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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年的時候,”陳陽手指輕輕敲擊桌麵,發出清脆聲響,目光掃過眾人帶著幾分揶揄的笑意,“我這寄當行迎來了一位稀客——他搬進來一幅氣派非凡的拿破侖加冕圖。”
說著,陳陽輕輕笑了一下,視線在安德森臉上停留了幾秒,“我知道,那畫兒要麼就該乖乖躺在盧浮宮的展廳裡接受瞻仰,要麼就得在哪個專業博物館裡供人研究,個人手裡?哼,想得美!”
陳陽卻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仿佛在講一則趣聞:“當時我也是這麼想的,可人既然敢拿來,我總不能直接轟出去吧?”
“於是啊,我就多了個心眼,暗地裡派人打聽這畫兒的來路。好家夥,這一查不要緊,居然給我查到了深城角落裡的那個'藏龍臥虎'之地——大芬村。”
“去年我去大芬村的時候,”陳陽放下茶杯,語氣裡多了幾分感慨,“那裡頭的隊伍已經壯大到令人咋舌的地步!”
他搖頭歎氣,像是數不清的無奈,“除了黃大江那間名聲在外的工作室,還雨後春筍般地冒出了大大小小的工作室,一個個掛著醒目的招牌,連空氣中都飄著顏料味兒。”
他頓了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下巴,“要說我們華夏啊,人口就是多,隨便喊一聲,就能招來一大幫'畫匠'。”
陳陽的語氣帶著自嘲式的幽默,“那些已經練出真本事的畫師,'畫功'早已爐火純青。他們呼朋喚友,'一家有畫技,百家來投靠'——家人、親戚、朋友、同學、老鄉,隻要能沾上點邊的,全拉進這行了。”
“這些人啊,”陳陽的眼睛亮了起來,像是回憶起什麼精彩畫麵,“那可真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
“從起筆到調色,那叫一個駕輕就熟,手底下快得讓人眼花繚亂。”他比劃著,試圖重現那種驚歎感,“一張大幅作品,彆人得吭哧吭哧畫個十幾二十天,他們?三四個小時搞定,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
他看到安德森想說什麼,陳陽抬手示意安德森稍安勿躁,又喝了口水,這才繼續說道:“更絕的是,接到大單子的時候,'閉關'幾天,一天畫它個十幾幅都是家常便飯!”
陳陽的聲音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讚賞,“最讓我大開眼界的是他們的技藝——從起型到深入刻畫,他們不僅追求速度,質量更是毫不含糊。”
“筆觸、色彩、空間、明暗,甚至連畫中人物的神韻,他們都能一絲不苟地還原到近乎完美的地步。”陳陽雙手一攤,帶著幾分誇張的無奈。
“有時候,原作和臨摹擺一塊兒,彆說外行人,就算內行人,不仔細分辨,也難辨真假。”說到這裡,意味深長地看了安德森一眼,“這其中的奧妙,恐怕隻有親自見過的人才能體會。”
陳陽用手比劃了一下,語氣中透著一份難以置信的驚歎,“你很難想象,大芬村的那些畫工簡直讓人懷疑是不是開了掛。”
“安德森先生,我親眼看見一個穿著圍裙的中年婦女,一邊眼睛跟著電視裡的狗血連續劇抹眼淚,一邊手上刷刷刷幾筆,幾乎沒打任何草稿,一幅梵高的《向日葵》就這樣誕生了。她肩頭還扛著個吃奶的孩子,孩子偶爾哭幾聲,她就用下巴輕輕安慰兩下,手卻從不停。那姿態,就像是在摘自家後院的花,熟練到讓人懷疑她是不是投錯行了。”
“還有一個小胡子男人,嘴裡叼著一根牙簽,雙手插在圍裙裡,邊搖頭晃腦地和旁邊兄弟吹著牛,說的還是哪家鹵味最好吃,到了中段他甚至還唱起了豫劇‘朝陽溝’。”
說著,陳陽趴在桌麵上看向安德森,“安德森先生,你懂嗎?那種反差感讓人快瘋了。可等他吹完一輪牛,把手從圍裙裡抽出來,我一看,他畫的又是一幅梵高的自畫像,不光構圖嚴謹,連梵高那略帶憂鬱的眼神都拿捏得死死的。”
“那種氣氛真特彆,工作室裡空氣中都是鬆節油的味兒,可沒人戴口罩防毒,反倒個個神清氣爽,那感覺,就像進了古代書院,隻不過他們讀的不是四書五經,而是《蒙娜麗莎》、《星夜》、《抱銀鼠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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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陽張開雙手比劃著和,“牆上全是畫,全是那些你以為這輩子隻能在博物館玻璃後麵看的畫作,結果在大芬村,成排擺得跟批發似的,梵高、達芬奇、畢加索、莫奈、米勒……你數得上來的名畫家作品,他們都能臨摹得惟妙惟肖。”
“最誇張的是,有人一手夾饅頭,一手調色,有人腳趾夾著刷子練習細節描邊藝術,還有一位老大爺,把眼鏡倒著戴,居然說這樣能調準色彩冷暖,我當時真是哭笑不得。”
“但你彆說,那老大爺臨摹的居然還是丁托列托的《最後的審判》,那神聖中帶著混沌的氛圍、教堂裡透出的幽暗光線,都能畫出來。這些人不是普通畫工,他們更像一群集體覺醒的藝術靈魂,在平凡中煥發奇跡。”
“我還看到有人用左手畫《蒙娜麗莎》,右手畫《戴珍珠耳環的少女》,兩幅畫還不是一個風格流派,他居然能完全切換自如。那情景就像是靈魂分裂出來,分彆寄宿在兩隻手上,每隻手都有自己的藝術理解。”
說完,陳陽撇嘴搖搖頭,“油畫布堆積成山,一捆捆,一疊疊,有人席地而坐,有人躺著畫,有人甚至在蹦迪節拍中律動著勾線,真跟開畫展現場表演似的。”
“整個村子都像一個巨大的藝術怪物,每一棟樓都是畫室,每一扇窗戶後麵,都可能藏著一個沉默寡言卻技藝驚人的高手。”
“你問我畢加索、梵高、拉斐爾的作品在大芬村多少?我隻能告訴你,‘比比皆是’都說輕了,真正的情況是:你走兩步看到一幅,回頭又一幅,有些貨架上乾脆每十幅一捆打包賣,就像是去菜市場抓一把香蔥一樣。”
說著,陳陽伸手一指著牆角,“那些顏料桶就隨便堆積在牆壁處,四十年代、五十年代、六十年代、七十年代的仿古油料,全都一桶桶整齊碼在地上,上麵貼著品牌、年份、關鍵配比一清二楚。”
陳陽突然站起身,雙臂張開,,“但最讓我震驚的還是在東邊那間最大的畫室。十幾個畫工,像蜘蛛人一樣在高大的腳手架上攀爬,他們正在創作丁托列托的傳世之作《天堂》!那幅畫足足有十米高、二十五米寬,畫麵上密密麻麻的天使、聖徒在他們筆下栩栩如生,每一個人物的表情、姿態都精確到令人發指!”
說道最後,陳陽轉身看向安德森,臉上洋溢著自豪的笑容,“安德森先生,我真誠地建議您親自去深城大芬村看看。那裡不僅是一個村莊,更是一個奇跡。如果要我用一句話來概括大芬村的油畫盛況......”
陳陽尋思了片刻,他的聲音沉穩而堅定:“世界油畫,華夏大芬!”
戰車國一行人原本聽得津津有味,但此刻卻不由自主地繃緊了神經,目光齊刷刷地鎖定了陳陽。這話也太離譜了吧?——一邊看電視一邊畫梵高的向日葵?邊聊天邊開玩笑就把梵高的自畫像給完成了?還有那幅天堂,,這幫人真有這麼神乎其技?
幾人麵麵相覷,眼神裡分明寫著:這小子是不是誇張了?畢竟這種事兒,聽起來比神話還離譜。可當他們的視線重新落回陳陽身上時,卻又不約而同地收斂了質疑。隻見陳陽眉飛色舞間,眼神裡閃爍的光彩既明亮又篤定,絲毫不見半點虛張聲勢的痕跡。
安德森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陳陽的臉龐,他細細觀察著對方眉宇間不自覺流露出的那股子由衷的興奮勁兒。那種神情,絕不是編造故事時常見的故作姿態,而是發自內心地為某種事物的精妙絕倫而感到驚歎。
再聯想起之前陳陽描述大芬村時的細致入微——從油畫顏料的品牌年份,到畫工們站在梯子上描繪天堂的場景,樁樁件件都透著真實感。
安德森的心底隱隱升騰起一種預感:陳陽沒撒謊,甚至可能還往輕了說。這份認知讓他既震撼又好奇,同時內心深處竟泛起了一絲難以言喻的羨慕——為華夏大地能孕育出如此獨特的技藝和群體而感到羨慕。
思忖片刻,安德森緩緩站起身,帶著戰車國人特有的沉穩與鄭重,朝陳陽伸出了手。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語氣裡多了幾分真誠與期待:“陳,我相信你說的每一個字。如果連你這樣嚴謹的人都對這些事情滿懷熱情,那這個地方一定值得我去親眼見證。”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抹狡黠的笑意,“不僅要去大芬村,還要去看看整個華夏。你們的國度,實在是個藏龍臥虎、妙趣橫生的地方。陳,感謝你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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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油畫,華夏大芬!”秦浩峰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從喉嚨深處擠出這幾個字,像是憋足了勁兒要把胸中那股子豪情噴薄而出。
他狠狠揮動右臂,拳頭在空中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砸在空氣裡發出一聲悶響,仿佛那看不見的油畫就在他手中被撕了個粉碎。
他幾步湊近那三幅被眾人圍觀的油畫,手指幾乎要戳到畫麵裡去,目光灼灼地審視著每一處筆觸、每一抹色彩。
他指著其中一幅油畫上略顯粗糙但格外真實的筆觸,聲音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顫抖:“看這兒!這用的是深城大芬村特有的廉價的國產顏料,這種土法煉製的群青,顏色偏暗偏灰,跟進口貨那種鮮亮感完全不同!”
“再看這筆觸,明顯是快速趕製出來的,但力道均勻,一看就是多年經驗的畫工才能做到!還有這畫布——”他猛地扯開嗓門,幾乎要喊破音,“這種粗紋帆布,也是深城那邊產量最大的那種,根本瞞不了人!”
柱子見秦浩峰說得唾沫星子亂飛,咧嘴一笑,伸手在旁邊的空白畫板上不輕不重地敲了幾下,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斜睨了一眼坐在屋內來圍觀鬥口的行內人,語氣裡滿是嘲諷:“這回聽明白了吧?”
“西洋畫你們可以瞧不起,但不能不懂!你不懂,洋鬼子就看不起咱們,咱們就是要用現實告訴他們,我們華夏擁有五千年的文化曆史,這玩意我們不玩,但不代表我們不懂!”
子陽寄當行內瞬間鴉雀無聲,那些原本嘈雜的看客們像是被掐住了嗓子眼,一個個張著嘴卻發不出聲。原本熱鬨得像菜市場的大廳,此刻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柱子和秦浩峰這倆小子,你一言我一語,把三幅油畫的來曆、手法、乃至背後的故事說得活靈活現,那自信的神態,仿佛他們才是那技藝高超的畫師。兩人不僅把油畫分析得條條是道,還冷不丁甩出一句:油畫這玩意兒,咱們華夏人不僅能畫,還能畫好!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無不心頭一震,像是有道驚雷劈開了原本的認知。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好!”緊接著,此起彼伏的叫好聲、驚歎聲、甚至夾雜著幾句家鄉俚語,在整個寄當行內回蕩開來。
“牛 b!”
“說得好!”
“這倆小子,沒給陳老板丟臉!”
與此同時,一陣熱烈的掌聲響起,伴隨著眾人的讚歎和歡呼。宋青雲站在前麵,依舊保持著那副高深莫測的模樣,隻是背在身後的雙手微微放鬆,兩邊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心中暗道:這場鬥口的輸贏,算是塵埃落定了。他心裡那塊沉甸甸的石頭,也隨之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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