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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還有這麼一回事?”宋青雲饒有興趣地問道,“那我們更得去看看了。”他隨手將手中把玩的樹枝丟到路邊,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走,進村看看!”
幾人沿著蜿蜒的鄉間小路,朝著前進村的方向走去。前進村和雲山村相距不遠,村民之間也大多互相認識。再加上前些日子陳陽在雲山村收購古董的消息早已傳遍十裡八鄉,所以,當村民們看到馬戶帶著宋青雲來到村裡時,立刻一傳十,十傳百,大家夥兒紛紛扛著自家破爛,興衝衝地從四麵八方湧了過來。
一位頭發花白的大叔,手裡捧著一個滿是裂紋的泥盆,顫巍巍地走到宋青雲麵前,“老板,您幫著看看,這泥盆可是俺家祖傳的寶貝,都放了大半輩子了!” 他略帶炫耀地補充道,“這可是當年蓋房子的時候挖出來的!”
宋青雲看著眼前這件滿是泥土的破爛玩意兒,不禁苦笑,大爺,這泥盆…… 宋青雲不由樂了,這玩意兒一般都是用來摔的,您這拿來賣,百年之後,誰給您摔盆兒啊?
一位精瘦的漢子,手裡緊握著一把鏽跡斑斑的鐵錘,擠到宋青雲麵前,“大哥,看看俺這個!這可是俺爺爺傳下來的寶貝,俺爺爺可是清朝的木匠!”
“大兄弟,您瞧瞧俺這個碗……”一位大嬸也迫不及待地展示著手中的瓷碗,缺了一個大口子,看起來搖搖欲墜。
宋青雲的遭遇和陳陽如出一轍,遇到的儘是些破銅爛鐵,什麼破鍋、破碗、破鐵皮桶……甚至還有人拿著一個鏽跡斑斑的自行車車圈,信誓旦旦地宣稱這是前清時期華夏第一批自行車行的車圈。
宋青雲看著眼前這些村民,心中不禁感慨萬千。他們大多都是普通的農民,生活並不富裕,卻依然對生活充滿了希望。他們將這些破舊的老物件視為珍寶,或許是因為它們承載著家族的記憶,或許是因為它們代表著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宋青雲強耐著性子一件件地查看。雖然破爛居多,但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一件真正的寶貝映入了他的眼簾——一隻高足玉杯!
一位穿著破舊工作服的年輕人,腳踩一雙沾滿泥土的懶漢鞋,靦腆地走到宋青雲麵前,“大哥,您給俺看看,這破杯子值錢不?”
宋青雲的目光落在那隻玉杯上,眼神頓時一亮。這隻玉杯雖然看起來老舊不堪,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但宋青雲一眼就認出這是一隻高足玉杯。
“這物件兒……”宋青雲故作鎮定,“讓我看看,看起來還有那麼點意思。”他示意年輕人將杯子放在桌上,然後伸手拿起杯子,仔細端詳起來。
這件玉杯,高約十三厘米,瑩潤溫厚,入手微涼。它是一件高足杯,杯體上寬下窄,呈現出優美的圓筒形。杯腹深邃,仿佛蘊藏著古老的秘密。
高聳的圈足穩穩地支撐著杯身,足柄則如同纖細的腰肢,呈現出束腰圓柱的形狀,這是西漢時期玉杯的典型器形。在西漢時期,這種高足玉杯珍貴無比,隻有皇室成員、諸侯貴族和朝廷重臣才能擁有。
西漢 高足玉杯
它雖然被稱作酒器,卻並非用於日常飲酒,而是用於祭祀場合,盛放著珍貴的藥酒。這種藥酒中添加了細磨的玉粉和傳說中的甘露,據說飲用後可以長生不老,延年益壽。
杯身雕刻著精美的朱雀紋飾,栩栩如生,仿佛隨時都會展翅高飛。朱雀尾羽豐滿,姿態優美,更顯其獨特之處。杯身上還裝飾著繁複縝密的穀紋,如同生機勃勃的麥穗,象征著豐收和繁榮。道家認為,天地由陰陽、五行和四象組成,朱雀是南方之神,屬火,象征著陽氣,在漢代文化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紋飾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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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鳥紋飾以穀紋為底紋,相互映襯,看似簡潔,實則精妙絕倫。渦紋方向各不相同,兩兩成對,或水平排列,或垂直排列,變化多端,充滿活力,更襯托出主紋的耀眼奪目。玉杯的高足束腰設計,線條典雅流暢,可以追溯到漢代以前,但這種設計流行的時間很短,可能是受到了當時漆器造型的影響。在漢代,漆器工藝非常發達,備受珍視。
此杯沁色自然,曆經歲月洗禮,包漿渾厚,如同一位飽經滄桑的老人,靜靜地訴說著古老的故事。它的造型大氣而秀雅,線條流暢自然,雕刻精細入微,每一處細節都展現出西漢時期玉雕工藝的獨特韻味。
西漢時期的高足玉杯,這幾個字在宋青雲的腦海中不斷回蕩,讓他心跳都忍不住加快了幾分。如此珍貴的古物,怎麼會出現在江城這個小地方?他握著玉杯的手微微顫抖,心中充滿了疑惑和難以置信。這東西的出現,就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激起了陣陣漣漪。
看著宋青雲皺著眉頭,手指輕輕摩挲著玉杯,大頭心裡像揣了隻兔子,上躥下跳。他等不及了,抓耳撓腮地問道:“大哥,您彆光看呀!這玩意兒到底是個啥?值錢不值錢呀?”他咽了口唾沫,眼巴巴地盯著宋青雲,仿佛宋青雲的下一句話就能決定他的命運。
馬戶見狀,立馬橫眉豎眼地瞪了大頭一眼,嗬斥道:“大頭,你猴急個啥?我們老板不得好好掌掌眼?這可是古董,不是路邊撿的破爛!要是看走眼了,回去賠錢,你賠得起嗎?消停待著!”
被馬戶喚作大頭的男人,抬頭看了一眼馬戶,翻了個白眼,心裡有些不服氣,但終究沒再說什麼。他和馬戶算是發小,兩個村子就隔著幾塊田,從小就認識,小時候還經常一起偷果子、下河摸魚,甚至為了搶一塊糖打得頭破血流。
現在,馬戶跟著城裡的老板,穿著乾淨整潔的衣服,儼然一副見過世麵的樣子,而自己還穿著這身滿是泥土的舊工裝,寒酸得不像話。這巨大的反差讓他心裡很不是滋味,一股酸澀的滋味湧上心頭,讓他感覺有些抬不起頭。
大頭被馬戶一吼,縮了縮脖子,眼神飄忽地瞥了馬戶一眼,翻了個白眼,嘟囔道:“我不就著急問問麼,又沒催你……”
他心裡嘀咕,不就是跟了個有錢的老板嗎,神氣什麼!想當年,誰沒一起掏過鳥窩,摸過魚?現在穿得人模狗樣的,就忘了自己是誰了!大頭偷偷瞄了一眼馬戶身上的新衣裳,再看看自己沾滿泥巴的懶漢鞋,心裡更不是滋味了。早知道他現在混這麼好,小時候打架的時候,自己就多揍他幾拳了!
宋青雲回頭笑著跟馬戶擺擺手,示意馬戶沒事,然後指著玉杯說道:“這物件麼……怎麼說呢……”他故意拉長了聲音,大頭的眼睛瞪得像銅鈴,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字。
“這物件,算是個老物件吧……”
“是老物件?那值錢不?”大頭迫不及待地問道。
“有些價值,”宋青雲將玉杯拿在手裡看著,微微點點頭,“隻不過可惜了……”
“可惜什麼?”大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惜內部有裂痕啊,”宋青雲指著杯子內部一道細小的裂紋說道,“這就大大降低了它的價值啊。”
大頭湊近仔細順著宋青雲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果然看到了一道幾乎看不清的裂紋,他頓時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
“那......那還能值多少錢?”他弱弱地問道。
宋青雲伸出五根手指,語氣平淡地說道:“最多五百塊,你要是想賣,就留下;要是不想賣,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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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頭一聽就能賣五百塊,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一下子跳了起來:“五百塊?您開玩笑呢吧?”他抬手一指馬戶,憤憤不平地說道:“他們雲山村的事兒,我們都聽說了!隨便一件破爛玩意兒,都能賣上萬塊、十幾萬,我這可是祖傳的寶貝,您就給五百?我不賣!”
宋青雲笑了笑,不緊不慢地解釋道:“小夥子,你這東西雖然都是老物件,但這東西跟東西不一樣。你這玉杯雖然有些年頭,但品相不好,市麵上也就值個一兩百塊。不信你哪天拿出去問問,看有沒有人肯出更高的價。”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我能給你五百,已經是高價了。既然你不想賣,那自己就好好收著。” 宋青雲拉長了聲音,一副不急不躁的樣子。
“小兄弟,咱們買賣不成仁義在,以後有好東西,還可以找我,下一位!”
宋青雲心裡暗暗冷笑,根本不怕這愣頭青去找懂行的人看。他篤定,在江城這地方,能認出這西漢高足玉杯的人寥寥無幾。大多數人彆說見了,恐怕聽都沒聽過。就算有人見過類似的玉杯,估計也隻見過明清仿品,誰會想到眼前這件竟是貨真價實的西漢真品?他心裡盤算著,這大頭要是真拿出去問,十有八九會被當成贗品,甚至會被嘲笑一番。單說這高足杯的器形,就足以讓大部分人望而卻步,認為是臆造的。
畢竟,這種器形的玉杯在市麵上幾乎絕跡,一件幾乎相同的,也隻有在長安博物館裡才能見到一件秦代的類似器形——一件秦玉高足杯。長安博物館裡那件是1976年長安市考古人員在未央區秦阿房宮遺址的考古發現,是秦朝時期的文物。更重要的是,這件秦玉高足杯甚至都還沒有公開展出過。要不是自己當初在邊海春家偶然看過這件文物的照片,恐怕自己也和其他人一樣,根本不知道在秦漢時期竟然還有這種高足玉杯存在。
“切,五百塊?打發叫花子呢!不賣,不賣!我才不信你們這些油嘴滑舌的城裡人呢!”大頭翻了個白眼,嘴裡嘟囔著,“你們肯定憋著什麼壞,想坑我的寶貝!想得美!”他一把抓起玉杯,像護著寶貝似的,緊緊地揣進懷裡,轉身離開了桌子。他並沒有立刻走遠,而是站在人群邊緣,斜著眼,一臉狐疑地盯著宋青雲,仿佛在監視他的一舉一動,生怕他使什麼詭計。
宋青雲的目光掃過人群,略微歎了口氣。一圈人看下來,他花了不到一千塊錢,收了幾個小物件——一個鏽跡斑斑的銅鏡,看起來是唐朝的;一個缺了角的瓷碗,說是宋朝的;還有一串翡翠的珠子,翡翠品級不高,看起來倒是像明末清初的物件。
宋青雲不免有些失望,這些東西在他眼裡,不過是些不值一提的小玩意兒,離他心目中的珍寶差得遠了。他今天出來,是希望能淘到一些真正的好東西,比如古籍善本,比如名家字畫,比如稀世玉器……可惜,目前為止,一件也沒看到。
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一位身材矮胖,穿著樸素的大媽,手裡緊緊抱著一個用老花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顫巍巍地走了過來。老花布上繡著幾朵已經褪色的牡丹花,依稀可見當年的鮮豔。
大媽小心翼翼地將包裹放在桌麵上,布料摩擦著桌麵,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她抬起頭,布滿皺紋的臉上帶著一絲期待,看著宋青雲說道:“這位老板,這是我家老頭子留下來的,你給看看。”
宋青雲看著老大媽期盼的眼神,勉強打起精神,點燃了一根香煙,漫不經心地吐出一口煙圈。
“行,大姨,你打開吧,我幫你看看。”他嘴上說著客套話,心裡卻對這老花布包裹裡的東西不抱什麼希望,覺得多半又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隻是出於禮貌,他還是應付了一句,這也是自己為什麼不願意下鄉收物件的原因,有時候連續看上幾天,都不會有一件好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