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秀信和宮下涼子來到病房就看見小林永真等在門口,他臉上看不出任何異常,鞠了一躬後攔住兩人語氣平靜的說道:“涼子小姐請先在門外稍等片刻,市長要見青山部長。”
“你先去吧。”宮下涼子皺了皺秀眉對青山秀信說道,她雖然很關心父親的安危,但也不敢違抗他的命令。
青山秀信點點頭,又衝著小林永真鞠了一躬還禮,隨後才推門而入。
病房裡隻有床上虛弱的宮下廣克和坐在床沿上的宮下利足,而宮下太太不在,應該是已經被打發出去了。
宮下利足看向他的眼神宛如一柄利刃,似乎是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青山秀信大概猜到肯定是剛剛在天台上和宮下涼子管鮑之交的事被小林永真告發了,但也隻能硬著頭皮當沒看見,神色激動的快步上前衝著宮下廣克鞠了一躬說道:“市長您終於醒了,看見您沒事可真是太好了。”
“勞煩青山部長牽掛了。”宮下廣克麵容蒼白,吐詞艱難,半睜著眼睛呼吸略顯粗重的低聲說道:“你說現場還有一位槍手?這是什麼情況。”
“嗨!”青山秀信應了一聲,接著說起武藤見二的供詞,“武藤見二稱他準備開第四槍時被人搶先了,還親眼看見了槍手的模樣,我已經讓人根據他的描述對槍手進行了畫像,並且讓人去確定您胸口那顆子彈是否出自武藤見二的槍,我個人覺得他在注定難逃一死的情況下沒必要再撒謊。”
“嗯。”宮下廣克點了點頭,隨後就陷入了沉默,青山秀信也不敢貿然出聲,過了會兒就聽見宮下廣克的聲音傳來,“請青山部長把那個槍手的外貌給我描述一遍吧,說詳細點。”
“嗨!”青山秀信覺得對方的反應有些奇怪,照著武藤見二的描繪又轉述了一遍,槍手的相貌特征挺好記。
宮下廣克聽完久久無語,臉上能看出明顯的情緒波動,過了一會兒突然又問道:“武藤見二為什麼殺我?”
“就是偶然從新聞上得知了您今天的行程,在明知難逃一死的情況下想要搞個大新聞,好讓更多人記得自己。”青山秀信簡言意駭的解釋道。
宮下廣克聽完張了張嘴想罵什麼臟話但又咽了回去,深吸一口氣話鋒一轉說道:“既然我沒事,那就不要興師動眾了,讓武藤見二擔下所有罪名即可,一切調查都到此為止吧。”
青山秀信聞言抬起頭差異的看了他一眼,等對上其古井無波的眼神後又趕忙鞠躬應道:“嗨!我明白了。”
這件事裡明顯有貓膩。
但既然宮下廣克不讓他查,他也懶得多費功夫抓凶手,還巴不得以已經落網的武藤見二是凶手來結案呢。
宮下廣克吐出口氣閉上了眼睛。
“父親累了,需要休息,青山部長請自便吧。”宮下利足看見這一幕扭頭看向青山秀信語氣冷淡的送客。
“市長請好好休養,爭取早日回到崗位上,劄幌市上百萬市民都等著您呢,不打擾您了。”青山秀信又說了一句違心之言,接著才轉身離去。
在他出門的瞬間,一直等在外麵滿心焦急的宮下涼子就錯身而過跑了進去,聲音帶著哭腔喊道:“爸爸!”
青山秀信隨手關上門,對小林永真禮貌性的點了點頭打招呼,隨後理了理西服頭也不回的大步流星離去。
病房內,宮下廣克安撫著梨花帶雨的女兒,“彆哭了,沒事,爸爸沒事,隻要休息一段時間就能恢複。”
“嗯嗯。”宮下涼子哽咽著點頭。
又過了會兒,宮下涼子被支走。
宮下利足終於開口,“爸……”
“我的女兒玩兒個男人而已,興之所至,有什麼大不了的,這件事不要再提。”宮下廣克打斷了他的話。
格局要打開。
宮下利足聞言頓時語塞,話是這麼說,但他總覺得自家吃虧了,可父親的態度也讓他沒辦法繼續在這個話題上說什麼,隻能轉了個彎,“為什麼不讓青山秀信查那個槍手?有畫像的情況下不難確定其身份,這麼一個人不除掉,您隨時都還會有危險。”
“這件事我會讓人去辦的,用不著你操心。”宮下廣克心情似乎有點煩躁,話音落下揮了揮手道:“你去忙自己的事吧,讓小林進來一趟。”
宮下利足隻能滿臉不甘的告退。
出門後關上門,攔住小林永真語氣生硬的問道:“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本以為父親醒了後會告訴自己事情的始末,所以最開始才明知道小林永真可能知情也沒追問,這是身為親兒子的自信,但沒想到宮下廣克居然要瞞著他,而他又不可能強勢逼問親爹,現在就隻能逼問小林永真了。
而且他對父親什麼事都和小林永真商量而不和自己商議很不滿意,雖然秘書的確很可信,但難道一個外人比自己這個家人更靠譜和更可信嗎?
事關父親的安危,他覺得自己當兒子的有必要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請少爺不要為難我,既然市長都沒有告訴你,那麼你自然也不可能從我口中得知什麼有用的信息。”小林永真鞠了一躬,不卑不亢的說道。
宮下利足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將其拽得離病房遠了些,將其撞在牆上冷聲說道:“你對父親的忠心讓我很欣賞,但是對我的輕視讓我很憤怒,事關父親安危,我想你應該考慮下父親如果有個三長兩短誰還能護著你。”
他作為旭川市民望頗高的議員有自己的勢力,哪怕宮下廣克死了,其本身也是股不容人忽視的政治力量。
所以有資格說這種話。
小林永真的臉色變幻了一下。
以前他一心忠於宮下廣克,從沒有考慮過這方麵的問題,但這次宮下廣克遇襲命懸一線,的確讓他有了這方麵的擔心,將前途全部寄托在一個人身上,抗風險能力實在是太差了。
“小林君,我希望你不僅是做我父親的左膀右臂,而是成為我們宮下家的左膀右臂。”宮下利足已經看出了他的動搖,所以又添了一把火。
小林永真抿了抿嘴,語氣低沉的緩緩道來:“和市長結怨的人很多,想致他於死地的人也從來不少,可這些人都不敢壞官場的規矩,所以也不會付諸行動,但隻有一個人例外。”
自己向市長的兒子透露一些消息也不算是出賣吧,哪怕市長最後知道了也不會追究的,畢竟都是一家人。
“誰?”宮下利足立刻追問道。
小林永真麵色嚴肅,近乎是一字一句的說出了一個名字:“宮崎廷。”
“他是誰?”宮下利足在腦海中快速檢索了一遍,確認自己沒聽說過這個人。
小林永真沉默了片刻,下意識壓低聲音說道:“市長過去犯過不少男人都會犯的錯誤,有的比如直右少爺這樣的處理好了,而還有的卻沒處理好,宮崎廷就是沒處理好的禍患。”
“他是我爸的私生子?”宮下利足頓時雙目如刀,震驚又不敢置信,突然間就明白為什麼宮下廣克連對他都閉口不言此事了,畢竟這種事寧願讓外人知道也不好讓自己的家人得知。
小林永真點了點頭,“宮崎廷的母親是一名陪酒女,頗有姿色,三十年前在一次商務聚會上被初入仕途不久的市長看中,寵幸了一段時間。”
“後來這女人突然消失了,一個有些膩了的女人而已,市長對此也沒在意,可是一年後這女人突然抱著一個孩子找上他,逼市長娶她進門。”
“婊子就是婊子,心機深沉。”宮下利足聽到這裡不禁低聲罵了一句。
那女人察覺自己懷孕後怕被逼墮胎刻意躲了起來養胎生子,既成事實後再帶孩子上門逼宮,有多少男人能看見自己可愛的兒子後忍心不認的?
小林永真繼續說道:“當時市長已經和太太結婚了,當然不可能娶她進門,但那時候少爺你還沒出生,宮崎廷作為市長的第一個孩子,他也做不到不聞不問,而且更害怕女人帶著孩子去外麵大吵大鬨壞了他仕途。”
“所以他隻能一麵儘力提供好的物質條件給女人,一邊拖,就這樣拖了幾年,到你出生後對宮崎廷母子不再那麼上心,而宮崎廷的母親察覺到這點後越發極端的逼迫市長,還教唆宮崎廷逼他,惹得市長對他們母子越發厭煩和不耐,態度也越發冷淡。”
“一直到十幾年前,在市長競爭一個重要職位的關鍵時候,宮崎廷的母親威脅他要找記者曝光他,不久宮崎廷母子的家就失火了,宮崎廷的母親被燒死,他不在家逃過了一劫。”
小林永真一口氣說完後又沉聲補充了一句,“那把火是我讓人放的。”
自然是宮下廣克吩咐他找的人。
宮下利足聽完親爹的黑曆史後久久無語,自己親爹錯就錯在年輕的時候不夠狠,而待年齡漸長後又太狠。
這也怪不得宮崎廷要殺他。
他爹真畜生啊!
“過去這麼多年他就一直沒有動過手嗎?”宮下利足皺了皺眉毛問道。
如果是他,不可能忍到今天。
小林永真搖了搖頭,“他母親被燒死後不久他就有過一次行刺,不過因為太倉促的原因沒得手,之後就人間蒸發了,這次肯定是他回來了。”
“我知道了。”宮下利足沉默半響後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拍了拍小林永真的肩膀說道,“多謝了,父親在等你呢小林君,快進去聽候吩咐吧。”
“嗨!”小林鞠了一躬,站在原地目送宮下利足離去後整理了一下心情和表情,這才轉身進病房,“市長。”
“小林呐,那麼久才進來是被利足纏住了吧?”宮下廣克一猜就中。
“嗨!”小林永真應了一聲,苦笑著搖頭,“我這次算把少爺得罪了。”
“他會理解你的。”宮下廣克不以為意的搖了搖頭,隨後雙眼中殺機彌漫的低聲說道:“找到他,解決他。”
自己要殺親生兒子失敗,導致親生兒子為母複仇要殺自己,這件事當然不能讓彆人知道,否則他的臉往哪裡放,所以才不允許青山秀信調查。
“嗨!我也該為多年前的失誤而買單了。”小林永真鄭重的保證道。
另一邊的宮下利足覺得自己應該為父分憂,解決這個可能給父親,給宮下家帶來威脅的野種,所以出門後給自己秘書打了個電話吩咐:“你立刻去調查一個叫宮崎廷的人,今年應該是29歲,左邊的眉頭上有顆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