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李斯說的,也是有靠得住的地方的。
你馮去疾是可以把事情推到先皇的身上。
但!
你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先皇的身上吧?
你更不能說,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先皇的身上之後,你還不會被任何人懷疑質疑吧?
至少,這事情已經被李斯弄得成了迷霧重重的樣子,誰想乾淨,他一下子乾淨不起來!
而馮去疾,也隻能咬牙,背水一戰。
“陛下,微臣是否清白,蒼天可鑒,先皇在的時候,微臣勤勤懇懇,陛下登基,微臣也當誓死效忠,李斯此番與趙高,謀逆與脅迫,趙高還沒有審問,其中到底多少真真假假又有多少人能夠說得清楚呢?”
馮去疾躬身道,“陛下試想,若是微臣真的和趙高串通起來,又怎麼可能對陛下,對鹹陽城,沒有絲毫的布置?這合理麼?微臣之心,可照日月!”
“馮相說的是!”
“陛下,馮相是清白的!”
“陛下,豈有想要串通謀反,而伸頭等死的道理?”
群臣聽了,紛紛喊道。
“陛下!”
李斯見狀,也絲毫不懼,畢竟,幫著嬴政懟群臣,這也是人家拿手好菜。
他躬身道,“陛下,微臣一人說的,如是還不能讓人相信,那自然該請彆的證人上來,一問,就知真假!”
嗯?
什麼?
彆的證人?
馮去疾冷笑問道,“不知道李相哪裡找的彆的證人?莫不是,李相自家的人?”
“馮相,這人不是彆人,自然是十八公子,胡亥!”
李斯正色言道,“十八公子胡亥,有許多事情他都知情的很,不知道馮相,敢不敢讓他前來對峙?”
什麼?
胡亥?
聽到李斯的話,馮去疾臉色驟然一變,忽然驚疑的抬頭,掃了眼嬴高。
隨即,頭一低,靜等嬴高說什麼。
“李相,胡亥已經認罪求饒,朕看,就沒有這個必要了吧?”
嬴高笑道。
“陛下,事關大公子,豈能就這麼算了?”
李斯聽了,卻是堅持道。
嬴高一歎,隨即抬手道,“那就召胡亥上殿!”
“陛下有令,召胡亥上殿!”
隨著宦官傳喚,胡亥被帶到了大殿之中,而馮去疾此時,也心裡一陣陣的,沒有了原先的底氣。
他已經覺察出來了,今天的事情,絕對不對勁!
而最不對勁的,反而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位。
雖然他一直在勸和,但馮去疾明顯感覺得出來,這位新皇,從頭到尾,卻是根本沒有真正的阻止過李斯。
而李斯,這麼玩命的攻擊他馮去疾,如果沒有皇帝的授意,他本身又是一個嫌疑沒有完全撇清的人,又怎麼可能會這麼不遺餘力的呢?
所以,馮去疾懂了……
而懂了之後,馮去疾也是眉頭緊皺。
最讓他沒底的是,他並不知道,這位新皇,到底要把事情,弄到什麼程度。
“胡亥!”
“臣弟胡亥,拜見陛下,陛下萬年!”
胡亥進來,主動行拜,“陛下,請給臣弟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吧!”
“朕問你!”
嬴高問胡亥道,“趙高已經被拿下,你手裡,是有趙高的罪狀嗎?”
“陛下,趙高的罪狀,臣弟自然有,但趙高已經被拿下了,臣弟的手裡,還有其他人的罪狀。”
胡亥環視一周,然後喊道,“這兩人,正在大殿之上!”
什麼?
聽到胡亥的話,眾人心裡又是一沉。
尤其是馮去疾,心中,更是沒底。
“哦?大殿之中?”
嬴政看了眼胡亥,又看了眼馮去疾,開口道,“胡亥,方才李相和馮相,相互為攻,你該不會,是和誰串通好了,想要順勢攻擊其中一人吧?你的話,朕,可不會那麼輕易相信!”
“陛下!”
胡亥聽了,馬上說道,“微臣正是要檢舉右丞相馮去疾,和左丞相李斯!”
噝?
他這話一出,在場的人,又是一陣大感意外。
好家夥!
不愧是你啊,一檢舉,就檢舉了倆?
“十八公子?”
李斯也是臉色一變,“微臣被趙高所蒙蔽,乃至於此,十八公子,應當檢舉的人,不是微臣,而是馮去疾!”
“李斯,馮去疾和你,又有什麼不同?”
胡亥直接說道,“當時趙高對我說,現在李斯已經願意主動配合我們了,朝廷裡麵,更有右丞相馮去疾,願意相助!所以,大事可成!我年輕啊,陛下,臣弟這才被他們蒙蔽的!”
“嗯?你說兩位丞相,都和趙高串謀好了?”
嬴高開口質問道,“證據呢?沒有證據,那就是在誣告!”
“陛下,臣弟自然有證據!”
胡亥馬上說道,“李斯當時主動找的王離,讓王離配合我們!如果李斯沒有嫌疑,那王離為什麼這麼聽話?王離可是被派去統領兵馬的,難道,李斯不會暗中告訴他,讓他率領大軍來解救嗎?我看,李斯就是心甘情願,而不是被迫的!”
噝?
他這話一出,在場的人,一片嘩然。
“這……”
“諸位!”
嬴高抬手道,“安靜!李相,胡亥所言,你可有什麼能反駁的?”
“陛下!”
李斯聽了,也是擦了擦額頭,低頭道,“微臣百般辯駁,都沒有用!不如,陛下派人去把王離將軍帶來,一問便知,豈不是更好?微臣,身正不怕影子歪,如是微臣真的主動謀篡逆,甘願受刑!”
“好。”
聽到李斯所言,嬴高點頭道,“李相敢如此坦誠,朕心甚悅!”
而後,又問胡亥,“胡亥,李相敢自證清白,你又說馮相有嫌疑,證據何在?”
“陛下,是趙高暗中給馮去疾送去了不少書信,他還對臣弟說,必然會讓馮去疾帶著百官,不帶親隨,若是百官不從,則全殺之!這,都是趙高和馮相的合謀啊!”
胡亥喊道。
轟!
胡亥的話,如平地一聲雷,讓在場眾人,全都驚駭。
臥槽?
這話可說不得啊?
難道說,馮去疾真的和趙高合謀了?
“十八公子,這是誣告,誣告!”
馮去疾伸著脖子道,“老臣,老臣從沒有和趙高,有任何的……”
“你敢說,你沒有接到趙高的密信?”
胡亥說道,“據我所知,趙高可是一直都在給你發密信,甚至,他暗中都燒了一些,隻可惜沒燒個乾淨,我正收著呢!”
胡亥說著,將一疊殘存的竹簡,掏了出來,“這些,全都是馮相給趙高回的密信,可惜,證據不全!而且,這每一份到底是什麼時候到的,我可記得清楚!”
什麼?
聽到胡亥的話,在場的人,更是一驚。
“禦史大夫!”
嬴高抬手,“你且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
“諾!”
馮劫聽了,趕緊上前,查驗一番,瞬間心裡也是一陣複雜。
“陛下,這些,的確應當是趙高的刀筆所撰,隻是,都被燒的殘缺了些,不能……不好下定論……”
“什麼不能下定論?”
胡亥瞪眼說道,“我問你,那上麵,是不是趙高的字?”
“十八公子,是有,然而……”
“然而什麼?”
胡亥又問道,“那上麵,有沒有提起馮去疾的名字?是不是和他相關的?”
“這,也是有,可是……”
馮劫言道,“其中到底說了什麼,可不全啊!”
沒錯,這些的確是趙高的刀筆所做,也是關乎馮去疾的,給馮去疾寫的。
但!
卻是嬴高讓人從宮廷的檔案文籍裡麵,拿出來的之前的竹簡。
畢竟馮去疾為官多年,趙高也當了許多年的中車府令,大大小小的政令,傳遞了那麼多次,怎麼可能少的了交集呢?
所以,嬴高就讓人把這些東西,毀的恰到好處。
殘留的信息,既不能直接把馮去疾給定罪,同時,也能讓馮去疾,暫時不得安寧。
不過,讓嬴高有些意外的,就是李斯今日的表現了。
而此刻的馮去疾,整個人,已經是完全被乾沉默了。
李斯懟他的那些,可輕可重,胡亥害他的這些,也是可輕可重。
但是!
當這兩件事情,恰好同時出現的時候,那問題,瞬間就大了!
一時之間,馮去疾心裡也是相當的憤懣。
李斯和自己一直不和,但今日如此,已經讓馮去疾相當的沒想到的。
更沒想到的是,胡亥竟然不但攻擊李斯,而且,還會把矛頭對準自己?
什麼狗屁和趙高合謀謀逆,你乾脆彆叫胡亥了,你叫胡吊扯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