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魚的同行倒是沒見著,而是看見一個收魚的魚販子。
“直接賣給魚販子估計會被壓價,可這樣最節省時間。”
他可不想因為幾條魚而吆喝一整天,所以乾脆就背起魚簍就直奔那魚販子。
將魚簍裡的魚獲一股腦倒出,沒想到居然還有不少魚都活著。
那魚販子中年歲數,頭戴蓑帽,臉龐消瘦,一身的魚腥氣。
看到這一地的大魚,頓時眼中精光一閃。
“這位小哥好本事,居然釣了這麼多大魚!”
“是好幾個人一起釣的,我隻是背到這集上賣而已。”
陳長帆早就想好了說辭。
如果說都是自己釣的,那樣不但不會引人羨慕,反而會讓人起了異心。
對於陳長帆的回答,中年魚販不置可否。
他的視線快速掃過這些魚獲,開門見山道:
“一共十八尾,算你40個銅板吧。”
陳長帆皺眉,按照他的預期,這些魚至少能賣50多個銅板。
顯然是這魚販子在故意壓價。
“最少55!我隻取5個銅板的跑腿費,而他們五個人說了最少每人10個銅板。”
陳長帆直接給出了一個報價,故意透露出自己跑腿而且有五個人合力釣魚的事。
“五個人能釣上這些大魚,想來也都是此中高手,”那魚販子眼睛一轉,旋即點頭同意。
“就按你說的來,下次再有大魚還來找我!”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陳長帆把手裡的一串銅錢掂了掂,故意露出一副滿足的笑意。
這一切都被那魚販子看在眼裡,已然在心裡給陳長帆打上了一個“胸無城府”的標簽。
……
兜裡有了錢,陳長帆走路都多了幾分底氣。
他買了2個白麵饃饃,花費10文。
顧不上燙嘴,當場就直接吃了一個下肚。
高碳水帶來的飽腹感讓他一臉饜足,一直抗議的肚子終於是安靜了。
花了15文買了兩升大米。
還剩下的30文錢,另有他用。
回家的路上,陳長帆不禁感歎生活不易,才買了一點生活必備的食物,就花去了25文。
按照他的心理預期,10個白麵饃饃應該是七八文錢的樣子,居然漲價到了10文!
大米也從原來的六文錢一升,漲到了七文多錢一升。
看來外麵的饑荒是越來越嚴重了,最直觀的體現就是物價上漲。
至於那些香噴噴的肉包子,燒雞和豬扒臉,他是看都不敢看一眼。
白麵饃饃是能夠最快補充體力的食物。
大米則是他們一家子這幾天的必備食物。
懷裡揣著熱乎乎的饅頭,心裡想著家裡的鯽魚湯,陳長帆的腳步不禁加快了幾分。
在他身後的嘈雜人群裡,似乎有道不起眼的身影,遠遠地注視著他離去的方向。
“是大河村的方向,看來那邊容易出大貨啊……”
……
“媳婦兒!我回來了!你看我帶什麼回來……”
推開半掩的廟門,陳長帆正急著跟家人分享喜悅,卻發現廟裡空蕩蕩的。
鋪蓋還是溫的,柴火也還燃著,那口大鍋卻不見了,也不見半個人影。
他忽然想到這世上有馬匪作亂,臉色頓時一白。
不會的!
一定不會有事的!
他儘力安慰自己,表情卻逐漸陰沉。
就在他心慌意亂時,一道高亢的嬰兒啼哭聲從遠處傳來。
他立刻聽出這是落落的哭聲。
而哭聲的方向,正是大河村裡。
他撿起一截木棍就衝了出去,眼裡憤怒得幾乎要噴出火來。
到底是哪個狗娘養的,敢欺負他的老婆孩子?
一路狂奔而去,終於在一條巷子裡追了上來。
隻見沈翠雲懷裡抱著嗷嗷大哭的落落,一隻手還死死著拽著一口熟悉的大鍋。
而另一邊,陳長青抱著那口大鍋,表情凶狠地罵道:“你這瘟雞快鬆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搶老子的魚湯!再不鬆手老子打死你!”
沈翠雲的力氣哪裡比得上陳長青。
眼看著這一大鍋的鯽魚湯就要被搶走,急得都要哭了。
“明明是你偷我們的!卻還倒打一耙!這是二郎釣了一夜才得來的鯽魚,我說什麼也不放手!”
陳長青見這個一向任勞任怨、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的弟妹,今天竟然敢跟他頂嘴,頓時怒不可遏。
“該死的瘟雞,這口鍋是我們老陳家的,誰允許你用它熬湯了?”
“這明明是分給我們二郎的鍋,怎麼就成了你們家的了……”
沈翠雲是又急又氣,激烈爭搶之下,懷裡的落落幾乎都要抱不住了,可她又怎敢鬆手?
這可是家裡唯一一口鐵鍋,如果二郎回來發現是她弄丟了鍋,恐怕自己少不了要挨一頓毒打。
還有那魚湯,可是她辛辛苦苦熬了一個早上,怎能甘心被人奪走?
“老子說這鍋是我的就是我的,你還敢頂嘴?還有這野種哭得老子心煩!在這號喪呢?”
說著,陳長青就要伸手去抓落落,沈翠雲嚇得花容失色,抱著落落連連後退。
可因為這樣,手裡的鐵鍋也是被陳長青直接搶了過去。
陳長青終於得手,頓時抱著鐵鍋得意大笑起來。
這一大鍋的鯽魚湯夠他飽飽的吃上一大頓了。
而且還平白多了一口鐵鍋,真是賺到了。
沈翠雲眼看著魚湯就要落入他人口中,心疼地眼淚吧嗒吧嗒直掉。
能不心疼嗎?
那可是她精心熬了一早上的魚湯,為了等二郎回來一起吃,她連一口湯都沒喝呢!
此時她真希望天上掉下來一塊大石頭,將陳長青這個無恥的小偷直接砸死。
正在心裡想著,忽然就聽到一道破空聲,一塊石頭飛來,精準無比的砸在陳長青的腦門上,這一下力道不輕,直接將他砸得頭破血流。
“是哪個遭瘟的亂丟石子?”
陳長青叫罵著抬頭,瞧見巷子儘頭那邊緩緩現出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剛剛被攆出家門的窩囊老二嗎?
剛才是他丟的石子?
陳長帆拍了拍手上的塵土,又撿起一枚石子,嘴角微微一扯。
看來這圓滿釣技還是有點用的。
用拋竿的手法拋石子居然如此神準。
“我當是誰家掏糞坑呢,原來是你這張臭嘴沒把門。”
陳長帆手腕一抖,石子精準命中陳長青的嘴,門牙直接被打落。
“既然這門牙不管用,那就彆要了!”
門牙被打掉,陳長青發出劁豬般的嚎叫聲。
也顧不上提著那口大鍋了,哭著就回家去找爹娘。
“爹!娘!那個廢物二郎……他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