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掌櫃熱情地將陳長帆送出食味齋,滿臉堆笑。
他大氣地送給陳長帆兩壺好酒,言語間親切的像是多年不見的老友。
陳長帆瞥了一眼,不禁感慨這食味齋真是家大業大。
100文一壺的紅袖酒,說送就送了。
他知道這是對方在主動示好,畢竟他隨隨便便就拿出三道新菜式,鬼知道還有沒有更多?
萬一陳長帆轉過頭去扶持那醉仙居了,豈不是要被按在地上摩擦?
不過福掌櫃不知道的是,陳長帆確實會一些菜式,但不多。
而且賣菜譜這事也就偶爾做一次還行。
畢竟這又不是現代社會,一個月能更新一次菜譜就不錯了,誰家飯店天天換菜譜啊?
值得高興的是,他通過菜譜這件事與食味齋完成了固定捆綁,那些在魚檔裡不好賣的大魚和蝦蟹都有了穩定的銷路。
這才是此番最大的收獲。
這樣一來,每日隻要賣半日魚便可,因為小魚根本不愁賣,大魚和蝦蟹直接打包賣給食味齋。
隻花半日工夫,便能收獲不低於600文,這番賺錢速度堪稱恐怖了。
“看來是時候去看看丁老頭家的舢板了,希望那玩意還能用。”
手裡有了錢,買舢板的事便可以提上日程。
等有了舢板,這樣他一天捕再多的魚,也不會有人起疑了。
陳長帆沒忍住,又去那米行轉了一圈,本以為會是人滿為患的景象。
畢竟現在精米日漸稀缺,價格日益高漲,人們在恐慌情緒下很容易發生哄搶。
可讓他詫異的是,米行裡除了幾個有些無措的夥計,居然一個顧客都沒有,他湊近一看,米缸也都是空的。
“是我來晚了?大米都被搶光了?”
陳長帆覺得不太可能。
“今日無米,明日再來。”夥計有些懨懨地說道。
“咋回事?”陳長帆覺得這裡有事,又追著問了一會才從夥計口中得知一二。
原來今早運米的商隊遭了馬匪,商隊十幾人皆被殘忍殺害,押韻的貨物也悉數被劫走。
據夥計說,如今米價已經漲到20文一升,被劫走的精米足有幾十斛,米行損失慘重。
劫匪?
陳長帆目光微閃。
以前雖然總是能聽到關於流寇的傳聞,可他多少心裡存著點僥幸心理。
會不會是米行故意渲染悲觀情緒放出的假消息?
會不會是村民以訛傳訛傳出的謠言?
今日他雖然並沒親眼見到馬匪,可心中已然確信無疑。
如今米價高漲,米行不可能放著白花花的銀子不賺,跟百姓們玩饑餓營銷的把戲。
而且那幾個夥計不像演的,顯然是真的心痛到無法呼吸了。
上百兩的精米丟了,米行老板也要大出血的。
陳長帆心中一凜。
昨日他遇上了難民,今日就有馬匪劫道,誰知道明天會怎樣?
按理說,官上有馬匪作亂,商隊被劫,縣衙不可能不知道。
可到目前為止,也沒聽說過有捕快出動,一時間人心惶惶。
他離開米行,心中暗暗慶幸。
得虧自己昨天下手快,不然今天來的話,一粒米都買不到了。
看著那些急匆匆來米行買米又失落而歸的人群,他則是顯得淡定許多。
不知道下次放米的時候,該是怎樣的價格?
二十文?還是三十文?
總之一定是一個極其恐怖的數字。
好在自己家中有米,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用再買了。
其實就算此時米行還有米,他也不太敢像之前那樣,大咧咧拉上幾斛米回去,那樣就等於是在往家裡招賊。
謹慎起見,他買了些蓮藕,與今日撈到的靈玉藕混合裝進包袱裡,掩人耳目。
不知不覺走到一處酒樓前,抬眼一看,“醉仙居”幾個大字映入眼簾。
這就是醉仙居啊……
這醉仙居雕梁畫棟,飛簷鬥拱,二樓甚至還有雅間。
看起來比食味齋還要氣派一些。
隻不過魚龍混雜,什麼三教九流的人都往這邊紮,顯得過於市井了些。
這樣的酒樓他吃不起也不想去吃,隻是遠遠瞥了一眼就打算離開。
可是這不經意的一瞥,竟被他看見一張熟麵孔。
那男子一身常服,大腹便便,一直眯著對小眼睛,正是那坊市的錢坊長。
而在錢坊長身旁的幾人,他竟然也認識幾個。
光頭吳二狗,手殘吳老六,以及他第一次賣魚的那個魚販子,想必也是吳家人了。
那三人跟在錢坊長身旁一直賠笑,似乎是有求於對方一般。
就在這時,那吳老六似乎察覺到了這邊的目光,遂轉頭看來。
當他看清對方是陳長帆之後,兩隻眼睛頓時布滿血絲,眼神中充滿了仇恨,表情無比陰鷙地低聲說了一句什麼。
陳長帆也不會口語,也懶得搭理這個傻逼,根本就沒意識到對方嘴裡說的是啥。
立刻這晦氣之地,他拐進了一間規模頗大的成衣鋪。
秋意一日更比一日寒,早點買好冬衣,省得那天突然降溫了再抓瞎。
這古代不比現代,有輕便又保暖的羽絨服可以禦寒。
這成衣鋪裡的冬衣,他都有些瞧不上眼。
這所謂的冬衣,不過是麵料更厚實一些,裡麵續上些許棉花,伸手一摸,隻能感覺到薄薄的一層棉絮,那保暖性能可想而知。
饒是如此,這樣的一件冬衣也要100文錢,尋常人家可穿不起。
畢竟棉花在古代可是重要物資,一件冬衣裡,能塞上一兩斤棉花就算不錯了。
窮人的冬衣裡都塞什麼?
稻草。
這玩意根本就沒啥禦寒的功效,可已經是窮人們能獲取到的最好的材料了。
這也就是為什麼古代冬天能凍死人。
一方麵是古代沒有溫室效應,低溫普遍偏低,一方麵是人民生活疾苦,沒有冬衣禦寒。
陳長帆現在身懷踏浪之法,在抵禦寒冷方麵提升不少,可家裡的妻女可不抗凍,他還是老老實實買了幾件最厚實笨重的棉衣,讓夥計包了起來。
“你們這有成被嗎?”陳長帆忽然想起昨夜與翠雲交流的時候,這土炕硌得他膝蓋疼,於是打算買條厚實床被。
“有的,客官。”
夥計取來兩床床被讓陳長帆挑選。
一條是龍鳳呈祥圖紋樣式,一條是花團錦簇圖紋樣式。
不得不說,繡工還是不錯的。
“我都要了,包起來吧。”
有時候戰至酣處會弄濕床被,買兩床方便換洗。
陳長帆取出二兩銀子付錢,這些床被冬衣都是最厚實的棉花,價格自然不便宜。
東西太多,他一個人拿不過來,夥計熱情地一路給送到城門口。
來到南門與老魏碰頭,老魏見陳長帆大包小裹的已經見怪不怪了。
仔細蓋好氈布,他發現老魏一臉凝重,顯然也是聽到了馬匪的消息。
“以後買賣不好乾了。”老魏甕聲甕氣道。
“是啊,那你還出來乾麼?”
“乾!出來乾也不一定死,不出來乾就等著餓死。”
一直覺得老魏性子沉穩,想不到骨子裡也是有一股狠勁兒。
想來也是,這世道這麼亂,人不狠真的站不穩。
有這個固定車夫在,陳長帆真覺得省心了許多,換成彆的車夫他也有些不放心。
“今日道上恐不安寧,要是沒彆的事我們就先回去吧。”
陳長帆見許多路人行色匆匆,心裡也有些不安情緒。
“走!家夥事你帶了吧?”
老魏抽起牛鞭,低聲問了一句。
陳長帆摸了摸腰間的尖刀,看了眼放在車上的鐵叉、漁網。
眼底閃過一抹狠意。
“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