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奶奶家的午飯,簡單而溫馨,農家小院裡彌漫著飯菜的香氣,伴隨著陣陣清風,讓人心曠神怡。陳陽和振豐、馬戶三人圍坐在炕桌旁,與許奶奶一家邊吃邊聊,氣氛融洽而歡快。
酒足飯飽之後,便到了談價錢的環節。許奶奶將三件寶貝一一擺放在炕桌上,陳陽仔細端詳著,時而點頭,時而沉吟,像是在估算著什麼。許槐坐在一旁,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陳陽,手心裡滿是汗水,生怕陳陽不滿意,這筆買賣就黃了。
“許奶奶,槐叔,您看這樣如何?”陳陽放下手中的物件,微笑著看向許槐,“這三件東西,我一起打包收了,您看十五萬的價格合適嗎?”
許槐一聽,頓時愣住了,他原本以為這三件東西最多能賣個萬八的,沒想到陳陽一開口就是十五萬,這可比他預期的價格高出不少。
“十五萬!”秀芬聽到這個數字,眼睛頓時瞪得老大,她一把拉住許槐的胳膊,激動地說道,“媽,當家的,你們快答應啊!這可是十五萬啊!”
許槐也回過神來,他激動得嘴唇都有些顫抖,連聲說道:“合適,合適,太合適了!”
許奶奶也從愣神中緩了過來,“反正他們覺得合適,我就沒問題。這物件放在我們手裡,成天也是提心吊膽的,現在能換這麼多錢,我看行!”
“那好,咱們就這麼說定了。”陳陽說著,示意了一下振豐。振豐把雙肩包摘下來,從包裡掏出一遝百元大鈔,整整齊齊地擺放在炕桌上,花花綠綠的鈔票,晃得許家一家人眼睛都直了。
至於那件遼三彩,陳陽心裡清楚,這東西本身的經濟價值並不高,彆說現在了,就算在後世,遼金時期的物件,也沒有太高的價格,而且像這種東西,在後世是根本不可以上拍的。
不過,陳陽之所以願意花這個錢,是因為他看中了這件遼三彩背後的故事,他相信,能在這裡地方發現一件這種東西,雲山林場背後一定隱藏著一段不為人知的曆史。
“槐叔,咱們就說好了,後天早上,你帶我們去趟林場,我去看看實地情況怎麼樣!”當振豐將十五萬現金放在炕上的時候,許家一家人眼睛都直了。
“好,好,好,沒沒問題。”許槐眼睛直勾勾看著炕上的錢,不住的點著頭說著。
“那這樣,我們先走,今天謝謝你們了。”陳陽給振豐和馬戶打了個眼色,示意兩人可以離開了,畢竟後麵還有兩家要去呢!
“那啥”陳陽開口說完之後,秀芬坐在炕上,直接站了起來,“晚上吃完飯再走唄!
晚上?陳陽聽完微微一愣,馬戶在旁邊嘿嘿一笑,“嬸子,你這是咋了?現在還不到一點呢,你讓我們吃完晚飯再走?再說了,咱們不剛吃完飯麼?嬸子,你糊塗了!”
“啊,啊!”聽馬戶說完,秀芬一拍大腿,“哎呦,可不是麼?你們看,我都糊塗了,那晚上過來吃,我給你們準備好飯菜!讓你叔陪同你們好好喝幾杯。”
陳陽在旁邊聽完抿嘴微微一笑,這就是沒見過這麼多錢,瞬間傻眼了。
“嬸子,你不用這麼客氣!”陳陽笑著跟秀芬說道,“我本職就是收貨,承包林場其實算是我的副業,我們先走了。”
許槐夫婦滿臉堆笑地將陳陽一行人送出院子,熱情地揮手告彆。告彆了許槐夫婦,陳陽在馬戶的帶領下,沿著鄉間小路,準備前往下一家。陽光灑在蜿蜒的土路上,路旁的野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走了大約一刻鐘,他們來到了一戶農家小院門前。木質的院門半掩著,透過門縫,陳陽看到院子裡一位花白頭發的老頭,正坐在小板凳上,低著頭,手裡拿著一個玉米棒子,熟練地搓著苞米,金黃的玉米粒在他指尖跳動。馬戶見狀,笑嗬嗬地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羅爺爺,您老身體還好呀?”馬戶遠遠地就扯著嗓子喊,一邊熱情地揮著手,一邊示意陳陽和振豐跟著他走進院子。
老人起先並未注意到來人,低著頭專注地搓著手中的苞米,仿佛整個世界都濃縮在了這一小方天地裡。 直到馬戶的聲音越來越近,他才緩緩抬起頭,眯起眼睛,辨認著來人。
“哎呦,我當是誰呢,這不是二狗子麼?”老人咧嘴一笑,臉上的皺紋像綻開的菊花,“你小子現在出息了,都敢大搖大擺地進我院子了?想當年,你偷我家雞蛋的時候,跑得比兔子還快!”
“怎麼的,我聽說,昨天你小子開小汽車回來的,現在都開上小汽車了。”
馬戶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羅爺爺,您就彆笑話我了,這車是我老板的。”他指了指身後的陳陽。“羅爺爺,這就是我老板,我呀,現在就是給他打工的。”
羅爺爺這才注意到陳陽和振豐,上下打量了一番,問道:“這二位是?”
“羅爺爺,這是我老板,陳陽,這位是振豐,他們都是城裡來的。”馬戶連忙介紹道。
“哦,城裡來的,”羅爺爺點點頭,目光又落回到馬戶身上,“看來你小子發財了是真的啊!”
馬戶聞言,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羅爺爺,您就彆取笑我了。”他說著,將手裡提著的兩瓶好酒放在了院子裡的小木桌上。
“呦嗬,還帶了禮物?看來真是發財了!”羅爺爺放下手中的苞米,背著手慢悠悠地走了過來,拿起一瓶酒仔細端詳,“這酒不錯呀,五糧液?”
馬戶嘿嘿一笑,“羅爺爺好眼力,這可是正宗的五糧液!我爺爺特意讓我給你帶來一瓶!”
“行了,少給我灌迷魂湯。”羅爺爺笑罵道,“說吧,這次來有什麼事?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小子肯定有事求我。”
馬戶也不藏著掖著,便將之前在許奶奶家說辭,又添油加醋地跟羅爺爺說了一遍。最後,他神秘兮兮地說道:“羅爺爺,我老板是這方麵的專家,聽我爺爺說,當年你們挖水渠的時候,撿到不少寶貝,所以……”
馬戶說到這裡故意頓了頓,觀察著羅爺爺的反應。
“老物件?”羅爺爺皺了皺眉,“你是說當年我和你爺爺,那些……”
“對對對,就是那些。”馬戶連忙點頭。
羅爺爺審視著陳陽,這年輕人看著年紀不大,氣度卻不凡。他沉吟片刻,心中暗自思量:這些東西放在家裡這麼多年,始終是個隱患,不如趁此機會處理掉,也省得提心吊膽。
羅爺爺沉默了片刻,目光掃過陳陽和振豐,最終落回到馬戶身上,“那些東西,我早就想處理掉了,放在家裡,我心裡也不踏實。”
“羅爺爺,您要是願意出手,我老板肯定給您一個公道的價格。”馬戶連忙說道。
“價格不價格的無所謂,”羅爺爺擺擺手,“主要是想找個靠譜的人,把這些東西處理掉,省得夜長夢多。”
“羅爺爺,您放心,我老板絕對靠譜!”馬戶拍著胸脯保證道。
陳陽也笑著說道:“羅爺爺,您要是信得過我們,就讓我們看看吧,如果您不想賣,我們也不會強迫您。”
羅爺爺點點頭,“行吧,你們等著,我去拿。”說完,羅爺爺轉身進了屋,不一會兒,他抱著兩個包袱皮走了出來。
“都在這裡了,”羅爺爺將包袱皮放到桌子上,“你們自己看看吧。”
陳陽小心翼翼地打開第一個包袱皮,裡麵是一個簡單的木盒,打開木盒,裡麵靜靜地躺著一件……
陳陽的目光落在了木盒中靜靜躺著的一件瓷器上。這件瓷器造型簡潔,形似圓筒,卻又在細節處透露出古樸典雅的韻味。他一眼就認出這是一件簡瓶,心中暗道:這造型,莫非是明崇禎的?
簡瓶,又稱莆式瓶、截筒瓶、象腿瓶,最早可追溯到新石器時代的大攫文化。曆經朝代更迭,簡瓶始終以其簡潔的造型和多樣的裝飾風格,在陶瓷史上占據著一席之地。
陳陽忍不住伸手將簡瓶從木盒中取出,入手微涼,胎體細膩。他仔細端詳著,隻見此件筒瓶唇口束頸,線條流暢自然,直腹下斂,穩重大方,底足平實,更顯古樸之風。整器呈直筒形,造型挺拔,仿佛一位身姿傲然的君子,又似一位飽經滄桑的曆史老人,靜靜地訴說著歲月的變遷。口沿和脛部精細地暗刻著紋飾,更添幾分精致和神秘。
明崇禎 青花狀元榮歸筒瓶
這紋飾,這形製,是明崇禎年間的風格啊!陳陽心中暗自思忖。崇禎時期,社會動蕩,民不聊生,而這種簡潔大方的筒瓶造型,正寄托著人們對天下太平、國家統一的美好願望。
陳陽的目光順著瓶身緩緩移動,隻見整器施以瑩潤的白釉,白釉之上,青花描繪的圖案和暗刻的紋飾相得益彰。頸部自口沿處環繞著一周蕉葉紋,青花渲染,濃淡有致,仿佛還能感受到那蕉葉的清香。蕉葉紋之下,是兩組暗刻的雙弦紋,線條簡潔流暢,與蕉葉紋相互呼應,更顯層次分明。
最引人注目的,是瓶腹處通景繪製的青花山水人物圖。畫麵構圖疏密有致,山巒起伏,江水滔滔,人物十餘,或騎馬而行,或駐足觀景,神態各異,栩栩如生。其中最顯眼的,是一位騎著高頭駿馬的年輕公子,頭戴狀元帽,身披大紅袍,意氣風發,正朝著家鄉的方向緩緩行進。他身後,一位隨從手撐著傘蓋,為其遮擋陽光,更襯托出這位公子的尊貴身份。
狀元及第,衣錦還鄉,這描繪的正是古時高中榜首榮歸故裡的場景啊!陳陽心中感歎,這幅青花山水人物圖,不僅展現了高超的繪畫技巧,更蘊含著人們對功名利祿的美好追求。
這件崇禎筒瓶,青花發色濃豔,筆意流暢,人物生動,古樸典雅,實乃時代之傑作,罕見之珍品,典型之樣本,在明末的瓷器史上也占有獨特的地位,是研究、賞玩、珍藏、傳承的絕佳模板啊!陳陽心中暗暗讚歎,但轉念一想,卻又不禁感到一絲遺憾,可惜,可惜啊!這麼好的東西,在這個時代,它並沒有市場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