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革命理論家
清末,革命思潮潮漫全國,日本留學界尤為革命的重心。執信在國內時,兼治明儒王船山之學,於民族大義,印象甚深,而於當時流行的新學書籍,尤歡喜閱讀,早萌維新之誌。到了東京,日與革命誌士相往還,革命思想愈進。民國紀元前七年(清光緒三十一年西曆一九0五年),國父孫中山先生聯合留學誌士創設中國同盟會,他便毅然加入。他秉承家學,文章做得很好,乃運用新思想,發為議論,鼓吹革命。
那時候,清廷感於革命大勢之可怕,為緩和人心,宣布實施立憲,一班意誌薄弱的人,頗為所惑,他便站在革命的立場上,發表許多篇文章,揭發清廷的煙幕,文字清朗,理論透徹,很得讀者歡迎。在一篇叫做“論滿洲雖欲立憲而不能”的文章裡,他開頭就說:“吾今正告天下曰:中國立憲難,能立憲者惟我漢人,漢人欲立憲,則必革命,彼滿洲即欲立憲,亦菲其所能也。”其立論之斬釘截鐵,往往如此。
當時革命的大敵,除了滿清政府外,尚有康有為為首的保皇派。保皇派自“戊戌變法”後,散布海外各地,打著忠君的旗號,發表謬論,破壞革命,搖撼人心,東京尤為其大本營。國父領導黨人和他們做唇舌筆墨的鬥爭,把他們的假麵具揭破無餘,執信也是其中最得力的一員。他駁斥保皇黨,完全根據新的理論武器——論理學,一字一字的分析,一句一句的責難,使對方無法強辯。
民國成立後,在討袁時代,在護法時代,他始終都是革命理論的鬥爭的健將,常使反革命派感到頭痛。
他對於革命理論最大的貢獻,還不在破壞方麵,而是在建設方麵,可以說,正因為他對於革命理論有了深刻造詣,對革命敵人的攻擊,才能適中要害。當中國同盟會在東京初成立時,國父舉民族,民權,民生三主義作為革命的宗旨。民生主義的標出,不特黨外人感到驚奇,就是黨內同誌也有表示異議者。他獨能認識國父的深切用意,極力擁護,並且根據自己淵博的學識,發揚而光大之。那時做了一篇叫做“論社會革命當與政治革命並行”的文章,發揮民生主義的道理,和中國可能同時並行政治革命(即民族民權兩主義)與社會革命(即民生主義)的理由,原原本本非常客觀,非常透徹,解除了許多人的疑惑,其讚翼主義之處實多。
四 ,革命實行家和革命策略家
執信不特是一個犀利的革命理論家,而且是一個革命實行家,同時是一個巧妙的革命策略家。 他到日本去留學時,頭頂本來留著辮發。辮發是滿清的製度,革命黨叫他做豬尾巴。彆個留學生得到了國外,因受革命空氣的渲染,認為留著豬尾巴是一種侮辱,都自動把它剪掉,隻有他一個人仍然拖著,彆人笑他頑固,他僅一笑置之。有些好朋友要強他截發,他便拔出小刀來聲色俱厲的說:“誰再要我剪辮子,我就和他拚命!”他的用意何在,使人莫名其妙。後來在日本大學畢業後,他和一班黨人回來活動,在滿清統治下,非蓄發不能入內地,已經截發的同誌,都感到非常為難,隻有他一個人藉著豬尾巴的掩護,不為清吏注意,坦然回來,大家才大服其智。
執信回到廣州,一麵教書,一麵暗中進行革命。不久,胡漢民等奉國父之命在香港設立機關部,計劃南方起義軍事,他便加入工作,活動甚力。他時常隻身潛入滿清的新軍中,向下級軍官和士兵宣傳革命,吸收他們加入同盟會,以為起義時內應之助。他的背後拖著豬尾巴,身上穿著他父親遺留下的舊式衣服,長袍大袖,招搖過市,見者不指為頑固,便嗤為怪癖,沒有人人懷疑他竟是一個激烈的革命黨的。他卻借著這種便利,恣意進行,收效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