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要抬步,身後又突然傳來一聲。
“綰綰她·······”
腳步微頓,不想等他先開口,周雲若咬了咬牙,打斷他:“她不是好好的被你養在外麵麼。”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沉寂片刻,周雲若垂下眸子,低聲道:“將人接回來吧!在外麵偷偷摸摸的也不是長久之法。被人瞧見,傳出去,恐怕都以為是我善妒,才逼得你如此。”
話音剛落,蘇禦蹭得站起身來,一把抓起她的手腕。
“這是你的真心話?我在你眼中算什麼?你的心是什麼做的?我對你的好,你竟一點都看不見。”
他說的急,待說完了,才看清她眼底蓄著淚水,蘇禦心間猛地一顫。
又聽她冷聲道:“你的好是什麼?一邊給我錦衣玉食,一邊卻又在彆處溫柔繾綣。這樣的好,大可不必強加給我,我不稀罕。”
············
“嘭!”
殿內,常侍聞得那聲響動,驚得一哆嗦,垂著頭屏聲斂氣。
殿外的雨聲與爭吵聲交織在一起,更添了幾分紛亂。
長公主猛地站起身,衣袖隨著動作輕輕擺動,帶起一陣冷風,她大步向殿門走去。
待她出來一看,碎裂的花盆,泥土與瓷片四散。
長公主目光如炬,瞬間鎖定在蘇禦半截染了汙泥的靴子上。
她沒看到這花盆是怎麼倒的,可她看到周雲若的鞋麵上是乾淨的,且那花盆是碎在蘇禦腳邊,她便以為是周雲若踢翻了花盆。
長公主眼神淩厲地掃向周雲若,下一刻便劈頭蓋臉地訓斥她:“放肆,你以為你是什麼身份?一個嫁過人的女子,能嫁給禦兒,已是高攀了他,竟還敢頂撞他?今日若非看在你懷了身孕的份上,本宮定要讓你知曉何為規矩!”
她讓周雲若來,是想她溫柔小意的將孫兒勸走。她心疼孫兒下雨天跪在地上。
可孫兒剛剛頂撞自己,她自來是高傲的,即便是心疼,也拉不下臉去說軟話。
這會子見周雲若不僅沒將孫兒勸住,還將孫兒氣得臉色鐵青。
長公主壓在心裡的這股子怒火,便一股腦的都想朝周雲若身上發。
可周雲若聽長公主這般說,心下更是覺得委屈。
她當下也是冷了臉道:“您難道沒看到是他一直攥著我的手嗎?他在外麵養人,我好心好意成全他。這也是錯嗎?”
“我是什麼身份,也不需您時常掛在嘴邊提醒,既然看不上我,當初就不該由著他用手段娶我進門,我本來也沒想高攀你們。”
長公主聞言,麵色沉得可怕,她抬手指向周雲若,目光卻看著蘇禦:“聽聽,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人,祖母一早就告訴你了,她的心不在你身上,你偏要強求。娶了又能怎麼樣?她還不是對你一肚子怨氣。”
“夠了!”
蘇禦低吼。
長公主一聽,更惱了。
再次看向周雲若:“既是想走,也沒人留你,待你生下孩子,給你休書就是。真當禦兒離了你活不了,你這邊走,王家那邊便有比你年輕的姑娘許給禦兒。”
聞言,周雲若身形一晃,心中涼了一片,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就得有自知之明。
當下挺直了脊梁,冷冷道:“既如此,那還等什麼,現在就給我休書,我立刻就給王家姑娘騰位子。”
此話一出,蘇禦拽著她的手腕,就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扯,力道不算輕。
周雲若仰頭,視線被他冷峻的臉占據。
他的目光緊鎖著周雲若,聲音有些啞,冰淩似的聲線被蒙了一層霧氣般,帶著不均勻的喘息聲,低低沉沉:“懷了我的孩子,還想離開。你做夢!”
此刻,周雲若的眼底蓄了淚水,卻極力不想將自己這副沒出息的樣子,給他們瞧見,驀然埋下臉。
“我又不是你養的金絲雀,腿長在我身上,你管不住。”
說著,她就去甩蘇禦的手,可他越握越緊,讓她掙脫不了。
就在此時,子歸從雨中快速奔來。
小小的身影,渾身都濕透了。上前就廝打蘇禦,沒打兩下就被一旁的小廝們拉住。
他怒視著蘇禦,依舊哭喊:“不許你欺負我母親·······”
長公主剛要開口訓斥,就見武安侯從另一側走來。
他冷著臉上前對蘇禦冷喝:“還不快鬆手。”
這時,周雲若又是猛地一甩,終是甩開了他的桎梏,三兩步來到子歸的身旁。
解了身上的帔子裹住他濕透的身子。
子歸抱著她就哭:“母親,是兒子沒用,打不過他。”
見子歸哭得滿臉是淚,周雲若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是落了下來。
眨眼間,母子抱在一起哭。連一旁的丫鬟婆子們看著都覺得心酸。
更彆說是蘇禦了,他定定地看著她落淚,心下抽痛。
他方才一聽她要休書,情緒就控製不住。
現下見她落淚,又覺心臟似紮了密密麻麻的針,疼意翻湧,連呼吸都不順暢起來。
這時又聽武安侯沉聲道:“她可懷著身孕呢!你們這是做什麼?”
被長公主瞪了一眼,武安侯就將目光對準蘇禦。
“九年前,你跪了一夜求她,這會子終於把人娶了,你又把人欺負哭,回頭帶著孩子跑了,看你怎麼辦。”
這話如重錘一般,不僅砸在蘇禦的心上,也砸在了周雲若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