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裡,江夏對無辜真酒騙吃騙喝的時候。
帝丹小學的教室中,小朋友們正拿著清潔用具,無精打采地打掃著衛生。
步美擦完窗戶,無意間瞥見寬敞窗台上的魚缸,想起一件事,露出憂鬱的神色。
柯南一開始看到她望著窗戶發呆,以為她是想到了守在外麵的江夏,在擔憂今晚該怎麼回家。
但很快,他又發現步美的視線焦點,並不是江夏所在的校外,而是窗台,於是疑惑道:“怎麼了?”
說著就湊近看了看魚缸。
同時,他腦中下意識地閃過一些推理當中的情節——什麼魚缸角落漂浮著一根手指、缸裡的魚死於莫名劇毒之類的橋段……
不過並沒有。
魚缸玻璃潔淨,積水清澈,魚也很有活力,悠閒地遊來遊去,看到他靠近,還湊過來碰著玻璃討食,缸裡並沒有人類手指之類的奇怪東西混入其中。
步美看向詢問狀況的柯南,猶豫片刻,小聲說:
“周一不是輪到我喂魚嘛。那天我忘了喂,很怕小魚餓死,所以晚上偷偷跑到教室外麵,想隔著窗戶看看它們還活著沒有,然後我……我看到漆黑的教室裡有一個人。
“那個人帶著很大的白色口罩,鬼鬼祟祟地站在講台上,不知道在乾什麼,但看上去好像很生氣……”
柯南聽的一怔,晚上的教室裡有可疑人員?
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到小學生的教室有什麼好圖謀的。難道是歹徒打算綁架某個小孩,所以提前來教室裡收集信息?
柯南神情略微嚴肅起來:“你沒把這件事告訴老師?”
“我說了!我去找了住在附近的教務主任。”說到這,步美不知想到了什麼,撇了撇嘴,眼淚開始彙聚,“然後從那之後——昨天和今天,他都沒來學校。我問其他老師主任的情況,大家都說不知道,去主任家按電鈴,也沒有人開門。嗚……一定是因為我拜托他幫忙調查,害他被那個鬼祟的壞人殺掉了。”
“不至於吧……”柯南覺得或許是主任這兩天正好出差。但同時,他也記得教務主任是獨居,如果他真的被殺了,那確實可能一時沒人發現,造成現在這種無故曠工的狀態……
正好有下班的老師路過這裡。
柯南隨手拉住一個:“大畑老師,有件事想問一下——您知道主任為什麼一直不來學校嗎?”
大畑聽到“主任”,臉色一變,表情一瞬間竟然有點扭曲,一副強忍著不說出口的模樣。
他乾笑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正好有事,應該馬上就會來上班了。咳咳,你們快點打掃完回家吧,時間已經不早了。”
說著,他像生怕沾上什麼事一樣,一溜煙跑遠了。
柯南狐疑地盯著他的背影,覺得有問題,而且問題很大——如果主任真的需要出差,那老師應該多少能聽到些消息,可大畑老師的反應卻非常奇怪……難道真的出事了?
旁邊的三個小孩,似乎也從老師的態度中得到了同樣的結論。
步美自責地揉著眼睛。
元太和光彥安慰她:“既然這樣,不如我們來揪出那個深夜在學校徘徊的惡靈,查明真相,為教導主任報仇!”
柯南:“……”
他環抱雙臂,看著慌張又興奮的小孩,一臉看熊孩子的嫌棄表情,但心裡卻貓抓似的好奇。
……這件事確實古怪。
而且,難得江夏就守在校門口,不如趁今晚查一查,看看究竟怎麼回事。
這樣,萬一真的有危險人物,也能很快找來幫手,讓江夏幫忙把人送到警局……當然,歹徒可能逃不過一陣毒打,不過江夏一貫有數,應該問題不大。
學校不會讓學生留到太晚。天逐漸黑下來時,有負責鎖門的保安催他們回家。
四個小孩於是放好工具,離開教室,轉而在校園裡躲藏,打算找到機會溜回教學樓。
……
學校對麵。
車裡的卷餅已經全被吃完。
同時,帝丹小學的校門口一片安靜,鐵色大門緊鎖,沒人出來。
江夏捧著一盒溫熱的盒裝味增湯,邊喝邊透過車窗打量著校園,偶爾也會用餘光瞥一眼身邊。
就見駕駛座上,“安室透”盯著他端湯的手,眼神非常複雜。
……真是個奇怪的人,不吃她帶的東西,她不高興,吃了,她還是不高興……唔,湯也挺香的,以前沒注意過這家店,下次可以帶辛苦抓貓的小弟們過來嘗嘗。除了卷餅和湯,店裡應該還賣彆的東西,不知道口味怎麼樣……江夏在自己的日常行程單裡加了一處地點。
“安室透”一直盯到江夏把最後一口湯喝完,才幽幽移開視線。
同時在心裡冷哼一聲:早知道就往湯裡加點安眠藥,讓烏佐親自體驗一下社會和組織的險惡……算了,反正她會易容,以後有得是機會。下次要不試試琴酒?……不行,那樣更容易被赤井秀一盯上。
江夏收拾紙袋和餐盒的時候,貝爾摩德環著雙臂,打量了一圈外麵,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不太對。
“已經關校門了,你那些小朋友還不出來?”她操著安室透的嗓音和腔調,用夾雜著些許幸災樂禍的語氣道,“說不定明天的頭條,會是‘滯留校園的無辜孩童慘遭毒手’呢。”
“……”江夏看了“安室透”一眼,感覺她的陰陽怪氣濃度有些超標,“你今天很閒?”
“安室透”動作很不明顯地一頓,眼底有些微詫異。
……沒記錯的話,琴酒說過,波本還不知道烏佐已經有了代號。一個外圍成員竟敢這麼對上司說話,真不客氣啊……這樣不會被波本報複嗎。
還是說,烏佐其實已經認出她了?
想到這,貝爾摩德摩挲下巴的手指略微一停,探詢地看向旁邊的人。
卻見江夏說完那一句話,很快又開始觀察外麵,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身上。
貝爾摩德剛生出來的想法,於是又開始動搖。總覺得如果烏佐真的認出了她,那他的反應不該這麼平淡……所以波本和烏佐,平時真的就是這麼相處的?
……確實,仔細想想,烏佐識破她易容的概率不大——根據貝爾摩德先前的調查,烏佐雖然在波本的偵探社兼職,但波本卻很少出現在偵探社。也就是說,這兩個人平時接觸得不多,對彼此不熟。
再加上波本確實是一個崇尚神秘主義、行事難以捉摸的人,他突然跑過來陪江夏一起等小孩放學,也不算太奇怪。
至於烏佐剛才對披著安室透皮的她用那種語氣……嗯,一定是因為波本非常實用主義,他看重烏佐身為一個成長性很強的偵探的情報價值,所以不計較他的態度。而烏佐敏銳地發現了這一點,乾脆也就不再跟這個臨時上司虛與委蛇,兩方各取所需。
嘖,說起這個,波本竟然在明知烏佐能力的情況下,不把這個人才推薦給組織,反而一直扣著他打白工。雖然貝爾摩德本身覺得,成為組織的正式成員不是什麼好事,但要讓她評價波本這種行為的話,她依舊覺得這一定是波本想發展獨自的部下,同時也是在擔心烏佐爬升太快,不好指揮,甚至威脅到他的位置……自私又狡詐。
貝爾摩德在心中暗暗抨擊著同事,並打算找個機會邀請安室透一起出危險任務。
這時,副駕駛的車門忽然哢噠一聲打開。
她一怔,收回思緒,轉頭望去,就見江夏竟然開門下了車。
“安室透”手肘支著窗棱,微帶疑惑地問:“你去哪?”
江夏本來想丟下貝爾摩德單乾。因為剛才吃卷餅的時候,她身上的可薅殺氣,都已經被開心的鬼們薅完。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下車前,貝爾摩德身上又彌漫出了新的高檔殺氣。
江夏看了看她的殺氣,誠實道:“去學校裡看看情況,說不定他們有事耽誤了。”
說著他關上車門,沒去學校正門,而是拐向了旁邊,打算翻牆進去瞄一眼情況。
如果沒什麼事,就把躲在學校裡的命案吸引器們拎出來,一起去吃飯看電影。
如果有事,就先解決掉帶來麻煩的人,再按計劃把熊孩子拎走。
……
江夏很快走到了側麵沒人的區域,跳起搭住牆沿,翻牆而過。
剛落地,身後的牆頭又搭上來一隻手。
——“安室透”動作輕盈地越過牆,落到他旁邊。
然後她直起身,打量著附近簡單的娛樂器械,以及十幾米外的教學樓,頗為新奇地問江夏:“往哪邊走?”
江夏邁步走向最靠近校門的那一棟樓,繞去側門。
江夏桐誌也是帝丹小學畢業的。一年前,江夏躺醫院的那段時間,閒來無事解析過江夏桐誌殘留的記憶,因此對這所學校的布局還算清楚——“還算清楚”,而不是“很清楚”,倒並非是江夏記性不好,而是因為桐誌兄從小逃學,本身對小學的記憶頗為模糊。
貝爾摩德跟在他身後,麵色沉穩,腳步卻隱約透出一絲輕快,像是來郊遊參觀的小學生……的家長。
“……”江夏透過大樓底層反光的窗戶瞥了她一眼。老板的逼格都快被貝爾摩德掉沒了。
話說回來,安室透要是知道貝爾摩德假扮成他四處亂晃,有沒有可能生出殺氣?
畢竟貝爾摩德的這種行為,對安室透來說,其實有不小的風險——考慮到臥底同誌跟他部下聯絡的頻率,以及部下的平均智商,萬一哪天“安室透”走在街上,某個警察下屬跑過來打招呼,或者向“安室透”請示任務……組織或許又將痛失一瓶假酒。
得找機會提醒一下老板……嗯,也不用太著急,先把貝爾摩德身上能薅的殺氣薅走再說。
……
教學樓中。
慘白月光從寬敞的窗口灑入,勾勒出兩米多寬、狹長幽暗的走廊。
本該一片死寂的空間中,不時有細碎的腳步聲響起。少年偵探團揉搓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此時都有些沉默。
倒也不全是被靜謐環境影響。
而是在思索,在做艱難的選擇。
——除了柯南,其他三人的腦中,此時不約而同地浮現出了江夏的身影。
小孩們陷入了沉思:是應該跑出去找江夏一起幫忙調查,還是獨自麵對那個或許殺掉了教導主任的壞人?
前者的話,可以有效防止陰影裡的壞人襲擊他們——江夏哥哥一定會像以前一樣,在壞人剛冒頭時就把人抓出來、摔在地上打成一塊破麻袋。
但問題是,萬一江夏哥哥打完那個人,沒過癮,突然想起旁邊還有三個大晚上留在學校,還故意鴿掉他的熊孩子……
三個小孩微不可察地打了個寒顫。
然後心懷僥幸地想,果然還是先看看情況再說吧——說不定今晚,壞人其實根本沒有來,他們隻要追蹤壞人留下的痕跡,就能解開教導主任失蹤之謎……
柯南倒是沒像同學們一樣想那麼多,他已經迅速沉浸到了解謎當中。
聽步美說,學校裡最近有一些詭異傳聞。
其中之一是,上星期,一個小女孩進到美術教室時,總感覺氛圍不太對。
直到快要離開的時候,她忽然頭皮發麻,明白了詭異感源自哪裡——教室裡所有的人物石膏像,都正在用毫無生機的白色眼睛冰冷地注視著她。
……石膏像似乎活了。會移動,有思想!
小朋友感受著釘在身上的八道視線,臉色慘白地逃走了。
但她碰巧是一位很有實驗精神的幼年學霸。脫離陰森恐怖的環境後,小女孩細細回想,總覺得石膏像應該無法自己移動,視線交彙或許隻是碰巧。
於是她逃走後,又在當天放學前返回美術教室,不信邪地在石膏像和桌子上做了標記。
第二天早上再跑過來一看,八座石膏像,每一座的位置都移動過。
小朋友呆呆地望著記號,幼小的科學世界觀哢擦破碎。當天她就嚇到發燒,一直到今天都沒來上學。她本身也作為受害者,成了恐怖傳說的一個組成部分。
“那就先去美術教室看看吧。”柯南提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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