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中信侯在宮中被鎮北王當場斬殺。”
“嘖嘖····王爺這是大義滅親啊!男子砍頭,女眷充入奴籍,這沈家算是絕種了。”
前方,沈府朱紅大門敞開著,禁軍們如潮水般湧入府內,哭喊聲、求饒聲此起彼伏。
女眷們被趕上囚車,男子們被枷鎖束縛。
接著朱紅色的大門內走出一人,他身著黑色戰袍,腰間束著黑玉帶,身後還跟著一群禁軍。
一雙狹長的眸子,掃視著四周,忽而一頓,目光定在周雲若的臉上。
接著便大步朝她的方向走來,一旁的百姓見他一身戰甲,威風凜凜,全都給他讓路。
石霞驚慌!
抬手就要落下車簾,周雲若阻止了她。
“有十一跟著,他不能把我怎麼樣。”
況且,她還有一件事要和他確認。
很快,閆衡走到車前,目光灼灼地盯著她:“想我了?”
“嗬!”
周雲若冷笑一聲。
“老渾蛋,臉皮越發厚了。”
一句老渾蛋,讓閆衡的心猛地一顫。
這是她暮年時常罵他的話。
周雲若直直盯著他,鳳眸微眯:“耳熟嗎?”
他大手搭在車窗上,靠近了幾分,勾唇笑道:“說的什麼話,我哪裡老了?”
周雲若探出頭,小聲在他耳邊說:“還記得蘭兒嗎?她和我說,你的身體鬆弛油膩,她每次和你同房後,都惡心得想吐。”
說完後,她立即退開,目光落在他的手背上,隻見青筋爆起。
他那雙狹長的眸裡,交織著憤怒和愕然。
周雲若冷笑,蘭兒是他七十歲納的小妾,花骨朵般的年紀,被他狠狠摧殘。
那姑娘死的時候,皮綻肉開,連件蔽體的衣服都沒有。
此刻,周雲若靜靜看著他,確定他回來了。
他低下頭,似掩飾,輕笑一聲:“蘭兒是誰,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她猛地將車簾放下。
他又一把掀起,這一次他紅了眼:“我一定會讓你心甘情願回到我身邊。”
周雲若幽幽地看向他:“離我遠點,不然,新仇舊恨與你一次清算。”
……………
馬車行出一段路,石霞放下車簾,回過頭看著周雲若:“主子,他好奇怪,站那一動不動,跟掉了魂似的。”
周雲若懨懨地靠在軟墊上:“他活該!”
馬車到了侯府,周雲若下了馬車,忽聽一聲:“娘!”
就見閆昭奔過來,雙臂一展,緊緊抱住她的腰。
周雲若呆愣!
閆昭親昵地將臉埋進她的腹部。
“娘,昭兒想你了,昨晚還夢見你了。”
周雲若下意識地抬手握住他的肩,欲推。
又見他突然抬起臉來,舉著功課本子,興高采烈道:“娘,昭兒得了好多優,夫子說,照這樣學兩年,我就能去考童生了。”
說罷,歪著腦袋問:“你開不開心?”
她的手顫了顫,好半晌才開口:“你怎麼來的?”
閆昭撓了撓頭,低聲道:“想娘了,我就自己跑來了。”
說著,又從懷裡掏出一把烏梅糖,一股腦地往她手裡塞。
不小心掉了幾顆,又彎腰撿起來,往自己衣襟上擦了擦,再次塞進她手裡。
“這是父親命人去平洲趙阿婆店裡買的,我想著娘也愛吃,就給你也帶了些。”
說著,剝了一顆,踮起腳尖往她嘴裡送。
周雲若抿著唇,沒動。
閆昭與自己都喜歡趙阿婆家的烏梅糖,隻是這糖經了閆衡的手,她不敢吃。
閆昭見她不吃,轉而又放進自己嘴裡,低下頭,聲音裡帶著哭腔緩緩道:“娘,沒有毒。昭兒,喜歡妹妹的。”
周雲若心口一縮。
這話,和前世重合,那會他也這樣說過。
她揚起臉,想將淚意憋回去。
耳邊又傳來他稚嫩的聲音:“娘,我走了。下次再來看你。”
就隻見他背過身,垂著腦袋,一步一頓。
“昭兒!”
她忍不住叫住他。
他好似就在等這一聲,當即回過身,哭著跑向她。
“娘!”
再次將臉埋進她懷裡,抽噎著。
“失去娘,昭兒才知道娘有多好,昭兒以前不懂事,傷了你的心,昭兒知錯了。”
這一句“知錯了”,她等了一世,到死也沒等來。
如今得了他這句話,她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隻是不由自主的紅了眼眶··········
馬車內,閆昭依偎在她懷裡,乖極了!
待將他送到閆府門前,他從她懷裡抬起臉來。
“娘,你安心過自己的日子,不用擔心我!”
周雲若一愣。
又聽他繼續道:“爹待我很好,有他護著,祖母也不敢欺負我。我一有空就來看你,他若是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找他理論去。”
這話一出,就連一旁坐著的石霞都不由得麵露驚訝。
說罷,他就下了馬車。
周雲若垂眸,又瞥見他落下的功課本子,當即拿著下了馬車。
“昭兒!”
話音剛落,便聽見一聲刺耳的罵聲。
“周雲若,你這個賤人。”
閆昭與周雲若同時看過去。
隻見那人蓬頭垢麵,穿著囚服,一身臟汙。被幾名禁軍押著朝這邊走來。
若不是熟悉的人,定然認不出這是從前仙姿玉貌的常玉翡。
周雲若神色一凜!
中信侯抄了家,還能把她一個死囚犯放出來。
閆衡使了什麼手段,竟能在蘇禦和王家人眼皮子底下把她救出來?
想著她做的那些惡毒事,周雲若心頭竄起一股怒火。
“給我掌嘴。”
話音剛落,石霞便上前。
幾名禁軍見旁邊的馬車上,刻著蘇氏徽章。
一個個都低下頭,隻當看不見,由著石霞掌摑她。
直到將人的嘴打出血,石霞才退了回來。
常玉翡吐出一口血沫,緩緩抬起頭,盯著周雲若,那眼神狠得好似能吃人。
忽而又大笑起來。
她嘴角流血,神色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