他問這些做什麼?”
周雲若麵色沉了沉:”他沒安好心,你以後彆理他。“
“嗯,我也這麼覺得,所以我告訴他,大人每晚都抱著母親睡。連洗澡都一塊。”
聞言,周雲若一怔,繼而又紅了臉頰。
“你······聽誰說的這些?”
“大人總帶你去溫泉,公主府的下人都知道。”
又道:“母親,您知道嗎?他聽完那些話,臉色大變。昭兒弟弟喊了他好幾聲,他才有反應。”
說著,拉住周雲若的手,稚嫩的麵孔上露出幾分肅然之色,沉聲道:“兒子在他眼裡讀到了殺意。母親,他很危險。”
周雲若握了握他的手:“母親知道。”
她凝眉沉思,閆衡表麵看是浪子回頭,對自己舊情難忘,實則都是假象,他隻是不甘心。
他這個人骨子裡帶著涼薄,從來不懂什麼是真心。他想要就拚儘全力去得到,不想要了,就隨意丟棄。
前世,他那樣偏愛常玉翡,最後還不是翻臉無情。
自己與他做了一世夫妻,在他的認知中,他可以不愛自己,可自己必須是他的。
他利用林綰綰害蘇禦,這一步棋他走錯了。
一步錯,蘇禦便會要了他的命。
他的命,自己不在乎。
隻是閆昭········那也是個報複心極強的孩子。閆衡若折在蘇禦手裡。
將來他長大,定會來找蘇禦尋仇。
想到這,周雲若眼神變得凝重。
她深吸一口氣,立在窗前,目光穿過婆娑樹影,仿佛看到那個長成大人,滿身戾氣的閆昭。
周雲若忽然就想到慕王妃,她雖與自己的遭遇不同。可未來某一日,也許自己會麵臨和她一般的抉擇。
她忽然用力握緊手,決不能讓自己陷入循環中。
子歸看著周雲若,他看不懂母親複雜的神色,可他看出母親有心事,當下握住她的手。
“母親彆怕,我會護著你和妹妹。”
周雲若摸了摸他的頭,柔聲道:“有你在,母親不會害怕。”
至少今生不會再像前世那般老無所依。
冬日午後,陽光穿過竹葉縫隙撒在窗台上。
閆昭一直沒來。
廚房做好的黃燜魚翅和五味蒸雞,午膳時,周雲若都讓子歸吃了。
這會兒他回去練武,周雲若坐在軟榻上發呆。
王嬤嬤輕步走進來,將石霞的情況回稟了。
聽到她午膳用了半碗米飯,周雲若揪緊的心,稍稍鬆緩了幾分。
想去看看她,於是起身緩步往門外走,王嬤嬤跟在她身後。
剛出門,忽見管家驚慌失色地跑過來。
周雲若極少見他這般失態的模樣,心頭咯噔一下。
還不待她開口詢問,又見院門外,湧進來一隊禁軍。
一院子的仆從如驚弓之鳥。有的四處逃竄,有的則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身後的王嬤嬤惶恐道:“老天爺,這是怎麼了?大人他犯了何事?”
待周雲若看清那領隊之人,心間猛地一沉。
閆衡一身玄衣,腰間束著革金帶,他右手搭在刀柄之上,狹長的眸子淩厲地掃視整個院子。
直到看見周雲若,他眸光一閃。
隨後又抬起一隻手,聲音冷肅:“給我搜,書房寢室,一處都不能落下。”
禁軍們聞言,迅速分散開來,軍靴踏在青石板上,發出沉重的聲響。
“都給我退回去。”
周雲若大喝一聲。
禁軍們腳步不由得一頓。
又聽她肅聲道:“閆將軍,你帶人闖進侯府,想乾什麼?造反嗎?”
閆衡立在不遠處,望著廊下的周雲若,那張令她朝思暮想的臉,還是那麼美。
這些日子,他食不甘味,寢不安席。腦子裡想的都是她與蘇禦如何纏綿。
他恨不能立即衝進侯府,殺了蘇禦,將她搶回來。
此刻,大步走向她,一雙狹長的眸子緊緊鎖著她。
待走近,閆衡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緩緩伸出右手,想去觸碰她的臉頰。
這一舉動驚了管家與王嬤嬤。
王嬤嬤瞅著閆衡,好似猜到了他的身份,下一刻將周雲若護在身後。
“休得無禮,我家夫人是陛下親封的一品誥命夫人,你膽敢造次,陛下會治你的罪,我家大人也不會放過你。”
“嗬········”閆衡冷笑。
“你家大人,如今已被下了大獄。自身都難保了。”
話雖是對王嬤嬤說的,可他的目光卻緊緊盯著周雲若。
薄唇微勾:“你這一品誥命夫人,也做到頭了。”
聞言,周雲若臉色刷的一白,驚訝了一瞬,又很快調整過來。
故作鎮定道:“你要搜府,聖旨呢?”
他逼近了幾分:“我奉的是陛下口諭,阻攔者,格殺勿論。”
周雲若一窒!
他要搜什麼,自己不知,但是她敢確定,以閆衡的卑劣,此番來,必定會給蘇禦扣上一個汙名。
決不能讓他進蘇禦的書房,周雲若從王嬤嬤身後走出來。
“口說無憑,我要見聖旨,沒有聖旨,任何人不許搜府。”
閆衡勾唇笑了笑,歪著頭打量著她:“你說的不算,我搜定了。”
周雲若直視著他,眼神中是少見的銳利之氣。
“那就從我身上踏過去,否則,彆想進他的書房。”
聞言,閆衡嘴角的笑容隱沒下來,眼神定定地看著她:“為了蘇禦,連命都不要了。他有那麼好嗎?”
“比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