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向二哥發送信息後,柯明野便收起手機,操縱著第二具詐術人偶,也就是怪東西走出地下室。此刻,城市內已然同時存在著三具他需要操控的身體。本體可以不管,但藍鴞和怪東西可不能出現有一方忽然宕機的情況。於是柯明野自知操縱不過來,索性開啟了人格撕裂。緊接著,怪東西緩緩裂開嘴角,蕩著蛛絲向上節節攀升,從半空中沿著一座座高樓向著環京高塔飛馳而去。路上,怪東西還特意停在了一座超市的頂端,打開窗戶,向著超市的一塊寫著“今日雞蛋半價!”的小黑板射出了蛛絲,然後用手背抹去黑板上的文字,轉而捏起粉筆,啪嗒啪嗒地寫上了“青鴉LoveLove”。寫完文字,怪東西似乎覺得有什麼不對勁,於是摩挲著下巴認真地思考了一會,然後恍然大悟,在這行文字旁邊畫上了一個大大的愛心。然後隨手扔下粉筆,把這塊黑板夾在腋下,抬高右手射出蛛絲黏住附近一座高樓的表麵,一蹬地麵,抓住蛛絲斜向上蕩去。不過多時,它便來到了環京高塔。坐在展覽台的欄杆上,空洞的目光眺望向遠處的超英大廈。隻見超英大廈的緊急防禦模式已經解除了,籠罩在大樓表麵的紅色緩慢地褪散開來,像是蛻了一層皮。緊接著沒過多久,一切恢複如常。“噢噢,直立恐怖鴉,恐怖烏鴉人……快一點,再快一點,不然我們的藍鴞同誌可要嗝屁咯。”怪東西喃喃自語著,一邊晃腿一邊高高地舉起那塊寫著“青鴉LoveLove”的小型黑板,心情愉悅地等待著某一位不速之客找上門來。片刻後,他聽聞身後傳來了一陣嘶啞且陰翳的聲音。“你在找我?”聞言,怪東西先是微微一愣,隨後壓低那塊黑板,高高咧起嘴角,緩慢地扭頭,側著臉用餘光看向身後的漆黑人影。“沒錯,我找你好久了,青鴉先生。”它說,“你現在是不是很擔心藍鴞同誌?但不用擔心,他還活著呢。”“這不像是伱做的事。”“當然,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令人心情愉快。我可搞不出這種大動靜。”怪東西頓了頓,豎起一根手指,“血族獵人,你可曾聽過這個名號?”聞言,青鴉將身體包裹在羽翼般的披風下,緩緩說著:“‘地獄讚歌’,以前解決過一兩則和他們有關的事件,但這個組織現在應該滅絕了才對。”“不,這個組織還活著一兩個殘黨,而且他們的實力可不一般哦。”“是麼……”青鴉沉吟著,“我還以為他們在討伐血族始祖‘伊喀利亞’的時候已經全滅。”“原來如此。”怪東西說著,摸了摸下巴,“看樣子,倒不如說就是因為剩下的這幾個人很強,所以才能從那場戰役中幸存下來吧?”“這些都無關緊要。”青鴉頓了頓,“他們為什麼會盯上藍鴞?”“誰知道呢?”怪東西攤了攤手,“有沒有一種可能,鐘表客這麼多年來其實就一直藏身於血族獵人的內部?”青鴉沉默了片刻:“是你搞的鬼,對麼?”“NoNoNo,當然不是,我怎麼會知道他們盯上藍鴞同誌的理由。”怪東西扶額歎氣,“彆搞得我好像是什麼幕後黑手一樣。我隻是一個喜歡惡作劇的怪東西,除了調皮了一點兒,在人品方麵還是非常完美的。你看,我在出發來見你之前還為你帶了一份見麵禮。”說著,他把那塊寫著“青鴉LoveLove(愛心)”的黑板翻轉了過來,高高舉起,在青鴉眼前晃了兩下。怪東西麵帶微笑,歪了歪腦袋,靜靜地等待著青鴉的反應。然而青鴉無視了那塊黑板,更是看都沒有看一眼上方的文字,便開口問。“藍鴞在哪?”聞言,怪東西向下撇了撇嘴角,彎著腰歎口氣,然後隨手扔掉了那塊黑板,說:“藍鴞,你這個人還真的是滿腦子都隻有藍鴞呢。我說句實話,那頭貓頭鷹到底有什麼好的?”“我再問一遍……藍鴞在哪?”青鴉緩緩說著,語氣漸沉。“真討厭啊,我這人可是吃軟不吃硬的。你問我就告訴你,那多掉價。畢竟現在可是你有求於我,而不是我有求於你。”怪東西說,“不過看在你這麼可憐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地告訴你好了。畢竟,我知道你也不想重蹈覆轍吧,就像灰鴿那次一樣。”說完,怪東西幽幽地笑了起來,空洞的眼瞳一動不動凝視著青鴉的麵容。聽到灰鴿的名字,青鴉的眼神依舊平靜,並未如怪東西所料的暴怒。怪東西頗感沒勁,搖了搖頭說:“很好,不愧是我們身經百戰的烏鴉人,麵對惡人的挑釁已經是波瀾不驚了。”它頓了一下,雙手耷拉在膝蓋上,扭頭看向遠方的老城區,“洛狄老城區,西側入口,從左往右第五棟廢樓。”話音剛落,青鴉的身形便在一聲巨翼振動般的轟鳴下消逝開來,徒存幾片鴉羽與怪東西相伴。怪東西抬起右手扶著下巴,靜靜地看著天空,風把遠方的陰雲吹過來,逐漸氤氳在空中。第一滴雨點落在了它的臉龐上。“要下雨了啊……”怪東西揚著頭顱,空洞的眼睛倒映著陰霾的天空。半晌,伴隨著雨幕越下越大,磅礴大雨籠罩了城市,它的嘴角微微咧起。二十五分鐘前,虹燈商業區。穿著一身灰色T恤和運動長褲,戴著一張鴨舌帽的柯曉默正藏在街角一塊廣告牌後方,靜靜地凝望著藍鴞的側影。看著他走入超英大廈,柯曉默便回到了廣告牌的正後方,躲在陰影裡思考著。“他進超英大廈了,短時間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以他的水平,目前協會分配給他的都是一些低級任務。他的隊友也還算有實力,隻要不遇到一些意外情況,那麼遭遇不測的可能性很低。好像快下雨了,今天還要繼續跟著他麼,應該沒有這個必要吧……”這麼想著,柯曉默並沒有繼續跟蹤藍鴞,而是從廣告牌後方走了出來,在附近的露天飲品店拉了一張椅子坐下。他跟店員點了一杯熱茶,隨手在一旁的書架上拿了本時尚雜誌,靜坐了片刻。雜誌上展示的穿衣風格令他連連皺眉,於是闔上書本。柯曉默舒了口氣,正想著要不回家算了,遠處的超英大廈忽然傳來了動靜。通紅的警報色彩染紅了整座大廈。巨峰嗡鳴般的警報聲響徹在半空中,像是有一輛飛機穿過天空,引得路人紛紛駐足望去。柯曉默先是一怔,旋即快速抬起眼來,從露天咖啡廳裡眺望著這座通紅的高樓,鑲嵌在高樓表麵的一片片玻璃幕牆正逐漸被銅牆鐵壁所籠罩。遠遠望去,像是這座摩天大廈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鐵盒子,令人望而悚然。“什麼情況……超英大廈忽然開啟了防禦機製?裡頭好像出事了,明野還在裡麵。”想到這,柯曉默毫不猶豫地放下杯子。趁著周邊的路人全都抬目望著大樓,他從監控器死角將身形遁入腳底的陰影中,銷聲匿跡。緊接著,快速從街上穿梭而過,遁入超英大廈的金屬幕牆,以一個風暴般的速度,從第一層往上攀升至第四十五層,在每一層都繞了一圈,以大致觀察樓層內的情況。途中,柯曉默飛掠至大廈第10層之時,在某座正在運行的玻璃幕牆電梯之中看到了一個人影。那是一個披著綠色雨衣的女人,她抱著肩膀,神色平靜。“那個弓箭手?”柯曉默怔了一下,很快回想起這人是那日他在鴻戈美食街見到的三名血族獵人其中之一。這是血族獵人搞的鬼麼?他想。雖說見到了林克,然而,他並沒有在電梯裡看見藍鴞的身影,心想著保證明野的安全是第一目的,於是暫且無視了這名血族獵人,繼續往上攀升。最後倒是在第四十五層的某個辦公室裡找到了一個中箭的男人。“這是……明野的司令官。”柯曉默從陰影中觀察著昏迷不醒的車正晨,微微蹙眉,輕聲呢喃著。本著超英協會的醫療人員馬上會到這一想法,原想立即離開。但他看了一眼車司令的出血量,總覺得他在醫護人員趕來之前便會因失血過去而死去,於是以一層陰影掩住了麵孔和身體,把自己打造成一個骰子怪人那般的形象,然後從牆壁的陰影中脫身而出,快步走近車正晨。俯身,探出右手,以一層陰影包裹了車正晨的傷口,防止血液進一步流出。“應該能維持一段時間,夠撐到他接受治療的那一刻了,所以……明野到底在哪裡?”他從地上起身,心中正想著,門外忽然傳來動靜。伴隨著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一支持槍警隊衝了進來,將AK-47的槍口對準了身上裹著陰影的柯曉默。“是骰子怪人!”為首那人一怔,隨即低吼道。“開火!”話音落下,他身後的眾人齊齊扣下步槍的扳機,子彈從槍口暴掠而出,如同雨幕一般向著他們眼底的灰黑怪人射去。柯曉默化影為實,用陰影保護著自己的身體,就那樣在槍林彈雨之中向後退去兩步,不忘和車正晨拉開距離,免得他被誤傷。緊接著,背部貼上牆壁的那一瞬,柯曉默的身形仿佛化為一灘黑水融入其中,消逝在了陰影凝成的漩渦中。“要往上找麼?不,事發時明野應該和他的司令官待在一起才對。但這時候他卻消失了,看來問題出現在那個血族獵人身上,必須儘快找到她。”柯曉默一路循著超英大廈的金屬外壁向下墜去,陰影的形態如同鷙鳥俯衝,掀起漆黑的疾風。此時此刻,那座玻璃幕牆電梯早已到達最底部。柯曉默在超英大廈的底部和附近找了一圈,並未找到那名雨衣弓手的身影,於是麵色一沉,嘴角微微抽搐了兩下。他並未停留,又在超英大廈的頂部那幾十層找了一圈,花了足足快二十分鐘,最後確認藍鴞的確不在大樓的內部。於是快速轉入一條巷中,從牆上影子裡脫出,在口袋中取出手機。正想打開微信,給柯明野發一條信息問問他目前是否安好。可就在這時,骰子怪人的郵件信息從鎖屏界麵的中間彈了出來,映入他的眼底。【怪東西先生:噢忍者先生,你現在一定很著急吧,自己的弟弟忽然被人綁走了,卻不知道他的位置在哪。】柯曉默瞳孔微顫,怔了片刻,腦中思緒紛雜如麻。“明野被血族獵人綁走了?”“為什麼?”“那些血族獵人是因為什麼才盯上了他?”正想著,骰子怪人又發來了兩封郵件。【怪東西先生:但不用著急,我會為你帶來一條好消息。】【怪東西先生:洛狄老城區,西側入口,西側從左往右第五棟廢樓。不用客氣,那裡可能有不少人埋伏著,勸你小心行事。】看著信息上的地點,柯曉默並未多加思考,便徑直使身體遁入腳底陰影,電光火石間消逝在了這條逼仄的巷子之中。不久後,柏柯家的客廳。柏秋蕪和柏子妮兩人正坐在沙發上,一個用筆尾抵著下巴,看著手上的英文單詞本,另一個邊玩手機邊看著電視。忽然,一則突發新聞覆蓋了電視台原本的畫麵。二人聽到動靜,同時抬眼。隻見一名身穿製服的男記者正俯身蹲在直升機上,握著話筒講說著。“超英大廈疑似遭到了外來襲擊,本台記者目前正在現場為你們報道:根據某位超級英雄的說法,本次襲擊疑似骰子怪人所為。目前超級英雄藍鴞下落不明,從業多年的金牌司令官‘車正晨”身受重傷,昏迷不醒,正在搶救中。”聽到這,兩人簌的一下同時從沙發上起身,你望我,我望你。神情略顯急迫,微微張著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就已經拔腿走動起來。似乎都來不及問對方為什麼表現得這麼奇怪。“姐姐你渴不渴?!”柏子妮一邊跑向玄關一邊說,“我去給你買一瓶飲料!”她的語氣儘可能正常,可眼淚都快急得掉下來了,心想那個該死的怪東西,居然敢對我哥下手,它這一次真的完了!“我不渴,有事要出門。”柏秋蕪快速說著,“你買自己的就可以了。”對比柏子妮,柏秋蕪的神情更為複雜,她怎麼也想不到,昨晚才剛剛向自己承諾,結果今天骰子怪人就對明野下手了。“哦哦——!那姐姐你出門吧,我等會再買!還有外頭下著雨,你記得帶傘!”柏子妮說著,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及時從玄關扭頭,回過身快步登上了二樓,衝進了房間裡。她緊緊皺著眉頭,從自己的床上拿到了那柄折疊式雨傘,然後鎖上房門,回身打開窗戶。抓住傘柄,少女的身形即刻被繭光籠罩。伴隨著繭光破碎,魔法少女灰燼在四濺的光暈之下現形,她一邊屈身躍過窗台,一邊在半空中下墜著撐開雨傘。泛著瑰麗色彩的魔力漣漪如同海潮一般蕩開,帶著下落的哥特裙少女一溜煙飛向天空,如同一柄灰色的長槍那樣刺破雨幕。灰蒙蒙的天空下,魔法少女灰燼高舉著魔傘灰姑娘,正想全速飛往超英大廈,卻忽然察覺到了不對勁,於是低垂眼目,俯瞰而去。很快,她便望見整座老京麥街區,乃至整座城市都呈現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異狀。縱使下著磅礴暴雨,街道上仍然擠滿了人影。他們眼神空洞,神色猙獰,口中低吼著重複的字句,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行走在街上,破壞著沿途的建築物和交通工具。每當遇到一個正常人時,他們便拔腿衝出,把他抱住壓在身下,再從口中吐出漆黑的蟲子,在慘叫聲中奮力塞入他的喉嚨。如此這般殘暴行徑之下,一個接著一個人類被寄生蟲同化著,化為狂暴教徒一般的存在遊行在街上,誦念著相同的口號。像是天空有一座水庫的閘門被打開,成千上萬噸的雨水奮力衝刷著大地,可整座城市卻依然烏煙瘴氣,仿佛群魔亂舞。朝左望去,有路人正在被寄生蟲啃食;朝右望去,汽車爆炸的轟鳴響徹而來,緊接著火光升騰而起。魔法少女灰燼目瞪口呆,都不知道自己該把目光投向哪處,因為不管哪裡都正在發生著暴動事件。“喪喪喪喪屍危機啊這是……”她呢喃著。感謝訂閱,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