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公已於先一月奉調桂林,高等學堂監督。公知事不可為,辭職回粵。
全校學生九十餘人,亦相率離校。其得士愛戴,深謀遠慮有如此者,先是梧州有陳林兩君者,組設大同學社,請公演講。
公以其命名頗嫌駭俗,不如改為實學學社,較為切近。陳林然之。翌日,公授國文課時,即以梧州實學學社序命題。
全校九十餘課卷,餘文獨以革故鼎新,講求實學,為救國之要圖。為公激賞。
乃以九十五分冠其曹。餘亦漫置之也。事閱旬餘,適以小忿與同學蘇君鬥爭,學校當局擬逐餘離校。
公持不可,謂此子聰顯有誌,可望成材。此餘受知於公之始,亦置身黨籍之由來也。
維時吾邑陸龍廷烈士,豪俠自當,好鳴不平,而於種族之義,認識猶深。
與公晉接,一見如故,由是過從遂密。而謀所以策動西路革命事業,與造就革命人才亦益力。
明年甲辰,陸遂毀家創辦國文學校一所於梧州,鼓吹革命,不遺餘力;四方來學者,眾逾數百。
風聲所播,清吏側目,而革命種子,已漸由萌芽而滋長矣。同年之夏,陸更獨力辦師範學校,女學校,各一所於容縣;禮聘公任教師。
開學旬日矣,公忽以東渡日本不果來,薦黎俊文以自代;自是吾邑風氣大開。
逾年全縣公私立學校,竟達三百餘所;留日學生七十餘人,留歐美者亦數人;影響所屆,全省靡然。
知識分子更曉然於漢滿之不兩立。革命之不可以已,而表同情於吾黨者,遂如風起雲湧,如水就壑等。
歲丁未,綠林首領陸阿發,蟠踞桂州,岑春煊傾五省之兵,圍剿不下。
我同誌劉崛,與約合力覆清,陸慨諾。劉遂單騎往,途次象縣,為右江道某拘捕。
審訊之頃,某授紙筆使劉作供。劉援筆痛斥滿酋入踞,淩踐漢人,不少畏避。
某愛其才而釋之。然自是陸願供驅策之信頻至矣。明年戊申,餘等乃與陸烈士之弟若姪,經營洋雜店於梧州會館街,名為運售罐頭食品,實則暗藏炸藥子彈,輸送內地;以為舉事之備。
部署略就,秋間乃有大湟江口之役。主其事者,為陸愛棠,吳次鈴,周仲良,劉崛,陸更存,常信初諸同誌。
不幸事敗,韋君死焉。無何,清帝母子相繼死,梧州守李開侁檢查郵電,獲陸烈士由南洋致各同誌不日回國會商舉事書;星夜率兵馳抵容縣,搜查陸楊黃各家,並將中學校監學黃愛存,團防局長楊黻甫(餘之季父),勸學所長黃希陶三人,加以捕押。
一時豺虎橫行,雞犬儘走。我人所事,不無少受挫折。然而再接再厲,曾不因是而稍懈運動。
迨庚戌廣州新軍之役,辛亥三月廿九之役。風潮激蕩,革命炎氣,彌漫全國。
而餘輩尤難甘放棄,因與陸更存涉川昆仲,於鬱林陸川,毗連高涼各屬。
聯絡會黨,運動防營。期取鬱林,以為根據。時孫眉公駐節赤坎,更以炸彈數十顆贈予。
數月之間,成效頗著,時辛亥秋間事也。維時高雷道彭言孝,擁兵逾千,槍械犀利,為高屬民軍所逼,不安其位,遂率隊西竄。
餘與陸君昆仲及李海五等,乃要擊於陸川之清湖,奪獲子彈十數箱,銀物無算。
但卒以眾寡懸殊,彭竟兔脫,逕趨鬱林。餘等民軍有為黃元貞誘去其半;而鬱林州牧陳廷傑,得彭言孝亡命來附之眾,勢乃大張,攻之不下;且幾為所乘。
餘與陸君遂不得不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