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君辭抿著唇沒有說話,月影當日說歲歲去過他的房間,他以為她已經將證據藏到了他的房間裡。
可是昨夜裡,暗衛抓住了偷偷潛入他房中的侍衛青峰,帶到了他的麵前,並在他身上搜到了一瓶毒藥。
他讓人對青峰嚴刑拷打,想問出指使他這麼做的人是誰?是方玉琢,還是歲歲?
起初他咬死不肯開口,最後在酷刑的折磨下才終於肯招。
然而,在他即將說出口的那一刻,他卻一刀割下了他的舌頭。
他怕自己聽到那個名字,怕這件事歲歲也參與了其中,怕今日齊王和國公府的陷害,也有她的一筆。
“原來我在你心中就是這樣的人?”
江歲寧自嘲一笑,她滿臉悲嗆的看著夜君辭,覺得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努力都是笑話。
他還是這樣,僅憑著眼睛看見的、聽到的便懷疑她,給她定罪。
他從來都不相信她。
江歲寧轉過身去,她閉著眼睛任由眼淚滑落濺在地上道:“夜君辭,是不是無論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我?”
夜君辭看著她的背影,眸色晦暗幽深,他道:“我當時問過你,而你選擇了隱瞞。”
江歲寧想起當日方玉琢離開後,夜君辭的確是來問過她。
原來當時他莫名其妙的發瘋不是在吃醋耍性子,而是懷疑她想陷害他?
她帶著一身怒氣,轉身看向夜君辭,質問道:“我不能背叛你,便可以背叛國公府是嗎?
你有想過我的處境嗎?
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是國公府給了我一席容身之地,讓我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感受到一絲溫暖。
如果可以我不想與他們為敵,也不想卷入這些爭鬥當中,可是夜君辭,是你把我推向國公府的啊。
若不是你莫名其妙糾纏我、折辱我,我又怎會攀上國公府來尋求庇護?
二哥是想利用我來對付你,可在你心中我就是善惡是非不分,狠辣絕情自私之人是嗎?”
她字字句句痛徹心扉,落入夜君辭耳中猶如千金之重,直打的他潰不成軍,毫無招架能力。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在聽到歲歲當時沒有拒絕方玉琢後,他便忍不住開始懷疑、發瘋、他從未想過歲歲的處境,想過她有沒有苦衷?
他也很討厭這樣的自己。
江歲寧平複下心緒,她走到書桌前找出自己之前藏的東西,然後甩到了夜君辭的身上道:“好好看看,這是什麼!”
夜君辭看著地上散落的紙張,他彎腰一張張的撿了起來,待看見上麵的內容後,他不由的大驚。
他猛地抬頭看向江歲寧問:“姚靜宜的遺書,是你給沈淮序的?”
江歲寧道:“是我夜裡無意間打翻了錦盒發現的,當我拿到這封遺書的時候,心中很是糾結。
如果我拿出這東西當做證據,齊王和國公府都會恨極了我,可如果不拿出來,便沒法證明你我的清白。
我不知該怎麼辦,便想去找你商議對策,可是你呢?你一聲不吭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可知我在府門前足足等了你整整一日,你遲遲沒有回來,我以為你出了什麼事,不免有些擔心害怕。
可是府上沒有一個人知道你的下落,而我又出不去,我就這麼惶惶不安的等啊等啊,沒想到……”
她嗤笑一聲:“事到如今說這些都沒有意義了,夜君辭,求你放過我吧!”
夜君辭拿著手中這封抄錄下來的遺書,聽著江歲寧求他放過的話,隻覺得有什麼東西在離他而去。
他有些慌張走過去從背後抱住江歲寧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你能不能原諒我?”
江歲寧沒有掙紮,她淡淡的聲音道:“你知道嗎,對你我也曾經動搖過。
我知道此生我再也回不去,做不了曾經的那個江歲寧,也沒有辦法和我的三郎相守一生。
雖然我想儘辦法都在掙脫你的掌控,想要逃離你,但過去這些時日你對我的關心和守護我都看在眼中。
有時候我覺得你這個人也沒有那麼不堪,在我想要敞開心扉去接受你的時候,你卻讓我清醒了過來。”
她掙開夜君辭的手,轉身看著他道:“王爺,我不可能和國公府劃清界限。
隻要我留在你身邊,他們就會把我當成對付你的棋子,如果還有這樣的事情,你依舊還是會懷疑我。
今日我或許能解釋得清楚,但如果沒有我抄錄下來的這封遺書你會信我是無辜的嗎?
既然你認定我會傷害你,為什麼不放手讓我離開呢?”
說著,她跪在了地上,態度堅決:“今日要麼你殺了我以絕後患,要麼就放我離開,從今以後你我再無瓜葛。”
夜君辭後退一步看著跪在地上執意要和他撇清關係的江歲寧,他才知道自己這一次是真的傷透了她的心。
他緊握著雙手,眸光中滿是痛苦,他深深的看了江歲寧一眼道:“我是不會放你走的!”
留下這話,他就像逃一樣的走了出去。
江歲寧無力的跌坐在地上,良久她才站起來,看著夜君辭放在桌上的那封遺書。
在將證據交給沈淮序之前,她將姚靜宜的遺書抄寫了一份,當時她隻想留著這個東西以作不時之需。
沒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場。
外麵殘陽如血,映照著江歲寧手中的信箋,這是一個女子悲哀的一生,亦是千千萬萬女子的縮影。
江歲寧在這封遺書中,也看見了自己。
姚靜宜不是被人謀害的,她是自殺而亡,她在遺書中寫儘了自己的無奈和悲涼。
身為寺丞之女一朝飛上枝頭被選為齊王妃,夫君對她嗬護備至,情意綿綿,她唯一盼著給夫君生個孩子。
因為膝下無所出,父親擔心她失寵,變了法子的打算送宗族之女進齊王府幫她固寵,替她生下子嗣。
唯一的親妹妹,仗著她齊王妃的身份到處惹事生非,唯一支撐她、讓她感覺溫暖的便是夫君的寵愛。
可當避子藥一事被揭露了出來,姚靜宜才知自己有多麼可笑,她所愛慕的夫君,不過就是和她逢場作戲而已。
那夜的爭吵,讓姚靜宜看清楚了齊王的真麵目,原來自始至終那個男人就瞧不上她。
家族的興亡,夫君的厭棄,沒有人能夠理解的痛苦,最終讓她走上了那一條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