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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陽望著程老板那張笑眯眯的臉,心中冷笑連連。這老狐狸倒是深諳人情世故,三言兩語就想拉近關係,把自己當成冤大頭來忽悠。他餘光掃過店內陳列的“古董”,那些粗製濫造的仿品在他眼裡就像是劣質的塑料玩具一般刺眼。陳陽暗自盤算,這老板怕是把自己當成了好糊弄的外地人,殊不知自己早已看穿他的把戲。
想到剛才那個推人的女人,再看眼前這個油嘴滑舌的老板,陳陽心中不禁感歎,說不定他倆就是一夥的,專門用這招坑大陸過來撿漏的讓人。他能感覺到程老板眼底閃過的精明算計,那種居高臨下的姿態讓他心中愈發不耐。這種虛與委蛇的寒暄,不過是在浪費彼此的時間罷了。
陳陽端起茶杯,故意做出一副被他說動的樣子,嘴角掛著意味深長的微笑。他知道,與其在這裡聽這老狐狸天南海北地胡扯,不如直接把話挑明。
他放下茶杯,不動聲色地整了整衣領,笑容依舊溫和,但語氣已經帶上了幾分不容置疑的果斷,“程老板!”
他不緊不慢地說道,目光直視對方的雙眼,“咱們就不用客套了,您要是有什麼好物件,就直接拿出來。”
那程老板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顯然沒料到陳陽會這麼直接。陳陽趁熱打鐵,不等對方回話,又補充道:“要是沒有,我就去其他鋪子看看,我可沒時間跟你在這耗著。”
“哈哈哈!”程老板仰起頭爽朗地笑了一聲,眼角的皺紋堆疊成扇,露出一口略微發黃的牙齒,“陳老板,您這性子也太急了些。”
“我這店裡的寶貝,那可都是要慢慢品味的。您說您喜歡什麼?瞧這滿屋子的好東西,清代的青花瓷、明朝的紫砂壺,還有那邊牆上掛著的山水畫,件件都是精品啊……”
“瓷器、字畫、玉器都成,”陳陽從口袋裡掏出一盒香煙,修長的手指輕輕抽出一支,在桌上敲了敲,動作優雅地點燃,深吸一口後緩緩吐出一個煙圈,眼神裡閃過一絲精明,“隻要是真品,價錢都好商量。”
程老板眯著眼睛打量著陳陽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他雙手搓了搓,仿佛已經看到了即將到手的票子,“好嘞,既然陳老板這麼敞亮,那我可就不藏著掖著了。”
說著,他突然轉身,拍了拍手掌,聲音洪亮地喊道:“來寶!你過來!”
聲音在店鋪裡回蕩,前麵的小夥計聽到老板喊自己,急忙跑了過來。程老板又清了清嗓子,伸手往後一指,繼續道:“把我那件壓箱底的寶貝拿出來,就是我一直舍不得示人的那件。”
他轉向陳陽,臉上堆滿了獻媚的笑容,“讓咱們陳老板開開眼界!”
夥計來寶從簾子後探出頭來,一臉為難地看著老板。程老板朝他使了個眼色,又補充道:“就是那件用紅布包著的,你知道的,就放在我書房最裡麵那個紅木櫃子第三個抽屜裡。”
來寶點點頭,轉身快步走進了後堂。程老板則搓著手,笑容越發燦爛,“陳老板啊,您今兒個可算是來對了。這件寶貝,說出來您可能不信,我已經收藏了整整二十年,從來沒給外人看過。”
他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好多專家來收購,我都沒舍得出手呢!”
陳陽不動聲色地聽著,手指輕輕彈了彈煙灰,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他太清楚這種套路了,但還是配合著做出一副期待的樣子。畢竟,在這個圈子裡,有時候看戲也是一種樂趣。
程老板繼續繪聲繪色地說著,“這寶貝啊,那可是有來頭的。當年我在一個老宅子裡……”
他的話還沒說完,後堂傳來了腳步聲,來寶捧著一個用紅布包裹的物件,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
程老板立刻站起身,像對待自己的親兒子一樣,從來寶手中接過那個神秘的包裹。他的動作輕柔得仿佛在捧著一件易碎的珍寶,慢慢地把它放在桌上,又回頭看了陳陽一眼,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陳老板,您可要有個心理準備,這寶貝一出來,保管讓您大吃一驚!”
程老板雙手輕輕捧著錦盒,動作莊重地掀開蓋子,一股淡淡的陳年木香飄散開來。盒中安靜地躺著一件青花牽牛花紋四方倭角瓶,在店內柔和的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這件瓷器的瓶口處優雅地向外卷起,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筆直的瓶頸兩側各自盤踞著一對龍耳,龍首昂揚,短角鋒利如刀,利齒森然,一雙龍目炯炯有神,仿佛蘊含著千年前的威嚴與祥瑞之氣。
明宣德 青花牽牛花紋四方倭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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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身方正挺拔,腹部的折角巧妙地分割成棱錘狀,底部的圈足輕盈地向外展開,整體造型端莊大氣卻不失靈動。最令人驚歎的是器身上精美的裝飾,通體繪製著栩栩如生的纏枝牽牛花,藤蔓婀娜多姿地蜿蜒盤繞,花葉的寫生技法傳神寫照,將江南水鄉的靈秀之氣完美呈現。瓶子的口沿和底足處各自環繞著一道精致的弦紋,更添幾分典雅氣韻。翻看瓶底,赫然鐫刻著工整有力的《大明宣德年製》六字雙圈款。
“陳老板,這可是明宣德青花四方倭角瓶,”程老板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一邊搓著手,一邊笑嗬嗬地伸手示意陳陽仔細觀看,“您可要好好瞧瞧這寶貝,這可是我壓箱底的珍品啊!”
程老板輕輕撫摸著瓷瓶的表麵,仿佛在撫摸情人的麵龐,“您看看,這青花色澤多麼亮麗淡雅,就像是江南春日裡的晨霧一般空靈。”
“雖然沒有那種濃墨重彩的深沉之色,但這種若有若無的淡雅,反而更讓人感受到宣青的蒼健與雄渾。這釉色啊,妍亮泛青,就跟碧波蕩漾的西湖水麵一樣,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他用手指輕輕點著瓷瓶表麵,“您再看這釉麵,這些淡黃色的紋片縱橫交錯,就像是舞動的絲帶一般飄逸流暢。”
“這些紋路形成的金絲,可不是人為能做出來的,這是曆經數百年風霜才能形成的自然痕跡啊!每一道紋路都在訴說著它的故事。”
程老板的聲音帶著一絲陶醉,“瓶子底部您瞧,這可是講究的台階式處理。內裡寫著'大明宣德年製'六個字,雖然有些積釉覆蓋,但您看這筆力,多麼的樸拙有力!這種古意,這種韻味,那可不是一般工匠能寫出來的。”
他的手指在空中比劃著,“這些字啊,無論是點的大小,還是劃的長短,包括運筆的輕重和字與字之間的間架疏密,都透露著明初大書法家沈度的風韻。這可不是我胡說,這是連故宮的專家都認可的!”
程老板突然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陳老板,我跟您說實話,就這物件專家來看多少次了,我都沒賣給他們,今天咱倆一見麵,我就看咱倆有緣分!”
“這可是一件難得的好物件,”程老板沾沾自喜地說著,眼中閃爍著得意的光芒,“要是彆人來了,我可不輕易拿出來。這物件燒製工藝極其複雜,可謂是古代瓷器製作的巔峰之作啊!”
陳陽伸手一邊轉著瓶子看著,一邊開口插話說道,“四方倭角瓶,造型遠比盌盤類圓器難作難燒,其製作工藝極其繁複,須分段製作,如頸部、高足等。這種瓶子的燒製,可以說是對匠人技藝的極大考驗。”
程老板聽到陳陽的話,眼睛一亮,“陳老板果然是行家啊!您說得沒錯,這四方倭角瓶的製作可不是一般人能完成的。”
陳陽微微一笑,繼續說道:“鋪首雙耳用專製模具模製而成,鋪首神情威猛,細節清晰,晾乾之後以特製精細接頭泥粘附在頸肩部。這個過程需要極其精準的手法,稍有不慎就會造成斷裂。”
程老板連連點頭,“是啊,這可是需要數十年功力的老匠人才能完成的工藝。”
陳陽又補充道:“腹部主體亦為上下兩部分分彆模製而成,再上下相接。這個過程更是考驗匠人的耐心和技巧,稍有偏差,整個瓶子就會變形。”
程老板驚訝地看著陳陽,“陳老板,您對這方麵的了解真是深入啊!”
陳陽淡然一笑,“這些都是皮毛而已。此類方瓶製作固然繁複,燒製也極為不易,因整個器物有多處接胎,器型複雜,燒窯過程中極容易出現變形成為廢品。”
程老板連連讚歎,“陳老板說得太對了!正是因為這些原因,才使得這種瓶子如此珍貴。”
陳陽繼續道:“不僅如此,燒製過程中溫度的控製也至關重要。溫度過高會導致釉麵開裂,過低則無法達到理想的釉色效果。”
程老板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陳老板,您這方麵的知識真是讓我佩服啊!”
陳陽微微一笑,“其實還有一點很重要,那就是釉料的配比。不同的配比會產生不同的青花效果,而宣德青花的獨特之處就在於它那種淡雅而不失沉穩的色調。”
程老板連連點頭,“確實如此!陳老板的見解真是獨到啊!陳老板,您這番話說得我都有些汗顏了。看來這瓶子遇到您這樣的行家,真是它的福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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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陳陽將瓶子輕輕放在了程老板麵前,笑著抬頭看了他一眼,“程老板,我剛才說的都對麼?”
程老板聽完詫異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陳陽,這小子這麼年輕,居然知道四方倭角瓶的工藝?怎麼看著也不像老油條呀?他的目光在陳陽身上來回掃視,仿佛要看穿這個年輕人的底細。
程老板心裡雖然這麼想著,但臉上依舊笑著,不停地點頭,朝陳陽豎起了大拇指,語氣中帶著一絲驚訝和讚歎,“對對對!”
“陳老板,你這番話說得可真是專業啊!”程老板忍不住感歎道,“我做這行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像你這樣年輕卻見識不凡的人。”
陳陽謙虛地笑了笑,“程老板過獎了,隻是平時喜歡研究古董,多少懂得一些皮毛罷了。”
程老板搖了搖頭,“哪裡是什麼皮毛啊!你剛才說的那些,可都是行家裡手才能說出來的專業知識。”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好奇,“我很好奇,陳老板是怎麼對古董產生興趣的?”
陳陽微微一笑,“這個說來話長了。小時候跟著爺爺逛古玩市場,慢慢就對這些東西產生了興趣。後來上大學的時候,專門選修了一些相關課程,又經常去博物館參觀學習。”
程老板點點頭,“難怪呢!原來是從小就開始接觸了。不過,光是知識還不夠,還得有一雙火眼金睛才行。陳老板,你這眼力可真是不錯啊!”
陳陽謙虛地笑了笑,“程老板謬讚了,我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
之後程老板衝著陳陽豎起了大拇指,“真是沒想到,陳老板年紀輕輕,居然還知道四方倭角瓶的工藝,像陳老板這樣年輕有為的青年,現在是越來越少嘍!”
“陳老板,你這樣的年輕人可真是難得啊!”程老板由衷地感歎道,“現在的年輕人,大多對這些傳統文化不感興趣,能像你這樣深入研究的,可真是鳳毛麟角啊!”
陳陽笑了笑,“程老板言重了。我相信還是有很多年輕人對傳統文化感興趣的,隻是可能表現的方式不同罷了。”
程老板點點頭,“說得好!不過,像你這樣既有知識又有眼力的年輕人,確實不多見。”
程老板調整了一下坐姿,臉上堆滿了笑容,語氣也變得更加熱絡,“既然陳老板有如此眼力,那一定知道物件價值不凡吧?”他說這話時,眼中閃過一絲期待,仿佛在等待陳陽開出一個驚人的價格。
然而,陳陽隻是淡淡地看著麵前的四方倭角瓶,嘴角揚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他的目光在瓶子上最後掃過一眼,自己早就看透了一切,輕輕笑了一下,語氣平靜地說道:“程老板,換一件,這物件我不喜歡!”
陳陽這句話說得輕描淡寫,卻讓程老板的笑容瞬間凝固在了臉上。