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隻帶了手下三大頭馬緊隨而去,隨從很少。
身旁,並駕齊驅的何青趁著與楊豐隔開一段距離,小聲說道:“你收編這些亂兵的真實意圖,恐怕不是真的想幫薛芝。而是想用這些可收編的亂兵,一路掃平前往靈州城路上的障礙?”
霍青瞄了他一眼,“還是老同看得通透。此去靈州城還有數百裡,中途有無數亂兵作祟,單靠我們手下的三百人,根本不足以安全抵達。唯有借助這些人以亂治亂,方可保存實力。”
何青卻道:“但我聽說了,靈州大將薛芝此時並不在帥府,而帥府卻能三番五次地對鄭清霞傳來將令。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或許薛芝對你欲收編亂兵之事並不知情,是那位大夫人鄭如媚在幕後操控。”
霍青一詫,“你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
“我畢竟是冀州衛出身,在軍中有些熟人。武揚的邊軍中便有我一位老友,他私下跟我說,薛芝已帶著幾萬兵馬,離開帥府數月。”
“哦!那又如何?”
“薛芝若不知道你收編亂兵一事,事後發難怎麼辦?這裡是靈州,不是鳳陽!我們不可能敵得過他的親衛團。”
“發難?我幫他薛芝收攏叛軍,他卻要反過來責怪我?他若真是這般度量,就儼然坐不上這大將軍之位。再說了,不是還有鄭清霞姐妹在嗎?薛芝不知情又怎樣?他斷不敢折辱梅州兩姐妹的麵子。”
“”
話說之間,幾人已經進入楊豐的軍營。
經過短暫的交流之後,霍青從楊豐口中得知了附近幾個亂兵軍營的大致情況。
楊豐盤踞此處已久,雖說並沒有占山為王,但為保自身安全,仍是命人收集了周邊大量的情報。
麵前小桌的地圖上,被楊豐以紅、黑兩種筆墨圈出了好幾個點。
“霍團長,地圖上的標記代表著叛軍附近方圓百裡內的軍營。根據楊某所知,朱砂筆圈中的隊伍已無收編的可能,黑色筆跡圈中的勢力,與楊某有些交情,我可前往招安。”
楊豐恭敬說道。
霍青點了點頭,驚喜於楊豐情報的精密,指向其中一個紅圈,道:“好,事不宜遲。就先從這支叛軍開始,讓他們見識一下我們的厲害。楊校尉,命隊伍拔營吧。”
“是!”
楊豐做事倒也果決,並沒過多詢問細節,就轉身去發號施令。
而被最先點中的那支叛軍隻有兩百餘人,與此時的傭兵團相比,是有一定實力差距的。
霍青手下本有三百匪兵,擊殺孫鶴折損了數十人,但有了青鸞寨獵人隊的加入,也還算滿編。
楊豐的車騎營加入之後,傭兵團此時的可作戰人數,便達到了七百之多,顯然是一股不小的勢力。
除了這七百一線作戰人員之外,隊伍中仍有百餘人商隊。
這些商隊之人,不善對敵。
於是,霍青在整頓隊伍出發時,便留下百人護送商隊緩行,其餘的六百人則帶著各種武器直奔第一個“紅色目標”。
根據楊豐的判斷,紅色標記的小軍閥代表已無被收編的可能,那便隻有一戰!
但六百人同時行軍,動靜可不小。
未免對方聞訊而逃,霍青先讓楊豐手下的二百騎兵輕裝上陣,搶先一步前往圍住對方大營,並封鎖各處逃走的要道。
等到大部隊趕到時,眼前這處軍營內的亂兵已然有些慌張起來。
如果說先遣的二百人已經足夠和他們勢均力敵,那麼隨後而來攜帶“重武器”四百大部隊,便讓他們感到絕望了。
二百多人的亂兵,對上六百人,單以人數優勢就可以壓倒性優勢取勝,更彆說霍青有楊豐的投石車和戰車助陣。
但霍青並不想直接下令衝鋒,收拾一些小股勢力,還是要精打細算,不可讓兵員損失太多。
與此同時,他也想讓楊豐的車騎營見識一下火藥實戰的威力。
便命五架投石車一字排開,將火藥綁在石頭上,定好投擲距離後,向敵方軍營投擲過去。
為了確保火藥不會在投石車上,或者空中爆炸,霍青故意把引線留得很長,並做好了一定的防風措施,防止“炮彈”在飛行途中被風吹滅。
而在這些亂兵當中,無人見識過火藥這種武器,應對的措施隻能是閃躲,或者盾牌防護。
但這些防護手段,顯然無法抵禦火藥爆炸的威力。
一輪投石攻擊後,亂兵軍營中爆炸聲四起,火光衝天。
霍青這邊僅僅是隔開距離圍困,利用投石車遠程攻擊,便可重創亂兵。
五輪“炮火”之後,二百餘亂兵置身火海,慘叫聲不斷。
楊豐見此一幕,大驚失色。
未出兵陣前廝殺,敵方陣腳已然大亂,折損嚴重,儼然毫無抵抗之力。
如此強大戰力,令楊豐愕然不已,震驚道:“霍團長,你這一包包會爆炸的武器是何物?楊某行軍多年,竟還是第一次見”
霍青望著遠處的火海,輕笑道:“楊校尉豈非已經知道是武器?至於其中隱晦日後我們再說。但這些都隻是最粗淺的,未來沒有投石車,我軍依舊可以遠程殺敵。”
在古代,從常規的冷兵器過渡到輕熱武器時代,不得不說到的,便是火銃和土炮。
火銃也就是最原始的手槍,手動裝載火藥上膛的那種。
土炮則是它的升級版,威力更大,射程更遠。
從霍青將自己定位為“軍火商”開始,便將這兩種武器的發明製造提上了日程。
但鑒於此時的鳳陽還不夠安穩,自己的實力還不足以自保,也並無足夠的資源大量列裝、製造,這才一再壓著。
此番若能順利與靈州做成生意,有了源源不斷的物資錢銀補給,再設法與梅州、冀州與靈州之間暫時保持平衡。
那麼,這兩種在這個朝代來說,足以劃時代的大殺器,便到了登場的時候。
此時,霍青略微對楊豐暗示,便算是一種預告。
“楊校尉覺得本團長這個武器如何?你若需要,時機成熟,我可給你大量供應。嘿嘿。”
霍青說完,微微抬手。
見到敵方大營已無抵抗之力,這時才下令衝鋒:“全軍出擊!亂軍一個不留,把他們的輜重都搶過來。”
“遵命!”
身旁的楊豐應了一聲,身先士卒帶隊衝殺過去。
而霍青手下的匪兵,這時候卻躲在楊豐騎兵之後,並沒有去爭這個頭功。
說到底,他手下的三百匪兵才是自己人,收拾敵方殘兵必然有所代價,霍青可不想因此傷到自己的兵。
這一仗,可謂大獲全勝。
霍青的傭兵團隻付出了輕微的代價,在火藥的猛烈攻擊下,在僅僅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裡,便斬殺了這支二百餘人的亂軍。
並在軍營中掠奪到了大批輜重和鎧甲,盆滿缽滿。
清點戰果時,霍青有意拉攏楊豐的忠心,將大部分繳獲的物資都給了他。
隻將其中的硝石和硫磺,全數留下!
這兩種東西,便是組成火藥的必備材料。
硝石不僅可做成武器,也可作為藥用。
使用得當,可防治一般的傷寒腹痛之類的症狀,乃是軍醫手中不可或缺的。
而硫磺在古時代的作用,主要就是用來驅趕蛇蟲鼠蟻的。
外派軍營一般都是駐紮在野外,常備硫磺也是必然的。
收集到這兩種原料,可讓霍青手中的火藥源源不斷。
第一戰後,令霍青嘗到了甜頭。
在接下來的半個月的時間裡,不斷如法炮製。
根據楊豐的指引,遇上可收編的,便收編擴大隊伍;無法收編的,就直接殺人越貨。
一路風生水起,“雪球”越滾越大,橫掃千軍之勢。
差一點就讓霍青忘記了自己此番是來做生意的,而非收編亂兵、搶劫。
當隊伍來到距離靈州許縣不足百裡之時,霍青手下已收編了近兩千人,隊伍浩浩蕩蕩。
與此同時。
在許縣縣城南麵,一座三麵環山的山穀外。
大批靈州精銳彙集,營帳綿延數裡,一眼望不到頭。
目測這支軍團,少說也有萬人以上。
而山穀內的一處天然溫泉中,卻被一道白色帷帳圍得密不透風,周邊更有無數重甲騎兵和長戈兵守衛。
但能接近帷帳範圍十米內的士兵,卻隻有少數人。
溫泉中。
一人泡在天然的溫水中,背對著一名女兵目光深遠,墨發如絲。
遠觀,單看背影,並不能完全判斷出此人是男是女。
但若近看,其光潔如蔥藕,吹彈可破的肌膚,以及那令人遐想的美背,便可確認此人乃女子無疑。
身後的女兵正在為她搓背,不遠處的岸上放著一副金色鎧甲,頂戴帥菱
女兵一邊搓著背,一邊說道:“她又命人送信來了。”
那人微微側頭,露出半邊俏臉:“又是催促我回去的?除此之外,還說了什麼?”
女兵道:“除了叫你回去,她倒再無交代,但”
“但什麼?”
“但這回送來了一些東西。”
“是什麼?”
那女兵猶豫了一下,臉色微微泛紅,“據說了扶陽之藥”
“扶陽之藥?”
那人明顯錯愕了一下,“哼!她罷了,都丟了即可。然後回信說,我仍需數月才能回去。”
“是!但以軍務為借口,恐無法耽擱這麼久。畢竟你那小姨子估摸著已經快到州府了。”
“不用管她!本將才不願回去麵對那虎狼一般的鄭如媚”
說著,她轉身過來,望了那女兵一眼,這才接道:“阿綾,你說如果我真是個男兒身該有多好。如此,我也不用忍受彆人的流言蜚語與鄭如媚的微詞了。”
名叫阿綾的女兵,苦笑道:“這就是命吧。眾人隻知靈州薛大將軍在戰場上勇無匹敵,乃當代英傑。殊不知其實是個女兒身難為大帥了,你自幼便扮成男兒身。為了得到梅州的支持,不惜與鄭如媚聯姻。卻因為私下同是女兒身無法圓房,而受人詬病說成不舉。”
頗具傾城之姿,同樣不乏一臉堅毅的薛芝薛大將軍,也是苦笑:“不知道這個秘密還能瞞多久,但拖得一時算一時吧。傳令,全軍休整三天。本將要在這裡泡幾天溫泉”
“是,大帥!”
兩天後。
霍青的隊伍距離許縣已經不足三十裡。
“楊校尉,你說你與那許縣章賀是多年好友?”
霍青騎著馬,邊走邊說道。
楊豐點頭,“對!章賀本是許縣守軍主將,因不滿縣令私下克扣軍餉,故而殺之據城而守,叛出大將軍麾下。”
“這麼說來,此人倒是有些膽魄。你以為他會同意收編嗎?”
“說不定!我已派人事先通知他相見,但未有回音。”
“與其讓他來見,為表誠意,不如我們私下進城找他。你可有辦法混進城中?”
“有!許縣依山而建,南麵有崇山環伺,我們可繞行越過南山,伺機入城。”
“好。此去不宜人多。你我帶著幾人心腹前往即可,其餘人就地紮營。”
“是!”
不久後。
霍青將隊伍的指揮權交給屠傾城,自己則帶著三大頭馬和楊豐朝許縣南麵的崇山奔去。
途中。
楊豐鬼使神差提了一句:“霍團長,今日內我們是無法進入許縣的。末將知道南山一山穀內,有幾處天然溫泉。不如我們先去泡泡澡,休整一下,明早淩晨在入城?”
霍青笑道:“天然溫泉?好呀,就先去泡澡。打了一路的仗,身心疲憊,正好放鬆一下。你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