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
隨著陳長帆敲響第一道開市鑼聲,沈萬五立刻高呼出聲:
“銅鑼一響,黃金萬兩!”
巨大的紅漆大門被緩緩推開,立刻有幾名夥計點燃了鞭炮,劈裡啪啦的響聲立刻吸引了許多看熱鬨的百姓。
“這永新街荒廢了好幾年了,怎麼一夜過去,竟是變成這樣?”
“裡麵好香啊,想進去看看。我瞧見了許多酒壇子。”
“這樣氣派的坊市,隻怕隻有城中最大的西市能媲美了吧?”
陳長帆深吸一口氣,氣機鼓蕩下聲音猶如洪鐘,“各位父老鄉親們,永新超市今日開業大酬賓,小風莊的諸多特產今日不限購,諸位手快有手慢無啊!”
話音落下,百姓們明白過來這是怎麼回事,可心中更加好奇。
“小風莊特產是啥?沒聽說過。不過這酒香真他娘的……”
就在大門附近,兩位貌美的侍女已經將燈籠酒斟進一隻隻小杯,旁邊還立著“試喝”字樣的招牌。
“唯美人與美酒不可辜負,我先行一步了。”
一位衣冠楚楚的青年書生第一個邁步上前。
“啥是超市?我倒要看看怎麼個事。”
一名衣著華貴的婦人也款步上前。
人都是有從眾心理的,有了幾個帶頭的人,百姓們也就不再觀望,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湧入了這處處透著與眾不同的坊市當中。
“這是剛從地裡摘下來的青菜嗎?可真水靈啊!”
“他們這菜是怎麼種的,我家澆了糞肥也長不出這樣的菜。”
“那邊的夥計,給俺稱兩斤菜,再來二斤肥肉。”
有顧客招呼站在一旁的夥計,那夥計給客人稱完之後卻不收錢,而是一指遠處的櫃台,“那邊統一結賬。”
“小夥子還挺傲氣,不過姨喜歡……”
孫七娘拎著菜籃子,拿著加印的憑票,扭動著婀娜的身姿來到櫃台前。
排在她前麵的是一個有些邋遢的中年漢子,那漢子抱著兩壇子酒,以及一些熟食,夥計正在麻利地結賬。
“您好,一共收您212兩,由於您消費超過100兩,本超市附贈印花2張,這是您的印花請收好,集齊十個印花,可以換取精美琉璃酒盅一隻。”
夥計露出職業化的笑容,把那邋遢男子說得一愣一愣的。
順著夥計手指的方向,邋遢漢子看向了不遠處被擺在玻璃櫃台中的琉璃酒盅,立刻露出心動的神色。
“好,俺明日還來。”
邋遢漢子將印花妥善收好,抱起酒肉就離去了。
“那酒盅還不錯,給我拿一隻,多少錢我買了。”孫七娘也覺得那酒盅好看,立刻財大氣粗道。
“抱歉這位美女,那琉璃酒盅是非賣品,隻能通過集齊印花兌換。”
夥計無奈攤手。
“你們這怎的規矩這麼多?不過念在你嘴甜的份上,姨就原諒你了。”
夥計明顯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臉上笑意不減,“姨,你要是想集印花的話,可以試一試我們的香水。”
說著,夥計從櫃台下取出3個精致的小瓷瓶,孫七娘直接挪不開眼了。
這瓷瓶雖不是琉璃,可比那酒盅好看多了,而且……好香啊!
香水,是小風莊最近研製出來的新產品。
當然,製造原理還是陳長帆給出的,再加上小風莊那現成的蒸餾設備,製造幾瓶香水問題不大。
隻是因為原料的限製問題,香水現在還是稀罕貨,所以價格也不會低。
之所以采用瓷瓶,主要還是玻璃吹製工藝不夠臻熟,暫時還無法批量吹製這樣小的玻璃瓶,隻能用瓷瓶暫代。
“姨,這3瓶香水可都了不得。”夥計故作神秘地拉長了聲調。
“這是咱們鋪裡排頭的【上春山】,”夥計掀開淺山綠頂蓋,手腕一抖,一蓬恬淡花香彌漫。
孫七娘深吸一口氣,眉眼瞬間舒展。
“這香味,就像,就像……”孫七娘陶醉於香味當中,一時竟然詞窮。
“就像二月天楊柳醉春煙,三月三來山青草漫漫,最美是人間四月的天,一江春水綠如藍。”
夥計含笑將瓷瓶收起,引得孫七娘睜眼看來,“對對對,俺剛才想說的就是這個,上春山,上春山,好名字哦,想不到你這少年郎竟是好文采。”
那孫七娘的眼神,看向夥計幾乎都要拉絲了。
夥計無視了女人的目光,而是拱手謙虛道“這都是俺東家說的,後麵還有很長一串呢,俺有些記不清了,好像是……我上春山約你來見,我攢了一年萬千思念,今天原是平常一天……記不得了,記不得了。”
這幾句話把孫七娘聽得心頭小鹿直跳,當下就下定了決心,這香水是老娘的了,誰也彆想搶!
“這一瓶香水多少錢?我買了!”
說著,孫七娘將那瓶【上春山】牢牢攥在手裡,語氣堅定道。
夥計再度露出職業化笑容,“這香水配您正好,一瓶隻需98兩。”
98兩,都不到100兩,買!
孫七娘直接付了錢,加上她方才買的菜,正好夠換一張印花的。
“待我回去裝扮一番,再抹一點這頂香的香水,好向姐妹們炫耀一番。”
那夥計本來還想繼續推銷其餘兩款香水,卻見那女人飛也似的跑了,嚇得負責操控閘機的老漢差點落閘。
“也罷,這樣的好東西,也不愁賣不出去,還是先結賬吧。”
夥計將香水收起,開始靈活地撥弄七算盤來。
這才剛開張不久,就陸續有人過來結賬了。
沒辦法,這個時代的人們,生活物資就是這般匱乏,而住在郡城裡的哪個不是家裡有點閒錢的。
看見了新鮮蔬菜,還有大魚大肉,一般都會多少買一點回去。
而且,這超市裡雖然隻有陳氏商行這一家,可東西倒是很全乎。
從米麵雜糧,到肉菜鴨蛋,甚至還有綢布可以扯,立刻引來了許多婦人的關注。
“這布摸起來不錯,花色也新鮮,多少錢一匹?”
幾名婦人在布攤前駐足,似乎頗為意動。
那身著班服的小風莊女工揚了揚眉毛,得意道:“這布當然好了,不僅質量好,而且還不貴,喏,價簽上寫著的,10兩一匹。”
“10兩?!”
婦人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一個個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要知道,現在物價飛漲,不光是糧食漲價,布價也已經是水漲船高。
現在一匹棉布市價大致都在15兩以上,而像這般如此密實又堅韌的棉布已屬質量上乘,即便是賣到20兩一匹也有人買的。
可這裡標出的價格,居然隻有一半?
幾名婦人相視一眼,第一反應就是這價簽寫錯了。
眾人又仔細看了一眼,手指反複搓摩了一下布匹的質感,小聲嘀咕道:“應該是棉布沒錯了。”
這一方世界的布匹大致分為三檔,由次到好分彆是麻布、棉布、絹布。
麻布一般由麻草等粗糙植物纖維製成,耐磨但不耐折,若是穿不慣會覺得渾身刺癢,一般是勞作時穿的外衫、汗衫。
棉布則是由棉絮梳理成紗紡織,這裡要再次強調一下,這一方世界是有棉花的,而且普及程度還不低,所以百姓們大都選擇穿棉布衣物。
尤其是在冬天,棉布的保暖效果要比麻布強上許多,而且質地柔軟,可用來做常服。
至於這絹布,由桑蠶絲一路炮製而來,工序繁複,產量不高,原料就貴的一批。
可絹布相較於棉布,質地更加細膩、絲滑且柔軟,若是配合上精湛的染色工藝,可以製出精美的華服,價抵千金。
當然,小風莊的絹布製造技藝隻能算是中上,染色技藝則要更差一些,饒是如此,這絹布也要50兩一匹。
可想而知,尋常人家根本穿不起絹布,乃是重要場合偶爾穿一下,或者真正的有錢人家才能穿得起。
那幾個婦人小聲議論棉布,卻不想那女工耳朵還挺好,直接被她聽了個真切。
“想什麼呢,這個價格還想買絹布嗎?”
小風莊不產麻布,隻有棉布和絹布兩種。
10兩一匹這個價位,自然是棉布了,絹布的要是賣這個價,成本都收不回來。
她並不知道那些婦人是覺得這棉布賣的太過便宜,還以為這些人是想花10兩銀子買絹布呢,遂忍不住出言駁斥了一句。
話音落下,那幾個婦人再次呆愣住。
當真是棉布?
這下可撿了大便宜了!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幾個婦人紛紛出手如電,一人夾著兩匹布就跑,似乎生怕自己走慢了一些,會被那女工喊回來一般。
“這幫人瘋了吧……”那女工嘀咕一句,掃了一眼瞬間空了一半的貨架,遂又轉身回去上貨了。
若是放在以前,她隻怕還會擔心供貨會跟不上。
可現如今,她隻會覺得自己賣的太慢。
畢竟那織坊裡的織機效率奇高,一日便可產出大約40匹棉布,再加上數百匹的庫存,根本就不愁賣。
等以後絹布的製造工藝成熟了,說不定產能也能提上去。
……
直到結完了賬,婦人們懸著的一顆心才算落進了肚子裡。
出了坊市,一個個跟做了賊似的快步往家中走,以至於那管理閘機的老頭都懷疑她們幾人是不是偷了什麼東西,因為這幾人的行跡實在是太過可疑了些。
可星盤並未示警,顯然雪傀儡並未發現有任何異樣,老頭也就隻是多看了幾眼,便收回目光。
“那星盤和雪傀儡靠譜嗎?要讓俺說,還是得靠眼睛盯著。”
老頭眨巴了下眼皮,低聲嘟囔一句。
……
超市裡,人流如織,嘈雜喧鬨。
偵查班的精銳們換上便裝,混入人群當中,看似是在閒逛,實則目光都帶著警惕。
他們看似站位隨意,可隱隱彼此呈品字形站位,一旦有人生事,便至少有三人能立刻趕過去維持秩序。
“剛剛從星盤那得到的消息,西南角有幾隻老鼠摸進來了,兄弟們靠過去。”
這星盤法寶不一般,結合了術士的望氣術,可以在一定範圍內察覺到含有敵意者的“氣”,並在星盤中顯示出對應的位置。
得到命令,偵查班軍士們立刻朝西南角移動,隻是這裡人來人往,想要找出那幾隻“老鼠”談何容易。
“重點警戒,若發現可疑者,盯死他!”
軍士們默契散開,目光中透著警惕。
……
坊市中,火掌門的少門主裴碩,一臉的陰翳。
從昨日起到現在,這位少門主的臉上就沒出現過一絲笑意。
因為這來自小風山的狗屁陳氏商行,不但攪黃了他的坊市產業,而且還狠狠地打了他的臉。
這火掌門的產業,說白了也就是他裴家的產業,尤其是這坊市的產業,乃是他娘在床上夜夜求歡才換來的坊市掌權。
得權之後,他大肆收斂錢財,並打算繼續做大做強的時候,便被這突如其來陳氏商行攪和了。
他麾下兩名武夫被殺,整整一車的銀錢被搶,就連他忙活了許久才拿到的商籍也被占了。
昨夜,他派人前來刺探,可足足派出了三撥人,竟無一人歸來,顯然是遭了不測。
這簡直就是赤裸裸地打他的臉,若不是怕他老爹知道了他弄丟市籍之事,他早就叫來援兵,將這整個坊市踏平了。
眼下最好的法子,就是悄然奪回市籍,然後再將這座坊市也搶過來,說不定自家老爹還能誇讚自己聰慧。
他心裡想的挺好,可當他今日親自過來,看到這仿佛一夜之間冒出來的坊市生意火紅,而他的坊市則是被分走大半客流,更是氣得他幾欲噴火。
明明他裴家在這坊市裡經營了多年,在他手裡隱隱有蕭條之勢,可這初來乍到的陳氏,竟強勢如此,開業當天就直接人滿為患。
憑什麼?!
“少主,這附近似乎有武夫氣息靠近,我們看也看得差不多了,還是儘快離開此地吧。”
裴碩身後,一名頭發有些花白的老者目光警惕地掃向四周,旋即低聲對裴碩說道。
“黎叔,你堂堂四階武夫,背後又有我火掌門撐腰,怕什麼?”裴碩十分不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