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燒開的時候,沈夜回來了。
客廳裡。
一扇門直接打開。
他走出來,朝沙發上一靠,端起蘇酥剛泡的茶,咕嘟咕嘟喝了一氣。
“怎樣?”
蘇酥拿起另一個杯子,一邊斟茶一邊問。
“茶不錯。”沈夜舒服的歎了口氣。
門悄然消失。
無儘的毀滅氣息也隨之消失殆儘。
房間裡。
一切重新變得祥和寧靜。
但——
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
幽暗的風從窗戶外吹進來,穿過客廳,仿佛在查探這裡的一切。
七叔站起身,去關窗戶。
他站在窗台前,看到了外麵被黑暗徹底吞噬。
無儘的毀滅力量裹住了“七叔早餐店”。
再也沒有什麼能從這裡逃出去。
七叔神情凝重起來,輕輕關上窗戶,走回茶幾前。
“我剛才問的不是茶。”蘇酥說。
“是混沌之舟?”
沈夜眼中閃過一縷飛掠的金線,如同紛飛的流沙散落不見。
蘇酥訝異地盯著他雙眼,欣喜道:
“你殺了它?”
她又望向窗外。
如果混沌之舟已經死了,那外麵的異象代表什麼?
沈夜開口道:
“怎麼可能——它動用最後的演化之力,演化成了毀滅的造物,與毀滅同化了。”
“同化?去當毀滅的奴隸了?”蘇酥失望地說。
“它現在被稱為毀滅之舟。”沈夜抬起手,手上頓時浮現出一團燃燒的黑色烈焰。
“因為收了我的點數,卻沒乾掉混沌之舟,毀滅的意誌補償了我不少毀滅要素,用來提升我的力量。”
要素有了。
可是自己還需要人。
謝嵐開啟了挖礦兵工廠,並且將其轉化為毀滅外物就可以提升資源。
其他建築也需要人手!
蘇酥和七叔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歎了口氣。
“它竟然寧願如此苟活……以後麻煩了。”
蘇酥望向窗外,心裡有數了。
七叔想了想,卻道:
“它可是排名第三的終極造物——能讓它落得這樣的下場,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確實。”
沈夜小口啜飲著茶水,解釋道:“它在毀滅大劫的衝刷下,快速演化成毀滅法則構築的飛船,當場就讓那些仆從們目瞪口呆了。”
“這種當場跪的態度和能力,如果我不是預見了,也會心生忌憚。”
“你為什麼要這麼早跟它翻臉?它是很記仇的。”蘇酥問。
“沒辦法,我拿了它的‘自然演化’真理源力。”沈夜說。
房間裡一靜。
蘇酥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那玩意兒好像很重要,它立刻就要殺我,我隻好把它帶去了終焉城堡。”
沈夜聳肩道。
蘇酥伸出手,肅然說道:
“那個‘自然演化’源力呢?一般人是用不了它的,它的相性極其獨特,你要是貪圖這個東西,反而是害了你自己。”
“我用了。”沈夜道。
“你——等等,你用了?”蘇酥瞪著他。
七叔笑起來,插話道:“我們都打不過那個鐵船,但他把那個鐵船的力量本源偷了!還用上了!”
窗外的黑暗愈發濃鬱。
依稀可以感應到一陣陣傳送術法的波動。
有什麼人來了。
“你用那個源力來乾什麼了?能說嗎?”蘇酥盤膝坐在沙發上,端著茶杯,好奇地問。
“沒什麼不能說的,”沈夜看著她,解釋道:“我的能力進入真理範疇之後,獲得了隱藏的能力,而這個能力跟‘自然演化’的相性極高。”
“它們融合的很好。”
“——如果你認識我,對我有某種注意力,甚至有情緒,都可以喚醒我的能力。”
“你對我的認知越深,情緒越強烈,我從你身上推演的東西也就越多。”
“值得嗎?”蘇酥問。
“那個時候混沌之舟已經想著控製我,如果我再不反抗,你現在看到的就是一個傀儡。”沈夜道。
“明白了——無數年來,它一直是這個德行,跟凋零權杖沒有什麼兩樣,都絕對不允許任何生靈成為它真正的主人。”蘇酥歎口氣道。
“它如今成為了毀滅的奴隸。”沈夜說。
“但它絕不會認為自己有任何錯,它會覺得是你造成了這一切。”七叔說。
一陣沉默。
窗外的黑暗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蘇酥忽然開口道:
“我也認識你,你的新能力能對我用嗎?對了,它叫什麼?”
“它叫‘命運演化’。”沈夜注視著蘇酥。
他的眼中開始出現一粒粒金色光點。
這些金色光點彙聚成沙,不斷變幻,凝聚成一幅幅沙之圖畫。
瞳術發動!
他沒有看蘇酥的過去,那是人家的隱私——
畢竟雙方之間的關係不錯,契約也沒有任何問題。
他隻是以瞳術演化著蘇酥的未來。
“可以借助命運之力,演化你的未來,找到哪條比較適合你走的路。”
“簡單來說,就是命運的推演。”
沈夜解釋道。
“你是看到了混沌之舟的許多種命運道路?”七叔問。
“是的——我選擇把它帶去終焉城堡,是因為在它所有的命運道路之中,這最差的一種。”沈夜道。
“其他道路是什麼樣的?”蘇酥問。
“我們都死了,又或者被它變成了奴隸。”沈夜簡潔地說。
“所以你用‘命運演化’躲過了一劫。”
蘇酥說著,朝窗外望去。
似乎還沒完全躲過。
“命運演化……這也不叫演化,而是帶人走黑路。”七叔道。
“也能指引光明的未來,”沈夜再次望著蘇酥,進一步說道:“這個地球有一種東西能幫助你恢複更多力量,它也是你目前最光明的道路。”
“是命運的指引?這我倒是要慎重對待——請指點。”蘇酥坐直了身子,親自給沈夜斟茶。
沈夜喝了她雙手奉上的茶,放下茶杯,口中吐出三個字:
“上網。”
“上網?”蘇酥重複道。
“是的,你能寄生在一切造物上,操控它們,從中獲取力量——那就去寄生在互聯網上吧。”沈夜說。
“有什麼好處?”蘇酥問。
沈夜解釋道:“我看見你在操控互聯網的時候,每時每刻都要接受以億為單位的人類眾生釋放的信息,這種規模的寄生,會讓你以極快的速度恢複實力。”
蘇酥呼吸都停了一下。
“好,”她當即拍板,“我這就用術法找一個互聯網,不管是誰的,先搶過來用著。”
她說完就雙手握成術印,要施展術法尋找互聯網。
“等等!”
沈夜連忙阻攔,並快速地將互聯網解釋了一遍。
“你這裡有網絡嗎?”蘇酥問七叔。
“無線wifi,名稱是‘老子當年最牛逼’,密碼八個8。”七叔道。
沈夜拿出一部嶄新的手機遞給蘇酥。
“這就是上網工具?好醜。”
蘇酥嫌棄道。
沈夜隻好摸出十九個新手機擺在茶幾上,讓她慢慢挑選。
“也幫我看一下?”
七叔朝沈夜拱拱手。
沈夜隻看了一眼,便開口道:“繼續買墓地吧,買的越多,獻祭儀式就舉行的越頻繁,還不引人注意。”
“好。”七叔高興地應了一聲。
沈夜輕咳了一聲,神情變得慎重,道:
“接下來,我說一說比較重要的事。”
來了!
這才是最重要的事。
蘇酥收了一個粉色的手機,抬頭望他。
七叔也握緊了拳。
沈夜開口道:
“毀滅之舟投靠了一名強大的毀滅公爵。”
“隻要毀滅公爵乾掉了我,毀滅之舟就會願意為他做任何事!”
七叔猛然站起來,走到門前,朝外望去。
黑暗的街道儘頭。
一道身影已經出現,正朝這邊望來。
“相當強的家夥。”
七叔凝重地說。
蘇酥沒說話,隻是繼續烹著茶。
沈夜雙目中的金芒收斂一空,低著頭,也坐在那裡不動。
過了數息。
那道人影從巷子儘頭消失,悄然出現在房間裡。
“我該怎麼稱呼你呢,我的交易夥伴。”
黑暗人影在沈夜對麵坐下。
——他依然穿著那套“魔王”裝束,隱藏著自己的真實麵貌。
但沈夜知道,對方正是之前借助自己門能力,去挑戰凋零權杖的那個人。
“你是怎麼找過來的?”沈夜問。
“地球是毀滅的錨點,所以我能根據毀滅之舟的描述抵達這裡——但它被真理虛空全力排斥著,我無法從這裡去真理虛空。”
對方似乎有些遺憾,繼續說下去:
“這位小兄弟,感謝你之前讓我去跟凋零權杖碰了一次,我損失了不少人手。”
“如果你介意,下次真理虛空通道再出現的時候,我就不告訴你了。”
沈夜失笑道。
“這倒是不必,我還是很渴望跟它繼續交手的。”對麵立刻說道。
“認識一下,我是沈夜,毀滅之舟的上一任主人,它想要把我當成傀儡控製,所以我請求毀滅的意誌抹殺它。”
沈夜道。
“這件事我已經知道……那個金屬船確實很強,沈兄弟啊,以你的實力無法駕馭它。”“魔王”道。
沈夜笑笑,沒說話。
一行行微光小字浮現在他眼前:
“對方已經認識了你。”
“當前可以發動瞳術:‘命運推演’,略微推算對方的一切。”
“如果想要進一步洞悉對方的命運走向,你需要讓對方更加了解了,又或是對你有強烈的情緒。”
沈夜會意。
這個能力無法用來戰鬥,但卻決定了戰鬥的走向。
他隻看了對方一眼。
無數戰鬥畫麵立刻在他腦海裡飛閃而過。
那巨大如山的怪物、毀滅一切的偉力、星河破碎的景象以及各種虐殺場景一一浮現。
但是很快,這些命運的推演全部消失。
——這位毀滅公爵對自己的了解不多,所以自己對他的推演,也就隻有這麼多。
“沈兄弟,其實我們是生意夥伴,按理說,和氣生財,我也不好專門來對付你。”
“這樣吧。”
“你跟我的手下打一場,無論輸贏,總之,我能跟毀滅之舟交差就行。”
“你看如何?”
“還是兄弟你想的周到,那就這樣吧。”沈夜笑著說道。
七叔在一旁傳音道:“當心,他是為了試探你的實力,想得到關於你各種能力的情報。”
“我也想讓他知道。”沈夜回應道。
七叔一怔,繼而反應過來。
是啊。
毀滅公爵想了解沈夜的虛實。
但沈夜同樣想讓對方了解他,這樣就可以更有力地發動他的瞳術!
誰能先找到對方的弱點?
——先找到敵人弱點的那一方,就贏得了這場戰鬥!
這是一場真正意義上的生死戰!
毀滅公爵招招手。
整個快餐店的周遭頓時爆發出強烈的空間波動。
下一秒。
快餐店外麵的景象變了。
——變成了一望無際的荒野。
“坦白說,地球太脆弱了,它又是毀滅大劫的錨點,不能破壞。”
“我們的戰鬥還是在一個無人的星球進行比較好。”
“你覺得呢,沈兄弟?”
沈夜走出快餐店,頭也不回地說:“來吧,快點打完,我們一會兒還要賣早餐。”
“好!”毀滅公爵笑著鼓掌。
他目光朝一旁轉去,卻見七叔坐在那裡不動,一臉慈祥。
至於那位少女。
——她起身朝著外麵走去,站在了沈夜身邊。
“一對一?還是二對二?”
毀滅公爵問。
“一對一,不要誤會他,我是他的兵刃。”蘇酥衝著毀滅公爵一笑,然後上前抱住沈夜。
她逐漸化為一件戰甲,穿戴在沈夜身上。
——輕若無物。
“奇妙啊,”毀滅公爵讚歎道,“真理虛空確實是個有趣的地方,充滿了各種造物。”
“那麼,開始吧。”
虛空打開,一名身形魁梧的壯漢站在了沈夜對麵。
壯漢赤膊著上半身,雙手持一柄重劍,眼睛仿佛充血了一樣,死死盯住沈夜。
“這是我座下的一名角鬥士,希望你們切磋的愉快。”
毀滅公爵道。
他的話音未落,那角鬥士一下子衝了出去。
好快的速度!
沈夜伸手一招,將“雲影”刀召喚出來,施展出長恨刀法。
刀上迸發出千萬道烈焰。
重劍以力破巧,直接凝聚無窮黑暗毀滅之力,化作一道數十米寬的巨劍之影,將無數烈焰全部壓製住。
“刀法再如何巧妙,力量不夠,下場就是死。”
角鬥士獰笑道。
“厲害!”沈夜感慨一聲,以刀架住重劍,回頭衝毀滅公爵大聲道:“好了,打也打過了,你已經可以交差,我們就此結束?”
“這不叫打過啊,沈兄弟,太假了。”毀滅公爵笑著搖頭。
“那怎麼才算打過?”沈夜問。
“起碼你們兩個中間死一個。”毀滅公爵道。
“這樣啊……”
沈夜失望地歎口氣。
身後。
那柄重劍再次高高舉起。
“死!”
角鬥士怒喝道。
這一瞬。
沈夜數百個自由屬性點全部投入敏捷,再以通天靈光激活至七倍。
但見刀光一閃。
角鬥士的重劍被斬飛出去。
他整個人被一抹刀芒從頭劈到腳。
“這下行了?”
沈夜再次望向毀滅公爵。
“不夠啊,沈兄弟,”毀滅公爵慢悠悠地說,“這隻是我身邊最下賤的一名鬥士,你起碼也要贏過幾百名這樣的鬥士,我才好跟毀滅之舟解釋嘛。”
虛空打開。
一名又一名手持重劍的角鬥士躍出來,站在沈夜對麵。
沈夜將刀抗在肩膀上,掃了毀滅公爵一眼。
無窮的金色光點在他雙眸中瘋狂流動。
毀滅公爵的來曆與過往一一浮現。
“公爵大人,你的人要是被我殺光了,我可是不賠的。”
沈夜道。
“放心好了——這樣的手下,我要多少有多少,不需要你賠償。”毀滅公爵道。
“公爵大人豪爽!”
沈夜讚了一聲,手上的大刀突然消失。
他伸手在虛空中一抓,抓出一柄墨綠色的骨刃。
這骨刃出現的一瞬,沈夜整個人的氣質就變了——
如果說剛才還是一臉好玩與有趣,現在的他卻仿佛睜開了滿是殺意的雙眼,第一次認真起來。
“雨毒。”
“臨時變化兵器,真理五階。”
這柄骨刃出現的一瞬間——
所有角鬥士都不能動彈分毫了。
——真理壓製!
“可惜……你們為了苟活才加入公爵的麾下,但現在就要全部死光了。”
沈夜歎了口氣,揮出一刀。
“慢!”毀滅公爵喝道。
他抬起手,正要做什麼,卻突然朝一旁揮出一拳。
咚。
一聲悶響。
七叔收了手,重新坐回沙發上,笑眯眯地說:
“願賭服輸,言出無悔。”
毀滅公爵忌憚地看他一眼,忽然意識到什麼,連忙扭頭朝外麵望去。
所有角鬥士都死了。
身首分離。
斷肢殘臂滿地。
隻有沈夜站在原地,手裡抓著那柄骨刃,笑吟吟地說:
“你說過不介意,我才敢出手的,公爵大人。”
毀滅公爵靜了一息,忽然鼓起掌來。
“沈兄弟,我們還是玩點真的吧,不然我來一趟,沒什麼收獲,確實沒意思。”
“你想怎麼玩?”沈夜問。
毀滅公爵笑道:“我飼養了一些毀滅係的魔物,如果你能戰勝它們,我二話不說,轉身就走,回去交差。”
“魔物?”沈夜感興趣地道。
他雙目中無數金色光點閃現成一幅幅沙畫,終於看完了對方的無數戰鬥,並從中發現了一點有意思的事。
其中有一點——
那些戰鬥之中,毀滅公爵手段百出,殘忍無情,但——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動用法相。
他的實力確實強悍。
但他沒有法相!
法相……
或許隻有真理虛空的世界才有法相?
“蘇酥。”
沈夜傳音。
“什麼?”蘇酥的聲音響起。
“他們戰鬥沒有法相。”沈夜傳音。
“好。”蘇酥乾脆地說。
她化為的那件戰甲一下子不見了。
少年沈夜心念一動,背後頓時浮現出一氣化三清的法相虛影。
詞條“會向瑤台月下逢”發動!
霎時間。
蘇酥在法相之中,躍上蓮台,從背後抱住沉眠夏特萊,輕聲道:
“我知道你很累了。”
“現在,不必抗拒我……這次是為了你我的主人而戰,我來賦予你力量。”
“我們需要以法相的力量來戰鬥。”
法相漸漸消失,藏於沈夜背後。
——準備完畢!
熱身也熱的差不多了。
該見真章了!
“公爵大人,我覺得我們可以玩的更大一點。”沈夜開口道。
“我飼養的魔物一起上?這個倒是可以,但會不會太欺負你了,沈兄弟。”毀滅公爵道。
“魔物一點意思也沒有。”沈夜搖頭。
“那——”毀滅公爵。
“你上吧,如果你死了,毀滅之舟自然沒辦法再逼迫你,你覺得呢?”
沈夜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