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音將長發撈至身前擰乾上麵的水,才趴進宗政逍懷裡,指著那些多出來的矮幾,露出疑惑的神情。
“我今天請了客人來賞荷花,你應該不介意吧?”宗政逍修長的手指插進戎音發絲間,替他梳開堆在一起的濕發。
戎音在心裡道:雖然這是你給我建的新家,但其實還是你的地盤,你請人來賞花,我有什麼可介意的。
這麼想完,他伸手指了指遊廊儘頭的房間,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需不需要他回避?
“你不用躲著。”宗政逍沒告訴戎音的是,正是因為他,才會有今天這場賞花宴。
宗政逍都這麼說了,戎音也不再多問,懶懶打了個哈欠,悠閒地趴在宗政逍腿上曬起了太陽。
沒過一會兒,四喜就領著寧王一家進來了。
因為懷揣心事,即便好奇皇宮裡突然多了那麼一處園子,一家人也一眼都不敢多看,老老實實跟在四喜後麵。
宗政連祺臉色不太好,走路也有些跛,跟他瘸了一條腿的爹差不多,四喜剛見到他倆時瞥了一眼,沒有過多的反應。
聽見腳步聲,假寐的戎音睜開眼睛抬頭看去,寧王一家正整整齊齊地給宗政逍行禮。
寧王正色道:“臣攜家眷參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戎音靠在宗政逍身上,和他一起受了禮,本來這是不合規矩的,但在場的誰也沒敢提出來。
宗政逍唇角上揚,看似隨和地道:“寧王客氣了,都平身落座吧。”
寧王見狀,心裡不免咯噔了一下。
如果換作以前,無論是為了演給彆人看還是宗政逍真的尊重他這個大哥,但凡兩人見麵,自己行完禮後,宗政逍不說回回都起身上前扶他,但態度是要比這次正式和熱情許多的。
但看現在,宗政逍姿態懶散地斜坐著,身上掛著一個姿色傾城的鮫人,手指還跟挑逗似地在鮫人發間穿梭著。
這活脫脫就是一副沉迷美色不顧禮節的昏君模樣。
倒不是說宗政逍就是這種人,而是他以這種輕慢的心態對待他們,真正的含義是對他們的不重視甚至是厭惡。
看來宗政逍還是很在意蘇父的事情。
心裡想法千回百轉,但寧王表麵依舊正經莊重,不見一絲慌張,領著一家子按照規矩在宗政逍兩邊的矮幾後坐下。
矮幾上不僅擺著茶水點心,還有一碗放了果醬和蜜漿的冰沙。
寧王嘗了一口,開始借這個話題試圖拍馬屁讓宗政逍高興。
“這冰沙味美,在酷熱的夏季是消暑良品,往年夏日世家所售之冰皆是高價,彆說百姓無力購買,臣等也是望而卻步,聽聞不少老幼都撐不到夏季過完。幸而今年臣與百姓都得了陛下的照拂,不僅能日日買到低價的冰,每七日還能免費領一次冰,陛下這一聖舉挽救了數萬百姓,現下民間都在稱讚歌頌陛下的聖明呢。”
寧王劈裡啪啦說了一堆,即貶低了世家,又高調地讚揚了宗政逍這個皇帝做得好,很是得民心。
都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宗政逍即便再不喜歡臣子花言巧語,但人家說了你好話,身份還是你的兄長,再怎麼說也得回應一下吧。
但宗政逍就跟沒聽到似的,還是像剛才一樣垂眸把玩戎音的發絲。
這場麵,彆說寧王一家了,就是圍觀的戎音都覺得不妥。
他偷看宗政逍,心道:這人是怎麼得罪宗政逍了,宗政逍居然這麼下他麵子。
宗政逍笑而不語,在戎音還在猜測其中緣由時,忽然看向坐在寧王旁邊,一直安靜不動,努力縮小自己存在感的宗政連祺。
眾人此時都緊盯著宗政逍呢,見他一動,立馬就跟上了他的視線,紛紛將目光投向了那邊。
還不等他們多想,宗政逍就道:“連祺怎麼沒把世子妃帶來?賞花嘛,人多些才熱鬨。”
他話音剛落,在場眾人齊齊變了臉色。
不讓蘇婉兒進宮是寧王的主意,省得宗政逍看見了她覺得心煩,連累他們一家人。
方才看宗政逍不吭聲,還以為他是默認他們的做法了,怎麼這會兒又問這種明知故問的問題?
話是宗政逍問宗政連祺的,寧王夫妻倆著急也隻能憋著,還好宗政連祺反應快,立即起身行禮回複:“內人身體不適,恐進宮掃了陛下興致,便鬥膽留在府中休息,望陛下勿怪。”
說完,宗政連祺就不再多言,老實站著等待宗政逍回應。
寧王見此悄悄在心裡舒了一口氣,他是真怕兒子腦子不清醒,做出在宗政逍麵前替老丈人求情的蠢事來。
“原來如此。”宗政逍笑得怪異,“病人受不得吵鬨,需要安靜修養,這是人之常情,朕怎麼會怪罪,你也坐下吧,這麼板板正正地站著,不知道的還以為朕是個不通情達理的暴君呢。”
宗政連祺誠惶誠恐:“陛下說笑了。”
他故作冷靜地坐下,其實後背已經被冷汗打濕了。
除了宗政逍,誰也沒注意到,在宗政連祺膽戰心驚地答話時,宗政逍懷裡的鮫人看向宗政連祺的目光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等宗政連祺坐下,戎音也收回了視線,悄悄在心裡吐槽開了。
戎音:原來他就是宗政連祺啊?沒想到我和原小說男主會在這種情況下遇見。
宗政逍微微挑眉,“男主”是何意?還有“小說”,這是小鮫人口中“書”的另一個名字嗎?
戎音:男主看起來挺聰明一人,怎麼登基後就變蠢了?立前朝公主為皇後,可以說是不知者不怪,但後麵女主的真實身份揭曉,世家和前朝餘孽借著公主的名義禍亂朝綱和造反,差點顛覆整個大晟朝,他還是舍不得動女主。
宗政逍聞言,撩撥戎音頭發的手指一頓,聽見他繼續道:明明隻要殺了女主,或者安排女主死遁,就能解決掉大半的麻煩,可他非要向天下人宣告,無論女主是何身份,她都永遠是自己的皇後,他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他的妻子。
宗政逍忍不住在心裡回應:心意可嘉,但確實蠢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