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峰和柱子兩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一切儘在不言中。這滿身開片的乾隆仿定窯,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在心裡默念的那個答案了。可就在這時,手握洗口瓶的勞衫突然眉頭一皺,嘴裡嘟囔著:“哎喲喂,這玩意兒,我怎麼看著這麼眼熟呢?好像在哪兒見過……”
勞衫這麼一說,柱子和秦浩峰頓時像被點了穴一樣,愣在了原地。 他倆齊刷刷地轉頭看向勞衫,那眼神銳利得仿佛能把勞衫看出個洞來。葉輝在旁邊聽著,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暗想:這小子不會是以前跟我混的時候見過這瓶子吧? 不對啊,我收到這寶貝的時候,他已經離開沈城了啊!難道說……
秦浩峰反應快, 很快就穩住了陣腳。 他先是對葉輝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然後示意勞衫把瓶子放下, 接著轉身對其他四位老板拱了拱手, 滿臉堆笑地說:“各位老板, 您瞧我們幾個眼拙, 還得麻煩您幾位也上手掌掌眼, 幫葉少好好看看這寶貝, 多謝, 多謝了!”
四位老板聽到這話, 紛紛起身圍了過來。 秦浩峰趁機湊到葉輝身邊, 掏出一根香煙遞了過去, 葉輝笑著擺了擺手, 秦浩峰見狀, 微笑著點了點頭, 低聲說:“葉少, 您幾位都是前輩, 我們小輩在這兒插不上話, 就先出去抽根煙, 您幾位慢慢看。 ”
說完, 他也不等葉輝回答, 轉身就遞給柱子和勞衫一人一根煙, 三人勾肩搭背地走出了鋪子。一出門, 三人就迫不及待地點燃了香煙, 開始吞雲吐霧, 眉頭緊鎖, 仿佛遇到了什麼天大的難題。
“柱子,你怎麼看?”秦浩峰率先開口向柱子詢問。
“瓶子大開門, 我敢肯定這是乾隆年間仿燒的定窯。 ”柱子狠狠吸了一口煙,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可是……這瓶身上的開片紋,我實在是看不懂啊!”
“這到底是個啥瓶子?我怎麼從來沒見過這玩意兒?”秦浩峰在旁邊問道,自己連器形都沒看出來,就彆說其他的了。
“這叫洗口瓶,也叫蓋碗尊,”柱子說著,還警惕地往屋裡瞟了一眼,壓低聲音說道,“我也是在陽哥他師傅給他的那本古書上看過,還是用毛筆畫的樣子。”
秦浩峰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難怪自己從來沒見過, 陽哥那本書可是寶貝疙瘩, 平時都寶貝得跟什麼似的, 輕易不拿出來示人, 有時候拿出來翻兩頁, 還得趕緊鎖起來, 生怕彆人多看一眼。
他想到這兒,用手肘捅了捅勞衫,問道:“老三, 你小子之前是在哪兒見過這種瓶子的? ”
勞衫聽了, 隻是輕輕地擺了擺手,努力回想著。自己好像又沒見過這玩意,至少在店裡是沒見過的,要是說見過,那肯定是在彆的地方見到的,可究竟是在哪見過的呢?勞衫的大腦飛速運轉,努力搜尋著記憶的角落。
秦浩峰看著勞衫這副抓耳撓腮的樣子,忍不住想笑,但還是忍住了,他拍了拍勞衫的肩膀,示意他慢慢想,彆著急。
秦浩峰決定不再指望勞衫這個不靠譜的家夥,轉頭對柱子說:“柱子,這瓶身上的開片太怪異了,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密集的開片,甚至連底款多有開片。”
柱子點點頭,表示這也是自己判斷不了的地方,如果說這是乾隆年間仿燒的定窯,這開片太不對了,店裡又不是沒有乾隆年間仿燒的定窯,根本就沒有這樣的開片。
“依我看,這根本就不是什麼開片,我反倒覺得更像哥之前說過的,炸瓷!”柱子吸了一口煙,吐出一團煙霧,語氣十分肯定。
秦浩峰聽完點點頭,之後抽了一口煙,“反正這樣的開片紋我是沒見過,我也覺得像炸瓷,這種開片紋,我可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咱們也彆糾結了,一會進去就跟葉少實話實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聽到炸瓷兩個字,勞衫突然間靈光一閃,猛地一拍大腿,大喊道:“等會,這不是炸瓷,這就是開片紋!”
柱子和秦浩峰聽勞衫說完愣了一下,柱子看著勞衫,用質疑的口氣問道,“我說老三,你沒事吧?說什麼胡話呢?咱們也算見過不少瓷器開片,就連哥窯和汝窯的開片,我和糖豆都見過,什麼時候見過這種開片了?”
“就是啊,勞衫,你確定你不是在跟我們開玩笑?”秦浩峰也一臉懷疑地盯著勞衫,“咱們店裡那麼多帶開片紋的瓷器,你又不是沒見過,那件乾隆仿定窯夔龍紋小罐,上麵的開片紋可跟這瓶子上的完全不一樣。”
“你再仔細想想那洗口瓶,開片多精致,多細密,就像咱們小時候把玻璃球放到火裡燒,然後扔到涼水裡,炸開的效果一樣。”
勞衫聽完,呆滯了一下,隨看著秦浩峰,“我哪玩過玻璃球,你們玩玻璃球的時候,我在少林寺呢!”
“就算你沒玩過炸玻璃球,但咱們店裡那些帶開片紋的瓷器,你總見過吧?可你見過哪個像這瓶子這樣,開片如此狂放不羈,如此肆意妄為的?”秦浩峰彈了彈煙灰,眉頭皺得更緊,“你自己說,哪件開片,能跟這瓶子一樣?”
勞衫點了點頭,表示讚同秦浩峰的說法,“我知道,你們見過不少瓷器開片,但你們沒見過炸瓷啊,我見過啊!炸瓷根本就不是這樣的,這瓶子上的,絕對是開片紋!”
秦浩峰和柱子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柱子忍不住問道:“你小子成天跟我們在一起,什麼時候見過炸瓷了?”
“就上次,”勞衫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緩緩地說道,“陳老板去京城開拍賣會,我不是跟著去了嗎?當時宋小姐非要拉著陳老板去琉璃廠撿漏,我就跟著一起去了,就在琉璃廠……”
“宋小姐?哪個宋小姐?”秦浩峰和柱子對視了一眼,這位宋小姐應該就是那位大長腿吧!
“就是那個,腿特彆長,看起來酷酷的,臉上總是沒什麼表情的那個!”勞衫努力地描述著宋小姐的特征。
“哦——”秦浩峰和柱子異口同聲地拉長了聲音,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你說的是她啊……”
“那你繼續說啊,後來怎麼了?”秦浩峰和柱子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
“當時啊,宋小姐非要拉著陳老板去琉璃廠撿漏,說是什麼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那裡一定有好東西。陳老板就陪他去了,我也就跟著去了”
“沒眼力價!”柱子鄙視的看了一眼勞衫。
“電燈泡!”秦浩峰也在旁邊笑著抽了一口煙。
“彆鬨了,跑題了!我接著說”勞衫蹲在地上,一口口抽著煙,跟兩人講起了陳陽和宋敏在琉璃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