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朵朵的聲音。
許橙連忙讓她進來。
朵朵打開門,第一眼就看到了人高馬大表情很嚇人的陸霄。
怕許橙受欺負,她小碎步跑到許橙跟前,張開雙臂把許橙護在身後,一本正經地說道:“怪哥哥不許欺負姐姐!”
陸霄麵色僵硬一瞬,隨後他儘量緩和了語氣,無奈道:“我沒欺負她。”
“你就有!姐姐都被你嚇得不敢說話了!”
陸霄頭疼地捏了下眉心,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還是許橙開口才讓朵朵放下了警戒心,她把朵朵抱上床,一邊摸著她毛茸茸的腦袋一邊看向陸霄。
“陸長官,我確實是在找山柏,為了找到他才頂替了你室友的身份,抱歉。”
陸霄擰著眉,問:“你找他做什麼?”
許橙頓了頓才說:“為了找我爸爸。”
陸霄已經是救過她跟朵朵一命的人了,許橙心裡對他信任了不少,這才把自己正在尋找生父的事情告訴了他。
陸霄聞言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看了一眼她受傷的手,淡淡地囑咐道:“這兩天先注意休息,看在你幫忙抓住兩個搶劫犯的份上,你的事,我會幫忙。”
他一個監獄執行官,抓捕犯人按理說跟他沒什麼關係,甚至抓到的犯人越少他的工作越輕鬆。
再說了,抓那兩個搶劫犯許橙其實也沒幫上多大的忙,陸霄這樣說其實隻是為了給自己一個台階下。
許橙笑了笑,沒有戳破,語氣溫和地說道:“那就先謝謝陸長官啦。”
陸霄出去以後,朵朵捧著許橙的手吹了又吹,問她還疼不疼。
許橙搖搖頭,隨後關心地詢問道:“你昨天晚上是在這裡睡的嗎?有沒有跟家裡人說啊,你一晚上沒回家,他們應該會很擔心你的。”
沒想到朵朵一聽這話,小臉立馬就垮了下去。
她嘟著嘴悶悶不樂地說道:“家裡隻剩我跟奶奶了,奶奶不喜歡我,對我不是打就是罵,我才不想回去呢。”
“還是這裡好,這裡有大床還有陽台,我想一直住在這裡。”
許橙看到朵朵手上與她年齡極其不符合的繭子,心遽然軟了一下。
晚上吃飯的時候,紅泉聽說許橙醒了,特意煮了紅棗雞蛋茶帶過來。
許橙一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己騙了紅泉,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她。
哪知道紅泉完全沒在意這件事,“反正那個新租客一直不來,房間空著也是空著,你住就好了!”
許橙還沒來得及感動,紅泉已經一屁股在餐桌前坐下,看向沙發上坐著看報紙的某人,喜笑顏開道:“最重要的是他已經幫你重新付了房費,不住白不住~”
“咳咳,”陸霄收起報紙輕咳了兩聲,起身走到餐桌,麵色如常地說道,“湯要涼了,先吃飯。”
紅泉一幅過來人“我懂我懂”的表情,整頓飯下來目光一直在許橙跟陸霄之間來回流轉。
吃完飯後,紅泉興致高漲地帶著朵朵出門散步消食去了。
房間安靜下來,隻有廚房傳來細微的流水聲。
許橙走到廚房,挽起衣袖對陸霄說:“我來幫忙。”
隨後她走到陸霄身旁,拿起乾淨的抹布開始擦拭灶台。
“我聽紅姐說了,謝謝你幫我墊付房費,以後我會還給你的。”
流水聲戛然而止,陸霄略微低沉的聲音從身後落下,“隨意,我短時間內都不會缺錢,所以你不用急著還。”
然後他擦乾淨手,走到許橙身邊。
他身上獨有的清冽乾爽,仿佛裹挾著寒雪的冰冷氣息再一次將許橙包裹住。
“聽你說,山柏似乎並不願意跟你談你父親的事,你打算接下來怎麼做?”
許橙抬起頭想了想,不太確定地說道:“朵朵是他補習班裡的學生,我救了他的學生,他對我的態度應該會好一些吧我明天送朵朵去上課,到時候再說吧。”
“然後呢?”陸霄聽完,等了一會沒等到自己想聽的,忽然問道。
許橙懵了一下,隨即問道:“什麼然後?”
沒想到陸霄卻不打算說,他單側眉梢微微挑起,妥協般地點了下頭,道:“沒什麼。”
然後就大步跨過離開了廚房,徒留許橙一個人在原地混亂。
想了好半天,許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陸霄說過會幫自己,但自己的計劃裡卻根本沒有他的影子。
他就是因為這個才這樣的嗎?
猜測到陸大長官可能是因為受到冷落而生悶氣了,許橙結結實實打了個激靈。
堂堂聯盟上校,生氣的模樣怎麼跟小孩子一樣彆扭。
次日一早,許橙送朵朵上課前為了安慰陸霄,特意給他做了一份加了奶油跟水果的華夫餅,以求原諒。
到了補習班所在的位置時,山柏正在清掃店鋪門前的路麵。
“老師早上好。”朵朵脆生生地喊道。
山柏抬起頭,臉上的笑容在見到朵朵身後的許橙時凝固了一瞬。
“你怎麼又來了?”他問。
許橙用包著紗布的那隻手挽了下耳邊的發絲,裝作不在意地說道:
“山柏大叔你彆這麼凶嘛,我隻是昨天晚上不小心從兩個窮凶極惡的搶劫犯手裡救下了這個小女孩,沒想到她竟然是你的學生,今天早上吵著鬨著非要讓我送她來上課,我就隻好過來了。”
朵朵跑到山柏的跟前,晃著他的衣擺說道:“老師這個姐姐可好了,要不是她,我打零工賺來的錢就全都沒了!”
山柏麵色複雜地看了看朵朵,又看了看許橙粽子似的手,過了好一會才說道:“你先進來吧。”
許橙立馬笑了起來,忙不迭地應道:“好的山柏大叔!”
此時距離上課還有一些時間,山柏讓朵朵現在旁邊預習功課,然後帶著許橙走到了他用來辦公的書房。
書房麵積很小,為了節省空間,四周的牆壁全部被打上了木板,各式各樣的書籍規整地排列在上麵,亂中有序。
坐下後,山柏摘下眼鏡,略顯疲憊地揉了揉眼眶,緩緩問道:“你在這裡住了二十年,繼續這樣生活下去不好嗎,為什麼非要找阿真呢?”
“阿真是我的生父,我卻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是我的執念,我一定要找到他,並且問清楚他拋棄我跟我媽的原因。”
山柏盯著許橙看了良久,才低聲喃喃道:“你跟念枝倒是真的挺像的。”
不過隨後他話鋒一轉,說道:“我可以告訴你阿真的事,但在這之前,我得先看看你的韌性。”
任性?
許橙誠實地說道:“不用看了,我確實挺任性的。”
山柏:“”
“是韌勁的韌!”
山柏推了推眼鏡,神情嚴肅起來,“我的左眼是假的,你應該能看出來。”
“但我的左眼是被誰生生搗碎的,你應該不知道。”
山柏木然地看向許橙,嘴唇張合,吐出兩個字:“阿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