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宮博物館的會議室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檀香,下午的陽光透過窗戶,斜射在鋪著紅色絨布的長桌上。十詠圖靜靜地躺在桌子上,在陽光下散發著溫潤的光芒。徐達、啟功、劉安,還有市文局的馬來敏局長,幾位德高望重的專家,圍坐在桌子旁,目光炯炯地審視著這幅傳世名作。
徐達老先生是這方麵的泰鬥,他戴著老花鏡,仔細端詳著畫卷,時而湊近了用放大鏡觀察細節,時而又退後幾步,眯起眼睛,仿佛要從畫中看出千年的曆史風雲。他那雙曆經歲月洗禮的眼睛,仿佛蘊藏著無儘的智慧,能夠看透畫卷背後的秘密。
啟功老先生則在一旁靜靜地觀摩,不時地撚動著自己花白的胡須,偶爾會提出一些問題,與徐達老先生輕聲探討。兩位老先生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安靜的會議室裡回蕩,仿佛是來自遠古的低語,訴說著這幅畫卷背後的故事。
劉安和馬來敏兩位專家也全神貫注地研究著畫卷,他們時而交頭接耳,時而低頭記錄著什麼,眉宇間流露出掩飾不住的興奮和激動。顯然,他們都被這幅稀世珍寶所深深吸引,沉浸在藝術的海洋中。
房間裡的氣氛凝重而壓抑,仿佛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誰也沒有說話,隻有牆上的掛鐘發出輕微的滴答聲,仿佛在提醒著人們時間的流逝。
終於,徐達放下了手中的放大鏡,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沒問題,這就應該是當年被溥儀帶去沈城的那幅北宋張先的十詠圖!”他的聲音洪亮而自信,打破了房間裡的寂靜。
“我也覺得也沒有問題。”啟功也放下了手中的放大鏡,微微點頭說道,“無論是從絹本的材質來看,還是從這些名人題跋、藏印上來判斷,這都是那幅流失的十詠圖!”他的語氣雖然平淡,但卻充滿了肯定。
王翔坐在幾位大佬旁邊,聽著他們的鑒定結果,心裡不禁有些著急。幾位權威專家已經確定了《十詠圖》是真跡,如果自己想用最低的價格把它留在故宮,那希望就非常渺茫了。不行,我得想辦法!這可是國寶,怎麼能讓它流落到其他去處?
王翔的大腦飛速運轉,絞儘腦汁地思考著對策。他偷偷地觀察著幾位大佬的神色,希望能從中找到突破口。怎麼才能說服他們,讓這件寶貝免費留在故宮博物館呢?
閆鳳芝放下手中精致的茶杯,杯底與茶幾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在安靜的會議室裡顯得格外突兀。她輕輕咳嗽了一聲,打破了房間裡略顯沉悶的氛圍,緩緩開口道:“徐老,啟老,兩位都是古玩界的泰山北鬥,我對兩位的鑒定結果自然是毫無疑議的。”
她停頓了片刻,目光掃過在座的各位專家,最後落在了徐達和啟功的臉上,語氣誠懇地說道,“隻是,這幅《十詠圖》流傳至今,經曆了數百年,中間又被溥儀帶去了沈城,據說又被小鬼子帶到了他們的國家,情況錯綜複雜,如果是以假亂真的高仿之作,讓人難以分辨。萬一……”
閆鳳芝故意拉長了尾音,微微皺起眉頭,臉上浮現出一絲擔憂的神色,繼續說道:“萬一這幅畫是有人故意設局,利用我們想要收回國寶文物的心情,故意製造出一幅以假亂真的贗品,企圖蒙混過關,那我們豈不是……”
她沒有再說下去,但話語中未儘之意已經溢於言表。在座的各位專家都是浸淫古玩界多年的老手,自然明白閆鳳芝話裡的意思。一時間,會議室裡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馬局長見狀,連忙開口打圓場道:“小閆,你想多了!徐老和啟老都是什麼人,他們經手的寶貝不計其數,什麼樣的大風大浪沒見過,怎麼可能被這種小伎倆給騙了?”
徐達徐老聽完閆鳳芝的話,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端起茶杯,輕輕地吹了吹漂浮的茶葉,淺抿了一口。他放下茶杯,環視了一下四周,將目光落在了閆鳳芝的身上,嘴角帶著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這抹微笑讓閆鳳芝心裡咯噔一下,她感覺到徐老似乎話裡有話,卻又一時猜不透他的意思。
宋開元在一旁看著,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早就知道徐老的脾氣,說話做事喜歡拐彎抹角,既然徐老不說,自己這身份也不能說。
而此時王翔在旁邊笑了一下,看了一眼閆鳳芝和馬局,用一種調侃的語氣說道:“小閆啊,你這話說的,難道徐老他們還會看走眼不成?”他故意頓了頓,看到閆鳳芝臉上露出幾分尷尬的神色,才接著說道:“徐老可是咱們古董界的泰山北鬥,當年那幅轟動一時的《富春山居圖》,就是他老人家一眼辨真偽的!”
“小閆,作為文物工作者,你不會連徐半尺的名號都沒聽過吧?”王翔說完之後,還笑著看看馬局。
閆鳳芝被宋開元說得滿臉通紅,她本來是想找個借口壓低十詠圖的價格,沒想到卻被宋開元當眾揭穿,一時間有些下不來台。
看到閆鳳芝吃癟,徐達並沒有繼續為難她,他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擺擺手,示意過去的事情不要提了。
目光掃過在場的眾人,最後停留在閆鳳芝身上,語氣平靜地說道:“這位同誌,你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任何事情都不能掉以輕心,更不能想當然。”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 “那我就跟你們說說,這幅十詠圖我為什麼說它是真跡!”
片刻之後,徐達徐老緩緩開口,語氣平穩而有力,“在我們京城華夏美術館,珍藏著一幅蘇軾的《瀟湘竹石圖》絹本,被譽為美術館的鎮館之寶。”他頓了頓,觀察著眾人的反應,見大家都看向自己,接著說道。
《瀟湘竹石圖》
“這幅《瀟湘竹石圖》來曆可不簡單,它是流傳有序的蘇軾真跡,畫上包含了元明26位名家的題跋,字跡多達3000餘字。”徐老說到這裡,眼神中流露出些許自豪和感慨,“最早可以追溯到元代湖南收藏家楊元祥,時間是元統二年,一直到明嘉靖四十年,這幅畫才停止了流轉。”
這幅畫太長,這就是畫的內容。
“到了近代,《瀟湘竹石圖》幾經輾轉,它的收藏者有兩位,一位是北洋軍閥吳佩孚的秘書長白堅夫,另一位則是著名的學者、收藏家鄧拓先生。”
1961年,鄧拓先生獲得了2000元稿費,再加上他變賣了手中24幅珍貴古畫所得的款項,終於湊夠了購買《瀟湘竹石圖》所需的資金。在當時京城著名的榮寶齋的牽線下,鄧拓先生如願以償地得到了這幅蘇軾的真跡。
這幅畫的題跋近十米長,所以隻能挑一部分題跋看看
1964年,鄧拓先生決定將自己多年珍藏的古畫無償捐獻給國家,他請來了好友,著名書畫家許麟廬先生幫忙,從自己收藏的眾多古畫中精心挑選出144件精品,其中就包括這幅彌足珍貴的《瀟湘竹石圖》。
每一幅畫作,鄧拓先生都親自蓋上了自己的收藏印,表達了對這些藝術珍品的珍愛之情。這些珍貴的書畫作品最終無償捐獻給了華夏美術家協會,而《瀟湘竹石圖》則被送往京城華夏美術館珍藏,成為了該館的鎮館之寶,供世人欣賞。
聽完徐老這番講述,大部分人都微微愣了一下,他們沉浸在鄧拓先生這種無私奉獻的精神中,而坐在一旁的許利民則抿了抿嘴,顯然,他聽懂了徐達徐老這番話背後的深意。
能感覺出來有多長吧
“巧合的是,”啟功啟老說到這兒,故意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了閆鳳芝身上,嘴角帶著一絲神秘的笑容,“1984年春天,那是一個春寒料峭的早晨,我記得那天還下著小雨,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泥土香氣。國家文局忽然派人到我家,說是要我馬上趕去參加一個重要的鑒定會,當時我還在書房練字,聽到這個消息,我立刻放下手中的毛筆,跟著來人就去了。”
啟功啟老說到這裡,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仿佛在回憶著什麼,過了片刻,他才接著說道,“到了地方,我一看,喲,這不是謝柳、楊鎧、劉老、徐老嘛,他們怎麼也來了?一問才知道,原來大家都是被國家文局叫過來的,說是有一件重要的文物需要我們鑒定。”
“當時我們幾個心裡都犯嘀咕,究竟是什麼樣的寶貝,竟然勞動我們幾個老家夥親自出馬?後來才知道,原來是鄧拓先生捐贈給華夏美術館的那幅蘇軾的《瀟湘竹石圖》絹本。”
“當天我們幾個老家夥,戴著老花鏡,圍著那幅《瀟湘竹石圖》看了許久,最終一致確認,這幅畫確實是蘇東坡的真跡無疑,當時我們都很激動,畢竟能親眼見到如此珍貴的文物,是我們這些老家夥的榮幸啊!”啟功啟老說到這裡,語氣中充滿了感慨。
“這跟今天這幅《十詠圖》有什麼關係?”閆鳳芝更加疑惑了,她實在想不明白,這幅《瀟湘竹石圖》和眼前的《十詠圖》究竟有什麼聯係。
沒等徐老等人開口,許利民就搶先一步,指著《瀟湘竹石圖》上的一處題跋,對閆鳳芝解釋道:“在《瀟湘竹石圖》有一處署款,寫著‘軾為莘老作’,字跡略顯浮泛,這裡的莘老就是指孫覺,也是孫覺的字,孫覺和蘇軾是同榜進士,曾任龍圖閣學士兼侍講,其政見與蘇軾相近,後來與蘇軾、蘇轍、晁補之、黃庭堅等人被列為元祐黨人。”
前麵詩詞是黃庭堅所提,最旁邊的那幾個字是:軾為莘老作
許利民說到這裡,將目光轉向了那幅《十詠圖》,指著水上的題跋,接著說道:“啟老的意思是說,你看這《十詠圖》上孫覺的題跋,再對比一下《瀟湘竹石圖》上孫覺的題跋,不就知道這幅《十詠圖》是不是真跡了麼?”
劉安在旁邊聽完,笑著點點頭,撫著胡須說道:“孺子可教也!”
“就是說,”秦公放下手中的放大鏡,用戴著手套的手輕輕摩挲著畫卷,笑著看向閆鳳芝,“無論是清乾隆帝弘曆手書頌芬寫妙四字,還是南宋陳振孫、元顏堯煥、鮮於樞、脫脫木兒四跋涉,南宋賈似道悅生、秋加裡、秋加裡玩賞等等這些藏印,我們都有其他佐證,一旦孫覺的題跋確定為真,那麼這幅十詠圖就沒有問題了,就可以確定這是從故宮流失出去的那幅十詠圖真跡了!”
熱烈的掌聲在大廳裡回蕩,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激動的神情,他們目不轉睛地盯著桌上的《十詠圖》,仿佛要把這件國寶深深地印刻在腦海中。
能夠參與這樣重要的鑒定會,親眼見證國寶的回歸,這份榮耀和自豪感在每個人的心中油然而生。他們知道,今天這段經曆將成為履曆中濃墨重彩的一筆,永遠銘記於心。
高興之餘,王翔爽朗的笑聲戛然而止,他下意識地搓了搓手,語氣變得遲疑而凝重:“那個,我有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他頓了頓,看了大家一眼,確定沒有人會攔著自己,才接著說道:“徐老、啟老、劉老,還有馬局,你們幾位德高望重、經驗豐富,今天又都在場,既然咱們已經確定這幅《十詠圖》是真跡,那麼接下來的問題……”
他刻意壓低了聲音,仿佛在說一個驚天秘密,“接下來的問題就有點,嗯,棘手了。這幅畫,畢竟是人家送到漢海拍賣行,準備上拍的。可它現在,搖身一變成了流失的國寶,咱們……咱們還能讓它參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