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歲寧頗為意外,因為顧言今給她的是有關錦雲緞的詳細記錄。
包括蘇州織造局在三月上貢了多少匹布料,各府恩賜所得了多少,甚至就連宮中的貴人都有記載。
顧言今笑著道:“你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給了你一塊帕子你便不哭了,還問我這帕子是哪來的?
起初,我以為你們姑娘家都喜歡漂亮的衣服才會有此一問,可是後來你總是有意無意的詢問我有關這錦雲緞的事情。
我猜想你可能在查什麼事情,且和這錦雲緞有關,便去了內務府一趟將這錦雲緞的去向都給你羅列了出來,希望會對你有幫助。”
江歲寧心中感慨不已。
人人都道顧言今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公子,可是她分明什麼都沒說,他便能從蛛絲馬跡中猜出她的意圖。
此人可謂是大智若愚。
“謝謝。”
江歲寧坦誠道:“我接近你確實是想跟你打聽這錦雲緞。”
“我知道。”
顧言今揚了揚眉,絲毫都不在意,他問:“那這些東西能幫到你嗎?你如果需要我做什麼,直言便是。”
江歲寧問他:“你為什麼要幫我?”
顧言今聳了聳肩:“我說了,見了你我就覺得親切,沒有原因你也不必有什麼顧慮。”
江歲寧很喜歡顧言今的這份坦率真誠,他知道她在查錦雲緞卻沒有問她為什麼要查?
與人相處進退有度,絲毫不會覺得被冒犯。
她道:“我卻有一件事想要請教,這些得了錦雲緞的世家大族,會將這布料如何處置?”
顧言今道:“禦賜之物自是極其珍貴,各府所得數量不多,多用來做衣服以此彰顯身份,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能得到的。”
江歲寧聽他這麼說,心下便有了思量。
也就是說宮外的世家大族得到禦賜錦雲緞,隻有府上身份貴重之人才能穿在身上。
旁人自是沒有這個機會的。
可是當日在清溪鎮謀害蘇蘇的那個凶手,卻穿著如此貴重的衣服,看那人的手段,應該是殺手侍衛之類的。
畢竟行凶這種事情,不可能是主謀親自動手。
她有些緊張的問道:“那他們會將這麼貴重的布料賞賜給下人嗎?”
“這怎麼可能?”
顧言今道:“哪個不要命的敢將禦賜之物賞賜給下人?”
江歲寧聽他這麼說,便否決了宮外的這些世家大族行凶的可能,剩下的便是宮裡的後妃以及太後了。
可她實在想不出自己的那枚玉佩同皇宮有什麼關係?
“世子。”
這時一個年輕的侍衛走了過來,抱拳行了一禮道:“齊王妃在外麵想要求見蘇小姐。”
江歲寧愣了一下,這齊王妃不就是姚靜茹的姐姐嗎?難不成是給自己的妹妹撐腰來了?
顧言今也怕齊王妃是來者不善,他問:“要不要我幫你打發了?”
“不用。”
江歲寧站了起來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多謝世子的招待,我出去會會這位齊王妃。”
顧言今點了點頭,今日宴會上往來都是貴客,相信齊王妃也不會蠢到去找江歲寧的麻煩。
江歲寧出了院子,就見外麵站著一個衣著素雅的女子,身後跟著一個丫鬟。
那女子弱柳扶風,臉色瞧著不太好看。
而她身上並沒有姚靜茹的那種囂張跋扈高高在上的姿態,反倒是給人一種平易近人的感覺。
她走過去屈膝行了一禮道:“見過齊王妃。”
“蘇小姐不必客氣。”
姚靜宜伸手扶起江歲寧,溫溫柔柔的聲音問:“我能請蘇小姐借一步說話嗎?”
江歲寧沒有拒絕。
姚靜宜將她帶到了一處僻靜的臨水涼亭中,然後遣退了伺候的丫鬟,兩人在石桌前坐下。
江歲寧問道:“王妃可是為了你妹妹的事情而來?”
提到自己的妹妹,姚靜宜秀眉微微一簇神情中透著疲憊的模樣,她道:“是她自作自受,怪不得旁人。”
江歲寧有些意外:“王妃不記恨我嗎?”
姚靜宜反應過來,她道:“你該不會以為我是來尋你麻煩的吧?”
她笑著解釋:“她雖然是我的妹妹,但我也並非是非不分,再者……她這性子也確實該好好的磨一磨了。”
今日他們姚家,甚至齊王府都可謂是丟儘了顏麵,說不糟心那是假的,隻是她也無能為力。
江歲寧看著姚靜宜道:“王妃和我想的有些不太一樣。”
她以為姚靜茹的姐姐定然也是和她一樣,性格張揚跋扈目中無人,沒想到竟是這般知書達理,溫柔可人。
齊王能娶到這樣的王妃,也是他的福氣。
姚靜宜笑著道:“你倒是和我想的一般模樣,在我看來你絕非尋常女子。
就憑你當日拒了國公府的婚事,又能成為國公府的義女,就非尋常人能比。
隻是上次國公府為蘇小姐舉辦的宴會,我因為身體抱恙未能參加。
後來聽說你又去了淩王府行醫,我這一直以來也沒有機會見見你,今個總算是見到了。”
江歲寧被她誇的有些不好意思,她問:“王妃想見我,是想求醫嗎?”
姚靜宜有些意外:“你……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江歲寧回道:“我瞧著王妃臉色不太好,如果王妃不是為了自己的妹妹撐腰,那便是想找我求醫。
國公府是齊王殿下的母族,想必王妃也是慎重考慮過之後,才會借著麒麟宴的機會來見我的。”
姚靜宜佩服不已,她確實是這麼想的,隻是沒想到還沒見到蘇家大小姐,她妹妹就先惹出了事端把人給得罪了。
她生怕江歲寧會因為妹妹的緣故而對她心生誤會,所以努力在她麵前搏個好感。
姚靜宜有些慚愧的低著頭道:“我妹妹做出那般混賬事,我本來是沒有臉來求你的。
隻是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不然也不會厚著臉皮來見你。”
江歲寧客氣道:“王妃言重了,你有什麼難言之隱直說便是,我定當竭儘全力為你分憂。”
姚靜宜咬著唇,有些緊張的握著雙手道:“我……我嫁給齊王也有一年了,但肚子遲遲沒有動靜。
我私下裡也找過大夫,吃了不少的藥但就是懷不上,蘇小姐能不能給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