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領到的紫色紀念手帕,被皮斯克蓋在了槍口上,用來遮掩開槍的那一瞬間可能會產生的火光。
江夏估算了一下角度,感覺時機完美,用不到佚名牌攝影師出場。
於是在記者按下快門前,他散掉傀儡,意識回到了正站在目暮警部旁邊的本體當中。
幾乎同時,哢擦一聲快門聲響起,房間裡爆發出一陣晃眼的閃光燈。
主持人一怔,很快笑道:“看來大家很喜歡酒卷導演的珍藏,但開著閃光燈可是無法拍到幻燈片的。”
人群裡傳來一陣附和的笑聲。
正在瞄準的皮斯克耳朵動了動,察覺到了宴會廳前方的動靜。
但他離那邊有一段不短的距離,再加上主持人這麼一圓場,皮斯克的思路也被帶偏。他以為鏡頭是朝著前方的牆壁,而不是自己這邊,於是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繼續專注於眼前的工作。
他將槍口對準沉重吊燈的燈鏈,扣下扳機。
砰——
哢啦——
槍聲和鏈條崩斷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皮斯克達成任務,露出無聲的冷笑,重新把槍藏好。
……
黑暗中,柯南正憑著熄燈前的印象,焦急地趕往吞口議員身邊。卻忽然聽到了那兩聲詭異的響動。
他直覺地感到不妙,正在想這究竟是什麼動靜時,前方轟然傳來巨大的摔砸聲。
玻璃碎裂的脆響、金屬扭曲的糅動,以及令人牙酸的不妙悶響——結合聲音傳來的位置,柯南猛地想起了宴會廳頂部,那一隻靜靜懸掛的巨大水晶吊燈。
燈掉下來了?
……不會砸到人吧。
宴會廳裡的其他人也紛紛陷入驚慌,尤其是正身處吊燈附近的人。
他們急迫地想擺脫這種目不能視的狀態,摸黑朝工作人員的方向大喊:“快開燈!”
燈亮起之前,半空中,一塊紫色手帕飄飄悠悠地落下,帶著一絲淺淡的火藥味,蓋在了柯南頭上。
柯南疑惑地抓起它。
這時,隨著工作人員按下電燈開關,宴會廳中,四麵八方的燈驟然亮起,突然變亮的環境刺得柯南眯起了眼睛。
沒等細細打量手帕,側方傳來一聲驚叫,緊接著又是一聲。
循聲望去,就見直徑兩三米寬的奢華吊燈摔在了地麵,濺開一地玻璃碎片。
吊燈下方,壓著一個死不瞑目的人——吞口議員全身都被埋沒在吊燈底下,隻露出一個腦袋。他雙眼圓瞪,口鼻不斷溢出血沫,後背被吊燈上的菱形裝飾刺出無數個傷口,一汪血泊在他身下成型,越擴越大。
江夏遠遠張望了一下,看到一隻式神從吊燈底下飄出,帶著怨恨穿過人群,抱掛在了皮斯克腿上。
……第一隻鬼有著落了。
他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又看向旁邊的目暮警部。
目暮警部也是一驚,回過神後他掏出證件大喊:“我是警視廳的目暮!請各位待在原地彆動!”
幾個正混在人群中、尋找可疑人物的警員也反應過來了,和工作人員一起快步上前,搬走吊燈,露出了下方已經有些癟了的吞口議員。
佐藤警官走近蹲下身,探了探議員的脖子,小聲跟同事交流:“……沒氣了。”
目暮警部大步往屍體那邊趕。
走了兩步,他忽然想起什麼,回過頭找擅長破案的小老弟。
卻見江夏和其他不明狀況的人一樣,正謹慎地站在原地、注視著吊燈和吞口議員的方向。
發現目暮警部在看他,江夏先是略顯茫然地跟他對視了一下,然後才像剛想起自己是個偵探一樣,繞過幾個人走到目暮警部旁邊,打算跟去看案發現場。
“……”目暮警部低頭瞄著他略微發飄的腳步,再想想他剛才那種喝高了似的反應,抬起小胖手把人攔下。
……算了,還是快先歇著吧。可彆在查看現場的中途突然睡著、摔在玻璃碴上,那樣他還得在處理命案之餘抽空給這個不守法的高中生叫救護車。
嘖,等江夏酒醒了,一定得挑個嚴厲的人把他拎到警局進行思想教育。
這麼想著,目暮警部的目光落在了佐藤美和子身上。
然後暗暗點了一下頭:嗯,實行思想教育的人選,要先排除掉自己這個已經習慣了江夏“下次一定”、甚至還會幫他遮掩的部下……
……
現場頗為混亂,但有一點非常一致。
所有被警方問到人,都主張這是一起意外事故,要求警方馬上解除封鎖,放他們離開——名流們不想跟警察扯上關係。
江夏對沒有鬼的成年人之間的扯皮毫無興趣。
他隨意打量了一眼柯南和灰原哀,就見灰原哀正好也在往他這裡張望。
兩邊一對視,灰原哀小臉一白,倏地移開了目光,頗為心虛地按緊了頭頂的帽子。
江夏說了讓她好好待在家,她卻不光跑出了門,還試圖阻止組織的任務,那個任務又疑似跟江夏有關……
之前沒直接看到人,灰原哀隻是感到糾結。
如今一對視,她頓時良心抽痛,感覺自己像故事裡那條凍僵後被農夫撿走藏進衣服裡,卻在恢複體溫後反過來偷咬農夫的蛇……即使自己有苦衷,跑來給江夏拆台也很過分。
她用胳肘頂了一下正在沉思的柯南,催這個很能搞事的偵探一起離開。
如今沒能成功製止暗殺,灰原哀覺得,自己已經沒必要繼續留在這,再拖下去,也隻會進一步給江夏添亂——那個負責暗殺的組織成員如今完成了任務,肯定也有更多精力打量周圍,萬一那正好是一個見過她的人……
柯南沒注意到兩個鄰居短暫的交流。
他從思索中回過神,跟著灰原哀一起走向宴會廳門口。
柯南當然不是想就此回家,而是剛才在宴會廳中收集到的線索,讓他有了新的思路。
他打算去門口的登記簿上,查一下都有誰領到過紫色手帕——雖然還沒有明確的證據,但柯南感覺這會是一個突破口。
一旦抓到一個組織成員,就能從他口中問出組織的消息,進而找機會把這群黑衣人一網打儘,拿到aptx4869進而研究出它的解藥……柯南一想到這,乾勁不斷+1+1+1。
……
由於剛出了命案,警方封鎖了大廳,禁止賓客離開。
但兩個“想上洗手間”的小朋友,並不在嫌疑範圍內。
灰原哀和柯南順利被放行。
開門的一瞬間,兩人和守在門內的警察俱是一驚——宴會廳門外,不知何時堵了烏泱泱一大片記者,隨著門敞開一條縫,潮水般的提問聲蜂擁而入。
宴會廳裡的人們被這個動靜吸引,紛紛蹙眉看向門口。
其中也包括皮斯克。
他的目光掃視過記者,很快落在了門邊兩個小孩的身上,特彆是其中的那個小女孩。
——門外的閃光燈海浪般起伏,小女孩似乎非常恐懼鏡頭,下意識地側身躲避,臉朝向宴會廳內部,露出了大半張漂亮的混血麵容。
那張臉讓皮斯克看得一怔,忽然有了一種很強的既視感。
再看看幾縷從帽子邊緣垂落的碎發,那種特殊的顏色讓他腦中忽然跳出一個名字——宮野誌保。
皮斯克早年跟宮野誌保的父母相熟,曾經聽他們提起過那款尚在研發中的神秘藥物,也見過小時候的宮野誌保。
再加上琴酒之前“抓捕雪莉”的囑咐,皮斯克呼吸突然變得粗重,意識到自己似乎發現了一件巨大的功勞。
——抓捕叛逃的雪莉,和抓到雪莉兼一個實驗品,價值根本無法劃上等號。
他微帶激動地取出懷中的手提電腦,手指迅速敲打鍵盤,在組織的資料庫中輸入“sherry”。
按下回車,屏幕上刷新出一份雪莉的相關資料,右上角是一張清晰證件照。
皮斯克看著照片,又回想起剛才瞥見的那個小女孩的臉,露出一點微笑。
運氣真好……
他合上電腦,不動聲色地靠向門口。
從宴會廳裡的氛圍來看,警察攔不了這群名流太久,他很快就能找到出門的機會。
……如果名流們不夠給力,大不了他丟掉老臉,倒地碰個瓷,警察們想必也不敢強行扣留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
在皮斯克思索著抓捕雪莉的步驟時。
宴會廳角落,一道視線無聲地追隨著他的背影,目光熱烈而充滿期待。
……
門口的記者雖然多,但好在他們並不在意小孩——年幼的小朋友們提供不了多少有用的情報、強行采訪又可能被輿論攻擊。
柯南和灰原哀因此被媒體人們無視,順利從人與人的縫隙裡擠了出去。
穿過圍堵在門口的記者群後,兩個小孩齊齊鬆了一口氣。
灰原哀正想離開,然而走了兩步,感覺沒人跟上來。
一回頭,才發現柯南趴在宴會廳旁邊的登記台上,正仰著頭跟工作人員低聲說話。
也不知道他究竟說了什麼。等灰原哀走回去時,就見工作人員拿上來一部名冊,翻開到其中某一頁,然後溫和對柯南笑道:
“還有幾位已經提前離場,現在拿著紫色手帕的隻有這七位——其實找不到失主也不用擔心,如果他們發現手帕丟了,還想再要,會來主動找我們的。”
柯南一邊道謝,一邊湊過去看。
很快,他視線在某個地方一停,略微一怔。
灰原哀順著看過去,赫然在紙上看到了江夏的名字。
她插在口袋裡的手指心虛地顫動了一下,強行讓語氣平靜下來:“你查這個乾什麼?”
柯南也很意外會在這種時候看到江夏的名字,但暫時沒多想,隻覺得挺巧。
他仔細記住這一頁上的七個人名,打算告訴灰原哀自己的推理。
但還沒等說出口,隻聽宴會廳門口,本就嘈雜的聲浪再度熱烈,突然有無數聲交疊的“放行了!”“出來了!”之類激動的低喊。
這種騷動,讓灰原哀和柯南,甚至包括登記台前的工作人員都沒忍住看了過去。
視線剛到,就看到封鎖解除,門裡一群西裝革履的人迫不及待地嘩啦湧出,想要離開那個剛剛死過人的宴會廳。
——警方到底還是沒能把這群能量不小的人攔下太久,隻能先放名流們離開,打算等日後找到線索,再通過登記簿找人。
宴會廳裡湧出的人都想儘快脫身。記者們卻急迫地想攔下幾個人,問明詳情。
兩邊一衝突,走廊裡瞬間變得無比混亂。
灰原哀艱難躲開幾個差點踩到她的人,等回過神時,已經被和柯南衝散,周圍沒有任何熟人。
她正想掙紮著走到旁邊人少的地方。
然而這時,一個從背後路過的老人彎腰一撈,抱起她就跑。同時那人從口袋裡摸出沾有麻醉藥劑的手帕,往灰原哀口鼻上捂去。
灰原哀受到驚嚇,倒吸一口涼氣。
然後失去了意識。
皮斯克抓住輕鬆到手的業績,快步走進洗手間。
他換上清潔工的衣服,把灰原哀藏進紙箱,推著清潔車快步穿過走廊,走向舊館的酒窖。
這原本是組織準備的第二套方案——如果吞口議員沒按他們的指示站到吊燈下麵,就用這套裝備把人運走,再慢慢宰殺。
沒想到,現在在抓捕雪莉的事上派上了用場。
……
杯戶城市飯店剛死了人,此時出口入口都有警察,現在把一個失去意識的小孩帶出去,太過冒險。
皮斯克於是打算先把人在酒窖裡放一會兒,等警察鬆懈了,再找機會把人帶走。
進到酒窖,他把失去意識的灰原哀隨手往地上一扔,然後脫掉套在身上的清潔員的衣服,打開手提電腦,剛想給琴酒發消息,催他快來。
但這時,皮斯克忽然想到一件事。
——剛才他出門的時候,看到那個疑似跟雪莉私通的高中生偵探,還站在宴會廳角落走神,沒有離開。
現在到處都這麼混亂,難得找到這樣的機會,不如一起騙過來處理掉——那個年輕人看上去像是一個不會拒絕老人的好學生,而且還喝醉了。雖然不知道琴酒為什麼那麼忌憚他,但是試試也沒什麼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