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微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不可置信地瞪著賀西洲。
但是他又表現得很正經,完全沒有開玩笑,或是故意嚇唬她的樣子,更沒有覺得自己提出了一個非常無禮的要求。
沈星微的臉飛快地紅了,看起來像是氣的,硬氣道:“做夢!”
賀西洲反問,“為什麼?我們不是剛確立了關係。”
沈星微吭哧半晌,沒想出來應對的話,畢竟這段關係也是她剛剛親口應承的。
賀西洲看著她倔強的小臉,“我現在是你親愛的男朋友。”
沈星微馬上就皺起了眉頭,卻沒敢反駁,怕他又拿起那段監控視頻來說事,隻憋出一句,“我討厭你。”
賀西洲點點頭,心說那就彆怪我不客氣了,語氣平淡道:“你跟蹤我一個月,害得我神經緊繃寢食難安,每時每刻都感覺被人監視,心理出了大問題,你覺得這些你都不用負責任?”
沈星微臉色煞白,不自覺就彎下了脊梁,可見也是打心底覺得跟蹤是不對的,一經受害者本人提出來,她當下就矮人一頭,“可是你說了不追究……”
“我隻是說不追究你擅自闖入我家,又沒說不追究你跟蹤的事。”賀西洲此刻又變成了一個嚴厲的警官,對犯人沈某施加壓力,“你親戚鄰居,同學老師都知道你這麼做嗎?”
“我隻是、隻是……”沈星微的聲音慢慢微弱,神色裡都是慌張。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等她意識到時,已經跟蹤賀西洲很久了,日記本上也寫滿了對他的厭惡和詛咒。
她感覺自己可能生病了,但是又覺得這個病並不算嚴重,所以不用去花錢治療,等過一段時間就好。隻是還沒等到那一天,她就被賀西洲抓住了。
賀西洲站在對麵,燈光落在他蓬鬆的黑發上,光影千絲萬縷,也遮不住俊朗的眉眼。他說要追究,可表情裡並沒有凶狠,反而嘴角噙著輕淺的笑,看起來很像個和善的好人,完美地掩蓋了胸膛裡的那顆壞心。
沈星微想,就隻是親一下,也沒什麼大不了。
這樣的話,總是院門口笑眯眯跟她打招呼,問她是不是又出去上班的李奶奶,就不會知道她其實是騎著單車出去跟蹤彆人了。
沈星微往前走了幾步,朝賀西洲靠近,但表情又很警惕,仿佛隻要賀西洲一有什麼動作,她就馬上往後逃竄。但賀西洲好像看穿她的想法,並沒有動,很有耐心地等著她走到麵前來。
她在兩人之間還有半臂的距離時停下,然後用很小的幅度往前挪了兩下。
兩人的身高差了不少,不是沈星微太矮,她接近一米七,但是賀西洲實在太高了,所以看他的時候沈星微需要將頭仰起來。她想說點什麼,比如在跟賀西洲討論一下親完之後還追不追究跟蹤的事,但是沈星微太緊張,還沒做什麼心跳就已經飆到180,怕自己一張口都是顫音,反而露了怯。
還不如不想,沈星微乾脆將眼睛一閉,踮起腳尖伸長脖子,去親吻他的唇。第一次並沒有成功,身體晃了一下,她下意識抓住賀西洲的雙肩,無意識地睜開雙眼,正對上賀西洲的眼睛。
他正笑著,倒是沒有捉弄的神色,但是那雙桃花眼裡仿佛溫情繾綣,滿是令人誤解的專注,如一把小錘子輕輕在沈星微的心頭敲了一下。
心跳停滯半秒,然後徹底亂了節拍。還不等沈星微嗅到危險氣息,條件反射想往後躲,但是到這時候再躲已經晚了,賀西洲突然彎下了頭,同時一手掌在她的後腦勺,將吻落了下去。
沈星微的唇瓣很軟,很熱,並且有一些鹹鹹的味道,好像是她剛才哭的時候淚水不慎落在了上麵。她的身體僵得像凍硬了一樣,連帶著唇瓣也抿得很緊,賀西洲嘗試舔舐了兩下,並沒有成功撬開。
他微微睜眼,稍微退開些許,就看見沈星微正閉著眼睛,濕潤濃黑的睫毛輕顫著,兩隻手不知是害怕還是緊張,非常防備地蜷縮在胸前,做出了抵禦的姿態。她的膚色很白,尤其在頭頂明亮燈光的照耀下,呈現出非常細膩的牛奶膚質,又染上薄紅的顏色,總讓人感覺像是剛烤好的桃子麵包。
賀西洲覺得自己的行為有點像惡霸,強搶民女的那種。
但是話又說回來,他十年如一日地當一個好人,偶爾做一回壞人又怎麼了?並不會對他善良的心造成影響。
他又吻上去,抬手往沈星微臉頰一捏,卡著下頜骨的位置稍微一用力,她自己就張開了嘴。賀西洲趁機探進去,瞬間從她的唇齒間嘗到了甜絲絲的味道,是青梅的香味。
口腔裡的溫度很高,賀西洲搜尋了一下,在堅硬整齊的牙齒後麵找到了藏起來的軟舌,她驚慌地躲閃,卻隻能在小小的方寸之地打轉,很輕易被賀西洲抓住,緊密又親昵地勾纏在一起,不依不饒地追趕。
沈星微本能地想往後退,但是後腰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圈住,摟得很緊,後腦勺又壓著一隻手,她越是要掙紮著往後,就越是被往前抱緊,整個人都要被他摟入懷裡。
可是她又不敢真的下嘴咬,感覺到賀西洲噴灑過來的呼吸,覆在臉上將她的麵皮也染得滾燙,心跳和呼吸都紊亂,一切陌生的反應在她身上出現,沈星微生澀地麵對,不知所措。
好在這場令沈星微迷失又懼怕的親吻並沒有持續很久,賀西洲聽到她呼吸越來越重,就鬆開了她。他對親吻也很生疏,沒什麼技巧可言,由於她唇瓣太軟,他不敢用力,怕自己的牙齒咬破她的嘴。
但是青梅味也浸染了他的舌尖,帶進了嘴裡,從牙齒上掃過的時候,留下清甜的味道。賀西洲的初吻體驗很好,因此心情也明媚不少,手掌覆上她的臉頰,拇指將她唇邊的涎液揩去,低聲問:“吃了什麼?”
沈星微這時才意識到結束了,驚慌地睜眼,一雙全是水的眼眸朝他看,像烏黑的珍珠被燈照得透亮,實在好看。她愣愣地回道:“吃的是小餛飩。”
賀西洲笑了一下,也沒有追問,鬆開她轉身,將她掉在地上的包撿了起來。是一個青綠色的斜挎小包,並不重,他隨手扔到沙發上,說:“我為了抓你連飯都沒吃,等我吃完了送你回去。”
沈星微抓起自己的小包,挎在身上,舔了下紅潤的唇,佯裝嚴肅,“我現在就要走。”
“你走不了。”賀西洲進了廚房,懶散的語氣飄出來,“你的坐騎被我讓小區保安清理出去了。”
說的是那輛拴了紅繩的共享單車,很囂張地跟他的suv共享一個停車位,賀西洲開車回來的時候,順道跟小熊保安說了這事兒,讓他搬出去了。
沈星微要走的話還是有其他辦法的,但念頭一轉,想到了賀西洲的那輛車。
十分高大的白色車,被洗得一塵不染,車頭碩大的車標威風赫赫,旁邊的車都離它很遠,從而把其他車位擠得沒有空地。沈星微從來沒有坐過這種車,有時候將單車停在邊上後,也會偷偷摸上兩把,在上麵留下她的指紋。
沈星微今天不走運,被賀西洲抓到後修理了一頓,覺得可以對自己寬容一點,小小虛榮一下也沒什麼。
賀西洲給煎了牛排,沒用多少時間,端著盤子出去的時候沈星微並不在客廳,但是那個綠色的小包卻放在沙發上,人應該沒走。他在餐桌將牛排吃完,快速解決了一頓午飯,隨後起身去小貓房,推開門就看見她正趴在地上跟小貓玩。
真是記吃不記打。賀西洲對她說:“走了,送你回去。”
沈星微飛快地爬起來,臨走前還摸了兩把小貓的腦袋,小聲說了一句拜拜,然後去客廳拿自己的小包。
賀西洲走到門邊,這個時候才發現一雙粉白的板鞋規規矩矩地擺在鞋櫃邊上,他剛才進來的時候沒有脫鞋,倒是這個闖空門的人十分尊重彆人家裡的衛生。
沈星微坐在門口穿上鞋子,出門的時候發現賀西洲騎著那輛黃色的電瓶車在門口等著,他已經戴上了頭盔,一些較長的碎發散落在額頭耳朵,長腿支在地上,兩隻手肘擱在車把手上玩手機,陽光照在他身上,很有大學生的青春帥氣。
她頓時將小臉一拉,表現出幾分不情願來,慢吞吞走過去,說:“你隻有一個頭盔。”
賀西洲看瞥她一眼,起身從車座下麵拿出個小的頭盔遞給她。小的頭盔明顯就是女生用的,粉粉嫩嫩的顏色,還有一雙貓耳朵。沈星微接在手裡,並不是很想往頭上戴,又說:“坐不下。”
賀西洲低頭跟人發信息,回道:“帶個大老爺們都能坐下。”
沈星微左右看看,又找了新的理由,“我家離這裡很遠,你這車的電不一定跑到那裡。”
賀西洲把手機按滅,順手扔到車兜裡,轉頭看她,“你騎單車都能蹬過來,我這充電的還能跑不過去?”說著就見她耷拉著嘴角,於是又道:“現在是學生下午上學的時間,外麵堵車,我在小區外轉一圈就花了十幾分鐘,開車一個小時都不一定送你到家,我隻有電車,你要是不想坐,那我坐地鐵送你。”
沈星微還沒聽過坐地鐵送人回家的,覺得賀西州實在討厭,處處都不好。她戴上了頭盔,坐上賀西洲的身後。空間還算寬敞,坐一個沈星微綽綽有餘,兩人的身體都不用碰一起。
賀西洲也沒提醒一聲,突然扭動把手,電車彈射起步,沈星微嚇了一跳,雙手抓住賀西洲腰身兩側的衣裳,感受到單薄衣裳下傳來的炙熱溫度,又趕忙撒手。
出小區的時候,沈星微看見了自己的專屬單車,被放在了小區外麵的停車區域,與眾多相同的單車放在一起。雖然大家長得都一樣,但是沈星微覺得她那輛最好看,因為車把手上係了一根紅繩,還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沈星微給賀西洲指方向,小電車也騎得很快,迎麵都是夏天的燥熱氣息,寬闊的街道川流不息,車輛排起長隊,但也沒有堵得特彆嚴重。道路兩邊栽種高大的樹,枝葉葳蕤,灑下成片的陰涼。
賀西洲騎著車在樹下穿梭,斑駁的葉影印在兩人身上,風裡的清涼又消減了些盛夏的悶熱,這時候再來一口甜甜的汽水,絕對是享受。
沈星微想起包裡還有幾個糖,是小賣部那種廉價的散裝糖,她買了很多放在家裡,出門的時候會帶一些。手摸進去拿了一個出來,剝開就是工業糖精製作出來的濃鬱的青梅香味,甜膩的味道很衝鼻,一下子飄到了賀西洲的鼻尖。
“吃什麼?”賀西洲說:“給我一個。”
沈星微突然想起剛才在屋裡他也問過這種話,頓時明白他當時指的是什麼,瞬間覺得耳朵發燙,像是被陽光曬久了。
青梅味兒的糖本來就不多,買的時候老板在邊上盯著,不讓她挑選,沈星微自己都不舍得多吃。本來不想搭理他,但是她又想到包裡還有一個她不愛吃的口味兒,所以就從包裡翻出一個榴蓮口味的糖,剝開之後送到賀西洲的嘴裡。
他含住之後用舌尖在嘴裡裹了兩圈,然後偏頭,“噗”的一聲精準地吐到路邊的分類垃圾桶裡,然後說:“信不信我給你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